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霧無聲
許灝又買了些家用,然後留給陸小沁五十兩銀票,又告訴她自己隔幾日便會回來,有事可以到鎮靈司找他,隨後便駕馬前往城外。
鎮靈司駐地,許灝出示令牌,順利進入其中,路上途經一馬棚,他將赤馬安置其中。
天色漸晚,周圍樓閣殿宇破多,但鎮靈司路途同僚卻不多,路過一處樓閣,三層,上面寫著經文閣。
他聽關鶴講過,此地是鎮靈司資料庫,黃級使只能進入一層,許灝正愁沒個去處,當即前往,門口石碑有一凹槽,刻有一行字:進入者出示鎮靈牌。
將令牌鑲入其中,石碑微光閃爍,旋即樓門吱呀一聲開啟,裡面白光通明,一排排明珠照亮每一處角落,許灝四顧看去,有數道身影俯首駐足,捧卷思閱,很安靜。
一排排巨大的古木書櫃,貼有標籤分類,許灝走過,一目十行,篩選有用信息,他對於修行知識儲備還很匱乏。
一部藍皮經卷,《鳳楚地理志及修行體系》引起了他的注意,靈力運轉,屈指一彈,經卷緩緩落入手中,許灝當即翻閱。
看的入神,一晃兩個時辰過去,許灝合上經卷,吐出一口濁氣,只見他神色閃爍,此行收穫頗豐,他對於鳳楚布局以及修行體系有了深入的了解。
鳳楚都城上臨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城,有承天書院坐鎮,而後便是三域十八洲,江寧州便是其一,而自己所在的成紀縣也略有記載,總體來說頗為全面。
而修行體系更為神秘多彩,原來天底下的修士有數類,吶氣入體者為靈修,養氣修身者為儒修,鍛體破力者為武夫,此為三大類。
其中靈修最為龐大,其中又包含許多派系,特別的有符籙師,蠱師,天命師等。
總而言之,凡是修士都是先引氣通靈,而後才選擇修行方向的,大都稱為靈修,但也有例外。
而儒修認為人體本身便是存有天地陰陽之氣,讀書、修身、悟道,養浩然正氣,才是光明之路,治國理政,多為儒修,因此儒修在鳳楚的地位很高。
而武修多為天賦者,他們也以吶靈入體為仙,但他們而後主修肉身,鍛造體魄,走出了截然不同的一條道路,成為特例,多為兵家之人。
許灝頗為感慨,沒想到修行也有如此多類別,自己如今應當算是普通靈修。
最另許灝驚訝的是有關天樞的介紹,經卷上特別記載,稱天樞秘能玄妙無比,都是絕密,如今世上公開的天樞有六種,分別為:玄甲、鋒破、幻塵、元景、昭通、長青。
分別賦予靈修超凡的防禦、攻擊、速度、神識、感悟與恢復。
此六種天樞的修行之法是公開可見的,很大程度地提高了鳳楚修士的實力,但還有許多隱秘天樞修行法門是封鎖的,被世家古族,宗門教派嚴格把控,不會對外傳播。
在外界,公開六種天樞修成者也不多。
就在許灝思索之時,一道尖銳高亢的啼鳴響起,響徹整個鎮靈司。
許灝一驚,只見身上令牌震動閃爍,閣內修士神色肅然,停止觀閱,齊齊向外快步離去。
這是緊急集合,有任務出行。
許灝趨步,隨著人流到前院空地集合,頃刻間,一百多人集結完畢,裴城早已在前方束裝靜立,見眾人都至,肅聲道:
「接到命令,文縣遭到神秘勢力侵襲,當地官府及鎮靈司損失慘重,此次由我和杜司使帶隊支援,情況緊急,不可久等,在場赤青二隊人員隨我先行,剩餘人等待命令。」
說罷數十人重裝出列,裴城看了眼月色,道:「三十息后原地集合,超時者後果自負!」
關鶴不知從哪裡出現,扯了把許灝,道:「快走,你是青隊編製,隨我去挑一馬匹。」
一行人快速有序來到一處棚戶,眾多馬匹矗立,英武不凡,許多人一聲呼喚,便有馬匹出棚,顯然相熟。
關鶴也喚來自己戰馬,囑咐道,你自己挑一匹溫順點的,我們先上路。
許灝看到自己那匹赤角馬,早已揚起前蹄,躍躍欲試,
見狀,他將其喚來,問道:「關兄弟,這是我在城中置辦的馬匹,略有不同,不壞規矩吧。」
關鶴看著赤角馬稱奇,笑道:「許兄弟這馬倒是不凡,就是有些像驢,不過無妨,我們先上路。」
一旁的赤馬鼻息沖盪,瞳孔怒睜,甩頭楊蹄,嘶吼表達不滿。
許灝挑眉佯怒,道:「此馬是我重金所得,馴服頗為不易,我這馬厲害的緊。」
赤角馬聞言仰頭,鼻息沖盪。
尋常馬匹至少都在五十兩白銀以上,稍好一點的甚至百兩,這馬他親自馴服,深知其氣力不凡,他很滿意。
關鶴見赤角馬對自己不服氣,覺得有趣,笑道:「行了行了,你最厲害。」
見關鶴嗤笑,許灝並未放下心上,如此也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太過出眾也並非好事。
當即同關鶴乘著馬匹前往集合,眾人整裝待發,許灝心頭跳動,此時他已換下布衣,身著玄甲制服,長劍佩腰,英姿颯爽。
「出發!」
隨著裴城一聲令下,一行五十人的隊伍出發。
馬踏飛泥,聲震鳥獸。
趁著月色,諸人一路疾馳,已經出了成紀,沿著官道繼續趕路,天將亮時,眾人在一處河灘補充水源,馬兒低頭飲水。
裴城下令讓他們休息半刻鐘,許灝看著眾人,聽他們口音,都是成紀人,於是問道:「關兄弟,你來鎮靈司多久了?」
關鶴舉起水壺,喝了口水,道:「一年了,這駐北鎮靈司總部在荊州城,各地都有分部,大都在本地招納青年人才,有許多都是世家子弟託人介紹來的。」
「我聽聞鎮靈司不收世家宗門子弟,是我消息有誤嗎?」
許灝聽到後半句一愣,這與張道寧告訴他的不符。
關鶴看著潺潺溪水,笑道:
「許兄弟,規矩是如此,但到了地方就變了,這天下修士,世家宗門佔據六成,朝廷佔據三成,鎮靈司若不收世家宗門子弟,便無人可用了。」
又解釋道:「準確來說,是宗門世家核心子弟不收,這些人都是天驕,背景雄厚,進入鎮靈司很快就可以爬到高層,朝廷怕權利被侵蝕,因此制定如此規矩。」
許灝恍然大悟,原來道寧兄是張家核心子弟,這下他明白了。
看著一行人,年紀都與他相仿,但境界大都是玄關境,如他一般的寥寥無幾,看樣子如同關鶴所說,都是本地世家子弟。
但許灝並不覺得自己不如他人,境界只是一個劃分標準,玄關境並不一定就比虛谷境強。
就在眾人準備趕路之時,四周莫名生起大霧,朝著他們席捲包圍而來,並伴有神秘聲響,嗚嗡作響,令人心煩,戰馬受驚,焦躁嘶鳴。
「發生了什麼?!」
關鶴神色一變,如今正值夏日,適才天邊破曉,前方還是清明可見,怎麼忽然之間便大霧彌天,而且快速從四周聚集,籠罩而來,攜有包圍之勢。
鎮靈司馬匹都是絕佳的良馬,經過認真篩選,絕對不會隨意受驚。
許灝見狀,神識陡然散發,道一時卻未能感知到什麼,他看著驚慌的馬兒以及還在聚集而來的大霧,暗道有人埋伏。
「警戒!」
裴城目光冷峻,靈氣陡然浮現,一拳打出,衝散一團迷霧,但很快又涌了上來,越來越濃密。
讓他們失去視野,迷霧中叫喊聲此起彼伏,誰也看不見誰。
許灝蹙眉,很明顯,這不是偶然,隊伍遇到了埋伏,隨即他催動元景天樞,神識瘋狂散出,雙眼光芒閃爍,他恢復了視野。
一旁的關鶴閉目盤坐,他顯然是察覺到了大霧異常,會影響人的心神,因此欲抵禦影響,靜心息神,但結果不盡人意,只見他面容略微扭曲,氣息浮動。
許灝掌中靈力浮現,驅散一些霧氣,關鶴狀態好了一些,但很快霧氣又瀰漫上來。
「這樣不是辦法,得找到根源,然後拔除。」
許灝見狀蹙眉,神識掃蕩。
只見大霧之中,鎮靈使們面容驚恐,胡亂舞動肢體,甚至有人互相纏鬥在一起,彷彿中了邪一般。
只有裴城一人手持長劍,氣息沉穩,鋒銳的眸子盯著前方。
沿著裴城的目光,許灝透過霧氣,隱隱看到,大霧盡頭有一道黑衣身影矗立,他手臂揮舞,靈氣洒然,空中一道道符文被描繪而出。
就如當初的費伯一般,但對方的手段顯然要高明許多,符文也不是扭扭曲曲,而是工整大氣,金光燦燦。
此人是符籙師!
「符籙師分為九品,不知這人是幾品?」
許灝心中思索破解之法,耳邊傳來一道聲音:「不要妄動,對方有備而來,是七品符籙師,遠非你能應付!」
看向裴城,許灝心頭凜然,七品符籙師相當於靈橋境,手段神秘莫測,普通靈橋修士遠非對手。
若要擊敗對方,必須近身,給予致命一擊,符籙師雖然手段變幻莫測,但普遍武力偏低,不擅近戰。
「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要害怕。」
裴城沉穩的聲音再度傳來。
許灝面色平靜,盯著遠處手指舞動的男子,元景神識全力迸發。
他可以感知到一道道符文力量,以大霧為介質,飄散在這片天地,一筆一劃,清晰可見。
破解之法,也許就在其中。
許灝神色閃爍,手掌靈力聚集,不再像之前那般胡亂打出,而是專挑符文光芒薄弱之處擊去,每打散一道符文,那黑衣男子便要多補畫一道。
他全力而為,一舉打碎數白道符文,那黑衣男子悶哼一聲,聚目看來,發現了許灝,正欲畫符懲治這名不知所謂的破壞者。
忽然一道身影閃電般襲來,那人神色驚恐,當即身首異處,頃刻間大霧散去,此地唯有一道劍光。
許灝未曾看到裴城何時出手,只覺剎那之間,已結束了戰鬥,一劍封喉,恐怖如斯,他心頭驚駭,眼中也多了一份欽佩與嚮往。
有一天,他也會如此強大!
眾人逐漸清醒,不明所以,感受身上火辣辣的痛,互相看去,心頭凜然,並不知都是同伴所為,心道剛才應是經歷了一場惡鬥。
「準備上路。」
裴城在死去的男子身上摸索一番,隨即回到隊伍,途徑許灝,面色不改,道:「乾的不錯。」
少年靦腆一笑,心道這都是應該的,問道:「敢問裴司使,那人是何來歷?」
看了眼許灝,當初齊拓土一問,他也就隨意一說,未曾想對方還真有些本是,似乎是神識過人,是個好苗子。
裴城頓了頓,想到剛才那人身上的遺物,面色沉重,道:
「是我們此行的敵人,紅月紫脈,擅長符籙獻祭之術,文縣已經一半淪陷,生靈塗炭,我們此行壓力頗大,萬事務必小心,我護不到每一個人。」
他的聲音傳至每個人的耳中。
諸人心頭凜然,但無人畏懼,大好兒郎,當驅除邪惡,排除萬難!
無人知曉的是,隱蔽的角落處,還有兩道身影,一黑一白,若隱若現,注視著眾人,並且無人發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