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逾越了

深夜寂靜，外面飄著的細雪在橘紅色燈光的掩映下，猶如萬千靈動的精靈，旋轉著輕盈舞蹈，給靜謐的夜添了許多活潑生機。

原來，雪夜的景色絲毫不遜於任何風景，反而更有種其他景緻無法擁有的冷冽之美，高不可攀。

窗邊溫度低，她看了一會兒重新窩上床追書。

這一次，她的興趣很足，看一段兒，和作者聊一段，不時和其他讀者交流，給今天的更新章節掀起個閱讀小高潮，無端的多了幾個訂閱，樂得作者咧嘴笑得歡快。

直到困不行了睡過去，白芷離嘴角上還掛著滿足的笑容。

能不高興嗎，卓恩說來取啊，來取的意思就是來她的家。

來都來了，出於禮貌，肯定不能讓他拿了衣服就走，得讓進屋喝口水或坐一會兒什麼的吧。

坐著就得說話，說話是拉近兩人關係的最有力武器。到時候，她發揮她的沉澱多年的無敵聊攻，和積攢兩輩子的話題，不聊上兩三個小時不能放他出門就是了。

還有，最好是晚上來，經歷過幾個小時的暢談，老天爺再配合的下場大風雪，她再因為失血過多腿腳發軟或頭暈摔倒什麼的，有些事是不是會水到渠成呢？

詰詰，想想都有些猥瑣的興奮。

*

「卓恩，她是地球人吧，你喜歡她嗎？別忘了我們的族規和你的誓言。」

早上，艾拉聽說卓恩要出門辦事，想盡一切辦法偷偷跟著來的，一天的時間沒有人打擾，而卓恩也沒象那天那樣冷淡她，她還是很開心的，想著晚上回去喝點小酒，沒準能發生點什麼。

最不計，能夠心平氣和的和他在一起呆上一整天，也是種別樣的幸福。

卻不想一通電話，把一切幻想的迤邐美夢給徹底打碎了。

卓恩居然給別的女人送過衛生棉！

下巴被氣掉了好嗎。

她雖然生氣，卻並不過於擔憂。畢竟，他們是不能也不被允許和地球人通婚的，違者的下場是消失。

她們的生命漫長卻來之不易，沒有人會願意消失，她想卓恩也是。

但送衛生棉啊，那得是多麼親密的關係才能做的事情！艾拉實在耐不住肚子里醋意翻騰，不得不出言提醒。

一來表示下自己對他的關心，更重要的是讓他明白自己的現實情況而減少和地球女人的牽扯。

當然，宗旨是杜絕卓恩和任何雌性的來往。

要不是她們有族規，她還真怕自己輸給地球人。畢竟，那些女人一個個豐滿窈窕，香得像花，軟得似水，漂亮得很。

然而，人和人之間，無論關係親近到什麼程度，終究各有各的世界，從沒有人可以真的親密無間。有些看上去就不夠牢固的關係，則會因為一句多餘的話或一個無用的眼神而導致關係的進一步惡化。

艾拉之於卓恩就是這樣。

不被喜歡，當然不會被重視，甚至不會被尊重。

「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卓恩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冷淡和目中無人。

艾拉一聽急了，「怎麼會和我無關呢，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有多麼喜歡你。反正，我是不會允許你喜歡上別人的，地球人也不行，你只能娶我。」

卓恩本來和她並肩站著，聽了艾拉的話稍微側了側身子，涼森森的看著艾拉，嘴角的弧度美艷卻冷得沒有半絲溫度，「艾拉，記住，此生我娶誰都好，唯獨不會娶你。」

艾拉的臉刷的白了，不可置信的後退兩步，瞳孔微散著，「為什麼，卓恩，為什麼，我做了什麼，讓你如此厭惡？」

「因為，我看不上你。」卓恩加大嘴角的弧度，目光中的溫度卻更冷，說出來的話鋒利如刀，足以將人的自信和熱情宰割成粉。

卓恩轉過身大步離開，背影清卓，姿色無雙，卻利落的沒有一絲留戀。

艾拉傻傻站著，忽然朝著他的背影大喊，「卓恩，我不會放棄的。如果你一定要喜歡她，我就要弄死她。」

卓恩早就走遠了，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只有聲音在夜空飄蕩，「不怕消失，你儘管做。」

卓恩甩掉艾拉獨自走了，艾拉留在那裡也沒什麼意思，連夜返回基地。

一次又一次的被拒絕、被冷待，是個人都會傷心和憤怒。

波爾夜裡起來喝水，看到艾拉一個人坐在大廳里喝酒。

大廳里酒氣熏人，在艾拉身邊的地上倒著三隻瓶子，裡面的酒都空了。

幾乎不用交流，他就知道艾拉為什麼酗酒。她對卓恩的心思，試問還有誰人不知？

她受傷的次數太多了，別人都拿這當成談資，只有他，總是為她微微的心疼。

「艾拉，別喝這麼多酒，對身體不好的，發生什麼事？」波爾坐在艾拉身邊，輕聲問她。

他似乎問的不經意，只是出自同族人之間的普通問候。但他自己卻清楚，心裡有多麼的難受。

他喜歡她，很久很久。在他的心裡，艾拉是所有女人中最好的，是他唯一想要的。

可這樣的話，他從沒有機會說出口。因為他知道，一心喜歡卓恩的艾拉肯定不會答應。

但看到在黑暗的夜裡，她獨自坐著喝酒，他的心卻很疼。

只可惜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在她允許的範圍內陪陪她而已。

即便這樣，他也知足了。

艾拉用好看的手指拈起剔透的高腳杯，把裡面暗紅色液體全數倒入口中，輕輕咽下，美麗的眼睛緩緩闔上，眼球微微顫抖。

「波爾，他為什麼看不上我？我哪裡不好？」艾拉很想像地球女人那樣，在傷心難過時流眼淚，她聽說女人的眼淚是俘獲男人的有力武器，只要流出來就會得到男人的垂憐和疼愛，可她再怎麼努力也做不到。

哪怕疼到暈厥，她的眼窩仍然是乾燥的，被濕透的只有埋在胸腔里的那顆心。

因為，他們天生就是沒有眼淚的。

他們的生命長久，水分是維持生命的重要成分，長期的進化令他們絕不會浪費一滴水分。

「艾拉，別這麼說，你很好。」波爾撿起空了的酒瓶擺放好，遞給她一張濕巾，讓她擦擦臉上被毀掉的妝容。

「我那麼喜歡他，他卻從來看不見我。地球人說，拚命的做別人不喜歡的事情叫做賤。我是不是很賤，賤到他可以隨意踐踏。」

波爾急了，側過身子，高大的身軀擋在她身前，猶如一堵厚重的牆壁，「我不允許你這樣說自己，你是世上最好的，值得被任何人好好對待。」

艾拉，看來你還不明白，不是所有的喜歡都會被同樣以待。我也喜歡你，你的眼裡可曾看到過我？

「可是，我只想對他好，只喜歡他。你說，這世上還有人比我更賤嗎？」她仰身躺在沙發上，用一隻手蓋在眼睛上遮擋金色的燈光。

波爾意識到和她離得太近，而她的抵觸和躲避雖然悄悄的，卻很明顯，不由心底發苦。他稍往後撤了撤身體，目光緊緊盯著她紅潤的唇，那裡沾著滴酒液，讓她如同暗夜裡最為魅惑的妖。

他的嗓子乾乾的，想做點什麼，卻又不知從何做起，心口似乎有一團烈火在燃燒。他明白這是什麼，卻什麼也不能做，他只能低下頭，暗暗的在心裡告訴她，「艾拉，我守著一個人那麼多年，也從未被她看在眼裡過，卻還想永遠的守著她。所以，我比你更賤。」

艾拉睡著了，波爾坐在旁邊靜靜的陪著她。

他貪婪的看著她的容顏--對他來說，這張臉是世上唯一可以誘惑他的所在，只是永遠也不會屬於他。

紅唇潤澤，散發著上等葡萄酒的醇香味道。

他忽然覺得渾身發熱，腦海里有個聲音不住叫囂著，「吻她，吻她。」

波爾被思想誘惑了，有些迷離，鬼使神差的，他湊到她身邊，俯下頭，不斷縮小她和他之間的距離，然後伸出舌頭，去舔她唇角早已乾涸的酒滴。

輕而有力的腳步聲忽然響起，波爾快速直起身，看著開放式拱門。

卓恩面無表情的走進來，彷彿沒看到沙發上的兩個人，穿過大廳直走向卧室。

「卓恩。」波爾看了眼在沉睡中仍然皺著眉頭的艾拉，叫住他。

卓恩面色寒冷，停住腳步，目光沉沉的看向波爾，「什麼事。」

「我們出去談一談。」

來到會議室，卓恩淡淡的坐在主位上，沉靜如潭，「說吧。」

「卓恩，艾拉又喝醉了酒，我想知道為什麼？」

「你應該問的是她。」

「卓恩，你明明知道她的心意，為什麼還要讓她傷心？」

「波爾，你在質問我。」

波爾有片刻的慌亂，質問二字，卓恩用的很重，是他承受不起之重。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明白，她那麼喜歡你，為什麼你就是不要她，還總是惹她傷心。」

卓恩定定的看了波爾好一會兒，直把波爾看得心頭髮慌，手心裡全是汗，才淡淡開口，「這是我的私事，和你無關。他喜歡我是她的事，也和我無關。我從沒有要求她這樣做。」

「可是......」

啪的一聲，會議桌上的金屬擺件自動炸開，碎片四處飛濺，有幾片深深嵌在金屬質感的桌面上，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和桌面融為一體。

波爾的臉色變了，人也清醒過來。

他面對的人是首領，是強大到他無法捍動的存在。而且，卓恩說的也有道理，沒有人規定被喜歡的人就一定要回以相同的喜歡。

「波爾，你逾越了。」

波爾挫敗的垂下頭，無力應道，「抱歉。」

「管好自己，這樣的事情我不想再發生。」

卓恩離開，波爾又回到大廳看了艾拉好一會兒，才把人抱起來送進房間。

他在心裡默默的說著，艾拉，對不起，我真的幫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