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馬克坐在餐桌邊,看著白芷離拎著沙發靠墊滿屋子轉悠,不時抽打兩下,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只為讓他現身,不由輕笑出聲。
小女人還是滿有意思的。
他是隱身的,白芷離看不到他,他卻能看到白芷離的每根頭髮絲,這種相處模式,是明晃晃的偷窺,他有點喜歡。
白芷離聽到笑聲在身後傳過來,忽然泄了氣似的癱在沙發上,扔掉手上的墊子,改變策略,「馬克,你出來行不行,我一個人沒意思,和我說說話唄。卓恩讓你照顧我,不是讓你監視我。陪我說話解悶兒,是照顧的一部分。」
馬克:......
好像有點道理。
行吧,那我出來好了。
馬克無奈現身,規規矩矩的站在距離白芷離三步遠的地方,和女人聊天這種事情,他沒有什麼經驗,等著她開啟話題。
白芷離往一側讓讓,騰出塊地方,伸出小白手拍拍,「馬克,你成天在天上飄著老累了吧,來坐這歇會兒。」
馬克搖頭,「不用,我站著就行。」
「又沒有人看著你,坐一會兒沒事的。」
「規矩不能破壞。」
白芷離氣得咬咬牙,馬克簡直是廁所的石頭。
「別客氣了,坐吧,你這樣我感覺自己像個剝削階級。你是不是怕卓恩知道啊,放心好了,我不告訴他。」
馬克站得筆直,不為所動。你不告訴他,他就不知道了嗎?有些事情用不著你張嘴,卓恩只要打開眼睛就可以了。
好說歹說,連求帶威脅,馬克不想被弄瘋,只好用半個屁股在沙發上搭了個邊兒,「我坐了,白小姐請開始聊。」
白芷離往馬克跟前挪了挪,歪著腦袋觀察他的眼睛,「馬克,你的眼睛可真好看。」
淡淡的琥珀色,和卓恩的很像,只是沒有卓恩的那麼剔透,脈絡也沒有那麼清晰。
馬克見她一個勁兒往自己跟前湊,女孩特有的幽香一個勁兒地往鼻孔里鑽,精緻的臉頰一個勁兒地在眼前晃,他久經考驗的老心臟忽然加快了跳動速度。
太反常了。
「你對我的眼睛感興趣?」聊天解悶嘛,得有問必答,馬克回了一句。
「我不是感興趣,我是很感興趣。來,離我近點,讓我仔細看看。」白芷離伸手去扳馬克的臉,想再近一點,嚇得馬克給扒拉開了。
觸碰首領的母獸,這還得了!卓恩知道了,會抽了他的筋的。
「你可以看卓恩的。」
「你的是你的,卓恩的是卓恩的,能一樣嘛。過來,我先看你的。」
白芷離很執著。
馬克不斷的往後躲,白芷離不斷的往前湊,兩人近得他能在她水一樣清澈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像。
周身的血一股腦兒地湧向頭部,馬克忽然覺得有點熱,慌亂的撤身站起來,回到他先前的位置上站著。
姑奶奶,男女大防,別離這麼近好不好。
離得太近了,讓卓恩看到,不僅抽了他的筋,還得扒了他的皮。還是站著更安全,首領的女人是禍水,必須遠離。
「哎呀,剛坐了沒有五分鐘又站起來幹嗎呀,讓我看看你的眼睛。誒,你離我那麼遠幹嗎,我又不能吃了你。」
馬克不聲不響地又退了幾步,直到覺得距離足夠安全才停了下來,「再上前一步,我就消失。」
你是不能吃了我,但我害怕被卓恩撕了吃!
「馬克,你們是哪裡人呀。國人的眼睛都是深褐色或黑色,你們的是淺琥珀色,你們都是混血血統嗎?和什麼人種雜交的?」
馬克:......雜交二字適合用在人身上?
白芷離問得漫不經心,馬克聽了卻是微微一振,低垂著的眼睛掠過一道暗芒。
他非常敏感的捕捉到她話里的兩個字:你們。
是什麼讓她用了你們兩個字呢?她真的只是對自己的眼睛感興趣嗎?或者,她還有別的什麼目的。
馬克忽然覺得白芷離誘哄他現身,只是為了研究他和套他的話,沒看出來小女人還挺陰險。
他不聲不響的重新隱藏了自己,還是呆在不同的空間更安全。
他們的秘密太多,關係著他們的種族和那件尚未成功的大事,每一樣都不能從他的嘴裡露出去。
卓恩說的是保護她的安全,只要她活著、不受傷就算完全任務,聊天什麼的純屬扯淡。
至於他,還是浮在半空才能長久的活下去。
馬克消失之後,不管白芷離說什麼,都堅決不再現身,除非必要,絕不出聲。
白芷離誘騙不成,百無聊賴的準備和米書褒電話粥,可惜米書在上班,她們科進了幾個新患者,正忙著,只好掛了電話,躺在床上刷手機新聞。
接下來的幾天,卓恩一天比一天忙,一天比一天回來得更晚,他也變得有幾分急躁。
白芷離敏銳的發現了卓恩的變化,心底的不安越發的嚴重。
直到有一天,他整夜未歸,白芷離終於確認了事情不對。
從前無論卓恩多麼的忙碌,總會抽出些時間來給她打個電話,聊上幾句。可這幾天,如果不是她主動撥給他,他基本一天沒有動靜。
出事了!
*
三月份初的諾丁市剛剛送走數九寒天,又迎來了春寒料峭。
過了新年,天色變得長了些,米書下班回家停好車以後,天上還有餘輝沒有散盡,紅彤彤的一小條,趁著灰濛濛的天空,很是艷麗。
她拔下車鑰匙,拖著沉重的雙腿,低著頭進入單元門。
真的好累,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以為不想不問,有些事就會如同沒有發生那樣,不再影響她。可事實卻是,不論她想不想,那個身影日日夜夜的在她腦海里徘徊。不管她問不問,心口刀扎樣的疼痛從沒有一刻減輕過。
愛了就是愛了,傷了就是傷了,藏在心底的那些東西,只有自己知道。
不過幾天的時間,她兩頰深深的凹陷,年輕漂亮的眼睛里沒有一絲光彩,整個人憔悴不已,瘦得讓人心疼,倒顯得眼睛更加的大了。
她抬起頭看了看,她們家的廚房裡已經亮起溫暖的燈光,媽媽的身影在窗前若隱若現,似乎爸爸在打電話,低沉的嗓音若有若無。
還好,在這樣疼痛和寒冷的時候,至少還有家,還有個可以依靠的父母,還有個空間能讓她獨自療傷。
過程也許很艱難,但該過去的總會過去。
只是,這註定是又一個難熬的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