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友情不可負
十方坡下，芳草枯萎，綠樹燃燼，空氣中四處瀰漫著濃濃的煙塵，大地上滿是累累的傷痕。
不遠處，一個全身散發明亮黑色靈氣的人影與另一個全身散發濃鬱金色的人扭打在一起。與其說是對打，不如說是單方面的虐待。
蒙面人首領雙臂背於身後，僅僅是靠著靈活的步伐，閃躲之間，輕鬆化去蕭楚凡的所有攻擊。
反觀蕭楚凡，他的每一次揮拳，都與蒙面人首領擦肩而過，所有從手中發散的黑色靈氣盡數都全部打在了大地之上。
蒙面人首領就這樣恍若閑庭信步，悠閑且毫不費力的避開蕭楚凡每次看似威猛的進攻。而蕭楚凡，卻因為連續的進攻，導致自己有些體力不支，開始不停地喘著粗氣。
「影武具，開！」
眼見自己的攻擊無法擊中蒙面人首領，蕭楚凡便立即運轉影武決，頓時漆黑色的靈氣再度化為黑色鎧甲。
蒙面人首領見此，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說道：
「有意思，我好像在哪裡看到過你這樣的靈法。」
隨後，蒙面人首領再度一個側身輕鬆躲過蕭楚凡猛烈的右勾拳，背在身後的手臂突然伸出，右手猛然扣住蕭楚凡的脖子，將蕭楚凡舉在半空中，面含殺意地問道：
「快說！教你這套靈法的人現在在哪兒？」
蕭楚凡被掐住脖子，洶湧的窒息感讓蕭楚凡大腦差點當場當機，兩隻手臂本能地想掰開掐住他脖子的手掌，雙腿凌亂地在空中抖動。但即便是這樣，蕭楚凡仍然強忍住痛楚，用著最後一口氣，沙啞地說道：
「你，休，想……」
轟！
將蕭楚凡被蒙面人首領一把摔到地上，激起一陣煙塵。
蒙面人首領再次踏步，轉瞬之間便到了蕭楚凡跟前，居高臨下地說道：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然你可就沒命了。」
旋即，蒙面人首領俯下身子，猖狂二字寫滿了整張臉，嘴角以詭異地弧度彎成一道笑容，雙目好像要瞪出來一樣，直勾勾地盯著蕭楚凡。
蕭楚凡躺在地上，腦袋裡一片空白，內心深處竟不由得生出一絲絲絕望之感，心道：
「這就是，境界上的差距嗎？我的罪孽，我的救贖該怎麼辦？難道我真的要死在這裡？」
可是一想到躺在不遠處奄奄一息的張玉起，怒火，再度湧上蕭楚凡的心頭。只見蕭楚凡神情痛苦的說道：
「我說我說，我這就告訴你。」
蒙面人首領見蕭楚凡突然開始識趣，便微笑著蹲下身，同時輕聲蕭楚凡說道：
「這才對嘛，識時務者為俊傑。」
蕭楚凡見蒙面人首領已經蹲下，隨即又裝作成很極為痛苦模樣，聲音極其虛弱一般，其聲音大小與蚊蟲毫無二致。
蒙面人首領見蕭楚凡這般模樣，以為蕭楚凡真的身受重傷，難以說話。
於是，蒙面人便身子微微傾斜，側過臉頰，耳朵緊貼在蕭楚凡面前，以方便聽清蕭楚凡說的是什麼。
只聽到用微弱的聲音蕭楚凡說道：
「我師父他老人家在……」
話還沒說完，蕭楚凡凝聚全身靈氣於口中，然後將所有靈氣於口中釋放，變作此時蕭楚凡最強的一招！
呸！
一口混雜著鮮血的唾液噴在蒙面人首領的臉上。
蕭楚凡見蒙面人首領上當，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嘲諷的神情溢於言表。
蒙面人首領輕輕拂去蕭楚凡噴上的唾沫，眼神逐漸變得冰冷，再也不復方才的戲謔之情，取而代之的是令蕭楚凡都感到心悸地怒火！
下一秒。
轟！
蕭楚凡整個人宛若呸炮彈一般，身體不住地飛出數十米，在地面上劃出一道深深的溝壑，最後才緩緩停下來。
鮮血不停地從蕭楚凡口中噴出，全身就好像散架一般，影武具也早已破敗不堪，蒙面人首領實力之強遠不是他能面對的，他無疑是在螳臂擋車。
只見蕭楚凡掙扎翻過身，雙手撐在地面上，低聲的喃喃自語道：
「我也想過逃走，可是張玉起，他為了我們都這麼豁出去性命了！我，又怎敢在這個時候退縮！」
張玉起的面容浮現在蕭楚凡的心中，無數怒氣，便在他心中肆意橫生！
蒙面人首領輕輕收回右腳，拍了拍腳上地灰塵，雙臂再次背在身後，滿眼冷漠又傲慢地看著蕭楚凡的方向，緩緩走去，說道：
「最後再問你一次，你說還是不說？」
塵埃里看不清人影，滾滾煙塵遮住了蕭楚凡全身，卻只見無數灰塵猛然抖動，一副黑色的拳頭穿過塵埃直擊蒙面人首領的面龐。
蒙面人首領見此身子微微左斜，頭稍稍向後仰去。
蕭楚凡的拳頭再度與蒙面人首領擦身而過！
蒙面人首領絲毫沒有預料到，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蕭楚凡仍做著殊死搏鬥，就好像飛蛾撲火般。
這下子，蕭楚凡是徹底激怒了這個恐怖的蒙面人首領。
無數靈勢威壓自蒙面人首領體內噴薄而出。
僅僅是一瞬間，蕭楚凡便感覺自己如墜冰窟，無窮的恐懼感爬滿全身，整個人被這股靈勢威壓定在原地不能動彈！
無數的汗水從蕭楚凡額頭浮現，又迅速滑落，蕭楚凡只覺得，他現在所面對的，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滿口森森獠牙，時刻準備將他一口吞入的洪荒猛獸！
蒙面人首領再度輕輕抬起右腿，輕輕鞭向被靈勢威壓壓得不能動彈的蕭楚凡。
轟！
霎時間，塵埃四起，煙霧繚繞！蕭楚凡再度被蒙面人首領一個橫鞭腿擊飛，身上的影武具再也支撐不住，瞬間化作一縷縷黑色的煙霧消散殆盡。
蕭楚凡想抵抗，但周身龐大的靈勢威壓徹底將他推入絕望的深淵。蕭楚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蒙面人首領緩緩向他走來，而他卻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
蕭楚凡掙扎著想站起來，卻被靈勢威壓壓得喘不過氣，頓時咳嗽不止，無數鮮血順著蕭楚凡的咳嗽聲流淌到地面上……
蒙面人首領踏出一步，一瞬之間，便瞬移到蕭楚凡身邊。然後，蒙面人首領一把掐住蕭楚凡的脖子，右手高舉，將蕭楚凡像玩物一樣掛在半空中…。
蕭楚凡就這樣耷拉在空中，再也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甚至連反抗的想法都已經沒有了。
此刻，蕭楚凡只覺得眼皮重若千斤，好想趕緊閉上雙眼；他的心跳正變得越來越慢，朦朦朧朧的視線，也逐漸變得越來越模糊……
恍惚之間，蕭楚凡看到蒙面人首領旁邊似乎出現了一個縹緲的人影，兩人碎碎念念地在交談著什麼。
蕭楚凡隱約之中聽到了御靈衛三字，此後，便只感覺腦子一片空白，再也聽不見兩人的談話，隨即絕望地閉上雙眼。
但蒙面人首領突然鬆開掐住蕭楚凡脖子的手掌，扔下蕭楚凡，轉身與另一名蒙面人飛速離去。
砰！
蕭楚凡摔落在地上，突如其來的空氣紛紛竄進到蕭楚凡口中，早已窒息多時的蕭楚凡頓時忍不住大聲的咳嗽著。
咳咳咳！
蕭楚凡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原本一片空白的腦袋漸漸恢復了意識，蕭楚凡這才想起張玉起。
雖然不清楚蒙面人首領為何會突然倉皇離開，但眼下張玉起的安危才是重要的。
於是便強忍著身體上傳來的劇痛，咬著牙爬到張玉起身邊，輕輕扶起張玉起的腦袋。
就在蕭楚凡剛想開口的一瞬間，一個老人憑空出現在兩人身邊，竟是沒有絲毫的聲音與痕迹，宛若踏破虛空，穿越空間而來！
只見這名老人白眉鶴髮，一襲白色的長袍，宛若天上的仙人，處處流淌著仙風道骨的神韻。
長長的鬍鬚在風中搖擺卻不散亂，寬大的衣袖隨風起舞竟是逆風而起，很顯然，這名老人是一個絕對強大的存在！
老人有些驚訝的看著蕭楚凡與張玉起二人，只見蕭楚凡雖是滿臉警惕但卻沒有絲毫怯意。
老人看著蕭楚凡二人，眼神中竟是流露出欣慰之感，和藹可親的臉龐更是浮現出一絲慈祥的笑容，然後微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遞給蕭楚凡，然後和藹地說道：
「給你的朋友服用吧。你也可以，但是只能取出半顆，放入碗中浸泡之後，將碗中汁水喝盡即可。」
蕭楚凡有些不知所措的接過老人的遞來的丹藥，眼神里滿是不可思議地看著老人。
而這名老人也是不耽擱，旋即便起身往蒙面人首領的方向走去！
老人看似只是悠閑地漫步，但每一步走出，竟然都會讓空間產生波紋一樣的抖動。每輕輕走出一步，老人的身影都會在身後留下一個虛影，而老人自己恍若瞬移一樣，憑空出現在幾十米外！
這等威能，遠超蒙面人首領的踏步距離與頻率，其產生的靈勢威能也遠非蒙面人首領所能比擬！難怪蒙面人首領會倉皇逃走，肯定是感受到這名老人的到來！
蕭楚凡一想到這兒，無比震撼地看著老人離開的方向，心臟急速跳躍，久久不能平息。
「不行，得趕緊給張玉起喂葯！」
蕭楚凡狠狠地在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這才把自己從無盡地震撼中拉回，旋即便打開瓷瓶。
一時間葯香四溢，原本刺鼻的空氣中，頓時瀰漫了清新的香味。
蕭楚凡從瓷瓶中倒出一顆貌不起眼的丹藥，只見丹藥通體烏黑圓潤，若不是時刻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香味，看起來酷似一顆黑色的糖丸。
蕭楚凡將丹藥輕輕放入張玉起口中，強忍手掌中傳來的陣陣劇痛，扶起張玉起的下巴，輕輕咀嚼丹藥。
就在蕭楚凡給張玉起喂葯的時候，兩道尖叫聲響起。
只見應晨雪、梁詩禾與梁叔三人不顧蕭楚凡的安排，竟然又自行回到十方坡這裡。
此刻的張玉起已經被傷的不成人樣，全身四肢盡斷，胸腔已經完全崩塌，腹部中間駭人的大窟窿正不住地往外淌血，全身隨處可見暴露在外的森森白骨，唯有頭部稍稍略好，沒有其他部位那麼猙獰恐怖。
兩名女孩哪裡見過這種陣仗，紛紛捂住嘴尖叫。
但令蕭楚凡沒想到的是，他本以為兩名女孩會因此受到驚嚇，不敢靠近，不當場吐出來都算好了。
可是，梁詩禾卻緩緩走到張玉起身旁，跪坐下，從蕭楚凡手中輕輕接過張玉起，左手扶起張玉起後腦勺，將張玉起溫柔地抱在懷中。
滴滴滴！
晶瑩的淚珠從梁詩禾的臉龐滑落，滴落在張玉起的臉頰上。張玉起滿是血色的臉被淚珠沖刷出一道乾淨的長線，原本恐怖的臉，此時逐漸變得安詳。
張玉起安靜地靠在梁詩禾的懷裡，好似睡著一般，梁詩禾也是輕輕將額頭貼緊張玉起的印堂，任憑眼淚肆意的流淌。
沒有嚎啕大哭，也沒有絕望尖叫，就只是這樣安安靜靜，但又沉重無比。
眾人沉默地低下頭，梁叔此刻再也控制不住情緒，舉起袖子擋住自己的臉，不讓別人看到他痛哭的模樣。
應晨雪緩緩走到梁詩禾身前，剛要打算安慰眼前傷心欲絕的姑娘。
就在此刻，張玉起身體里迸發出無盡地綠色光芒！無數綠色靈氣被這光芒吸引，從四面八方湧入張玉起的身體內！
眾人的髮絲，衣服都被這磅礴的綠色靈氣引發的風浪掀起，在風中紛飛。
明明無數風浪正在張玉起身邊肆意流動，但空氣中卻絲毫看不見任何塵埃！只有無數綠色靈氣匯聚在一起，化作一道流淌著無數點點星光的，近乎於純粹綠色的流光緩緩流入張玉起的胸膛內。
隨即，張玉起全身的傷口竟是在綠色光芒的照耀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結痂，脫落，最後重新化為新的皮膚！
原本暴露在空氣中的森森白骨，竟是自行回到體內，重新包裹在新長出的血肉中，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就這樣，不到半刻鐘，張玉起再也不復先前的慘狀，原本近乎停止的呼吸也開始流動，胸膛亦開始隨之而起伏，鮮活地心跳聲再度於胸膛內響起！
眾人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這一切就好似仙人手法一般。
梁詩禾原本溫柔卻又空洞地眼神，此時全部化作幸福的目光，右手輕輕捂住嘴巴，胸膛起伏不定，但滿含淚水的淚水雙眼，幸福且溫柔地看著懷中的張玉起。
許久之後，張玉起緩緩睜開雙眼，就好似做了一場夢一般，有些疑惑地看著眾人。
梁詩禾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聲撲向張玉起的懷中，積攢了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全部傾瀉而出，盡數化作女孩子的哭聲。
張玉起看到梁詩禾趴在自己懷裡痛哭，眾人都站在他身旁微笑的看著他，只覺得自己臉好像被火烤一樣燙。
於是張玉起本能地想扶起梁詩禾，但梁詩禾卻緊緊抱著他不放，任張玉起怎麼推，她都不願意鬆手。
張玉起無奈，只得躺在地上，有些無奈但又欣慰地輕輕撫著梁詩禾的後背。
蕭楚凡眼見張玉起已經平安無事，懸在心中的巨石在此刻才得以落下，一時間，無數傷痛全部湧上大腦。此前被蕭楚凡強行壓抑的痛楚，如大壩決堤般湧來，蕭楚凡再也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地。
眾人這才發現，他們之前全部被張玉起的傷勢吸引，卻是絲毫沒有發現到蕭楚凡亦是同樣身負重傷。
蕭楚凡倒在地上，恍惚之間，他看到眾人驚慌失措地奔向自己。蕭楚凡還想努力地睜開眼睛，但隨之而來的劇痛，吞噬了他的意識，他的雙眼再也控制不住地緩緩地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