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二七章 你來我往
「大哥!咱真能頂得住嗎?」
日軍只是對城頭機槍陣地進行報復就足足轟了五分鐘,將城門樓子幾乎徹底削平,陣仗之大,謝步權著實下了一跳,也不禁感到擔憂,一時緊張的不行。
「咋?怕了?」
「沒……沒有!」
儘管極力否認,但不經意間的磕巴還是出賣了他。不過李雲璞並未怪罪他的意思,怕就對了,人之常情嘛!畢竟相較日軍我軍在兵力上處於絕對劣勢。第八師團核員兩萬多人,而我軍卻只有三千多人,不,刨開任家孱的二營,他們現在只剩兩千多人了,兵力對比至少是我軍十倍以上,如此懸殊誰能泰然自若?別說是他謝步權了,就是自己也得時不時的吞咽兩下口水才能稍稍緩減一下緊張的情緒,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學老·二任家孱再做傻事兒,需知最因恐懼而缺乏的便是信心。當年他便是因為看不到希望,加之老蔣的逼迫才一失足成千古恨選擇投了日本人。現在好不容易攀上一〇一軍這條線才得以洗白上岸,誰敢再拉他下水任家孱就是榜樣。老三謝步權指定沒這個膽量,卻也給他提了個醒。不願當漢·奸是一回事,堅定守城之念又是另一回事。
呵呵!
李雲璞輕笑一聲,任他外面炮火連天,仍舊淡定的替謝步權整理軍容,邊拾掇邊是風輕雲淡的問道:「老三!你說那位被傳的神乎其神的陸長官是不是傻?派最精銳的一〇一軍來專門送死?」
「這……?」
謝步權暗道:老·大!就是你傻人家也不帶傻的呀!不然怎麼只有人家被當作軍神一般呢?
「大哥!我覺得這其中定有深意,畢竟像陸長官這樣的神人,不能以常人度之!」
「是吧?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好嘛!合著是欲揚先抑啊!沒錯!對於豫皖蘇魯戰區,李雲璞始終都要高看一眼,說道:「我研究過豫皖蘇魯戰區的這些個戰例,他們總能立於不敗之地,很大程度在於其航空兵的強大,這一點就是小鬼子也根本沒法兒比!只要制空權在手,日軍就絕對不敢妄動,再有兩個小時天就亮了,我有種預感,天亮之後豫皖蘇魯戰區的航空兵肯定會準時出現,那時候日軍跑個都嫌慢!」
這若說是他信心所在那有些誇張了,但至少是與日軍周旋的底氣。而下面的人有時候很簡單,但要能夠看到希望咬咬牙也是可以挺一挺的。
「這麼說來我們只需再堅守兩個小時就可以了?」
謝步權一臉的振奮,別看日軍佔盡優勢,堅守兩小時還是有把握的,除非日軍不計傷亡,不計工本的全力攻打,否則單縣雖小,但巷戰也還有得打!
「不用兩小時!」
「嗯?」
正說著貳利軍大步走來,「姐夫!謝三哥!孫長官已經派了直屬偵察營支援我部了,我估計用不了兩個小時日軍就該退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
如果說李雲璞一番分析只是提振信心,那麼直屬偵察營增援而來就又是一針強心劑,之前只是期望守住單縣即得,現在卻想著看鬼子吃癟的樣子了。
說話間炮聲為之一頓,經驗豐富的李雲璞神色大變,驚呼:「不好!鬼子步兵上來了!」
李雲璞還算鎮定,謝步權則是大驚失色,「城門!城門還沒關呢!」說著就要帶著兄弟們拚死抵住,怎麼也得把城門封死才行,卻被李雲璞一把拽住。
「老三!現在過去就是送死,城門關不關已無關緊要,開著更好,這樣一來鬼子就會不遺餘力的爭奪城門,從而降低其它幾門的壓力。而且,放鬼子進來還能減少炮擊的威脅!」
「可是……?」
大哥李雲璞的意思他明白,但就怕弄巧成拙,難道他就不怕嗎?怕!他當然也怕!不過卻心下有了計較,催道:
「可是什麼?只要我們守住臨街陣地,日軍不見得能輕易突破,再說最多兩個小時就好!」
也是!李雲璞能夠盤踞單縣以為根基豈會沒得依仗?都知道他們在單縣有頗多產業,但幾乎沒人知道這些產業背後卻是一個成體系的防禦大陣,是李雲璞為以防萬一,每晚不動聲色苦心改造的結果。原本就是為了對付日本人而精心設計的,無外乎城裡還是城外,但日本人卻並不知曉。
此時冢田攻就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儘快搶佔城門,在炮擊的同時就派了一個大隊,炮擊結束的時候他們距離城門已不足兩百米,炮住即是信號。
「索幾給給!」
城門不設防,這使得日軍能夠輕易湧入,領頭的少佐大喜過望,入城的部隊哪怕只有一個中隊,向四周發散之後,支那軍想要阻擋必須付出數倍於己的兵力才行,此消彼長拿下單縣指日可待,奪城首功就算是他囊中之物了。
然而他想得太過簡單了,剛剛入城一個中隊就迫不及待的遵照命令向外發散,卻立馬遭到密集的火力打擊,頓時死傷一片。日軍少佐仍不熄心,不斷催促:哈依庫!哈依庫!(快點!)但由於空間狹窄,加之我軍火力強大,儘管日軍人數眾多且裝備精良,卻愣生生的打成了添油戰術,不多時已損失過半了,無奈之下只能先行撤退!
「八嘎壓路!這個蠢貨!」
洞開的城門宛若扒光衣服的女人,一個大隊的兵力竟然連一點便宜都沒佔到,還被揍得鼻青臉腫,狼狽撤退,說出去真是丟死大日本皇軍的臉了,冢田攻要是知道這小子是誰非得掐死他不可,但眼下最要緊的嗨是快速拿下此城。
「開火!」
「嗨!」
哪裡不亮點哪裡!在下令炮擊的同時又派了一個聯隊,北門仍是主攻的方向,東西輔助,唯獨甩下南門,這就叫圍三缺一。相較攻城巷戰,他們更願意掩殺潰兵。這個道理李雲璞豈會不知?棄城而逃死得更快,但要不選棄城,這個聯隊又來勢洶洶。
「大哥!快想想辦法吧!」
北門方面被日軍火炮壓制著,而這個聯隊又不按常理出牌,大開的城門不走反而撒開人馬打算上牆?現在派兵駐守還來得及,只是傷亡怕是難以承受。可一旦城牆淪陷意味著我軍只能坐以待斃了!
李雲璞眉頭緊鎖,情況雖然危及但還沒到束手無策的地步,他當即下令:「媽的!命令所有的能用的重機槍給老子全部開火!」
李雲璞手下的機炮連明裡暗裡能湊出十二挺重機槍,其中四挺部署在北門,剩餘則分置東西兩側。至於南關則無須擔心,由貳利軍所部負責駐守,其麾下的班組通用機槍無論是數量還是火力強度無不讓人眼熱。不過他們老式的馬克沁也不差,至少現在能用來救駕的也只有它們了。
馬克沁重機槍有一手絕活,眼下城牆上不去正是它們大展神威的時候。
命令一下,八挺馬克沁齊開火,以大仰角傾泄著火力,沒錯這正是馬克沁的成名絕技攢越射擊。高速的大威力子彈直接越過城牆,宛若從天而降,噼里啪啦的砸向地面。儘管缺少曳光彈不能及時修正彈道,可還是成功阻住日軍攻勢。而日軍則有些杯具了,不知子彈究竟從何而來,只知道就是趴著也無濟於事。
「八嘎壓路!廢物!全都是一群廢物!……命令負責進攻第17聯隊的清水柿郎大佐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攻佔城頭,否則他就等著上軍事法庭吧!」
哼哼!不過是重機槍的攢越射擊罷了,沒有找到火力點就裹足不前了嗎?哼!長痛不如短痛,連這點道理都需要教嗎?
冢田攻下了嚴令,清水柿郎也終於開竅,噌!腰刀既出,怒吼一聲:「索幾給給!」
第17聯隊也在他的激勵下爆發出無邊氣勢,各個悍不畏死。
「呦西!皇軍本該如此!」
勢成,冢田攻又令炮兵努努力,對可疑區域進行炮擊壓制。
日軍的轉變令我軍的阻擊效果大打折扣,其實還是機槍太少,八挺重機槍一分鐘的彈藥投射量才只有4800發,還不足以覆蓋整個戰場,很快日軍就攀上城牆。
「死了!死了!這下死定了!」
已經有人不知所措口無遮攔,哪怕李雲璞明確告知兩個小時之內必有援軍也還是有人在軍中渲染氛圍。
「啪!啪!」李雲璞抬手就是兩槍,厲聲喝道:「再有擾亂軍心者殺無赦!」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殺人以懾宵小,效果不是一般的好,以致「準備巷戰」一出,莫敢不從!然而,他雖已下定決心,但此間卻沒有他表現的機會了。
就在日軍越過城牆向內城湧來之時,異變叢生。
「轟!~」
城外突然爆出一聲巨響,接著是不斷的爆炸。
「你們聽,這是……?」
李雲璞敏銳的察覺到事態將有巨變。
「是不是援軍來了?」
謝步權難掩興奮,他可一直都在盼著,都快望眼欲穿了,終於是等來了!
他們猜得不錯,正是我方援軍抵達。其實他們早就來了,只是並未立即投入戰鬥,而是通過滲透之後冷不丁的給冢田攻來了一記大呲花!城外劇烈的爆炸只是個開始,卻也足夠震撼了!
「八嘎壓路!怎麼回事?」
后陣突髮狀況,冢田攻大發雷霆,參謀長鎌倉山裡紅很快就得到消息。
「閣下!我軍一處炮兵陣地遭支那軍搗毀!」
「納尼?」
儘管損失的不是師團炮,可還是讓冢田攻憤怒不已。
「八嘎壓路!是誰?把他給我找出來,死啦死啦滴!」
開始只當是單縣守軍留下的一步暗棋,可當襲擊的規模和頻率越來越多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閣下!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偷襲者應該是支那援軍,規模最少當為團級以上!」
「團級嗎?」
鎌倉山裡紅面色凝重,可冢田攻仍不以為意,說道:「哼哼!區區一支團級部隊就想阻我拿下單縣?哼!命令部隊繼續進攻,只要拿下單縣就是勝利,我看他們怎麼辦?」
「不可!閣下!萬萬不可呀!」
「納尼?」
冢田攻不明所以,這可不似鎌倉的一貫作風啊!確實!鎌倉向來以激進著稱,這麼畏首畏尾還是頭一次,他需要一個理由。就聽鎌倉山裡紅說道:「閣下!別說是一個團級部隊,就是再來兩個也未必能擋住皇軍拿下單縣的決心。但卑職觀之其用意不似單純替單縣解圍,而是在拖延時間。要知道再有一個小時天就亮了,支那軍航空兵和裝甲部隊殺到,皇軍如何抵擋?今夜之前疲敝的是支那軍,但今夜之後就該是我們了。人困馬乏,又沒有工事傍身,閣下認為我們能擋住支那軍的鋼鐵洪流嗎?」
「咕嘟!」
冢田攻只覺口乾舌燥,機械化部隊的強大在於其無與倫比的突進能力,此處地勢平坦,曠野之下別說阻擋,一個不好容易被圍殲吶!至於縣城?不過是大一點的棺材罷了,支那軍的無差別轟炸可是已經葬送了兩個皇軍師團了,冢田攻可不想成為第三個!想到這最壞的結果,他略微有些失神!
鎌倉山裡紅接著又道:「閣下!聽說109師團那裡進展也不是很順利,而且方面軍最為依仗的第二十三師團還沒有出動,我想高層的意思更多的乃是疲兵之策!不如我們先行構築工事,等各部齊聚再作打算?」
「呼!~也只能這樣了!」
若是沒有鎌倉的提醒,他還沒有意識到眼下出力最多的只有他和109師團,明明還沒有湊齊,幹嘛要讓他們不遺餘力?不禁暗罵指揮官愚蠢,如此倉促正好給了支那軍逐個削弱的機會。
其實竹內取竹的想法不錯,只是他久居參·謀,紙上談兵的多,而忽略了實戰與理論是有差別的,不過這波疲兵倒也達成一些目的了,只是時不我待!
鎌倉這麼一說,冢田攻當即收手,就連強行攻入的單縣也直接放棄了。
「哼!算他聰明!」
候九見狀淡然說道,他自知所部無法與第八師團硬鋼,所能做只有盡量的拖延時間,所幸冢田攻也不是傻子,及時收手。單縣危機暫時解除,他也該向孫立人復命了,而與此同時隨著天色逐漸轉明,日軍於各個戰線也相繼偃旗息鼓,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終於可以鬆口氣的時候,孫立人卻來了興緻。
「你方唱罷我登場!也該輪到我們搞點事情了!傳令下去,命令直屬偵察營留下一個大隊繼續在單縣與敵周旋,其他人全都給我向成武、定陶滲透!」
成武、定陶位於單縣以北,西接蘭考,北望菏澤,偵察營向此處滲透,看來孫立人已經在為反擊做預先部署了。
確實!第八師團遠道而來,後勤補給全賴濟寧、菏澤兩地,先行翦除一地沒什麼不好。不過這還不算完,孫立人又道:「再令軍屬炮兵旅,給老子對準第八師團,轟他狗·日·的!」
……
單縣外圍,日軍主陣地依託胡寨而建,距離縣城不足五公里。
「來活了!來活了!」
主力接到命令向成武、定陶滲透之後,劉文展所在大隊卻被留了下來。此時天色已經大亮,由於日軍擔心我軍航空兵和裝甲部隊的突襲,此刻正大興土木,乾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而劉文展豈能讓他們如願?騷擾、偷襲……小動作頻頻,雖是快意卻不能過癮,現在好了,高層有意給他們調劑調劑,劉文展當仁不讓,當起了觀察手。
客串炮兵觀察手乃是直屬偵察營必備技能,在摸掉一處暗哨之後他們距離日軍陣地已不足三百米。觀察了一陣,配合地圖很快就將方位標定了出來,通過無線電報了上去。
「方向北偏西37°,距離14000,三發急速射!」
他們的任務只需引導炮兵打出定位彈即可,之後自有航空兵接手。半分鐘之後三發炮彈呼嘯著落入日軍陣地,大口徑重炮威力足夠,掀起的衝擊波哪怕是在邊緣劉文展他們也依舊能夠感受到暴虐十足,可他還是不滿意,距離太近了!
「距離加一千!」
一般情況下,只要不是精準打擊,方位不變,下一輪就可以直接實施火力覆蓋了。
「轟!轟!轟!~」
幾十門重型火炮火力全開,場面極為震撼,泥土翻飛,伴著腥風血雨,讓還未經立足的日軍感到恐懼。恐懼的來源不光是火炮的威力,還有持續的時間。
「閣下!快想想辦法吧!這都半個小時了,再這樣下去這仗就不用打了,我部一個聯隊未戰就先折損了近三分之一,再不反制,恐怕不久就要被除名了!」
作為第八師團的當家部隊,第5聯隊聯隊長岡本豆大佐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在冢田攻面前哭訴,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希望炮兵聯隊能夠對支那軍炮群實施扼制。但說得輕巧,冢田攻看向天上的戰機不禁面露難色:沒有航空兵的支援,沒有制空權,怎麼扼制支那軍炮兵部隊?只怕他這邊一動,那邊炸彈就能落在他們頭上!沒有會同裝甲部隊一道前來已經是謝天謝地了,還敢奢望什麼?
唉!無奈啊!只能自我安慰的說道:「炸吧!炸吧!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能有多少炮彈可用?現在有多高調,今夜就有多凄慘!」
沒錯!不光是冢田攻,他們都這樣認為。因為一〇一軍是跨湖作戰,孤軍深入,補給線斷絕,本該是精打細算,可眼下卻是揮霍無度,底氣何在?想不通啊!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去想,反正今夜便見分曉。此時岡本豆竟然生出一種病態的心理,只要能夠消耗支那軍的彈藥,他第5聯隊就是全軍覆沒也是值得的。用第5聯隊換一〇一軍,穩賺不賠啊!
呵呵!打得好算盤,但他臉咋那麼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