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時少年間 01

03

你的名字，我的心事。

——題記

墨含章等了緩汐很久，見她不肯抬頭，只好走近拿起她的電話。

「走吧，送你回家。」

緩汐看著墨含章拿著她的電話就往門口走，只好穿上外套跟上去。

一出門寒風撲面，墨含章穿上羽絨服站在門口等著緩汐。

緩汐推開門，墨含章把手機遞給她，看著他說:「車停的有些遠，帽子戴好。」他說著就伸手把緩汐羽絨服的帽子給她戴好。

緩汐的個子剛好到墨含章的胸口，他伸過手時，緩汐好似被他圈到懷裡。墨含章說著話，氣息輕輕的撲到緩汐的臉上。緩汐聞到墨含章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恍惚間迷惑了緩汐的心神。本來想告訴他，她可以自己回去的，此時卻說不出口了。

大雪紛飛的夜，地上的雪有些厚。墨含章走在前，一步一個腳印。緩汐踩著墨含章的腳印，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

咯吱——

墨含章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低著頭踩著自己腳印的樣子。和從前一樣呢，墨含章的嘴角彎起來。

緩汐聽到他停下了，抬頭看過去，就見到墨含章眼含笑意的望著自己。緩汐的心突然空了一拍，她好像聽見自己加重的呼吸聲，以及心裡某個地方開始鬆動。

緩汐垂下眸，不再看他。兩人隔了一步遠，她卻不敢再靠近。

墨含章說:「到了。」他走到車旁打開車門，朝著緩汐說:「上車吧。」

緩汐走過來，墨含章問她:「住在哪？」

「藍海大道暮間白小區。」緩汐說完便坐進車裡。

墨含章關上車門，隱去眼底的情緒。上車，出發。

緩汐坐在副駕駛上看著窗外，她不敢回頭，怕他說話，更怕自己不知道和他說什麼。

緩汐正思緒混亂的時候，墨含章開了音樂。

「我又回到這裡/經過了那麼多旅行/我還是想念你/我試著尋找你……」

輕柔地歌聲打破了車內的安靜，也讓他們的思緒飄回過去。

墨含章送緩汐回到學校的那個夜晚，緩汐第一次在日記里記下了他的名字。

筆墨成章，含章司契。他的名字可真讓人難忘。

緩汐再次見到墨含章，已是兩周之後。

班主任章雪上完課就告訴緩汐，中午吃完飯去她辦公室一趟。緩汐走到辦公室門口，噹噹當，敲了三下門，推門進去。

辦公室里只剩了兩位男老師，大概是教理科班的。

緩汐走到班主任的辦公桌前，發現老師桌上留了一張便利貼。

「緩汐，第一層抽屜里是咱們班的作文，你下午給大家發一下。第二層抽屜是理科十班還沒改完的作文，你先改著，我馬上回來。」

高二分班之後，章雪老師帶了兩個班的語文，兩個重點班——文科十班、理科十班。

緩汐坐下，拉開第一層抽屜，裡面放著一摞作文本，最上面有一張紙條。紙條上是寫著:高二文科十班優秀作文10名，顏緩汐、楊佳、關子夏……

緩汐合上抽屜拉開第二層，把作文本搬到桌上，開始批改作文。

緩汐的文筆很好，因此從初中開始就一直有幫老師改作文。考上x市第一中學，高一就是章雪老師帶她，老師了解很照顧她，還給她介紹了一份輔導老師的兼職。緩汐很感謝章雪老師，所以常常來幫老師改作文。

辦公室里靜悄悄的，兩位男老師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緩汐認真的改著作文，倒是忘記了時間。

緩汐已經改了好幾本，打算再翻開下一個本時，卻停下了。

作文本上寫著，高二十班墨含章。

緩汐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翻開看他的作文，心裡卻暗暗讚歎，他的字可真漂亮。

墨含章敲門進了辦公室，一眼便看見坐在窗邊的緩汐。

兩位剛才還忙碌非常的男老師，看見墨含章頓時放下手中的東西。

「墨含章，來。」一位戴眼鏡的男老師朝著手說。

緩汐恍然間聽見墨含章的名字，握著紅筆的手收緊，慢慢轉頭看過去。

少年人拿著一張卷子，另一隻手拿著筆和老師在說話。

白色襯衣、牛仔褲，身材高挑修長，一個側影也這樣好看。緩汐想，他大概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生了。

正想著，章雪推門進來，「緩汐，你來了。」

墨含章聞聲卻直直地朝緩汐看過去，兩人目光交匯，緩汐的耳朵莫名發熱，趕緊轉回身。

章雪坐到對面的桌子上，拿著手裡的排名榜笑著對緩汐說:「緩汐，前兩天月考的成績出來了。你，文科班排名第一，不錯哦。」

緩汐也高興地笑起來，手不自覺的晃了一下，手下的作文本上多了一道長長的紅筆印。

緩汐輕呼出聲，這可是他的本子。

章雪也看見了，伸手拿過，嘴裡說著:「誰的？」她翻到封面一看，念到「墨含章。」

緩汐低著頭，心裡祈禱，他千萬不要聽到。

沒等章雪開口，墨含章的聲音就在緩汐耳邊響起。

「章老師，您叫我？」

章雪見墨含章問，又看看緩汐一臉犯了大錯的表情，合上本子，遞給墨含章。

「你的作文，老師幫你改好了。」

墨含章接過作文本，章雪正好想起來一件事。

「我剛才去周主任那裡，學校從這周三開始開強化班，每天晚上七點到八點是數學，半點到九點是英語。文理科前20名的同學合班上課，這是你們班的排名的排名表，回去給同學們通知一下。」

接過排名表，墨含章向章雪點頭說:「知道了，老師。」

他瞥了一眼身旁低著頭的緩汐，又開口說:「老師，我們班的作文都閱完了嗎？我可以一起帶回去。」

章雪看看緩汐手邊只剩下幾本沒改，便說:「還有幾本，那你在這裡等一會兒。」說完也拿起幾本批改起來。

緩汐見老師忙起來，自己也翻開新的一本作文看起來，她強迫自己專註一點，不然她怎麼才能忽視那個坐在另一邊椅子上目光灼灼的人。

墨含章坐在一旁看著女孩，心裡默念著，緩汐，是哪兩個字？

微微皺眉，心想，她是太害羞了，還是不記得他了？

終於改完了，墨含章接過他們班的作文本。

「謝謝章老師，我先回去了。」

緩汐等墨含章出了辦公室的門，才對老師說:「老師，我也回去了。」

緩汐抱著作文本出了辦公室，剛走過轉角，就看見墨含章靠在牆邊。

墨含章走過來，站在緩汐的面前，問她:「還記得我嗎？」

緩汐點點頭。

「道歉嗎？」

緩汐耳朵一紅，趕緊認錯:「對不起。」

「感謝呢？」

緩汐疑惑的看他一眼，垂眸輕輕說:「謝謝。」

墨含章見女孩乖的不行，又問了一句:「你的名字？」

緩汐這才仰面看著他，頓了頓，「顏緩汐。」

墨含章聽見她的回答，往後退了一步，看著她說:「顏緩汐。我知道了。」

墨含章轉身笑了笑，心情好了不少。

墨含章回了教室，將作文本放到課代表的桌上，又走到班長面前告訴他要通知的事情，便回了自己的座位。

許多人還沒有來，教室顯得有些安靜。

墨含章翻開筆記本，腦海里浮現出女孩紅著耳朵對著自己答話的樣子，不由自主的拿起筆勾勒起來。

景沉和景臻走進教室就看見墨含章拿著鉛筆認真的畫著什麼。景沉沒太在意，還未走近就對著墨含章說:「含章，你知不知道，你不去吃飯，他們兩個就拿我當透明人似的秀恩愛。」

墨含章趕緊合上筆記本，塞回書包里。抬頭看看後面一臉坦然的景臻，又看看面前的景沉，毫不留情的告訴他:「你，不識趣。」

景沉哀嚎:「你們兄妹倆簡直了。」

上課鈴聲響了，景沉被景臻拽回到座位上。他們兩個可沒有同墨含章一樣坐在靠窗的最後一排，而是中間第二排。這絕對不是因為這兄弟兩人秉著熱愛學習的信念，而是因為開學的第一次課是誰來的早誰選座位，他們倆個陪著墨妍雲在學校外面瞎轉悠來的太遲，只剩下第二排的位置了。

生物老師是個講課枯燥的老頭，墨含章不想聽，準備趴在桌子上補個覺。中午被老師抓去解題，他這會兒有些犯困。

剛趴下沒一會兒，斜前方的兩個女生說起了悄悄話。

「哎，剛才佳佳發了文科班的排名給我，那個顏緩汐又是第一名呢。」

「真的，那她挺厲害的，從高一到現在都沒考過第二。不過，你讓佳佳也別太在意這個。」

「我說了，她聽不進去。」

……

墨含章被她們吵到，本來打算讓她們安靜些，可聽到顏緩汐的名字卻靜靜聽了下去。

一整節課，兩個女生聊個不停，不時提起關於顏緩汐的一些事情。

下課鈴剛響，墨含章走到那兩個女生的面前說:「文科班的排名表給我拍一下。」

墨含章拍了照片，又說了一句:「以後上課安靜點。」

回到座位，墨含章看著手機里的照片，在翻開的書頁上寫下三個字，顏緩汐。

墨含章看著這幾個字，突然想起一句詩，「細數落花因坐久，緩尋芳草得歸遲」。

墨含章心裡念了好幾遍，顏緩汐。輕輕笑了一下，她的名字，倒真是可以讓人物我兩忘了。

夜幕悄然而至，月光皎潔，繁星點點。墨含章坐在陽台上畫著素描，地上還鋪了好多幅畫，都是同一個少女的模樣。每一幅畫的頁腳都寫著三個字——顏緩汐。

墨含章終於停下筆，這一幅是紫藤蘿長廊下讀書的少女。

淡雅溫和，如斯美好。

又一次寫下她的名字，墨含章抬頭望望月亮，不知此刻的她，在做什麼？

清風微涼，卻沒有吹散少年眼底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