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緣起黛暖南紅
大江大河,樓船沿江逆水而上,一靠縴夫,二靠水手。
急流之下,卻不能掉頭,一艘丈許小舟,六個光膀子水手,划著船槳,在水面上飛馳。
「旺爺,這條水路我們走了沒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麼祥瑞……」
水手們手上不慢,心裡卻不滿,水上行船也是有忌諱的,不明就裡的東西,往往都是避而遠之,尤其瞅著像是水鬼的玩意。
「二爺吩咐,你我依言行事,多嘴什麼。這一趟,咱們二爺發了一筆,還會少了你們的好處,只管盡心辦事!」
「是,是!旺爺說的是!」
眾水手笑著連連應是。
這一趟,為了寶貝閨女,林老爺給的可實在是太多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那些沉甸甸的箱子,叮鈴啷噹的聲音
旺兒也不想過來,生活經驗豐富的他只是一眼就看出了水中的是個什麼玩意,被水泡脹之後,可是恐怖的很!
「到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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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柳相連,魔都大一新生,工科專業,為了從瘋狂的士手中救出一個小孩被重重的拋飛在了路邊,失去意識的最後瞬間腦袋如同遭了一記悶錘,我想應該是磕到了馬路牙子上。
幸好,這是去聯誼的聚餐的路上,同行的不單有慕戀的女生,也有相處兩周的舍友,應該不至於就看著自己活活死在街邊吧。
柳相連自己也是偷偷開過車的,他很確信,那個角度那個速度自己絕對不會被撞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相連終於有了感覺,無邊的黑暗始終睜不開眼睛,身體的觸覺像是躺在一個棉花團上一樣起起伏伏,他想大聲喊,卻感受不到自己的喉嚨,就像是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無論是努力睜眼還是試圖感知四肢,都沒有任何動靜。
我不會成植物人了吧?
柳相連大駭,他家可不是什麼富裕家庭,對於普通的獨生子女家庭,自己如果成為植物人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直到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話音,他才逐漸的放鬆了心。
「二爺,你瞧,只是一個溺水公子哥,並不是什麼祥瑞。」
呵,看來應該是遇到了什麼富二代,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醫院還是在家,總之能夠聽到人說話,柳相連心就放了大半,至少證明自己還沒死,起碼聽力還在。
吧嗒!
柳相連聽到一陣響動!
旺兒吩咐兩個水手將打撈上來的人抬到了甲板上,吧嗒一聲,江水延流一地。
賈璉被驚連連後退,眉頭一挑喝道:「一個死鬼,你們把他帶回來做什麼?扔回去扔回去!旺兒,你這殺才,莫不是想要駭我?」
這死鬼是在說我?
柳相連一陣迷茫,自己現在是個什麼狀態,不會還在馬路上被肇事者拋屍了吧?
旺兒連忙親自動手將溺水的公子哥反過來,諂媚道:「二爺,您瞧!這人面色紅潤,不似那些溺死鬼可怖。」
賈璉仗著人多勢眾,酒氣壯膽,定睛一瞧,只見一個公子哥薄唇玉面姿態風流,飛眉挺鼻俊逸瀟洒,一身彩染絲袍不似尋常人家,靜靜趴在甲板上如同一卷美人圖。
柳相連莫名覺得菊花一緊,突然有了感知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優。
賈璉情不自禁兩步上前仔細觀瞧,定定小半晌,見到旺兒和一眾水手眼神古怪的看著他,惱怒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快將這位公子抬回去施救!這裡都是走船的行家,誰能夠將這個公子救醒重重有賞!如果救不活……哼!」
一個五旬光膀子老漢上前探了鼻息,大喜:「二爺,小的能救!」
柳相連只覺得一時之間天旋地轉,不分東西,自己丘腦之中的平衡器似乎失靈了,根本分不清空間位置,沒有多會就暈了過去。
咄的一聲,掉出一個物件。
聞聲而來的黛玉手快,一把撈入手中,是一塊青螺大小的暖南紅,一抹翠黛染在其中,不但沒有影響這塊寶玉的品質,反而相得益彰更添了靈秀。
暖南紅,火玉也!
也就是瑪瑙,在周朝也歸於玉類,可以溫潤寒涼體質的人,黛玉擎在手中,一點都不感到寒冷。
再一瞧,此玉刻有八個小字:莫痴莫執,繁花似錦。
「真是一塊寶玉!」
黛玉把玩了片刻道:「老伯,他還要吊多久?」
「小姐,這位公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沒死,但是他腹中已經喝了太多的江水,照著這情形,還得再吊半個時辰才行。」
「唉,這玉我還打算還他呢,這可怎麼是好?」
旺兒賊眉鼠眼得同賈璉對了一個眼色:「林姑娘,不如您將這玉拿給二爺,由他轉交給這位公子可好?這裡風大,您又是女眷,貿然見了外男,也不怎麼合適。」
林黛玉眉頭一挑,似笑非笑:「感情兒我一個官家小姐,行事竟還不如一個家生子妥帖,表哥可要多擔待些。」
王嬤嬤半擋在黛玉身前:「二爺,您可得給姑娘做主!」
往常黛玉嘴巴刻薄些,在這種陌生的環境也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就與人結怨的,只是此時,對方貪婪的目光,令她心中作嘔,二來,未入榮國府,沒體會到一入公門深似海的冷漠兼對賈璉印象並不壞,才使起了小性子。
賈璉臉色變了又變,突然舒展了開:「表妹說的即是,咱們這榮國府的船自然就是榮國府的內務,旺兒這廝沒個規矩著實該打,來人,將這殺才拉下去打二十板。」
兩個壯漢上前架著旺兒就往後頭走去。
「二爺饒命,小姐饒命,小的知道錯了。」
林黛玉看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旺兒心中有些不忍,正要說些什麼,王嬤嬤連忙阻止,附耳片刻,黛玉才糯糯稱是。
賈璉一笑,這王嬤嬤還是個人才,表妹有這麼一個貼心嬤嬤也不是什麼壞事。
「表哥,要不我還是將玉給你,你還給他吧!」
「君子不奪人所好,不搶人功勞,表妹只管呆在這裡就是,哪個敢嚼舌頭就打哪個的板子。」
老水手的手段果然厲害,還不到半個時辰,所有吞入腹中的江水就吐了出來,三四個人七手八腳的將昏迷中的錦袍公子搬入了樓船之中的客房。
不知道過了多久(其實就不到兩個小時),柳相連終於恢復了意識,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的竟然是古色古香的木質仿古建築,沿著雕花飄窗往外一瞧,竟然在一條大江之上。
自己這是在哪?
「公子,你醒了?」
一個靈動涓美的聲音傳來,柳相連循聲看去,噗嗤一聲,笑場了!
只見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穿著一身款式新穎的漢服小大人一般,和自己說話。
雖生的靈秀,但身子明顯很單薄,一看就是挑食的小豆丁背著家長來惡作劇。
「小妹妹,你家大人呢?」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到了這條樓船上,但是柳相連可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他還要繼續自己的學業,為生產力發展添磚加瓦。
黛玉眉頭一皺,這公子長的像個人,說話怎麼這麼損?
又想起自己家人丁單薄,如今跟前哪裡還有大人?
越想越氣,眼眶一紅,金豆子就開始往地上砸。
「吧嗒,吧嗒」淚珠滾落的聲音將柳相連攪和的心神大亂。
柳相連生平最怕女人哭,甭管大的小的,一哭他就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合適:「小姑娘,小妹妹,哥哥給你道歉,要不給你買糖吃?你別哭了成嗎?」
黛玉揚頭定定的看著柳相連,她實在無法想象,為什麼這麼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少年說起話來……感覺非常的怪,好像和世界都格格不入一樣。
不過從對方的眼中,黛玉看出了關心和善意,心中一暖,這世道恐怕現在除了爹爹,眼前這個陌生男子是第二個這樣的人了,你說好笑不好笑?
柳相連只以為這人類幼崽雨過天晴心情大好了,就想施展摸頭殺,剛剛碰到對方的發稍就在對方驚恐的尖叫聲中呆在了原地。
「啊----!」
一聲高分貝的破音尖叫響動了整條樓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