第五章 目標

陸離回到班上已經是下午。

經過校醫的靈力治療后，在醫務室休養了半天，現在雙臂已經沒什麼大礙，伸屈還能做到，不是太用力的話基本沒什麼問題，完全恢復還需要幾天時間。

「沒事吧？」錢財打了個招呼。

回到座位的陸離搖了搖頭，表示沒事。

他給別人的印象或許是瘦弱，不代表真的是一拳倒，有時候倒覺得別人的擔心很多餘。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不是嗎？上得了台，自然預料到有哪種後果，只要是我能接受的，就不需要別人的安慰與關懷。

打量了兩眼自己的同桌，突然有些不理解。

「你怎麼完好無損啊。」

「什麼，」錢財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看到陸離的視線投放在自己身上便懂了，「哦，我沒打。」

怎麼會沒打，不是安排好對手了么？陸離表示疑惑。

錢財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地說：「我投降了，說實話，我是沒想到咱普通人與氣境的差距都這麼大，看你被打得那叫一個慘不忍睹啊，你知道嗎，很多人都覺得你挺不過第一招！」

陸離一懵。嘶！虧大發了！我怎麼沒想到投降這招兒啊，打的那麼認真，還打輸了！白受一身皮肉之苦！

這種就是不能接受的。

旁邊那位還在喋喋不休：「嘶！不過你能撐那麼久，簡直跌破全班眼鏡啊，你這身子骨為啥能抗那麼久呢，你應該挺虛的呀，佟大鵬不是放水，是放閘吧，可惜你還是打不贏，於是我就跟李老師說我沒你那底子，一招都熬不過的，你猜怎麼著兒，嘿！老師同意了……」

感情你個老六又拿我過橋是吧，真服了。陸離翻了翻白眼，背過頭去，懶得理這個人才。

程婉的位置靠前，正和一群女生鶯聲燕語。

見陸離回來了，與同伴們說了聲，便走到前者的位置前，眼中帶滿關懷，俯身地問道：「你沒事兒吧？」

這距離，陸離能聞到班長身上的少**香。姣好的面容、關切的問候，簡直少男殺手啊。

他搖搖頭，表示沒事。主要現在是真沒精力去應付咱這班長大人，雖然感覺出今天的程婉有些不一樣。

陸離也有些想不明白，對自己這麼關照又是何必呢？班上的每一位學生都值得你去關心？其實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會有回報的，比如我。

程婉並不知道陸離心中所想，撩了一下髮絲，繼續說道：「你今天上午表現挺好的，我跟老師商量過，你這個星期的實操課都可以不用上了，好好養傷，不過得去觀摩哦。」

說完便轉身離開。同時心中有些惋惜的。

如果陸離同學能修鍊的話，今天他能贏吧？這麼好的格鬥術應該是從小培養的，說不定他體虛就是練傷了？那不能修鍊這件事對他打擊肯定很大。程婉在心中暗下決心，以後要多輔導他，鼓勵他！

陸離則在閉目養神，全然不知自己已經成功塑造一個悲慘勵志的形象。

「誒，」錢財突然湊過來，「你覺得班長怎麼樣？」

陸離無語了，剛送走一個你又來，不知道我有傷在身嗎？不知道我需要靜養嗎？之前怎麼沒發現你是個話癆？

瞟了同桌一眼，給個眼神你自己體會。

錢財立馬閉嘴，自己望向那姣好的背影，露出豬哥般的微笑。

下午的課平安無事。

放學，同學們都是成群結隊地走出校門，逛街的、去打遊戲的比比皆是，畢竟都是十六七歲的孩子，玩心自然比較重。

統考在即，也會有些勤奮的學生想著早些回家修鍊，陸離也在「早些回家」的行列中。

離開校園后，陸離的腳步依舊微快，只有踏入巷子那一刻才會慢下來。

或許是熟悉感會令自己稍稍放鬆，不用感到違和。

今天可能得遭罪了。回到卧室的陸離心中一陣嘆息。上午下了不少力氣，否則真的是一招秒，當然，有借有還嘛，上午掙足了面子，晚上當然得狼狽加倍！自己早有心理準備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劇痛終於到來。

陸離雙手抱頭，蜷縮在床上，腦海中的撕裂感讓他痛不欲生，但也只能艱難地忍受著。

今天不過是稍微用了點兒力，至於嗎？疼痛呈幾倍式增長。

慢慢地，思維都開始紊亂，直至一片空白，無法進行思考，身體的本能卻讓他死死咬牙。

陸離逐漸失去意識，整個人不再掙扎，癱倒在床上。

堅持幹嘛？

渾噩的黑暗中，似乎有人在問他。

不要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好不好？有人拿刀捅我胸口，你告訴我別擋，挺起胸膛迎上去？可惜陸離無法作答。

似乎沉寂了很久很久。

再次睜開眼，陸離疲憊的看了一眼牆上掛鐘。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嗯，這次是三個小時。

一手扶著腦袋，一手撐床起身，才發現身上和床單都被汗水浸濕了。

看來今晚沒床睡啊……

換身衣服，陸離搖搖晃晃地走出陽台。

夜間微涼的風輕輕拂過，給陸離醒醒神。

「這次比較久哦。」

陸離望向音源處，看到的是全進坐在小餐桌旁，揮著手臂對自己笑。

餐桌上還擺了一壺茶，壺嘴正往外冒著熱氣，似乎剛燒開。

「不知道什麼病因嗎。」全進問道。手上開始倒茶，一股清香向整個陽台漫延。

陸離知道他問的是頭痛這個毛病，知道也不出奇，自己在肅清部待過，肅清部也都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的，那透露自己信息給全進的應該是肅清部吧。

陸離搖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鮮有的嚴肅，盯著全進說道：「你這是擅闖民居，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吧？」

全進眨眨眼，一本正經地說道：「什麼擅闖民居，我全某人來朋友家串門兒不是天經地義的么？」

陸離一臉鄙夷，這全民英雄臉皮這麼厚？自己啥時候是你朋友呢？差著輩兒呢。

陸離不開口的態度讓全進有些心虛，尬笑兩聲：「哈哈，茶好了，來喝茶。」

說罷，倒出一杯遞給陸離。

陸離不接，也不動，就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這位不速之客。

「你到底來幹嘛。」

眼光甚至沒有聚焦，給全進的感覺就是在神遊萬里，又像是俯瞰塵寰，這眼神弄得自己毛骨悚然啊。

不接就罷，全進只好自己品嘗，輕輕呷一口，不由大嘆一聲，還是范追那小子夠意思，知道自己來了這邊，屁顛屁顛的就過來送禮，確實是好茶！

對比下陸離，心中又多了幾分鬱悶，我全進別人想見還見不著呢，你這小子倒整天尋思著給我定罪。

知道自己趕不走這個臉皮厚的傢伙，陸離只好放棄，坐回太師椅上養神。

直到現在自己腦海還隱隱作痛，有時候還真想一榔頭把自己腦袋給敲碎，這樣大家都能落個自在。

全進此時並不知道陸離在想什麼，不然肯定兩眼放光——幫人解脫這種事兒我可擅長啦！

今天來這還真的是單純來看風景的，這的夜景的確不錯，像涼城這種小地方，市區與郊區的分界並不遙遠。

本身老洋樓就處於市區邊緣，周圍也沒有高大的建築物阻擋陽台的視線，遼闊的視野能清楚地看到市區的繁華與郊區的安寧。天空上的繁星與朗月一併收下更不在話下。

在這休息片刻那也是愜意的。

自己好不容易能歇息一段時間，就不要擔心多餘的事情，對於陸離，現在自己也沒有更好的處理辦法，那就見步行步，現在能多看兩眼這風景就是賺的。

全進驀然開口道：「北境那邊準備開戰了，等我辦完事情，再過幾天我也得過去了。」

陸離眼皮都沒睜開一下，跟我有什麼關係，無論是北境，還是你全進。

陸離不搭理自己全進也不在意，給自己添上一杯新茶，一飲而盡。望著夜空自顧自地說道：「以前的我沒有天賦，用了二十二年才勉強踏入二境，二十二年啊，踏入二境那刻我並沒有想象中的喜悅，更多的是茫然，若是聽我爸的，用這二十二年去經商，或是幹什麼別的，我應該早成功了，何苦去招來這麼多冷嘲熱諷和落井下石呢。」

再倒上一杯，全進都有種錯覺，自己不是在喝茶，更像在喝酒，有些感慨：「再堅持下去的動力我找不到，二十二年只為一個二境，那三境呢，窮極一生都有些虛無縹緲，所以晉陞二境后我也曾自暴自棄。」

沉默片刻。

全進實在是有點鬱悶了，你倒是搭句話啊，捧個氣場都不會？

「你有沒有在聽啊？」

陸離睜開眼，沉吟一番，回道：「你沒錯，二十二年的二境，確實不值得喜悅。」

嘶！全進氣窒，這是重點嗎！

瞧著那位「英雄」臉色不太好看，陸離恍然：「我悟了！您是說那些嘲笑你二十二年成就一個煉境的人也沒錯，我們應該寬以待人，是嗎？」

……

全進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的心情，不再理會陸離的魔鬼發言，繼續說道：「後來我找到堅持下去的動力，是個年輕人，他的天賦也不好，但他很努力，比我還努力。」

「他說『努力修鍊是為了將來，能盡自己一份綿薄之力去保護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所以能提升一點，或許就做得更好一點』這一度成為我的信條，也是我想讓你明白的。」

「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這個的確是義務，即使你不擔起也沒人能怪你，我只是希望，有朝一日這個義務能在你心裡變成責任。」

陸離不以為然，自己並不需要這個責任，也沒有需要保護的人，安安穩穩的過過日子就很好了，何必為了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人和事去動刀動槍呢？

更別說現在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你還來和我講什麼大義，沒意思的。

全進知道身邊這個「普通人」一時間難以說服，也不再說話，喝茶就好。

兩人再次沉默不語，各自看各自的風景，各自埋下各自的心事。

全進什麼時候走的陸離不知道。

那晚實在是太累，不知不覺中就熟睡過去，以至於全進是不是從門口離開的陸離都不得而知，不過大概率又是跳走的吧？這貨沒有走門的習慣。

由於自己受傷，陸離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平常上課，理論課，文化課的老師們都知道自己是普通人，基本不會提問自己。

實操課也有受傷為由不用再動手，只需要旁觀就好。

雖然班長偶爾還是會來慰問幾句，加上話癆同桌時不時愛販個劍。

都是些小插曲，陸離可以接受。

全進似乎已經前往北境去了，沒有再出現於老樓的天台上，不過這貨上次走的時候沒帶走茶具和茶葉啊……

是不是先準備好個理由，方便下次光臨？算了，至少這段時間是挺好的。

陸離覺得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平淡無奇的一天，唯一與其他人不同的，就是晚上受點罪，不過都熬了十多年，這麼一對比那也算是常態。

……

涼城一處偏僻房屋內，三個黑衣人單膝跪地，對著身前那位俯首聽命。

身前那位坐在辦公桌前，盯著目標照片陷入沉思，食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面。

上次為什麼會失手，情報給的信息充分說明目標身邊，包括整個學校，都不具備抵抗能力的，那這股外力來自於哪裡？

見老闆若有所思，但時間已經有點緊迫，其中一人不得不輕聲打斷：「老闆，差不多該出發了。」

老闆回過神來，看了那人一眼，後者立馬低下頭認錯。

不再去想那股外力到底是什麼，過去了那麼久，情報都沒能收集到一點兒有用的信息，真是養了一幫飯桶。

老闆收斂神色，嚴肅穩重地說道：「去吧，這次不能再失手了。」

底下三人心神顫凜，意思他們懂，再失手的話，咱兒也不用活了。

三人立馬出發。

從情報上講，老三與老六是還未接近目標，甚至還未開始行動就在學校附近被人抹除，那麼對方極有可能是學校內部戰力，先執行跟蹤觀察，脫離了學校範圍，再等待機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