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別說他們兩個當事人，連旁邊的丫鬟紫兒都看呆了。

剛才看到姬若芷跟徐楓打起來，她還想勸架來著，後來見徐楓完全不還手，跟逗小孩兒玩兒似的，她也就沒出聲，總之自家主子吃不了虧就是了。

誰曾想情勢陡然急轉，眼看姬若芷要出洋相，眨眼又被徐楓救回，現在兩人更是莫名其妙地抱在了一起，這跌宕起伏的情節發展，可比那戲文里唱的要刺激多啦！

姬若芷趴在徐楓的懷裡急急地喘息著，好一陣才緩過勁來。

實在不是她惺惺作態，而是她三歲時落過水，有心理陰影，她是真的害怕極了才會如此。

危機解除，姬若芷很快就意識到不對來。

便是她再笨，這會兒也明白過來面前這個抱著她的傢伙到底是誰了。

真真是羞死個人！

明明剛剛還在拔劍相向，你死我活，現在轉眼卻又在投懷送抱，卿卿我我，這算是怎麼個事？要是被外人知曉，她以後還如何見人？

「鬆手！」

姬若芷不敢抬頭看徐楓，聲若蚊吶。

徐楓能明顯看到兩抹嬌艷的紅霞在懷中可人的嫩頰上暈開，連那噴吐在自己胸口的蘭息都開始渾濁滾燙起來。

明明是你先抱我的好不好？

徐楓忍不住心裡嘀咕，一股莫名其妙地逆反心理突然涌了上來。

我偏不！

徐楓不但沒有聽話鬆開那隻抓著姬若芷胳膊的手，那本來只是護在姬若芷身側的另一隻手更是直接彎折過來，扣在了姑娘的后腰上。

「嘶！」

姬若芷哪受過這樣的刺激，頓時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都說男人的頭，女人的腰，這兩個地方隨意碰不得，徐楓的舉動侵略性如此之強，瞬間就擊碎了小姑娘個的心理防線。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掙扎，瘋狂的掙扎！

姬若芷可是正兒八經還未出閣的名門閨秀，別看她剛才出言不遜，一言不合就跟人刀劍相向的模樣，實則骨子裡十分的傳統，除了家裡的父親兄長，不要說跟男人摟摟抱抱，就是單獨相處都幾乎沒怎麼有過。

她知道今天跟徐楓的初次會面應該不會很愉快，想著最後結果最差也不過是不歡而散而已，怎能料到居然會出現這種詭異的局面？

現在的她又是凄苦，又是悔恨，早知道這傢伙居然是這樣的人，她就不該過來自討沒趣！

只可惜，即便她已經很用力了，但是畢竟男女體質的差異擺在那裡，兩人的武學造詣更是天壤之別，徐楓鐵了心要輕薄她，她還真一點辦法也沒有......

在旁邊目睹這一切的丫鬟紫兒也有些傻眼，不知是該勸，還是該罵。

按理說，她應該幫著自家主子，但是這些時日以來她與徐楓相處得也頗為不錯，知道徐公子品性純良，與那些粗糙的江湖草莽完全不是一類人，料來也不會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

她又不瞎，自然能看出是自家小姐有錯在先，徐楓更是再三忍讓，兩邊真的很難說到底是誰更過分。

算了，不管了，難得見到自家小姐吃一回癟，就當看戲了！

這麼一想，丫鬟紫兒頓時心安理得起來。

「你放開我！」

姬若芷雙手努力地撐在徐楓的胸膛上，語氣不由自主地帶出一絲乞求，心裡只盼著徐楓千萬不要再得寸進尺才好。

聽到小姑娘的聲音中已經帶著些許哭腔，徐楓不禁心裡一軟，這才意識到自己第一次見面就這樣對人家女孩子確實有些唐突了，本來他也只是想小小地懲罰一下對方的不禮貌，要是不小心把人家弄哭了，他還真不太好跟姬長明交代。

心裡這樣想著，徐楓手上的力道立刻也就鬆懈了幾分。

「下次不許用劍指著人說話了，聽見沒有？」

沒有了那種凌厲逼人的態度，姬若芷又恢復了可愛的小女生模樣，徐楓看著心裡歡喜，語氣也自然而然地軟了下來。

「嗯！」

感受到徐楓軟化的態度，姬若芷趕緊小雞啄米似地點頭應諾。

「行了，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徐楓跟哄小孩似地，輕輕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胳膊，順手放開了對方，眉眼帶笑。

姬若芷剛剛行了笄禮沒幾個月，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被徐楓這麼一鬧，早就沒了之前的大小姐脾氣，心裡更是對徐楓升起一股很其妙的感覺，不是喜歡，但也夠不上討厭，難以言喻。

偷眼看了徐楓一眼，見對方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瞧，姬若芷莫名得一陣心慌意亂，臉頰更是燙得幾乎要燒起來。

「謝謝你！」

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膽怯，姬若芷不敢看徐楓的眼睛，身子微微一福，聲音清脆。

「沒事沒事！」

徐楓趕緊擺了擺手，一副愧不敢當的樣子。

畢竟嚴格說來，雖然事出有應，但人家會遇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下手沒輕重，對方突然這樣一本正經的道謝，反倒把他弄得有點不好意思。

「公子，快些把葯喝了吧，要涼了。」

見氣氛似乎有些尷尬，在一旁看了半天戲的紫兒似乎終於回過神來，趕緊走過來對徐楓小聲提醒道。

「嗯，好！」

徐楓感激地看了紫兒一眼，點了點頭。

「那我就不打擾徐公子休息了。」

姬若芷正不知該再說些什麼，有紫兒解圍，她自然趕緊借坡下驢，對徐楓又是一禮，隨即轉身逃也是的跑開了，不敢再回頭多看徐楓一眼。

看著小姑娘迅速消失在月門后的纖細背影，徐楓不禁有些悵然若失，低頭看了一眼剛才那支作怪的手，指間似乎依舊殘留著些許對方身上的淡淡體香。

剛才還沒來得及問，也不知道這位姬家二小姐成年了沒有？

等一下！這個想法好像有點危險啊......

好像也不對，如果按照徐楓的推論，這個世界的世界觀與前世華夏的古代差不多的話，那女子的應該是十五歲成年，那樣的話，問題應該就不大......

倒也不怪他胡思亂想著，上輩子加上這輩子，算起來他徐楓也單身了得有二十幾年了，對女孩子有點想法也是很正常的，更不用說人家還長得這麼漂亮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不寒磣！

徐楓正待回房換藥，餘光卻瞥見一個長條形的物事正躺在地上，反射著淡淡的寒光，定睛一瞧，這不正是姬若芷剛才用來跟徐楓搏命的那把劍嘛！

彎腰將劍拾起，又抖腕挽了一個劍花，聽著鋒刃割開空氣時那宛如靈蛇吐信般的聲響，徐楓不禁暗贊一聲好劍！

也不知道姬小姐住哪兒，算了，等啥時候有空了，再親自給人送回去吧。

他才不會承認，他就是饞人家的劍了......

就當是借來耍兩天，問題應該不大。

徐楓畢竟是窮苦孩子出生，過不慣那少爺日子，再加上良好的性別教育，他終究還是接受不了沒有親密關係的異性的貼身服侍，將丫鬟紫兒關在門外，自己一個人躲在房間里，該外敷的外敷，該內服的內服。

等他從房間出來，紫兒趕緊伸手接過食盒以及徐楓換下來的紗布，嗔怪地瞪了一眼徐楓。

「都說了多少回了，咱們丫鬟就是干這個的，徐公子何必如此客氣？要是讓老爺知道了，還當咱故意怠慢公子哩！」

「不用不用，我真不習慣！師叔那裡要是問起，我自會幫你們解釋，定然不會讓姐姐們受了委屈就是。」

徐楓連忙擺手，心道自己確實要學會慢慢習慣這個世界的各種規則，不過得慢慢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紫兒也知曉徐楓的古怪脾氣，沒再說什麼，拿著東西便回了廚房，回去的路上，正巧撞見了去庫房取東西回來的碧兒，便趕忙將人拉到一邊，一臉神秘兮兮的模樣。

「碧兒妹妹，你猜我剛才看到了什麼？我且告訴你一人，你可千萬莫傳出去了......」

是夜，京城，欽天監，觀星台。

這座觀星台建造於開國初期，通體都是用黑崗岩堆砌而成。

黑崗岩質地極堅，媲美鋼鐵，耐暴晒，耐水浸，耐腐蝕，號稱千年如新，故而又名千年石。

千年石只有在隆州靈犀山有產，距離京城幾近千里，用之修築觀星台，困難頗多，靡費甚巨。方案一經提出，便被朝中大臣竭力彈劾，無奈新帝一心想要通過此舉來彪炳功績，震懾八方，最後終是一意孤行，下旨遣大匠公羊敏行總領設計督造等事宜，發動徭役七千餘人，前後耗時十三年，終於修得這座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曠世奇觀。

塔身分為五層，最上一層為九丈見方，寓意九五之尊，最底層為三十三丈見方，總高亦為三十三丈，寓意窮盡三十三重天，探尋天上玄妙。

別的不說，光是看著這台身主體之上，那一塊塊一丈見方，歷經數百年歲月蹉跎，依舊光潔如新的千年石，便足夠令人望而生畏了。

此時，這座恢弘大氣的觀星台上，一位身穿素白色麻衣，頭帶綸巾，頭髮斑白，長須垂胸的瘦削身影正負手而立，雙目炯炯，直視蒼穹。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是終於覺著有些累了，此人緩緩低頭，一邊抬手撫須，一邊口中念念有詞，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監正可看出些門道來了？」

直到這個聲音出來，才發現這觀星台上原來不只老監正一人。

為了不影響觀星效果，觀星台上不點燭火，只借著些許星輝才能依稀看著，在旁邊一座雨棚下，還擺放著一張長長的檀木几案，几案之上，茶香裊裊，几案一側，一位看不清面目，身著黑綢衣裳的男子正跪坐於蒲團之上，剛才那句話，便出自於他。

一邊說著話，此人一邊端起案上的茶碗，撇開浮葉，啜了一口，咂然有聲，一副頗為享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