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時少年間 02
04
不過是恰巧知道名字的關係。
——題記
周三,教學樓五層的最後一間教室前侯著許多學生,都是來上強化課的。
緩汐帶著新買的兩個筆記本,便利貼和文具袋站在教室門口,別的同學都擠在一起說著悄悄話,緩汐顯得有些行單影只了。
突然男生喊:「周主任來了。」同學們頓時安靜起來,乖乖站好。
周主任開了門,同學們也依次走進教室坐下。緩汐一進門就選了第一排,她數學不太好,抱著一定要好好攻克難關的堅定念頭坐了下來。
緩汐看著許多陌生的面孔,心裡默默想,這是哪個班的?我好像都不認識。
大家都落座后,緩汐才發現第一排只有自己還是一個人坐。
正想著自己又得孤身奮鬥時,門口傳來了腳步聲,緩汐看過去,墨含章就穿著一身灰色的運動服出現在了門口。少年的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汗珠從臉頰滑落到脖頸,俊郎的臉龐有些微微發紅。他手臂上搭著上衣的外套,手裡還拿著半瓶礦泉水,儼然一副剛運動完的模樣。
教室里頓時有女生的輕呼,「我的天,太帥了吧!」
緩汐還沒從美色誘惑中回過神,墨含章就坐到了她的身邊。
周主任站在講台上,咳了兩聲,「好了,同學們,今天是強化班第一次開課,你們都是非常優秀的學生。我希望你不們承載起學校和老師們的厚望。本次強化課為期兩個月。下一次,按照新的排名表重新制定課程和人員,你們一定要鼓足勁兒,有一定的危機感。……」
緩汐都沒太注意周主任在說些什麼,只是詫異周主任竟然沒對墨含章發火。
周主任在他們學校那是以嚴厲和暴脾氣出名的,就他揍過的、罵哭的學生不計其數。緩汐偶爾去老師辦公室也能看見周主任給老師們訓話呢。
可是,墨含章遲到了,穿成這樣子來,連根筆都沒帶,還不打招呼的坐下來,周主任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墨含章看著緩汐坐的規規矩矩的望著講話的周主任,心想,這胖子講話有什麼好聽的。
墨含章用手臂輕輕碰碰緩汐,女孩不為所動。他又了碰一下,緩汐才回過神,轉頭看他。
墨含章看著緩汐說:「我沒帶本子和筆。」
緩汐恍然,遲疑了一下,默默把從文具袋裡找出一支筆,接著又把手下壓著的筆記本拿出一個,從桌上推了過去。
墨含章看見女孩的舉動,卻沒有動。
緩汐只好又看他,見他又目光複雜的盯著自己,只好輕輕說:「借你的。」說完,又坐的端端正正看著周主任講話。
墨含章這才拿過筆,翻開筆記本,扉頁上已寫著她的名字。
他拿起筆,在顏緩汐的旁邊加上墨含章三個字。
他看著兩人的名字,才要勾起唇角,卻想到什麼似的,微微皺起眉頭。
她,好像不太喜歡和人說話。
昨天,聽那倆個女生說,她有些孤高清傲,從不和人來往。高一時也就只和她的同桌關係好一些,今年那個女生生病請了假,她就一直是獨來獨往的。
可他一點兒也看不出她倨傲在哪裡,明明是個說話軟軟糯糯、做什麼都安安靜靜的女孩。
墨含章心裡莫名的升起一股念頭,他想要再了解她一點兒,再靠近她一點兒。
莫名的,他突然很期待之後的日子。
他可從來都不會上什麼晚自習,更別提補課了。
可是,這一次他對這個安排完全沒有異議。他想著,去的話就會見到她了。
下午下課,景沉非拉著他去打籃球,打著打著就忘了時間。
要不是他突然想起來去看看時間,估計他就會錯過了,錯過了和她坐在一起的機會。
「好了,我也不多說了。不過,有兩個同學我還是要表揚一下的。墨含章同學和顏緩汐同學,這次考的就很不錯,大家要好好向他們學習。」
墨含章聽到周峰的話,白了他一眼。緩汐倒是陡然緊張了一下,也不敢看著周主任了,低下頭看著桌面。心裡想,原來是因為他也考的很好,周主任才對他網開一面啊。
「好了,時間不早了,聶老師,開始上課吧!」
周峰終於走下講台,聶宇送他到門外,再走進來,關門,上課。
「我姓聶,教理科班的,墨含章同學的數學老師。」聶宇轉身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咱們這裡有許多文科班的同學,別怕。雖然,數學比較難,但是有我,你就不用怕。再不濟,你們可以天天到我們班來找——墨含章同學問問題。你們覺得怎樣?」
教室里的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同學們異口同聲的回答「好極了。」當然女生的聲音還是佔大多數。
聶宇笑了笑,「看來了大家都很積極呀!來,墨含章同學給大家今晚的講義和練習題。」
墨含章對於聶宇的打趣到不動聲色,站起來拿過一沓講義。
轉身要發時,瞥了一眼坐在眼前的緩汐,順手分了一半放到緩汐桌上。
緩汐抬起頭,墨含章說了一句,「幫我發。」就走了過去。
緩汐沒辦法,只好起身發講義。
景臻坐在第三排靠牆的那一列,他看著那個發著講義的女孩,若有所思。怪不得哥一早就說,不用給他留座位。不過,眼前的女孩好像是他畫里的那個女生。
雲兒昨天說,她去找哥哥說話,發現他在畫畫,還給自己看了拍下來的照片。
看樣子,哥似乎有情況了。
墨含章發到景臻面前,景臻笑著看看他,悄悄說:「回家坦白吧。」
景臻想到墨妍雲昨晚給自己打電話誇張的不行的語氣,就忍不住揶揄一下墨含章。
兩人再次回到座位上,聶宇立刻一本正經的講起課來。
緩汐聽的認真,筆記也記得十分漂亮。
墨含章的筆記就顯得過於簡單了,該記得口訣不寫,該抄的例題不抄,甚至他連練習題的解題過程過程都寫的簡單的過分。
聶宇這會兒讓大家練題,緩汐算了好幾遍終於寫完,剛想放下筆,等老師過來看。墨含章的聲音就傳過來了,「錯了,最後一個是1。」
緩汐聽到后低頭看看,沒找出來問題。然後小心翼翼地用餘光瞥了一眼墨含章的筆記本。
什麼嘛,都沒有過程。
正想著,墨含章就把她的作業本拉了過去,從她筆袋裡拿出一根紅筆,指著緩汐的解題過程說:「這裡錯了。」
緩汐看他一眼,目光里完全是,錯在哪裡的疑惑。
「正確的,是這樣。」
墨含章把正確的寫了一遍,緩汐不知覺地湊近認真的看,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啊。」
緩汐發覺自己說出聲,臉微微一紅看看墨含章,少年的臉龐近在眼前,耳朵也紅起來了。
伸出手默默把筆記本拉回來,看著墨含章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墨含章不清楚她怎麼又臉紅了,但覺得這句軟綿綿的謝謝很是受用。
一個小時匆匆而過,聶宇瀟洒的摘掉眼鏡,和大家說:「明天晚上,不見不散。」
下課了,教室里熱鬧起來,認識的不認識的漸漸開始侃天侃地。
緩汐還是伏在桌前,認真的把自己做錯的題,整理在筆記本上。
墨含章看著女孩認真的模樣,也不開口打擾,只覺得就這樣待著也很好。
她就在自己眼前,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他都能注意到,皺眉,疑惑,恍然。墨含章還聞到女孩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如同她一樣,清淺的帶著一絲絲甜味。
緩汐寫著寫著,又有不懂的地方了。她餘光瞥瞥身旁的墨含章,猶豫了好久,把本子推到中間,轉頭看著墨含章,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能不能,給我講講?」
墨含章沒說話,身子靠近她了些,伸手拿過她手中的筆,開始講題。
緩汐縮縮手,他剛才碰到她了,手指溫熱,讓她有些涼的手似乎被「燙」到了。
他沒有注意到嗎?
墨含章就這樣給緩汐講題,一直等到英語老師來上課。
之後的時間,過得飛快。
緩汐的英語極好,因此聽的更加認真,因此沒有注意身邊的墨含章其實出神了。
他碰到她的手了。
她的手怎麼會涼成這樣?
墨含章打量起她的衣服,藍色襯衣和牛仔褲,穿的也不少。不過,10月中旬了,夜裡氣溫下降還是有些冷的。
他要不要把衣服給她?
這樣做會不會嚇到她?
她的性子應該會拒絕吧!
墨含章想著想著就下課了,緩汐已經收拾好東西,見墨含章沒有走的打算。再看看教室人都沒剩幾個了,只好開口說:「那個,能不能讓一下?」
墨含章還沒考慮好要不要給她衣服,聽見她的話,順口就接了一句:「一起吧。」
緩汐對於墨含章的回答,一點兒也想不通。
他為什麼要和她一起啊?
可是,他幫過自己,今天還給她講題了,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
沉默了許久,緩汐才輕輕說:「再不走要熄燈了。」
墨含章心裡鬆了一口氣,站起來把礦泉水瓶子扔到垃圾桶里,又拿上衣服和筆記本和緩汐一起出了門。
景臻默默看完這一切,才收拾東西慢悠悠地離開教室。
墨含章和顏緩汐並排走著,下了樓梯,走到一樓,兩人才發現下雨了。
走廊上站著許多忘記帶傘的學生,懊惱著這可怎麼回去。
緩汐看著雨不大,轉頭對聲旁的墨含章說:「那我,我先回去了。」
墨含章問她:「你帶傘了?」
緩汐搖搖頭,又說:「只是小雨,宿舍很近,跑幾步就到了。」
墨含章看看她一臉認真,真覺得她會做冒著雨跑回去這種蠢事。
拿起搭在手臂上的衣服,披到緩汐身上,看著她說:「等我一會兒。」
緩汐被他的舉動驚得都呆住了,看著他跑上樓,也沒有反應過來。
少年的衣服披在身上,緩汐漸漸覺得溫暖起來。她伸手碰碰,又縮回去。
腦海里他環住自己披衣服的畫面像慢鏡頭一樣回放。緩汐忍不住的想,他怎麼能這樣,讓人……
終於墨含章拿著一把傘走到緩汐面前,他遞給緩汐,「回去吧。」
緩汐沒有接,反問他:「那你呢?」
墨含章笑了笑,把傘塞到緩汐手裡,告訴她,「有人來接我,你先回去吧。」
緩汐拿著傘,想了很久,看著他,眼神亮盈盈的說:「墨含章,謝謝你。」
她擺擺手,轉身走進雨幕里。
緩汐握著傘,心裡泛起一層漣漪。
墨含章,你知不知道,這是第一次我被這樣的關心。你知不知道,無數次大雨,我也曾一個人淋過。你知不知道,這是自我來到這個學校,感受過的最簡單卻最溫暖的心意。
明明我們之間都不算認識,只是恰巧知道名字的關係。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