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時少年間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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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怪這月色太美，你比月色更撩人。

——題記

緩汐和墨含章坐在靠窗的第三排，兩個人都默默地低頭看著筆記本。老師還沒有來，同學們都在悄悄的說著話。

此時此刻，緩汐還是有一些恍惚。她竟然趴在他的胸口哭了很久，哭到最後，她的眼淚把他的衣服弄濕了一大片。她稍稍轉頭，瞥了瞥墨含章。他已經換上了，她洗好的那件外套。緩汐紅著臉收回眼神，看著筆記本，卻靜不下心。

少年的臉龐，為她拭淚的模樣，少年的懷抱以及他的心跳聲，都讓緩汐的心泛起一層一層的波瀾。

墨含章看著筆記本，其實心神全在緩汐身上。

從操場回來到現在她只說過一句謝謝，安靜的讓墨含章有些不安。

不知道她還難不難過？

也不知道他的舉動是否嚇到她了？

心裡隱隱擔憂的時候，感覺到緩汐偷偷看了他一眼。

墨含章翻到筆記的最後一頁，寫下一句「心情好些了嗎？」，遞給緩汐。

緩汐看到推過來的筆記本，少年遒勁漂亮的字跡讓她有些驚訝。

昨天，他做數學題和記英語單詞時，她便覺得他的字很不錯，沒想到會這麼好看。

緩汐回他:好多了，很謝謝你。

墨含章回她:不用這麼客氣。

緩汐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正好老師來了，緩汐把本子合上推回去，小聲說:「先上課吧！」

今天先是英語課，老師一站在講台上，緩汐就挺直了腰，規規矩矩的坐好。

大概是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惹得墨含章側目看她。

緩汐只好對墨含章解釋說:「茹月老師是帶我們班的。」頓了頓又說「你好好聽。」

墨含章聽到後半句，笑了笑，靠近緩汐耳邊說:「好。」

一個字，又讓緩汐紅了臉。

幹嘛，湊那麼近？

兩個小時匆匆而過，少年和少女今日的筆記都記得很認真，聽得也十分專註。課間休息的時候，墨含章便給緩汐講題。

聶宇老師還沒有離開教室，幾個同學圍在講台上問題。緩汐看了幾眼講台，聽著墨含章在耳邊的低語，覺得自己有些幸運。

墨含章的聲音頓住了，女孩將長發攏在而後，白皙的臉頰透著微紅，清淺的笑容從唇角漾開，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神帶著疑惑。

緩汐看著墨含章問:「怎麼不講了？」

墨含章定定神，慢慢開口:「你走神了。」看著女孩有些窘迫的樣子又說:「我也走神了。」

墨含章合上筆記，看著緩汐說:「那我們去走走吧。」

緩汐應著少年的目光，點頭答應。

墨含章陪著緩汐回教室放了筆記本，順便讓景臻把自己的東西捎了回去。

明月皎潔，星光點點。操場上的人不多，昏黃的燈光下，少年和少女並排走著。

大約是這樣安靜的氣氛太過溫馨，誰也不肯打破。兩人就這樣一步、一步走了兩圈。夜風微涼，吹散了少女的眉間的憂愁，漸漸的她開始悄悄注意少年的神色。

他不打算說話嗎？

緩汐猜來猜去，覺得墨含章大概是想安慰自己吧。畢竟她當著他的面哭了那麼久。緩汐心裡莫名的覺得溫暖。他曾送她走過一段長長的夜路，曾在雨夜裡送她衣服和雨傘，曾在她哭泣借過他的胸膛。

明明是不怎麼熟悉的人。

緩汐突然挺住，墨含章回頭看她，女孩眼神亮亮的，彎起唇角對他說:「墨含章，謝謝你。」

女孩的聲音比平時清亮了些，但還是軟糯的讓墨含章心頭一震。

她喚他的時候，他才發覺，原來有人可以將他的名字叫的如此動聽。

墨含章笑著應她:「我知道。」

墨含章的模樣十分好看，清峻的五官和淡漠的眉眼相配，多了幾分疏離。他的性格又略顯沉靜，給人一種高深莫測難以接近的感覺。

但在緩汐面前，墨含章眼角眉梢總是帶著淺淺笑意，連這樣溫情的笑容也出現過好幾次了。

少年身後是昏暗的夜色，明亮的月光散落，映襯著他的笑容。緩汐的心湖，像是突然被這月色下朝她淺笑的少年投下一顆石子，盪起陣陣漣漪與波瀾。疏忽見，她聽見心間有初雪消融的聲音。

在這月光之下，少女想起一句話，與少年最為相稱。

「只怪這月色太美，你比月色更撩人。」

緩汐想到此，紅了臉頰。

墨含章走過來，將緩汐被風吹亂的頭髮撫順，別在耳後，注視著她說:「不難過的話，我有件事要拜託你。」

緩汐的耳朵熱起來，她稍稍退了一點，看著少年，「你，你說。」

心跳的愈加的快了，她錯開墨含章的視線，看著他的肩膀。

墨含章的聲音低下來，「我妹妹，讀高一，下星期會住到你的宿舍。可以的話，請幫我看著她些。」

他說的很慢，語氣裡帶著幾分寵溺，看著她的眼神那樣真誠。

緩汐聽著他的話，不禁地望著他的眼睛，心裡覺得他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哥哥。

緩汐點頭說好。

墨含章突然問她:「你沒什麼要問的？」

緩汐愣了一下，倒是認真的思考起來。

她確實想不到要問什麼問題。

緩汐想了很久，突然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你妹妹會住在我的宿舍？」

墨含章走到緩汐身側，說:「校長和我父親認識，周峰是校長的侄子，所以我到這裡的很多事情都是他負責的。妍雲臨時決定住宿，所以我問了周峰，他告訴我的。」

緩汐點點頭，這才明白過來，周峰昨天晚自習對墨含章那般寬容的原因。

墨含章瞥瞥她，疑惑的說:「沒了？」

緩汐只好接著問他:「你妹妹叫什麼名字？」

墨含章回她:「墨妍雲。」

兩人又慢慢走起來，緩汐想不出來要說什麼，兩人只好就墨妍雲的話題聊起來。

「你好像很關心你妹妹，擔心她住的不好嗎？」緩汐說的很是真誠。

墨含章卻看著緩汐說，「我是擔心她會打擾你。」

緩汐心裡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回他:「我，沒關係，你不用擔心。」

墨含章嗯了一聲，接著說「妍雲喜歡畫畫，但是不怎麼會收拾。晚上總是睡得比較晚，早上還賴床。」

緩汐莫名的覺得這樣說著妹妹的墨含章有一些，嗯，可愛。

身旁的少年，不再像緩汐聽聞的那樣遙遠，她所認識的他，善良、細心、聰明、體貼、這會兒還特別有一個哥哥的樣子。

「你這麼說，不怕我告狀嗎？」緩汐笑著打趣他。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真的缺點很多。」墨含章很是誠懇的回答緩汐。

「感覺你很疼妹妹啊，媽媽應該很省心吧。」

緩汐一直都很羨慕有哥哥或者姐姐的人，覺得難過開心都可以一起分享。

緩汐雖一個人慣了，但有時會很羨慕那些可以天天陪伴在一起的人。

墨含章卻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緩汐走在他的身旁，莫名地覺得他的氣息里多了幾分悲傷。

走到操場門口，墨含章才開口說:「我媽過世很久了。」

緩汐有些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麼。

墨含章看看緩汐，接著說:「家裡的人都很疼妍雲，她應該是很開心的。」

之後的路上，兩人再沒有開口。

就這樣慢慢踱步走著，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慰。那些藏在心裡的，不知怎麼表達的話，就這樣好像已經傳遞給了對方。

墨含章停下腳步說，「我到了。」

緩汐看看眼前的樓就是男生宿舍。

「那，我回去了。」緩汐向墨含章擺擺手。

墨含章望著她，點頭說:「明天別忘了，等我吃早餐。」

緩汐有些懵，然後才想起早上的事情。

「那個，我早上起的早，不怎麼吃飯的，最多喝個豆漿。」

墨含章沒有接她的話，伸出手說:「你的手機。」

緩汐遞給他，就見墨含章播了一串號碼，然後還給自己。

「這是我的電話。」

緩汐接過來還沒說話，墨含章就扔下一句明天見，轉身進了樓。

回了宿舍，緩汐給爸媽打電話還是沒有打通。緩汐關上窗子，拿出筆記本寫日記。

想了半天，竟全是關於墨含章的畫面。

日記無從下筆，緩汐望著窗外的夜景，明月高懸，顯色周遭的星光有些黯淡。

緩汐突然腦海里就浮現出，少年在月光下朝著自己淺笑的畫面。他清峻的五官和淡漠的眉眼，卻掩不住眼神里的溫情，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朝她看過來。

緩汐的心又嘭嘭地跳起來，她低下頭，不敢再對著月亮發獃。

她拿起筆，思索了很久，在本子上寫了一句話，接著快速地合上。

那句話是，「只怪這月色太美，你比月色更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