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鬧上新聞
尚喬白捏著檢查報告單,指骨凸起發白,耳邊一遍又一遍回蕩著醫生剛剛的話:「你們兩個都已經感染了,儘早入院治療吧,你愛人的癥狀還輕一些,你體質有些特殊,以至於有些顯性癥狀都沒有,現在指標比較高,治癒概率可能會低一些……做好心理準備吧。」
大夫還說:「根據傳染病防治條例,我們這邊是要上報給疾控中心的。」
上報……
尚喬白只覺得天塌了一樣,他不僅得了臟病,這個病還要被上報給更多的人知道……
正這麼想著,他手機忽地響了起來:「請問是尚喬白先生嗎?您好,我們這邊接到xx醫院的上報……」
尚喬白神情恍惚聽著對面人講話,只覺得耳朵里像是灌了鉛一樣,什麼都聽不進去。
上一家醫院已經上報了,哪怕他拒不承認,對方也沒有放過他。
「尚先生,尚先生?您在聽嗎?我們這邊據悉您對檢查結果有異議,煩請您到疾控中心……」
電話里的人還在說,尚喬白只覺得句句都是羞辱,都是嘲笑。
「尚教授,結果是出來了嗎?怎麼樣?都沒有什麼問題吧……」洛蕎從衛生間同人煲了一通電話粥出來后,看到尚喬白手裡拿著一疊報告單,天真單純的跑過去:「我一向注重養生的……啊!」
尚喬白目光兇狠的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用盡了力氣將人一巴掌摑倒在地:「賤人!到了現在還在裝,你不去拍片真是夠可惜的!」
洛蕎捂著臉,茫然又震怒的看著尚喬白:「尚喬白你瘋了!」
「我是瘋了!」尚喬白衝上去對人又踢又踹:「我就是瘋了才會去跟聞延離婚跟你滾上床!如今得了臟病,是我的報應,也該是你的!」
他像是真的瘋了一樣,跨上去掐住人的脖子:「你就是個禍害……」
「今天我要為民除害!」
尚喬白神色癲狂,嚇得周圍人一時沒敢衝上前來阻攔。
「尚,尚喬白,你,你瘋了……救,救命。」洛蕎逐漸呼吸困難,臉色憋漲得變色。
她用力拍打著尚喬白,兩腿不停地亂蹬。
尚喬白是真的想掐死她!
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想要殺人,他竟然敢殺人!
「救,救我……救命……」洛蕎臉色愈發難看,氣息也弱了下去,只是出於求生的本能,還在拍打著尚喬白的手臂。
周圍人好似這時才終於反應過來要上前制止這場暴行……
「你這人做什麼,你快掐死她了!」
尚喬白被幾個大媽給拽離原地,有人急匆匆的去喊醫生護士,也有人撥打電話報警。
「放開我!」
尚喬白掙扎的越厲害,被大媽們按的就越狠,幾方鉗制,讓他根本動彈不得。
「尚喬白你神經病啊!」洛蕎捂著喉嚨的位置,一邊喘息一邊怒罵。
眼見著尚喬白被大媽們按得死死的動彈不得,她氣不過衝上去要打他的頭,結果力氣虛弱,不小心打到了一位大媽的頭上。
「誒呦,你這丫頭怎麼恩將仇報呢!」
一位大媽吃痛鬆了手,另外幾個大媽感受到尚喬白更為劇烈的掙扎,也跟著鬆了手退開,打算靜觀其變。
要不怎麼說兩口子的事兒,都沒什麼辦法管呢!
你這兒熱心幫忙去了,回頭人家一句我們夫妻恩愛著呢,被打的向著打人的,鐵了心維護,最後裡外不是人的只有你一個,何苦的來呢!
幾個大媽都面有不快,離得人遠了一些……
得了自由的尚喬白的,很快就再一次同人扭打到一起。
「你個*子,當著我的面裝清純女學生,背地裡不知道跟了多少人廝混,我要被你害死了,我就要被你害死了!」
尚喬白再次掐住人脖子,將人推按到牆上:「我要死了,你也得跟著陪葬!」
他似乎是覺得直接將人掐死不夠解氣,騰出一隻手來甩了人兩巴掌,還是覺得不解氣,又一口氣甩了好幾個巴掌……「賤人!」
洛蕎被打的腦子清醒起來,後知後覺的問:「你染上梅毒了?」
尚喬白只覺得整個人像是扒光了示眾一樣,所有人都知道他得了臟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謾罵斥責他。
「賤人!你一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他怒視著洛蕎的臉,更加火燒心頭。
洛蕎笑了笑,略帶譏諷:「是啊……我先天的。」
她哼了哼聲,頂著有些紅腫的臉看人:「所以我從來都無所謂跟誰上啊……我也早就勸過你們戴套的,你們不戴啊!你們每個人都說,等完事兒,我去吃藥就夠了,戴著不舒服……哈哈哈現在呢?尚教授,你舒服了嗎?」
「你這個賤人!」
尚喬白感覺肺都要氣炸了。
洛蕎卻覺得很開心……
「尚教授,我真的想過跟你坦白的……」她嘴角微動:「我看著你一心撲在我身上,跟我之前接待過的每個男人都不一樣,你會為了我去離婚,不單單隻是虛偽的口頭承諾,而是真的去為了我拋妻棄子、拆散家庭……我真的很感動,也很內疚過一段時間。」
她呵呵的笑著:「我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呢……」
「是你讓我相信了愛情的存在。」
洛蕎撩了一下頭髮:「我真的想過跟你坦白,然後跟你好好過日子的……」
「可你為什麼要出爾反爾!」
她突然面目猙獰,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子大爆發似的將人推了個趔趄。
尚喬白倒退了幾步后沒有站穩,一屁股跌坐在地。
洛蕎居高臨下的看著,踏步踩到人身上:「你說了離婚就會娶我讓我教授太太的!」
「你也配肖想教授太太的位置,賤人!」尚喬白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被人克制的動彈不得,只能無能狂怒,厲聲斥罵。
洛蕎呵呵笑道:「我要是賤人,你豈不就是自甘下賤?」
尚喬白只覺得心裡頭堆著一團火,想要爆發出來。
他不顧疼痛的推翻洛蕎,兩個人很快就摔打成一團。
眼見著洛蕎再次被尚喬白按壓住掐上脖子,警察沖了上來。
對於尚喬白的拒不配合,警察多次予以警告。
在警告無效后,警察正要採取強制措施,尚喬白卻像是瘋了一樣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快攔住他!那邊是藥房,別讓他做傻事!」有人大喊道。
尚喬白很快被制止住,連同洛蕎一起都被帶走。
突然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原來這倆人得了傳染病,怪不得要同歸於盡……」
傳染病?
這樣一個令人談之色變的辭彙,很快又掀起了不小的恐慌。
「大家不要亂……」警察出面維持秩序。
醫生護士也跑出來疏散人群,勸告大家恐慌:「梅毒是不會通過空氣傳播的,大家不要怕……」
奈何效果微乎其微。
若說大家原本沒有那麼激烈的情緒,如今被人群推搡擁擠的慌亂著,心裡的恐慌也被挑動出來了。
醫院大廳里亂作一團,有些沒有床位在走廊掛吊瓶的人,甚至被人混亂中扯掉了針、打碎了點滴瓶。
好不容易秩序被維持下來,整個一樓大廳已經碎亂了一地東西……玻璃碎片、衣服拖鞋化驗單,甚至還有兩個手機躺在地上,已經七零八碎了。
尚家老爺子接到老友電話的時候,人都是木的……
「你,你說喬白他,他上了電視?他還染上了梅毒?」尚家老爺子懷疑自己有些聽錯了。
上電視倒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可尚喬白竟然上了新聞頻道……
尚家老爺子掛斷電話后,迭忙去打開了電視,裡面正在進行傳染病防治科普。
畫面還時不時會切換到尚喬白大鬧醫院的視頻……
「我們呼籲大家理智看待疾病……」
新聞里除了呼籲理智,還對尚喬白這種大鬧公共場所、破壞社會治安風氣、明顯報復社會的傾向進行了譴責。
尚家老爺子獃獃的看著電視,從未想過尚家會有一天,鬧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
他本以為自家兒子就已經夠爛泥扶不上牆,娶了個媳婦也是不著調、沒腦子的很。
沒想到一向看重的孫子,也會,也會……
尚家老爺子心口一陣絞痛,整個人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聞延接到醫院電話時,還頗有些意外。
「您好,這裡是中心醫院,您的親屬尚文博現在正在搶救,這邊需要家屬過來……」
「尚文博?」
聞延著實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抱歉,我想你打錯電話了。」
「我們聯繫過病人通訊錄里的兒子、兒媳,都是無人接聽,聯繫了病人的孫子,對方似乎是犯了事兒,接電話的是警察,隨後沒多久就關機了……只剩一個孫媳,您不認識尚文博嗎?」
聞延:……
認識倒是認識。
她沉默了幾秒:「我知道了。」
等掛了電話,許常未正巧進來,見她一臉丟了錢的表情,不免問道:「怎麼了你這事兒?」
「剛接到醫院電話……」
「你病了?哪不舒服?什麼時候的事兒,檢查結果怎麼樣?」許常未將人前前後後打量了一遍。
聞延:「……是尚家老爺子,醫院來電話說,他正在搶救,聯繫不到家屬,讓我過去一趟。」
「去什麼去!」
許常未啪的一下,把手裡的一大摞材料摔在桌子上:「你是他的誰啊?他搶不搶救跟你有什麼關係!不許去!」
聞延:……
「我沒打算去……」她道:「不過尚家老爺子到底也沒做過什麼傷害我的事情,何況總歸是條人命,我是想著請個人幫忙過去看看。」
她話說完,眨巴著眼睛看許常未。
「你個小兔崽子,該不會是想讓我去吧?」許常未怒道。
聞延眨眨眼。
許常未狠狠瞪了人一眼:「我可真是欠你的!」
說著,倒也沒含糊,給中心醫院的朋友打了電話,托對方幫忙照看下:「……是我一個老朋友,暫時聯繫不到家裡人,嗯,辛苦你走一趟,我等下就過去。」
等掛了電話,許常未忍不住叨叨:「這尚家人怎麼回事兒?老的拎不清,小的不靠譜,怎麼中間的也不咋地。」
他嘟囔了幾句,交代聞延把這些資料看完:「不許亂跑,尚家什麼樣都跟你沒關係!」
聞延乖乖點頭,心裡卻有些掙扎。
她未免太過無情冷漠了一些……
尚家老爺子到底是長輩。
前世得知她被趕出家門,還特意派了人來找她,要接她回去。
只不過她自己不願意罷了……
於情於理,她不該如此冷漠。
這同尚喬白無關……
單純只是因為對方是長輩,是聞家的世交,是她爺爺兄弟三人舍了命救下的人。
猶豫再三,她還是決定去醫院看看。
正想著打電話給許常未,讓他等等自己的時候,手機里又多了一通來電。
「喂……」
聞延剛一接通電話,就聽到對面說:「您好,這裡是蒲榆派出所,請問尚喬白您認識嗎?」
她拿開手機,看了一眼來電信息:「你是?」
該不會是什麼詐騙電話吧?
「不交保釋金、不轉賬,餐費也不給交,他要是犯法了,你們就給他判刑,謝謝!」
聞延說完正準備掛斷電話,就聽到對面又道:「是這樣的聞女士,尚喬白目前有些神志不清,口中一直念叨著您的名字,我們經查他的社會關係,得知你們曾是夫妻,所以想請您過來協助一下我們調查……」
「你的意思是,尚喬白瘋了?」聞延微微睜大了眼睛,再次確認了一下這通電話。
「我們暫時無從確定。」
對方道:「不過尚喬白的確不怎麼配合,所以想麻煩您過來協助一下我們進行調查……」
聞延很想拒絕。
想到公民的責任和義務,她微默幾息,到底還是開口道:「我知道了……」
到了警局,聞延很是意外……
她實難想象一向龜毛講究的尚喬白,會有如此狼狽不堪的時候。
「你們的意思是,他……感染了梅毒?還在醫院大鬧打砸,涉嫌尋釁滋事?」
聞延看了看警察,又看了看尚喬白,實在想不出,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隨即她又看到了更加狼狽,嘴角都破了,臉上也明顯多了幾道紅腫,頭髮披散著的洛蕎……
「那她又是怎麼回事兒?」聞延問。
「據在場的人說,尚喬白大罵洛蕎害死他,把病傳染給了他……在場的人也說,洛蕎的確承認她有先天梅毒,目前我們已經聯繫醫院送檢。」
對方說著,看聞延的目光不免有些心疼:「可能聞女士您也需要做個詳細的檢查……」
「我?」聞延愣了一下。
「沒錯,你們畢竟是夫妻,又是才剛離婚沒多久,在不確定尚喬白具體是什麼時間、通過什麼方式患病的,您還是也做個檢查比較穩妥……他發病的比較嚴重,按理說不像是近期才得的。」
聞延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跟他已經快兩年沒有過同房了……」
她前世不怎麼熱衷那種事情,甚至可以說是冷淡。
加之尚喬白的身體不好,她嫁過去六年,有大半的時間,都是在為人調理身體,等人恢復的跟常人差不多,他們之間也大多都是克制的,在一起交流項目的次數屈指可數。
「您還是查一下吧。」
聞延抿了抿嘴,到底還是點頭應了。
她是去疾控中心做的。
等待結果的時間略有些漫長……
許常未趕過來的時候,結果剛剛出來。
「怎麼回事兒?這尚家人是死絕了?老的出了事兒找你,小的出了事兒也找你……」
他很是不滿,臉色臭臭的。
聞延倒是看得開,看了一眼檢查結果,笑了笑:「無妄之災唄?」
結果顯示她沒有感染……
不過怕是之後還要多做幾次,防止錯漏。
尚喬白跟洛蕎也很快的被帶了出來,結果依舊顯示感染……
「聞延……」
尚喬白看見聞延,激動的想要上前,意識到自己的病,又硬生生止住了腳步,隻眼眶含淚的看著人:「我,我得了病。」
「你活該。」聞延神色淡淡。
尚喬白嗯了一聲:「是,我活該……」
他感覺自己有一肚子委屈想要跟人訴說,對上人冷漠的神情,又覺得沒有臉面去說。
「對不起……」
被帶走前,他只說出這一句話。
對不起……
聞延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只覺得恍如隔世。
輕飄飄的三個字,隔著兩輩子的距離,愈發變得無足輕重。
她扯了下嘴角,隨即收回目光,扭頭看向許常未:「老師我們回去?您給的資料還一夜未翻……」
大抵是要通宵趕工的節奏,畢竟熬夜傷身。
許常未數落她不務正業。
卻還是不免關心:「真的沒事?那些資料也不急著用,晚些再去翻譯也無妨……」
他著實不是個太會寬慰人心的:「尚老爺子的搶救很成功,這會兒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想來要不了幾日就能出院,我回來時,尚家那小子已經過去了。」
聞延只是輕嗯了一聲。
「你不去看看?」許常未不太喜歡這樣沉默的小徒弟。
她笑起來好看,該是活潑的。
聞延略微沉默了一陣子,隨即搖了搖頭:「不看。」
她想,冷漠便冷漠吧,日子是自己在過,自己覺得舒坦就行。
過去,已經都是過去的了。
「雖然不急,也還是早些做出來的好,空出來的時間,可以再多做些旁的工作……」聞延微微扯了一下嘴角:「何況,後面還要打官司,指不定要有多耗費精神。」
許常未便也不再勸她,只當她是需要被忙碌充塞,需要一直忙忙忙來轉移注意力,不叫自己胡思亂想、悲天憫人,於是大手一揮,就又給聞延多安排了諸多的工作……
好些她壓根不擅長的英文稿件,也被拿來給她,氣得她罵罵咧咧好幾天。
偏偏安鈞也來湊熱鬧,拿了一堆俄文合同要她幫忙修改。
她只得一條一條的查看各種相關條例,一連數天都是在許常未辦公室度過的。
除了三月二號去註冊報道,三月九號去上了函授班的第一堂課,幾乎大半個月,都是忙碌在工作里。
尚喬白據說要被判刑了……
尋釁滋事罪。
若是嚴重些,恐怕就是危害公共安全罪……量刑都不太低。
聞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覺得唏噓。
這些日子,楊萍大概沒少為尚喬白奔走,人明顯憔悴了不少。
「……楊女士,想來我得來意,您已經明確知曉,我還是希望您不要執迷不悟,以免對簿公堂時難看。」聞延看著依舊對她目光極度不善的楊萍,神色淡淡。
楊萍冷笑:「我尚家的東西,我就是扔了捐了,也不會白白便宜你這個小白眼狼,你別做夢了!」
「那就是沒得談嘍?」
聞延不怎麼在意的站起身,正要離去時,楊萍突然道:「要我把房產還你也可以……」
她看著聞延,好一會兒才繼續道:「跟喬白復婚,這些就都還是你的!」
聞延頗為意外的看著人。
好一會兒才笑出了聲:「楊女士,您昨晚這是幾點睡的,怎麼這都半下午了,還沒醒呢?」
「什麼意思?」
楊萍愣愣的沒反應過來。
聞延道:「我說你做夢!」
跟尚喬白復婚?除非她是傻*……
既然談不攏,她也懶得再談,離開跟楊萍見面的地方,便同安鈞介紹給她的律師聯繫,正式提起訴訟,追回財產。
提供相關證據的複印件給律師,聞延又再次開始了忙碌的工作生活。
如今她的英文水平大有提升,已經可以接些簡單的英文稿件翻譯,甚至是俄譯英……
等到她官司開庭,已經是六月份。
意外的是,最先開庭的,是她同尚喬白的婚後財產分割……
作為被特許出庭的尚喬白,身邊多了兩個看管的人,一同隨之出庭的,還有楊萍。
若非此刻她旁邊還站著個人,聞延都要覺得,尚喬白的辯護律師就是她了。
「我有聞延不忠於婚姻在前,設計陷害我兒子尚喬白,謀奪財產在後的證據!」
一開庭,楊萍就迫不及待先發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