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線索
三木酒樓。
這是葉堂鎮最大的一座酒樓了，地處鎮中心繁華地帶，從二樓往外看，街上車水馬龍，來往人潮不斷。
虞長卿傍窗而坐，小二貼心的為他倒上美酒。他的對面，燕雲忠穿著短打勁衫，頗有英氣，沈默則是黑色緊身衣，不見斗笠，露出參白的黑髮，兩人的氣色都已經比之前好上太多了。
昨日，沈默要為他死去的弟兄們找個去處，燕雲忠留下幫忙，虞長卿則先行離開，兩人都堅持要請他明日酒樓一聚，說是要好好感謝。
虞長卿本以為只是客套之語，當時應承了下來，沒想到今日一大早兩人就找到了虞長卿所在的客棧，熱情的拉他前去，虞長卿執拗不過，就來到了現在的局面。
「小二，你們酒樓掌柜的名字中可帶有一個森字。」
虞長卿想到酒樓的名字，有些好奇的問道。
小二一邊倒酒，一邊回話:「回客官的話，小的掌柜名字中沒有森字。」
「那你可知三水客棧的掌柜。」
「認識，三水客棧的掌柜與小的掌柜是親兄弟呢。」
「哦，那三水客棧的掌柜名字中可帶有淼字？」
「客官，三水客棧的掌柜的名字中也沒有淼字。」
小二倒完酒，朝著虞長卿哈了哈腰，如實說道。
看虞長卿有些納悶，對面的燕雲忠不由得哈哈大笑，沈默也笑著搖搖頭。
見兩人笑話，虞長卿更迦納悶了:「怎麼，難道他們是隨意取名？」
燕雲忠開口道:「長卿兄弟有所不知，徐家五兄弟，在我們長澤縣這一帶可是十分有名的。這開酒樓的掌柜名叫徐淼，這開客棧的掌柜名叫徐鑫。」
「還有三火茶坊，三金鏢局，三土當鋪，掌柜的分別是徐森，徐垚，徐焱。」
虞長卿臉抽了抽，大千世界果然卧虎藏龍，小小酒樓客棧都暗藏玄機。不經讚歎道:「原來是按五行相生的原理，這幾位掌柜的還真是妙人。」
「這幾位可都不簡單，早年都是混江湖的好手，個個武藝精通，話說沈兄弟的師父刀幫主和他們就是拜把之交。」
燕雲忠拍了拍沈默的肩，笑著說道。
沈默點了點頭，聲音略有些沙啞:「師父早年承受過他們的恩惠，後來創立青竹幫也多虧了他們的幫助，三金鏢局的的總鏢頭徐垚曾經還指導過我的刀法，我對他們向來是十分尊敬的。」
「原來如此。」
虞長卿瞭然，燕雲忠看了沈默一眼，兩人都舉起碗，燕雲忠道:「昨日多謝長卿兄弟的救命之恩了，今後若有差遣，我們兄弟二人必定肝腦塗地，這碗酒，我們敬你!」
虞長卿拿出酒杯與兩人相碰:「客氣了。」
兩人舉碗后豪飲而盡，虞長卿則舉起杯子抿了一口。
喝完酒後，燕雲忠又直接召喚小二把酒滿上，沈默也同樣填滿了酒，他望向虞長卿:「長卿兄弟之後作何打算，不如前去我青竹幫，我好盡一盡地主之誼。」
燕雲忠點頭稱是:「也可以前去我燕山堂，我一定掃榻歡迎。」
虞長卿搖了搖頭:「多謝兩位好意，我還想繼續追查枯骨門的線索，如果你們知道一些的話，也可以告知我。」
燕雲忠與沈默兩人互相望了望:「這確實我們所知甚少，昨日的邪修我們也是第一次遇見，不用說我們也會想辦法追查他。話說長卿兄弟可有切入點？不然的話實在太過被動。」
虞長卿沉吟片刻:「既是如此，那你們可知最近發生過什麼人口失蹤案。」
「人口失蹤案？」
燕雲忠愣住了:「這……」
沈默想了想:「白水地界幅員遼闊，哪怕只是個葉堂鎮都人口數百萬，縣上人口更是不計其數，想從人口失蹤方面入手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確實……」
虞長卿也感到認同，他之前也想過調查人口失蹤，但每次都收穫不大，雖然地方治安還算不錯，但由於人口基數大，哪怕是大戶人家，修真家族的凡人旁支，失蹤綁架案都是層出不窮，實在無從下手。
「那特殊人群失蹤案呢？」
虞長卿又問道。他想起了中年邪修吸食的血液，都是選擇壯年男子，因為他們血氣旺盛，陽氣極佳，非常適合他這種陰損的功法。
「這倒還好說。」
沈默看了看燕雲忠，看得他頭皮發麻:「我倒知道可以找誰了，不過還得燕兄弟幫忙才行。」
「我，我找誰啊……」
燕雲忠的一臉的疑惑，不過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當然是長澤縣的，知縣大人。」
燕雲忠面色一僵。
……
恢弘大氣的縣衙門前，燕雲忠有些尷尬的站在那，沈默則靠在一棵楊柳上，低著頭，一雙滿是疤痕的臉看起來飽經風霜。虞長卿同樣在等待，不過卻是一臉淡然，兩鬢細長留髮隨風輕舞，看起來仙氣飄飄。
突然，兩扇朱木大門打開，一個紅衣女子跑了出來，看到站在外面的燕雲忠，不由得眼神一亮，一臉欣喜的喊道:「雲忠哥!」
燕雲忠看到女子，也掩飾不住的高興，就連同那刀削一般的輪廓也變得溫和起來，有些羞澀的問道:「阿秀，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阿秀有些生氣的嘟噥著嘴:「怎麼，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
燕雲忠看到女子不愉悅的表情，連忙擺了擺手，一臉緊張：「不不不，怎麼會，我當然，想見你了，我每天都想你的……」
阿秀看到他緊張的樣子，不由得撲哧一笑，朱唇微勾，恰似芙蓉初綻，秀麗動人。
不過還是略帶生氣的說道：「胡說，都不是來看我的，你都多久沒有找過我了，我不找你的話，你是不是就一直不會來看望我，虧我還一直記掛著你。」
燕雲忠耷拉著腦袋，滿臉沮喪：「不是的，阿秀……」
沈默在一旁捂著臉，身體有些抽搐，分不清是笑還是什麼。虞長卿則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女子，只見她一襲青絲以金蝶髮髻盤於頭頂，長相溫柔可人，秀而不媚，一雙星眸秋波盈盈，此時正柳眉倒豎，兇巴巴的，聽著燕雲忠的無力辯解。
「阿秀，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好了好了，」阿秀看著燕雲忠可憐兮兮的模樣，心中的氣頓時消了大半。她其實也明白燕雲忠的難處，又非刁蠻無理之人，只是對其太過於思念，又對他不肯主動找自己懷有怨氣，這才耍起了性子。
她看向燕雲忠背後二人，怕有些怠慢，做了個萬福：「沈大哥，還有這位公子是……」
「哦，這是長卿兄弟，對我有救命之恩!」燕雲忠對其隆重介紹道。
阿秀聽完臉色一變，擔憂道：「你遇到危險了，傷得重不重……」
燕雲忠急忙拍了拍胸口：「沒事沒事，我命硬著呢，而且長卿兄弟妙手無雙，我早已無大礙。」
阿秀眼眶有些濕潤，看著燕雲忠的傻樣只覺心疼無比，又朝著虞長卿行了個大禮：「多謝公子搭救，小女子雖不才，但若他日需要，也定當鼎力相助。」
虞長卿神色溫和：「姑娘言重了，不過是舉手之勞，不值一提。」
阿秀搖了搖頭，神色堅定，又怕耽誤了要事，細聲道：「兩位久等了，先隨我進去再談吧。」
二人點頭稱是。
縣衙內部裝飾也十分大氣，並且排布細緻，阿秀帶領幾人一路穿過大門，儀門，六房，大堂，一直來到了內宅的客廳，途中景緻門道甚多，竟給人一種小皇宮的錯覺。
來到客廳前，客廳內部盡收眼底。只見正面大牆上掛有一幅仙鶴圖，其下方則是條案，案上似乎擺放著一狐仙雕像，案前有一個八仙桌，左右兩側各一個太師椅，客廳兩邊也各擺有一排太師椅，一位身形瘦長，頭髮花白的老者站立中央，正背對著他們。
「爹爹!」
阿秀朝著老者叫了一聲，老者緩緩轉過身來，只見其容貌清癯，雙目有神，此刻看到活潑的女兒，面色和藹。
但他的目光看到後面的燕雲忠時，卻突然拉下了臉來，冷哼一聲，似有不悅之情。
「今日只覺胸中鬱悶，但不解何意，現在一看，原來是來了個煩人的臭小子!」
燕雲忠面色尷尬的低下了頭，阿秀卻一臉的不樂意，前去搖著老者的手：「爹爹，不許你這麼說雲忠哥，雲忠哥是有正事找你。」
「他能有什麼事，一天遊手好閒，不思進取，難不成是惹出了什麼禍事？」
老者一臉冷笑的盯著他，語中頗有埋汰之意。
燕雲忠不敢搭話，平時的豪氣現在一點也不見，虞長卿倒是明白他為什麼不敢來看望阿秀姑娘了，此時也不幹站著，向知縣老者拱手道：「知縣大人，是晚輩想要求見你，燕雲忠只是陪同。」
老者掃了虞長卿一眼，那目光如同刀刮在虞長卿的臉上，看得虞長卿暗暗皺眉。
「你是……」
「晚輩名叫虞長卿。」
老者一怔，仔細打量了虞長卿一番，見其眉清目秀，雖然略有稚嫩卻氣質出塵，有些好奇的問道：「你是修士？」
「正是。」
虞長卿倒也不意外，能成為一方知縣自然是有識人的本事的，況且坐到這個位置，已經能接觸到不少的修士。虞長卿仔細勘察過，老者這清瘦的身軀蘊含的力量可不小，恐怕也是一位武功高手。
老者的神情漸漸變得嚴肅了：「虞這個姓，在修士當中可不簡單啊。」
虞長卿不語。
老者繼續道：「我觀你年紀輕輕，卻氣質不凡，想來也不是出自於平常世家。」
虞長卿不卑不亢的道：「晚輩前來是想求知縣大人一件事。」
老者笑了，臉色變得溫和：「知縣大人這稱呼可不敢當，你就叫我伯父吧。先坐吧，說說什麼事，我儘力。」
老者招呼虞長卿坐下，沈默也一同坐下了，燕雲忠倒是想坐，被老者那犀利的眼神一盯，又自覺站著了。
阿秀表情是一臉詫異，自己父親的脾氣她是知道的，能讓其如此和顏悅色的對待，還是在雲忠哥領來的情況下，這個恩人可不簡單，況且還是傳說中的修士，看樣子無需依仗她，倒是她多慮了。
她原本在路上連對父親說的措辭都想好了。
她看了看一旁被冷落的燕雲忠，輕輕拉了拉他手，把他拉到另外一旁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