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古董店

黃芾退出識海，面無表情地按下機關，任由乾淨的靈水沖走廢棄藥液，慢慢淹沒到胸口。

難道魂凝笙是哪位天主的真實名字？畢竟不熟悉的天主之間也不會刻意去記對方的名字，只會記住對方的封號。而且她給自己的感覺有些似曾相識，但又想不起來具體的身份，不會自己真和對方有什麼交集吧？

黃芾頭疼不已，看來魂凝笙的身份問題還是沒能解決。

走一步看一步吧！

黃芾擦乾淨身體，穿上衣服上了樓。

幸虧沒把一樓的燈給熄滅了，不然他這次上去又得摸黑了。

既然黃芾現在神魂強度比肩元嬰後期，為什麼他不用來在黑暗中視物？其實他也想，但他沒有運用神魂的法門，想也沒用。

他自身從來沒記過什麼相關的法門，因為他本體所處的那個境界運用意識神魂已經不再需要所謂的功法。意念所想，法則所指！神魂運用輕易太多。

明天離開時，看一下三樓書架上有沒有相關的典籍，有適合的就帶走幾本。

做好打算，黃芾終於能安心上床休息了。

第三天。

可能是昨夜的事太耗神了，黃芾這次睡到日上三竿才自然醒。

在樓下已經等了兩三個小時的江冉無聊至極，又不敢抱怨什麼，百無聊賴的在院子里溜達。

突然她發現在院子里獨自玩耍的梟梟，一臉好奇地臨近駐足觀看。

之前有黃芾在身邊時，她頭都沒有敢抬幾次，只知道黃芾身邊有隻多半是寵物的猛禽，從來沒有仔細看過梟梟長什麼樣子。

只見梟梟站在一樓的檐角上，黑色鐵鉤般的利爪緊緊抓住檐角，火紅色的尖喙正在細細的梳理羽毛，銀色的大眼睛警惕的看向江冉。不過圓滾滾的體型看上去沒有絲毫威懾力，這副蠢萌蠢萌的模樣反而讓江冉看得眼冒星光，少女心爆棚。

「你叫什麼名字啊？」江冉試探著再走近梟梟一些，試圖套近乎。

在知道黃芾只是一道分身之後，她內心的敬畏和緊張也消退了不少，現在居然還敢主動招惹梟梟。

……

梟梟不屑地看了江冉一眼，轉了個身把屁股朝著她繼續梳理羽毛，絲毫沒有給面子。

江冉不死心，繼續走向前，整個人都站在了檐角底下，九十度仰望著梟梟。

「你怎麼這麼高冷啊！說句話呀，你真的是上使的寵物嗎？」

梟梟這次看都沒看她一眼。

江冉砸吧砸吧嘴，心想到梟梟不愧是上使身邊的鳥，果然架子夠大的。

她覺得梟梟作為上使的寵物，肯定靈智已開，說話什麼的都是信手拈來。之所以不搭理自己，肯定是性子比較高冷或者瞧不起自己，不過她毫不在意，靠外形坐實絕世萌物定位的梟梟現在做什麼在她眼裡都成了賣萌。

不過江冉不會想到，梟梟確實不會說話，它和黃芾的所有交流都是靠意識相交。

「走吧。」

正待江冉還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身後傳來了黃芾的聲音。

江冉嚇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勾搭」梟梟的場面有沒有被上使親眼目睹，心臟噗噗亂跳。

因為這是黃芾的住所，她即便修為高出黃芾許多也會在進來之前收束靈識，免得冒犯上使，徒增惡感。

黃芾看江冉一臉做賊心虛的表情，有了無數類似經歷的他馬上就看出江冉先前肯定試圖「勾搭」梟梟，不過看樣子一如既往的失敗了。

可隨著黃芾手臂微微一抬，梟梟瞬間俯衝而下，準確地停留在黃芾的肩膀上。

江冉眼巴巴看著，目光中說不出的羨慕。

「帶路吧。」

黃芾主動落後江冉一個身位，讓她在前面帶路。畢竟黃芾只在駐地待了一天，而且從來沒出過門，根本不知道駐地的出口。

「是。上使跟我來！」江冉輕車熟路地帶黃芾穿梭在閣樓邊山林間的路徑上，一邊給黃芾介紹途徑中的各個建築的名字以及在駐地中的作用。

路徑九曲連環，複雜不已，途經多達十幾處的殿宇和塔樓，讓黃芾都開始懷疑是不是江冉通過刻意繞路的方式來讓自己熟悉駐地。

好在只走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駐地到凡俗界的出口。

這是一塊黑色的巨型石碑，目測高度將近二十米，寬度也超過十米。上面密密麻麻刻著許多小字，在一米五左右高的地方留出一片空白，上面是一個令牌形狀的凹槽。

「上使，到地方了。」江冉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塊木製的棕色令牌對著凹槽按了下去。這枚令牌刻畫的紋路和裝飾比起白令來說要更複雜些，畢竟白令數量稀少不易認錯，而棕色令牌是比較基層的成員憑證，數量太多，只能通過紋路和上面留下的靈識辨認。

唰！

又是來駐地的那樣，眼前先是一黑之後就到地方了。

不過在黃芾面前的景象已經和之前所見大不相同了。

原本破敗陳舊的古董店和周圍的幾個店面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復古風的兩層木製樓房，一樓還是掛著古董店的招牌。

「上使，請跟我來。」江冉偷偷注意黃芾的表現，發現黃芾沒有什麼表情，表功似的帶著黃芾打開了上好紫檀木製成的大門。

黃芾面露不解，難道還沒完？緩步跟著江冉進了門。

只見店裡的一切用具所用材料都是極盡奢華，桌椅都是配套用的紫檀木或者黃花梨木。就連內里擺放各種古董的木架都是楠木製成。

黃芾這才發現，古董店的前面並沒有開窗，而自己居然能看清楚店裡的各種物什，不由得向光線源頭看去才知道兩扇圓窗窗戶竟然開在後面。

而窗后顯然還有什麼建築！

江冉看到黃芾眼中的疑惑不禁竊喜，又一次帶頭主動朝後面走去。

二人直直穿過古董架間的走道，打開後門。

映入黃芾眼帘的竟然是一個後院，有樹木有水塘。其中亭台水榭樣樣齊全，還有一條觀景長廊，甚至還有三面長排的廂房，加上店面后的總佔地怕是不比駐地的住所小上多少。

「這是……」黃芾記得自己在外面看的時候，這的規模並不大。

「上使，這裡並不是重新建造的。而是拆除原有建筑後用了一件叫四時居的法器，直接放大在原地。前面店面裡面的各種裝飾用具皆是屬下重新添置的。」江冉早已預料到黃芾沒有想到自己的布置，把準備好的腹稿全盤托出。

「四時居？」黃芾眯著眼睛，繼續問道。

「是的。四時居放大后其實遠不止現在的規模，甚至可以同時看到春夏秋冬四時之景。不過那樣就太過引人注目，屬下料想上使不想太過引人注目，於是擅自做主。還請上使責罰！」在江冉眼中，眯眼的黃芾就像捕獵前眯眼打盹的凶獸，誤以為他不滿意要大發雷霆，嚇得連忙認錯。

黃芾擺擺手，道：「你準備的很好。就是……」語氣有些遲疑。

「上使請講！」江冉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好奇自己的布置出了什麼問題，脫口而出道。

「你店面里的桌椅、貨架，包括後面的圓木窗，用的都是凡俗界上好的木料？」黃芾問著話，又自顧自找著上二樓的樓梯。

「是的。本來屬下想著用些更好的材料，最好是靈器，不過考慮到可能和上使的目的背道而馳，故而放棄了。」江冉兩步邁作一步，上前給黃芾帶路。

「目的？我有什麼目的？」黃芾停下來，看著江冉似笑非笑。

江冉冷汗直冒，若非她已不是凡靈之軀，汗水早已浸濕了衣裳，也顧不得帶路，連忙轉身低頭向黃芾賠罪。

「卑下該罰！卑下不該妄自揣度上使！」

「你倒是先說說我有什麼目的。」黃芾面無表情。

「卑下……卑下不敢妄言！」江冉嚇得語無倫次。

「我讓你說就說！你要違背本使的命令？！」黃芾絲毫沒有直接揭過的意思，緊緊逼問。

「卑下、卑下以為上使是追求返璞歸真之心境，以分身來此凡俗界體驗凡靈的世界，想著上使肯定不想招搖過市。才、才……」江冉只能把自己所想告訴黃芾。雖然黃芾只是分身的事讓她有些沒想到，但常駐凡俗界的指令在江冉心中更加坐實了黃芾返璞歸真的追求，才會如此解釋。

「呵呵。」黃芾突然靠近江冉輕笑兩聲，灼熱的氣息彷彿直接扑打在江冉的臉上，眼神死死盯著江冉的眼睛，她的臉本能的泛起紅暈。

「帶路。」二人間的忸怩發生不過幾秒，黃芾退回到原地，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面無表情的開口。

黃芾聽到江冉所說的「目的」二字下意識的生出警惕，起了試探的心思。

「額……是！」江冉此時滿腦子的漿糊，迷迷糊糊的帶路。

二樓像是綜合了駐地閣樓的二、三樓，分為起居室、書房、客廳和一間簡易茶室，二廳里一如既往的配套木製桌椅。

二人簡單看了一下就離開了。

「上使，洗浴和吃喝的地方都在後院。」江冉偷偷抬頭瞟向黃芾的表情，指著剛才後院里的三面廂房道。

剛才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她到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上使到底有沒有生自己的氣？江冉自下樓就一直在不停想著這個問題，想從黃芾身上找到結論。

可黃芾的表現一直滴水不漏，沒有顯露出絲毫的異常。

黃芾打開一間廂房，裡面是一個方形浴池，還有一個小隔間作為衣帽間。

「上使，您日常的吃食要不要安排專人準備？」江冉之前好不容易敢抬起頭和黃芾講話，現在又被嚇得恢復鴕鳥的原型。

「不必。我再過幾日便可辟穀，用不到。」黃芾搖搖頭拒絕。

「這古董店可需要日常運營？」

「額。啟稟上使，既以此為居所，偶爾的買賣肯定是不可避免的。不過此地所處荒涼貧瘠，而且附近的居民也都是些升斗小民，不會來古董店這種地方消費，應是極少有人來的。」江冉不明所以。在她眼中古董店本就是個幌子而已，隨便找個普通人也可代為打理，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哦。那以後就你來負責這類事情吧。」黃芾又回到前廳店面，從架子上拿下來一塊色澤暗黃的玉佩在手中把玩。

「啊？」江冉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乾脆用四時居當個普通的宅子，自作聰明開什麼古董店。當時還覺得開個店面有客人往來，有機會聽到看到許多凡人的愛恨情仇，說不定上使會覺得更貼近底層，並以此誇獎自己呢。

江冉性子跳脫，本就不是什麼擅長管理經商的材料。此前對黃芾的事如此上心，一是因為第一次見識到這麼高級的使者，覺得新鮮有趣；二是駐地里只有她最閑，其他成員都經常不在駐地，不然她哪有空時常在駐地和凡俗界間來來回回的浪？畢竟凡俗界哪有那麼多事要管的？一群凡靈鬧得再大也不夠她一巴掌拍的。

可隨著幾次接觸，江冉終於醒悟一件事。招待來使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卑躬屈膝不說，說錯做錯什麼動輒就會得罪對方，時時刻刻都活的膽戰心驚。可如今都已經成了自己的工作，哪能說不伺候就不伺候？這可是上司啊！

啊，還是主事好啊！本來多好的一個領導，可還是上使說派我來她就派我來了，一點都不替自己著想！

江冉吐槽著雲照的「媚上欺下」，純屬無能狂怒。

現在好了，自己又多了個工作，日後再想摸魚就很難了。

「怎麼？委屈你了？」黃芾放下手中的玉佩，轉而又端起櫃檯前用來待客的茶壺。

「沒有沒有！怎麼會呢？屬下榮幸之至！」江冉強顏歡笑。

黃芾也不在意江冉的口不對心，拿出櫃檯上的茶葉罐打開聞了聞。

「你確定這是一個古董店？賣古董的？」黃芾問出了一個他進門后就想問的問題。

「啊？是啊！」江冉都懵了，我不是和您討論半天了？

「這些是什麼東西？」黃芾指著待客的茶壺和茶葉問道。

「茶葉是凡俗界的名茶明前龍井，茶壺也是宋官窯燒制的精品，都是上上之選。上使不滿意？」江冉生怕觸了黃芾的什麼霉頭，小心問道。

「這套桌椅呢？」

「上好的南海黃花梨木。」

「這套？」

「小葉紫檀木。」

「兩扇圓窗？」

「黑檀木所制。」

「價值幾何？」

「以凡俗夏國貨幣來計，單品均在八百萬之上，桌椅成套計價更高，保底過億。」江冉還是沒有意識到問題。

「這裡最貴的古董價值幾何？」

「應該是七千……」

沒等黃芾再問，江冉已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