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前塵往事

「哈哈哈哈......」

徐楓剛跟著姬採薇踏進門檻，一陣爽朗的笑聲便從殿中傳來，震得徐楓耳膜嗡嗡作響，循聲望去，一個身著素色麻衣，披頭散髮的中年大叔正快步走來，面帶笑容，目光溫煦。

「徐楓小友，路上沒受什麼苦吧？」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捉住徐楓的胳膊，上下打量著，一副十分熱絡的樣子。

「額，您是？」

徐楓其實一開始就在努力回憶，但卻是想不起來。

「哦，我就是姬長明，與你師父柴青峰柴兄素有往來，情同手足，你喚我師叔即可！」

中年大叔聞言笑道。

此人正是姬採薇與姬麒麟的父親，流雲山莊莊主，姬長明！

姬長明注意到徐楓面色蒼白，氣血虛浮，顯然身上帶著不輕的傷，便趕忙將徐楓讓到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揮手讓丫鬟看茶。

「長明師叔！」

雖然徐楓還是想不起來，但是聽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之後，他的心裡頓時踏實了不少。

其實來之前的路上他的心裡就一直非常忐忑，在這個世界人生地不熟就算了，偏偏一來就被人莫名橋地抓來搶去，似乎隨時遊走於生死邊緣，這種朝不保夕的感覺讓他很是惶恐。

現在姬長明一番話直接點名與親近自己的關係，雖然不清楚這個「情同手足」到底有多少含金量，但看樣子保自己性命周全應該是完全沒問題的。

又想起之前姬採薇的種種，徐楓恍然醒悟，原來人家一直都只是在保護自己，而並非像戒色和尚那樣對自己有所圖謀。

「路上都還好吧？」

姬長明一臉關切。

聽到這個問題，徐楓下意識地回頭望了姬採薇一眼，對方立刻柳眉倒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還好，還好！」

徐楓不敢造次，只得點頭苦笑。

「驚聞御劍門遭逢大難，我心憂如焚，無奈山高路遠，鞭長莫及，終究還是慢了一步，不知門內現在情況如何，柴兄又如何？」

言及正事，姬長明神色頓時一正，眉頭微微皺起，憂慮之色自然流露。

或許是因為心病已去，再次聽到「御劍門」，「柴青峰」等字眼，徐楓突覺腦子一麻，一個個破碎的記憶畫面次第在他的眼前浮現。

依稀記得那是不久前的一個雨夜，「徐楓」正與一眾師兄師姐在師傅柴青峰的指導下行氣運功，呼吸吐納，突然一群不明身份的傢伙找上門來，叫囂著要柴青峰把「徐楓」交出去，不然就血洗御劍門。

柴青峰自是不許，正待好言相勸，誰知對方完全不給機會，竟是當場出招挑釁，差點傷了他。

這下算是直接點燃了一眾弟子的火氣，御劍門雖然不在江湖十大門派之列，弟子不多，但畢竟個個也都是柴青峰精挑細選出來的天之驕子，哪忍得這般羞辱，立刻拔劍相向，欲要搏命。

來人本來就沒想著可以兵不血刃就達成目的，當即各自祭出刀劍兵刃，與一眾御劍門弟子戰作一團。

柴青峰眼見情勢危急，無法善了，只得親自下場，但求能讓弟子們少受些傷害。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來人的領頭者赫然就是那無天神教四大護法之一的屠龍將軍！

屠龍將軍本是天子胞弟——端王的親兵統領，當時還無甚名號，只是一直追隨端王鎮守南疆，后隨端王起兵造反，欲謀國器，只可惜端王志大才疏，謀略不周，加之身邊又有朝廷滲透的耳目從中作梗，最終兵敗渭水，功虧一簣。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端王的親兵統領早已死於亂戰之中，誰知他竟暗自逃出生天，轉投到無天神教教主門下，自封屠龍將軍，位列四大護法之一。

這段往事時日已久，教中只有教主在內的少數幾人知曉，大部分人都只知他是一位單憑武力便可力敵其他任意兩位護法的狠人，是教主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有他帶頭，御劍門的下場也就可以預見。

這一戰甚是慘烈，即便柴青峰自詡勇武過人，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的高手，但是面對人多勢眾又馬壯兵強的無天神教，他終究還是獨木難支。

當時的「徐楓」不忍御劍門因他毀於一旦，就想著跟無天神教走了便是，大不了就是一死，然而柴青峰執意不肯，只說他身負關乎蒼生氣運的秘密，萬萬不可落入魔教之手。

就在柴青峰打算以命相搏，為「徐楓」求得一線生機之時，第三方人馬突然出現，直接洞穿了無天神教的包圍圈，將已經身負重傷的「徐楓」擄走，坐收了漁利。

這段回憶到此也就戛然而止。

按照徐楓的推測，那個「徐楓」應該就是在被擄走的途中慢慢生機斷絕，然後與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交換了靈魂。

至於自己是怎樣從那第三方人馬的手中逃脫，徐楓猜測可能是對方覺得自己既然死了，那就沒有了利用價值，就隨意把自己拋屍了。

不過這個理由不是很站得住腳，畢竟如果自己真的是那種身負驚天「秘密」之人，那必然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徐楓想不明白，不過這並不重要，他還活著，這才重要！

說來話長，其實徐楓看著也就是微微一愣，隨即便將之前所發生的事情一字一句地與姬長明娓娓道來。

因為畢竟不是本人親歷，徐楓說的時候更多是帶著一種旁觀者的心態，情緒起伏不大，反倒是面前的姬長明越聽越激動，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帶人殺上門去，將那無天神教掀個底朝天的模樣。

聽完徐楓的講述，姬長明微微吐出一口濁氣，端起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這才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會儘快派人去方斗山查看情況，看看御劍門是否還有其他門人逃得此劫，柴兄於我有恩，我姬長明斷然不會袖手旁觀！」

「多謝師叔！」

徐楓趕忙抱拳，做感激涕零狀。

記憶逐漸融合后，徐楓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世界的人說話和行為習慣，社交禮儀這塊倒也不會顯得生疏。

徐楓雖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他畢竟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一個新時代的好青年，胸中尚有一腔未涼熱血，遇到這種人間慘劇，他也很難做到不為所動。

所以，感謝的話自他口中說出，倒也頗有幾分真誠。

「你什麼都不用擔心，暫且在此安心住下，想來他無天神教再是放肆，也未必敢上我流雲山莊來撒野！」

姬長明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作為江湖十大門派之一掌門人的驕傲和自信顯而易見。

徐楓自是再次道謝，大樹底下好乘涼好乘涼，不管將來如何，他至少暫時不用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擔心了。

又好生勸慰了幾句之後，姬長明便叫下人帶著徐楓下去安頓去了。

「爹爹，你說柴師叔還活著嗎？」

聽完徐楓的講述，姬採薇就是鐵石心腸也要軟去三分，對於御劍門的遭遇很是同情，徐楓一走，她便忍不住上前挽住父親的胳膊，一臉憂色地問。

「不知道。」

姬長明搖了搖頭。

姬採薇抿了抿嘴，見父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以為對方是心憂老友安危，便沒再多問，告了個罪便下去了。

怔怔地望著徐楓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姬長明臉上的憂慮之色逐漸隱去，一絲意味不明的深邃逐漸從眼底流露出來，無人察覺。

就這樣，徐楓輾轉生死，總算是在流雲山莊安頓下來。

為了體現自己對徐楓的關愛，姬長明將他安排在一座名為暢園的園子住下，據丫鬟說這座園子本是姬長明的愛妾所住，後來那位愛妾生小公子時傷了元氣，不久后染病死了，這園子便空了下來。

大家都沒想到，最後居然會讓一個外人住進來，家主姬長明對與徐楓的關照由此可見一斑。

徐楓倒是沒想這麼多，心安理得地住了進來，他有太多的問題需要思考和消化，可沒時間去琢磨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沒有了後顧之憂，徐楓的小日子便過得十分愜意，身上的傷在兩位伶俐小丫鬟的照料下也恢復得很快。

沒過幾天，徐楓便開始逐漸意識到自己這副身體的奇異之處來。

差點忘了，他現在可也是習武之人來的！

之前的傷勢太重了，再加上剛剛重生，整個人就跟一個在icu里剛剛用心臟起搏器救回來的人垂死之人一樣，別說動用真氣，能吊著一口氣不死就已經是萬幸了。

也就是他這具身體的底子好，加上路上姬採薇照顧得還算周到，不然他能不能活著來到流雲山莊都是一個問題。

身體狀況逐漸好轉，元氣也在慢慢恢復，很快的，徐楓開始隱隱感覺到自己的四肢百骸中有一股熱氣在緩緩流動，丹田處更是有一團氣雲一般的物事，如心臟般將呼吸吞吐著那股熱氣，使其不斷流轉，日夜不息。

這就是氣海了吧？

居於臍下，為先天元氣聚會之處，為武者生氣之海。

一行熟悉又陌生字句浮現在徐楓的腦海，令他微微有些激動。

沒辦法，誰叫他沒見過世面呢？

在那個由科技主宰的世界里，人的個體是很脆弱的，只有藉助工具，藉助智慧，才能穩穩坐穩食物鏈頂端的位置，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與自然相抗衡。

但是這個世界不一樣，這是一個完全倚靠個人的天賦和實力便能呼風喚雨，與天斗，與地爭的世界！

這種可以超脫羸弱肉體的束縛，遨遊天地的自由，光是想想就讓徐楓興奮得快要喊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