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嚴慈濟,愛子心
時值隆冬,天氣越發寒冷,連吹進屋內的風也格**寒幾分。
自進入臘月,李榮保的病情反反覆復,不見絲毫好轉,往日豐潤的雙頰瘦得只剩皮包骨頭,面色蒼白,眼窩深陷。
阿菟每日在父親的院子里進進出出,是李榮保養病多日唯一的慰藉。想到兒子那嬌憨活潑的小模樣,每日依偎在自己懷中,甜甜地喚自己阿瑪,心裡就暖洋洋的。
李榮保自幼深通武藝,弓馬嫻熟,現如今卧病在床,兄長更是明令禁止其舞槍弄刀,望著跟了自己多年的佩刀,心生感慨。想到幼時,自己立下豪言壯語,揚言要與兄長一文一武,成為大清的中流砥柱。而今……
「馬路,給我打盆水來,再拿個毛巾過來。」「好嘞,爺!」
李榮保接過毛巾,蘸著水,細細擦拭刀上的灰塵,想著去暖閣找些拭劍油好好保養一下。
李榮保前腳剛走,後腳小阿菟就輕手輕腳地進來了。小阿菟垂涎父親的佩刀已久,想摸摸,動動,無奈阿瑪總是不許,這不,總算逮著機會了。小阿菟手腳並用踩著椅子旁的橫木,扒著椅背,胖乎乎地小身子一扭一扭的,費勁地登上了椅子,夠到了心儀已久的佩刀。
小阿菟這摸摸,那瞧瞧,好生欣喜,想到阿瑪之前在院子里舞刀的樣子,也伸手去拿,可是幾番嘗試,一隻手都拿不起來,於是雙手用力,佩刀終於挪動了一點。
恰在這時,李榮保拿著拭劍油回到正堂,只見阿菟站在凳子上,手中摸著還未來得及收入刀鞘的佩刀。李榮保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一把將兒子抱起放到地上,急喝道:「你碰那個做什麼?」
小阿菟看著父親因生氣和后怕而嚴肅的面容,淚珠在眼眶中來回滾動,無辜卻又害怕地看著李榮保。室內安靜片刻后,「哇!」的一聲傳來孩子的哭聲,阿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道:「阿瑪,凶,嗚嗚嗚,好凶,嗚嗚嗚,磕了,痛痛,嗚嗚嗚……」大概是剛剛太過急切地把阿菟抱下來,不小心把阿菟的胳膊撞到了桌沿上,小孩子皮膚嬌嫩,受不得半點磕碰。小阿菟舉著稍稍有點泛紅的胳膊,哭得喘不上氣來。
李榮保見兒子哭得如此傷心,一顆心揪揪的疼,把阿菟的胳膊捧在手心,輕輕的吹著,安慰道:「對不起,是阿瑪不小心,阿瑪看看,阿菟乖,阿瑪吹吹,痛痛飛飛。」小阿菟大約是委屈極了,大眼睛里尤自帶著淚花,將腦袋埋在父親懷裡,將李榮保一早剛換的錦袍哭得濕答答的。
李榮保心疼兒子,輕輕撫摸著兒子的後背。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如今病情越發嚴重,整日病病怏怏的,怕是不能讓阿菟在自己的羽翼下長大了,那就要讓他自己長成雄鷹,將來才能有自己的一片天空,有些教訓還是必須要給他的。
見兒子的心情漸漸平復,李榮保將阿菟從懷中拉出來,扶著兒子的肩膀,與兒子紅彤彤的眼眸對視,語重心長地問道:「阿菟,阿瑪問你,阿瑪有沒有跟你說過,不可以碰刀,要是划傷了你怎麼辦?」
阿菟抽抽鼻子,回到:「阿瑪講過,阿菟只是想看看。」臉上掛著淚痕的兒子,說話還帶著哭腔,一字一句砸在李榮保的心上一突一突的,李榮保暗暗壓下心疼,嚴肅地問道:「那阿瑪問你,你剛剛只是看了嗎,有沒有用手動?」
阿菟低下頭,小聲說道:「阿菟有。」李榮保見兒子低下頭,聲音帶了幾分嚴肅:「抬起頭來,看著阿瑪。」阿菟抬起頭來,李榮保接著道:「阿菟是小男子漢,做錯事不可怕,但是要勇於承擔,這沒有什麼丟人的,知道嗎?阿瑪,再問你,你有沒有動手摸刀,大聲告訴阿瑪。」阿菟扯著稚嫩的嗓音道:「阿菟有。」
「把手伸出來!」阿菟怯怯地伸出手來,李榮保在屋內掃視一圈,鎮尺,不行不行,太重了,柳枝吧,太鋒利了,看著兒子白白嫩嫩的手心,李榮保伸出自己常年彎弓,滿是繭子的大手,「啪,啪」拍了兒子手心兩下,血脈相連的溫度帶著繭子的粗糙。
阿菟感受到刺痛,撅起小嘴,眼看金豆豆又要落下來。「阿菟,不許哭,這是阿瑪給你的懲罰,罰你不聽阿瑪的話,亂動阿瑪的佩刀,要是划傷了你,阿瑪額娘還有疼愛你的人該有多心疼。阿瑪,今日打你兩下,也要你記住兩點。第一,犯錯要勇於承認,要有擔當。重複阿瑪的話。」「犯錯要勇於承認,有擔當。」「第二,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不可以讓自己陷入危險。」「不可以讓自己陷入危險。」李榮保聽著兒子的複述,滿意的點點頭。「還有不要總是掉金豆豆,金豆豆掉的多了,就不值錢了,嗯?」阿菟仰起小臉,好奇地問道:「阿瑪,金豆豆在哪,阿菟怎麼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