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超越認知的惡意

第二章 超越認知的惡意

「什麼情況,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無人的森林之中,少年傾瀉著所有的不安和恐懼。

至於痛苦,那是瀧根本就不想再去回憶,再去提起的名詞。

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已經不知道多少遍重複這個問題,當然,根本不會有任何人回答。

「是夢嗎?是夢吧,一定是在做夢吧。是他們經常說的那種恐怖連環夢對吧。」緊繃著的神經始終無法鬆弛下來,即使他已經如此努力地用言語安慰自己,但意識之中,記憶之中那漆黑的鉤鎖早已化作一道陰影,鐫刻在瀧的心頭揮之不去。

最讓他無法接受的仍然是那個女人,那個與自己母親完全一模一樣的女人。

手腳發軟,戰慄的身軀早已不自覺地靠在了一旁的古樹之上,無力的雙腿試圖獲得解放,但是周圍齊腰厚的枯葉限制了瀧坐下這一動作。

無論多少次,無論多少次回想之前的回憶都會有一種令人窒息的不適感。

如果是夢的話,那這個夢絕對已經可以堪稱瀧這輩子恐怖真實夢境的top1了,托這個夢的福,以後瀧絕對會不想再做夢的。

那如果,根本就不是夢呢?如果眼前的這一切,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呢?

不管怎樣,之前所受的所有肉體上的傷害都完全失去了存在過的痕迹,甚至是自己身上穿著的校服都幾乎完好無損。只剩下精神折磨的餘溫仍難以褪去。

環顧四周,眼前的一切事物所形成的視覺衝擊都已經超過了瀧在人類社會所固有的認知,眼前的巨型原始森林用它的詭異的寧靜襯托出陰森的氛圍,陰沉而又慘淡的月光透過參天古樹映照在地面上厚重的枯葉之上,似乎萬物都沉睡在一片不可見的陰影之中。

原本散發著藍色螢火的葉片在脫落樹梢后變失去了它的光芒,成為了地面上茫茫枯葉中的一部分。望著這一切發生的瀧不知何去何從。

沒有手機,沒有人類,甚至連一個指南針都沒有,這讓原本就沒有目標的瀧感受到更深層次的迷茫。

「要不就這樣原地不動算了吧,如果是夢的話,再過一會也該蘇醒了吧。」瀧發出無力的苦笑聲,既然前路根本一片迷茫,經歷過一次死亡的他選擇暫時性的坐以待斃。

「實在不行的話,等到白天再出發也是目前最務實的決定了吧。在野外求生的時候,夜晚往往都是最危險的時候吧。」瀧自言自語著他從電視節目上學到的經驗,準備對眼前的境況束手就擒。

「至少從目前的情況看來,這片地區應該是安……」

話音未落,瀧的四周傳來了「莎莎」的聲響,靠在樹下的瀧探出身子,剛準備仔細觀察四周的情況,卻被天空中鋪天蓋地一聲巨響嚇得打了個哆嗦。抬頭仰望,一道驚雷在天空中迅速涌動穿梭,僅僅是曇花一現之間,蒼穹之下的夜空猶如白晝一般,那雷電將黑夜中的陰影撕成了碎片。

突如其來的電閃雷鳴讓瀧不禁頭皮發麻,隨之而來的如根根利劍直射而下的雨點,狂猛暴戾地射向森林的每個角落,不知為何,瀧能夠在眼前的雷和雨中感受到一種不可名狀的怒意。

雨水再一次濕潤了周圍的空氣,瀧能在這一片空氣之中聞出一股奇怪的味道。額間的黑髮緩緩向上飄動了起來——

起風了,又好像是一股強大的氣流,在遠處的天空之中盤旋凝聚。

瀧無處可去,只能死死靠在古樹之下,默默祈禱著夜晚的遠去。

遠處的森林之中突然迸發出一陣極其恐怖的哀嚎聲,這種聲音是瀧從未聽到過的,就像是將野貓和孩童的哭泣聲混雜在一起般使人毛骨悚然。

震顫著雙腿,瀧鼓起勇氣朝著聲音的發源地望去——

這突如其來的雷電似乎打破了這座原始森林原本的沉寂,瀧能夠感受到自己身旁堆砌的枯葉叢中「莎莎」的聲音越來越多,意識到一種無形的威脅似乎就暗藏在自己的周圍,瀧屏住呼吸,目光注視著四周的一切,枯葉叢中的簌簌聲愈發強烈。

「呃啊!」

一聲聲尖銳而又刺耳的嚎叫聲在瀧的四周響起,一隻只巨大的黑色類鳥生物從厚重堆砌的枯葉之下探出身體,然後朝著天空的方向飛去。

就在瀧驚魂未定之際,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驚雷,在尤如白晝一般的天空中,瀧得以看到那些怪鳥潰爛不堪的皮膚,以及四處散落的黑色羽毛,似乎象徵著不詳的徵兆。

看到自己似乎並沒有成為這些怪鳥眼中的敵人,瀧暫時鬆了一口氣,可就在他抬頭的一瞬間,映入眼帘的是古樹之上無數色澤妖冶的不明生物,像昆蟲,又從沒見過這麼大的昆蟲。波動的氣流搖晃著高高的樹頂,發出沙沙的聲音,像是頭頂移動著沙漠般的樹海。

眼見這般景色,顫抖的雙腿已不足以支撐僵住的身體,瀧無力地癱倒在枯葉叢之上,一種深陷魔爪之中,難逃一死的預兆在他的腦海之中浮現。

無法評價,此時的心情根本無法言語,也沒有任何時間言語,因為瀧的耳朵已經聽到了自己身後傳來的異樣,有一種感覺,他的內心似乎有這種感覺——

後方的樹木正在交錯斷裂,泥土和碎石由於某種力量的降臨而朝著四周迸射,大地開始震顫,猶如冰面一樣出現了破碎的痕迹,當然這一切都是瀧根據身後的聲響在心中作出的幻想,然而當他真正轉過身時,他徹底被眼前的龐然大物所震懾。

瀧在雷光的照亮下看清楚了眼前生物的全貌,這是一匹身軀有如小山一般巨大的人馬,古銅色的肌膚下難以掩飾的是它那肌肉的城牆,健壯到可怕的右臂似乎是由原本的殘肢與巨大的長刀強行結合的作品,對於它的體型已經難以準確言說,在瀧的視角下,自己僅僅就像是一顆石子一般脆弱而又渺小。

雨水自頭頂不斷流下,瀧搖晃著已經冰涼的腦袋,試圖重振自己混亂的意識。

面對如此可怕的生物,瀧覺得任何人類都不會有戰鬥的慾望。本能在催促著他感覺逃跑,但大腦的理智在對比二者的差距后制止了這一無意義的行為。

用力撓著自己的頭,瀧與眼前的人馬陷入了短暫的對峙。

人馬似乎在向瀧說著什麼奇怪的語言,但因為語種的不通這些話瀧根本無法理解。

「我!是人類!」由於害怕自己的聲音無法傳達到人馬耳邊,瀧壯起膽子高聲朝著人馬吼道,「人類!是人馬的好朋友!大家都多少跟人類或者說,嗯……猿猴沾點關係,咱們!應該是!和平共處的好……」

話音未落,強烈的衝擊掀起一股呼嘯的氣流,將瀧擊飛了不知多遠。

碰撞,碰撞,不停地碰撞,瀧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軀到底在和什麼東西撞在了一起,身體各部分的骨頭都傳來了不妙的聲音,每一次撞擊,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身體某一處地方的骨頭徹底地被粉碎,視線再一次染成血紅,思維被燒成了一片空白。

身軀重重地飛入了枯葉叢中,即便是如此之厚的枯葉叢也無法對這一次衝擊作出更多地緩和,瀧只是感受到自己的右臉種種地磕在了地面之上,貼臉滑行了一段距離后才真正停下。

不只是四肢,身軀內部,五臟六腑似乎都還在震顫,似乎還沒有發現身體已經停下。

再一次地,瀧止不住地朝外咳出血塊,還有不知多少顆沾滿鮮血的牙齒。

此時此刻,橫躺在地面之上的瀧,就像是一條被抓上岸的活魚一般,拚命掙扎,卻無法移動。

已經不知道完全壞死了多少器官,至少目前最直接可知的是聲道已經基本壞死,瀧感受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卡死在了自己的喉嚨之中,讓他的發聲變得無比地困難。

暴雨沖刷著瀧那已經殘破不堪的臉龐,它能沖走血液,卻難以沖盡他此刻的狼狽。

所幸的是,這般醜態,就連他自己都沒法再看到,因為遠處的人馬再發起一次攻擊后,似乎已經對他失去了興趣。

好痛苦,但是這份痛苦甚至無法用自己的聲音來傳遞。

即使到了這種程度,瀧仍未放棄對生的渴望,右眼已經完全被摩地慘不忍睹,但左眼依舊可以使用,但在看到接下來的景象時,瀧作出苦笑的表情嘲笑著剛才天真的自己。

原本參天的古樹竟然也震動了起來,瀧已經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否已經是自己的幻覺,但他已經不會再覺得有多不可思議了——他在極短的時間內好像已經見到了太多超出自己認知的事物。

古樹上那些妖冶的昆蟲竟然組成了「人臉」的形狀,粗壯的樹枝在這一刻竟然緩慢移動了起來,看起來與人類的手沒有任何區別。

儘管古樹作出的動作十分緩慢,但是對於已經和植物人一般無法動彈的瀧而言,再緩慢的動作他都無法躲避,粗壯的樹枝在空中作出奇怪的動作,就像是在施展一些奇怪的術式一般,隨著樹枝的緩慢移動,無數枯葉和粉塵叢天空中墜落,幾乎要將瀧完全淹沒。

實際上此刻的瀧已完全沉浸在自身的痛苦之中,沒有什麼多餘的時間去注意古樹的動作。但片刻之後,一種新的異樣再一次出現在了瀧的身上。

瀧能感受到自己體內的五臟六腑似乎都開始聚合在一起攪拌,然後慢慢融化,明明體內有著無盡的寒意與恐懼,但是所謂的顫抖已經停止。唯一可以看見的左眼眼皮越來越重,強烈的睡意竟然已可以和痛苦一教高下,極度衰竭的肺部在痙攣中緩慢停止了對氧氣的需求,身體里的所有一切似乎都在下陷,猶如這片片枯葉般成為這片土地的養分。

如果有什麼詞可以形容這種感覺,瀧覺得只有「枯萎」這個詞比較貼切現在的情況,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緩緩枯萎,對整個世界的眷戀都在無意間消逝,不論是記憶,還是意識,都如同是墮入了無盡的深淵,不過這深淵並不是在一瞬間落下,而是一種緩慢跌落的感覺。

最後,甚至連痛苦的感覺都已經消逝了,瀧的靈魂發出苦笑,然後同樣枯萎,腐化,在意識的世界中消失殆盡……

…………

咕嚕咕嚕咕嚕……

「嘩!」

驚人的水流迸發聲響過,瀧的意識似乎在水流之中復甦,蘇醒的意識感受到肉體上呼吸受阻,便向肉體發出了本能的指令。然後便是瀧將頭如彈簧一般在水中彈出,大口呼吸著似乎已經許久未能品嘗到的新鮮空氣。

被意識所遮蔽的視線慢慢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些奇怪的組合:血紅色的精緻磚瓦,違和感極強的具有現代氣息的洗手台和水龍頭,還有瀧現在身處的一片人工池。

很明顯,眼前是一個浴池,看起來好像還應該是很高級的浴池。但,瀧不禁叢自己的內心深處問出了那個熟悉的問題——

「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我還活著?」

又一次,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但毫無疑問,在瀧的心底,前兩次經歷,或者說前兩條命所發生的事情好像都歷歷在目,猶如精神的陰影般烙印在心中折磨不知所措的靈魂。

——好像,好像快要瘋掉了。

【作者題外話】:感謝您對於第二章的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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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邊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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