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魂凝笙
黃芾目送著江冉離去,隨後熄了三樓的燈來到二樓的卧房,梟梟還是更喜歡高處,所以留在了三樓。
本來黃芾是可以宿在三樓的平座上,借星月樹的光源修行,但他傷勢傷勢剛剛痊癒,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先做,不能冒險一心二用。
黃芾在床上盤腿打坐,心神浸入識海,再一次見到了那團灰色的光芒。
他的神魂意識等級本就極高,在剛蘇醒時就能勉強將自己在輪迴前裹挾在意識中的朱丹取出來,現在在駐地得到藥液的滋養和淬鍊,竟然直接穩定到了元嬰中期的境界。
黃芾現在想要嘗試一下能不能儘快地查清楚灰色光團,也就是在輪迴之地偷襲自己的那位天主的身份。
於是他先是以意識下令,先嘗試著放開一部分封印。封印剛放開,灰色光團就迅速膨脹,瞬間回到了黃芾意識第一次在識海見到它時的狀態。光幕上各種扭曲的五官容貌光速閃過,就像上次一般擾亂心智,不過黃芾此時的意識已經強大很多,不再會被影響。
黃芾再次下令,同樣是放開一部分封印,灰色光團再次急劇漲大,不過黃芾的識海擴大了許多,現在的光團遠遠沒有以前那彷彿要把識海撐破的程度。
他謹慎地再次放開一部分封印,接連幾次,終於試探到了識海能容納的極限。此時在黃芾的識海中,光團又一次恢復到了擠在識海中的狀態,不過這次更大。
黃芾又下令開始慢慢收縮,封印也逐漸加大封鎮力度,灰色光團也在封印的壓迫下開始變小,一直縮小到直徑一米的規模。不過這還不行,還是太大了。
黃芾調動所有能用的意識,全部用在操縱封印上,終於把灰色光團壓制到籃球大小。
此時盤坐在床上的黃芾大汗淋漓,剛換不久的衣物也被汗水浸透。
他不得已將意識退出了識海。
不行,神魂意識還是不夠強!
黃芾這番舉動不是閑得蛋疼,而是在鍛煉自己對封印掌控的精細程度和熟練程度,避免引火燒身。
畢竟自己如今只是一道意識,若是稍有不慎將對方放出來,說自己會被瞬秒那都是場面話,自己都不配被秒,人家只要跟吹灰一樣,自己都得原地重開。
黃芾緊咬牙關,顫顫巍巍的離開床,身體各部分機能已經到達極限,準備下樓再去浴池淬洗一遍。
黃芾強撐著直接把元嬰後期圓滿才能使用的淬魂藥液和少量低等級的淬體藥液倒進池中,終於體力不支一頭栽倒進浴池中。
不知過了多久,黃芾的體力和意識通過吸收藥液才完全恢復。
他決定一鼓作氣,於是再次進入到識海中。
識海中,灰色光團正在有規律的進行收縮和擴張,這一切當然都是在黃芾的主導下進行的。
雖然體力還在不斷消耗,意識也開始疲勞,但由於有浴池中藥液不斷的被吸收發揮效果,黃芾這次沒有像剛才在樓上的那樣不堪,還在咬牙忍受。
是時候了!
也不知道灰色光團這樣有序的收縮擴張到底循環了多少次,黃芾正式開始自己的計劃。
只見灰色光團在黃芾的一聲令下后開始緩慢擴張,其上的青色紋路也逐漸變得稀疏暗淡,顯然是在放開一部分封印。
可沒等光團繼續擴張,一團團灰黑色的煙霧就從陣紋的空隙中飄散而出。這些灰黑色的煙霧並沒有到處逸散,而是集中在光團的一側,慢慢融成了一個單獨的小光團。
一旁一直被當做不存在的黃色光團在二者面前顯得孱弱不堪,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不行,太強了!
黃芾感受到這個迷你版的灰色光團上傳來的威壓,意識到封印放開的太多了,自己根本無法控制。
況且這個迷你光團上沒有傳來絲毫意識波動,說明它還沒完全從大的光團中分離出來凝聚成一個獨立存在的部分。若是等它完全凝聚,現在的黃芾對不受封印鎮壓的它而言只是只小螞蟻,伸出手指頭就碾死了。
聚!
黃芾不得已下令收縮,陣紋光華流轉,片刻間又織成一張密密的大網,開始迅速的收縮,之前逸散的灰黑色煙霧也重新被吸收回去。
再來!
黃芾重新凝聚意識,開始下一輪的試探。
開始散!
灰色光團再次擴張,不過這次擴張的體積小了不少,不足上一次的一半。
青色陣紋這次的運作在黃芾的指引下也與先前絲毫不一樣。
只見陣紋織成的大網雖然放鬆了不少,但網格卻沒有隨之放大,大小比上次小了很多,可以看出封印的限制比之前更加嚴格了。
隨即黃芾心念一動,一處網格陡然張大,不等灰黑色的煙霧逸出,馬上就恢復成原狀,任誰也看不出打開過的痕迹。
為了儘可能的自保,黃芾只能出此下策,每次只開放一小部分,一次一次地慢慢試。
黃芾相信對方被關了如此之久,見到有出來的機會一定不會放過。而先前自己打開的缺口太大,對方可能是擔心有詐不敢直接以意識出現,;或者是貪心不足,妄想儘可能的帶出更多的力量。不過第二個可能直接被黃芾排除了,他覺得都能走到天主這個級別,不可能如此分不清輕重,在這種時候還犯貪心的錯誤。要知道天主的力量主要來源於意識,只要意識能夠逃出,就算想要重塑肉身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殊不知他直接避開了正確答案。
所以他這次乾脆只是短暫的打開一道小的縫隙,讓對方誤以為是陣法漏洞而選擇直接以意識出現。當然,這道縫隙能容許通過的意識也甚是微小。
黃芾的意識緊張的注意識海四周的動靜,生怕自己因大意而錯過什麼。
足足過了一刻鐘,識海中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只有灰色光團上閃過的猙獰面孔在無聲的咆哮。
他決定再等一下。
兩刻鐘過去了。
黃芾的意識都由於過度緊繃而有些疲憊,而周圍毫無動靜。
唉……再來吧!
「老賊!是你!」
黃芾都已經準備重新再來一次了,識海中突然出現另一道意識。
他急忙在識海中到處仔細查看,終於在灰色光團的側面發現一根頭髮絲般細的灰線,正在空中如游龍般奮力飛舞。
當然這完全是它自己想象的,黃芾所看到的則是一條灰色的線蟲如一條死蛇一樣在空中垂死掙扎使勁撲騰,鬧心得很。
「你是什麼東西?」黃芾的意識第一次幻化為他的樣子,伸手把灰線抓到手中,放在手心細細查看。
「你才是東西!你全家都是東西!」黃芾本來只是十分好奇,問的話並沒有刻意折辱的意思。但灰線似乎已經認定他就是在貶低辱罵自己,在黃芾的手中撲騰得更起勁了。
「你就是那個偷襲我的蠢貨?」黃芾最忍受不了胡攪蠻纏的性子,意識傳給對方的話也帶了些冷意,手掌微微攥緊。
他和很多天主都打過交道,甚至和其中不少天主都真刀真槍打過,從沒見過哪位天主的意識渺小到肉眼都差點無法識別的程度。即便他把封印的縫隙控制著盡量限制對方,但也不可能弱小到這個地步,要知道他剛才可是如臨大敵準備全力以赴的。
結果……
就這麼個玩意兒?
「大魔頭!就是本主偷襲的你!你早該被千刀萬剮!要是我能逃出去,遲早有一天會親手殺你!」灰線隨著手掌的收緊而動彈不得,但傳來的意識氣勢絲毫不減。
典型的鴨子死了嘴還硬。
「哦?就你?」
「就憑你這偷襲我還反把自己給重傷的本事?」黃芾哂笑,不屑一顧。
「你……你!」就算看不到對方的表情,黃芾也彷彿能感受到對方氣急敗壞的模樣。
「怎麼?不服?」
「不服!我以後一定能打贏你,然後親手殺了你!」對方咬牙切齒的立下誓言。
「哼。那就祝你願望成真。」黃芾不在乎對方的挑釁和勵志宣言,只是不禁疑惑自己什麼時候和這麼個蠢貨結了仇。
「喂,蠢東西。」
……
「說我是魔頭?那你告訴我,我是做了什麼事情得了這麼個難聽的外號?」黃芾的意識化身鬆開手掌,手指捏著灰線的一頭提了起來。
「魔頭!你自己做的事你都不敢承認!」灰線在手指間掙扎不止。
「那你倒是說出來啊,說說我做了什麼事?」黃芾忍俊不禁,他做的事多了,所謂的壞事也是數不勝數,還用抵賴?
「你!你殺了我的朋友!」灰線還以為黃芾是耍賴不承認,氣的七竅生煙。
「我殺的生靈可就多了,我怎麼不記得我殺的哪個生靈有這麼一個『朋友』?」
「你……你就是個懦夫!敢做就要敢認!就算你抵賴我以後也一定會殺你報仇的!」
黃芾的表情古怪,再次發出無情的嘲笑:「哈哈哈!抵賴?說句謙虛的話,死在本主手中的生靈比你聽過的都多!你那朋友一家才多少成員?殺了那區區幾個又有什麼值得我抵賴的?」
黃芾不知這灰線到底是怎麼回事。別說自己對它根本沒有任何印象,就算真的殺了它所謂的朋友,這時空之中也沒有哪位天主會因此自不量力來刺殺自己的。
能和自己相提並論的天主都不是什麼交友廣泛、多愁善感的存在,不會有機會上演這種戲碼,剩下的不過都是些土雞瓦狗,哪有這個膽子?
這真的是一位天主的意識嗎?黃芾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什麼地方弄錯了。
「你!你果然是個大魔頭!」耽誤了這麼久,說了這麼多,結果說來說去就這麼兩句。黃芾不耐煩地把灰線朝灰色光團用力一扔。
灰線可能是以為自己會撞到光團,害怕地蜷縮成一團。可封印早已被黃芾恢復成原狀,它還沒來得及撞到光團上,就被亮起青光的陣紋反彈回來,又到了黃芾掌心。
「浪費本主這麼多時間,說來說去就一個『你你你』的,就不能換句話說說?」黃芾又把灰線提在手中,忍無可忍道。
「你……」這次還沒等它說話,黃芾拎著它的一端用力抖了一下,直接把它的意識傳聲打斷。
「還有,廢話說了這麼多,你倒是把我殺了誰或者其他惡行說清楚一點啊!不會……是你自己見財起意殺了你朋友,然後故意來我這找麻煩的吧?」黃芾似笑非笑,語氣說不出的邪惡。
他當然也知道這基本上沒什麼可能,只是噁心一下對方。不過他也不肯定這樣的事一定不可能發生,畢竟在此之前他就沒遇到過這麼蠢的天主,誰知道它的下限到底在哪裡?
「你胡說八道!我、我不可能這麼做的!」這次灰線直接氣的忘了掙扎,真成了一條死蛇。
「哦?那你結巴什麼?難道不是心虛嗎?」黃芾也來了興緻,繼續刺激它。
「我、我只是太……」
「嘖嘖嘖!又來了。你這是不打自招啊?」黃芾再次打斷它。
「小蠢貨,我看你還是老實交代吧!放心~這種事我見得多了,一定不會嘲笑你的……」黃芾充滿誘導和嘲諷的語氣如同圍繞灰線耳邊的魘語,徹底坐實了他在灰線心中惡魔的形象。
「我不叫小蠢貨!我、我有名字!」
「蠢貨叫什麼不重要,反正都是蠢貨!」黃芾心中一喜,終於有實質性的線索了,意識傳聲卻還是不動聲色,繼續刺激它。
「我、我叫魂凝笙!」灰線又繼續撲騰起來。
「母的?」黃芾心思沉重,他和大多異性的天主確實交集不深,僅限於彼此認識。
這個魂凝笙會不會就是其中之一?
「不是母的!是女的!」灰線見黃芾把注意力轉到自己名字上,沒有再繼續刺激自己,語氣都帶了些雀躍,沒有那麼生氣了。
「你的封號是什麼?」黃芾直接挑明了問。
「嗯?什麼封號?」魂凝笙也懵了。
黃芾嘆了口氣,看來她可能真的不知道。
「母的女的都一樣,反正你就是個蠢貨。」黃芾心裡想著事,無意再搭理魂凝笙,自顧自離開了識海。
「老老實實待在這,別亂動。」
「欸!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