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誤會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小毛賊。」女警得意地揚了揚手裡的一個錢包,眉毛都快挑高到帽檐里了。
老人看著女警手裡眼熟的錢包,激動的伸手去接。女警趕快遞過去。
「是、就是這個!這個就是我的錢包。」老人翻開錢包,裡面沒有現金,只有一張身份證、一張銀行卡,還有一個奇怪的黑色證件。
老人再打開證件,證件上明晃晃的兩個燙金大字「公執」,下面則是老人的照片,赫然是一個警#官#證!
黃芾的神色陰沉不發一言,顯然他被火車上的小偷給陷害了。
「前輩你好好看看,檢查一下有沒有什麼東西少了。」女警揮手示意其他人離開,笑盈盈地從背後拿出一個手銬給黃芾拷上。
黃芾沒有反抗,配合地把手伸出來。在這看似束手就擒的無奈下,他腦海里卻在瘋狂回憶在火車上的一切細節。
「嗯——重要的東西沒少,就是裡面的幾百塊現金沒了。」
「不過……小孫你真的能是確定這個年輕人偷的?我跟他分明沒有什麼身體接觸啊。他怎麼偷的?」老人忍不住疑惑。
「前輩,你太小看現在的毛賊了!他們的偷竊手段那可叫一個日新月異層出不窮,現在證據確鑿,有什麼不清楚的帶回警局審問就是了,我保證把您的損失追回來!」姓孫的女警覺得老人這方面的見識顯然已經落後了,自以為苦口婆心道。
老人還想說些什麼,可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走!」女警覺得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推著黃芾就向出站口走去,而老人也緊隨其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什麼時候被陷害上的?
在坐警車回公執局的路上,黃芾全程面無表情,試圖找出破局的關鍵。
「小毛賊,還不快老實交代!你到底是怎麼偷的錢包?」女警也對黃芾的「偷竊」手段十分心癢,實在忍不住好奇。
……黃芾還是面無表情,不發一言。
「還嘴硬!等到局裡看你還能怎麼辦!」女警沒想到黃芾這麼硬氣,氣呼呼地踩了一腳油門,想要快點回到局裡。
「戴老前輩,您快請!快請坐!」
「那個誰!快沏杯茶端過來」
東元市公執局,黃芾一行三人剛進門,就被一個粗眉大眼的中年警察給迎了進去。而從其他警員的稱呼中得知,這人居然是這公執局的胡副局長。
「您老真是的!都說讓人直接去安陽接你了,非得坐火車遭罪!您可是我們請來的救星啊。」胡副局長一副聞名不如見面的表情,對著老人一口一個「您」「前輩」。
顯然這個姓戴的老人在警察中的地位也很不尋常。
「胡局你這可就太看得起我這把老骨頭了!我這不中用的老骨頭能幫上忙就好,哪還能麻煩你們?」老人也是人精,雖然說的儘是謙虛的話,卻在不知不覺抬了胡萊濤一級。
「您可是這東元市公執局的元老,破過的大案比我們吃的鹽都多。誰敢說您是不中用的老骨頭?看我不削他!」胡萊濤故作凶裝。
「唉!可別說這個了。這次還多虧了小孫,不然我這次就把警察的臉給丟嘍!」戴國成一臉羞愧,連連搖頭。
「哦?怎麼回事?」胡萊濤聽到這兒,終於把視線轉向戴國成身邊的女警,停止了無限循環的互捧。
「諾,這個小毛賊偷了前輩的錢包,裡面還有前輩的證件呢。」女警先指著黃芾,又指著黃芾被拷起來的雙手。
「喲!前途無量啊!這小毛賊偷東西都偷到警察身上來了?」胡萊濤看著黃芾一臉驚奇。
黃芾只是撩起眼瞼看了胡萊濤一眼,並不做聲。
女警見狀踹了黃芾一腳。
「還挺有脾氣!帶去審訊室好好審一審,我和戴老前輩先敘敘舊。」胡萊濤冷哼一聲,交代完就帶著戴國成去了他的辦公室。
而黃芾則被女警帶去另一個方向。
「走!讓本警官好好招待招待你!」
「說吧。你怎麼偷的東西?我看監控里你和前輩從來沒接觸過,你是不是還有同夥?老實交代!」審訊室黑暗的房間里,一盞檯燈不偏不倚地照在黃芾的臉上,一瞬間的強光刺激的他的眼淚直流。
而女警則靠在黃芾對面的椅子上,一副專業審訊的做派。
唉。這警察……是業餘的吧?
黃芾在下車前就找到了陷害自己的那個毛賊的破綻,本來想好好解釋一下,但見到女警的做派還是忍不住懟回去:
「首先,錢包不是我偷的……」
「你放屁!你是不是還想說是你撿的?撿的東西你還有必要藏在帽子里嗎?」沒等到黃芾說完,女警便嘲諷著打斷。
「那……」
「你最好老實交代!本小……警官沒有那麼多時間在你身上浪費……」女警再一次打斷黃芾。
「閉嘴!收起你的大小姐做派!你有耐心審就審,沒耐心就滾,換個人也能來!」黃芾忍無可忍,深吸一口氣,粗暴的打斷女警的話,算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女警怒不可遏,又連問了幾個問題,黃芾都裝聾作啞,完全視她如無物。
正當局面陷入僵持時,黑暗裡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弱弱的響起:
「要不……我來?」
黃芾和女警都被嚇了一跳,一起轉頭看向聲音的源頭。
一個身材嬌小的女警從孫蕎身後走了出來,她五官小巧精緻,修長的柳眉下一對杏眼水波朦朧,手裡還拿著一支筆和記錄單。
「你怎麼在這?」孫蕎懵了,她怎麼老是神出鬼沒的?走路都沒聲音的嗎?
「我是你的搭檔啊。」嬌小女警大大的眼睛里大大的疑惑。
「哦——咳咳。我當然知道。我的意思是你怎麼突然出現在這?」孫蕎總是下意識的忘了自己這個存在感不高的搭檔,尷尬地乾咳幾聲。
「我跟你一起進來的。你沒看到我嗎?」
……
孫蕎更尷尬了。
黃芾也是一臉詫異,他也根本沒注意到角落還有一個人。
「那——那你先坐下來。」
「噢。」
「你剛才說什麼來著?」孫蕎又忘了這個同事剛才說什麼了。
「我說,要不我來審訊他吧!」嬌小女警一邊回答,一邊打量著黃芾。
「你?審他?」孫蕎簡直難以置信。
她不是一直看著我審訊的嗎?難道她沒看到這個毛賊有多惡劣難搞嗎?
就她這說個話都柔柔弱弱的樣子?是來搞笑的?
「我想試試。」嬌小女警肯定地點點頭。
「額,那——好吧。」孫蕎也不想打擊同事的進取心,讓她吃吃苦頭也好,以後做事也能量力而行。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孫蕎已經把自己的工作水平放到了比自己來局裡更早的女警之上。
可能是嬌小女警的外貌太有欺騙性了吧。
「你好,我叫鍾玲。你可以叫我鍾警官。」嬌小女警坐到黃芾面前的椅子上,而孫蕎則是坐到一旁。
「黃芾,安陽人。」這次是正經的審訊了,黃芾的眼睛終於勉強適應檯燈的光亮。
「那個錢包是不是你偷的?」鍾玲認真的問道。
「不是。」
「他在說謊!你別被他給騙了……」鍾玲都還沒說什麼,一旁的孫蕎又忍不住了。
鍾玲的表情不太好看,對著孫蕎一字一頓道:
「大概的情況我剛才已經從你口中知道了。現在,我在向嫌疑人確認情況。」
認真審訊起來的鐘玲看上去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連語氣都強硬了不少。
孫蕎憤憤不平,可還是安靜下來。
「那為什麼錢包會在你的帽子里?」
「我之前也不知道。但在來這裡的車上想了一路,現在知道了。」
「為什麼?」鍾玲的表情還是很認真,好像在聽取黃芾的意見。孫蕎一臉不屑。
「你先看一遍火車上的監控。這樣我說的話對你而言才具備參考性,防止你被騙。那個誰手上應該拷貝了一份。」黃芾挺欣慰有個人能講道理的,指了指孫蕎。
「什麼叫『那個誰』?我叫孫蕎,請叫我孫警官!」
鍾玲哭笑不得,向孫蕎伸出手。
孫蕎找出自己的平板電腦,把視頻拿給鍾玲。
鍾玲拿著平板,點了視頻加速后開始認真盯著看。
十分鐘后。
鍾玲用食指關節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這十分鐘她加速看完了火車上的監控視頻,眼睛已經很疲勞了。
「現在可以了吧?」鍾玲看向黃芾。
「可以了。麻煩把燈打開一下。」黃芾的眼睛實在是受不了了。
啪。審訊室的燈打開了。
「你說吧!」鍾玲好整以暇,等著黃芾開口。
「你在監控視頻有看到我和誰發生過任何形式的身體接觸嗎?」黃芾的眼睛又被突然出現的燈光刺激得眼淚直流,被拷住的雙手笨拙的擦拭著眼角。
「嗯,確實沒有。但孫警官說的也有道理,完全可能是你的同夥把贓物轉交給你的。這個不能作為你洗脫嫌疑的有力證據。」
「那錢包里有錢嗎?別跟我說什麼銀行卡,沒密碼我有什麼用?」黃芾問道。
「前輩說裡面原本有幾百塊錢的。」旁邊的孫蕎搶答。
這次鍾玲也沒有怪孫蕎貿然介入,低頭看著桌面沉思。
「那你搜過我的身,你有搜到什麼現金嗎?」黃芾反問。
「沒有。但完全有可能被你花了啊。」孫蕎不依不饒。
「我身上既然沒有搜到什麼東西,那我買什麼了呢?」黃芾再反問。
「這……」鍾玲覺得自己好像也意識到問題了。
「那、說不定錢是在你同夥那裡。」孫蕎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繼續強詞奪理。
「呵呵。我和同夥偷竊,然後錢歸他,沒用的歸我,然後我還把沒用的藏了起來,妄圖帶出車站?」黃芾面露譏諷。
「你是在秀智商還是在懷疑我的智商?我為什麼要和這樣的同夥合作?為了給他當小弟?」黃芾真的開始懷疑起孫蕎的智商。
鍾玲一拍桌子恍然大悟。
一個普通人拿到別人的銀行卡根本沒有任何用,更何況裡面的警#官#證就是一個燙手山芋,動輒就會引火燒身。
就算黃芾真的是給別人當小弟而偷竊,也應該會及時銷贓,證件隨便扔到一個垃圾桶里都能讓警察忙的團團轉,足夠有時間逃離,何必一定要帶在身上增加隱患?
孫蕎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看著鍾玲好像有發現的樣子,並沒有做聲。
「繼續說。」
「那個老人是在車上發現自己丟的錢包,而他從上車到下車只有一次和別人有過身體接觸。就是火車減速,他摔倒那次!」
鍾玲點點頭,視頻里顯示確實是這樣。
「而我在火車上也從未和人發生過身體接觸,但是下車后也有過一次,而且也是摔倒!」
「什麼時候?」鍾玲的眼睛亮了起來,她敏銳的察覺到了異常,這有些過於巧合了。
「在火車站排隊讓她挑那些和老人發生過接觸的人的時候,我被人撞倒了,連那個人的臉都沒看清。」黃芾又指指孫蕎。
「是嗎?」鍾玲看向孫蕎。
「我沒注意。」孫蕎臉一紅。
「而在我們被孫大警官搜身的時候,有一個人被搜出了一些現金。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那就是錢包里消失的現金。」
「嗯?隨身攜帶一點現金不是很正常嗎?」孫蕎現在心平氣和了不少,鍾玲也是不解。
「當時我發現老人看到那些現金的時候表情不對勁,我猜,他肯定是覺得很眼熟。」黃芾篤定道。
「這……現金長的不都一樣嗎?」鍾玲也覺得有點扯了,孫蕎恢復了不屑的表情。
「如果我想的沒錯的話,那個小偷在車上就是圍在老人身邊的人之一,趁他摔倒時順走了。但是沒想到警察會鬧得這麼大的場面,情急之下故技重施,把我撞倒后把錢包藏在了我的帽子里,現金則是自己拿走了。」黃芾並沒有把自己和小偷的不經意對視,以及自己袖手旁觀的事說出來。因為現在他只想快點脫罪離開,沒空聽這些警察給他上一堂思想政治課。
「你們可以去查站內××所外面的監控,還有順便問一下那個老人,當時看到其中一個人被掏出的現金時第一時間是不是覺得有些眼熟?」
兩位女警都還在思索其中關鍵,半信半疑地離開審訊室,顯然是去求證了。
而黃芾調整了一下身體,終於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子上打盹。
坐火車真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