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誰要先動
暗面世界是黑暗的,這是陳輝早就知道的,或者說早就猜到的。
但是這古早世紀的既視感,讓陳輝難以想象這是這個時代仍舊存在的。
雖然西大陸那邊確實還存在著不少君主專制國家,哪怕是東大陸這邊也有幾個君主制的排面國家,但是如此殘酷,或者說將沒用的人當成道具使用這樣的野蠻陳輝從來沒有見到過。
陳輝把手放在報紙上,但沒有拿走。
「我不同意你的觀點。」
老頭的身影已經隱入陰影中,他並沒有對陳輝的話做出反應。
「我不認為把人當成道具是一件利索當然的事情。」
「你們的世界,這個暗面世界或許存在著某種我不能理解的秩序,或者說規則,但是我不認為它就是正確的。」
老頭做出了反應。
「哦?為什麼這樣想呢?」
「世界一直在進步,或者說社會一直在進步,你們在某些方面或許超過我們,但是在文明方面絕對絕對比不上我們,滿嘴無用論,這樣的社會我不能認同,或者說早就已經被淘汰了。」
「對,你們做著這樣的工作,無法進行引點儀式,一輩子只能成為那個世界的邊緣人物,但那又如何?你存在於這個世界,這就足夠了。如果自己都失去了作為人的尊嚴,那不會有人把你當成人來看待。」
哪怕是剛才橋上的流浪漢陳輝也給予他們人的尊重,他們並沒有失去作為人的資格,這樣就夠了。
「你把自己當成道具,你的年齡比我大,或許你見過不少把你們不當人看的人,我要告訴你,就算在我們的世界也有這樣的人渣,看不起比他低下的人,這不是你們世界的特權,他們的存在是無法消滅的。」
陳輝確實見過不少這樣的人,有的自視清高,視他人為糞土,有的把別人都當成可利用物,完全失去了人性,有的帶著仇恨看待這個世界等等,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還只是奧多共和國,其他國家呢?陳輝敢相信沒有任何一個社會不會存在害蟲。
你暗面世界又是什麼東西?烏托邦?可別開玩笑了。
「你不要以為這種事情是合理的,我告訴你,不對,這是絕對錯誤的思想。你跟我說這些,內心也帶著哪怕一絲恨意吧?或者說對我的嫉妒?」
老頭沒有回答,但陳輝已經知道他內心的答案。
「我只能告訴你,在希望別人視你為人之前,你要先給自己做人的資格。」
陳輝知道自己面對的不只是一個六十年的刻板老頭,他面對的是一個時代,一個社會的刻板,這個重壓不是他一個人就可以扭轉的。
但他也要做,也要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口。
哪怕石沉大海,哪怕風平浪靜。
而他註定不會只是一塊石子。
老頭布滿繭子的手覆在陳輝的手上,陳輝能從顫抖的手上感受到對方的心情。
自己,有好好地傳達到了。
「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老頭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抱歉,我沒想到這麼多年了,會有人對我說這種話。」
「不過,我確實沒有名字可以告訴您,我早就忘記我的姓名了,早在四十年前就沒有人用名字稱呼我了,哪怕我的上級叫我也只是用代號817416,但是,我確實明白了,您的想法。」
「抱歉,剛才對您說那樣的話。」老頭看著陳輝,那只有眼白的雙眼現在看起來卻一點都不可怕,
「請問,你能告訴我你的名諱嗎?」
他用的是敬稱,但是卻和剛才完全不同的感情,陳輝能感受到對方發自內心的敬意。
他不能拒絕這種敬意。
「我叫陳輝。」
老頭等了等,發現陳輝沒有下文之後,語氣略帶驚訝。
「您,沒有自己的稱號嗎?」
「稱號?」
那是什麼東西?
「成為神使之後都會給自己取一個代號,這樣方便登記,也方便別人記住,因為很多人的名字都很複雜,或者說單純不想讓對方知道的話也會報上自己的代號,這樣也起隱蔽作用,畢竟如果你不親自告知的話,只有登記處會知道代號和姓名是對應的。」
陳輝明白了,但是卻十分苦惱。
一時半會,他確實不知道該給自己取什麼代號,而且國門字一友也沒有告訴自己代號,他也不知道正常風格是怎麼樣的。
幾乎是馬上,一個場景在他腦海里劃過,而他的腦子也深深記住了那個場景。
就像是有人操縱著他的喉嚨發生一樣,他脫口而出:
「奉神者。」
奉神者,這就是那天藍發神明對自己的稱呼。而陳輝不可能忘記那天的場景,或者說那個引點儀式的每一處細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陳輝不相信命運,但這一刻彷彿命運使然,他覺得必須要把這個稱呼告訴對方。
「奉神者,是嗎,我記住了。」老頭點了點頭,「謝謝你,奉神者。」
他打開懷錶,手在懷錶上滑動著,不知道在寫些什麼,結束后他看向陳輝,深深地鞠了一躬。
「期待您的下次到來,奉神者。」
陳輝無言地看著對方的動作,卻覺得莫名尷尬。
感覺自己好像受到特別高等的對待,但是地點不是什麼貴族餐廳,而是街頭的報亭,這樣的反差如果不是旁邊沒有人,可能會以為他們在演話劇一樣。
老頭鞠完躬之後打了一個手勢。
「您如果還有什麼要做的現在就可以離開了,報亭已經沒有能提供給您的服務了。」
「錢呢?這些東西都應該是要錢的吧?」
這似乎是一件利索當然的事情,但是老頭卻搖了搖頭。
「這些是免費的。」
「如果是因為我的話,不需要這樣區別對待。」
「不,報亭的服務是完全免費的,因為這些物件的費用對於支持報亭的組織來說不值一提,所以只會在對普通人服務的時候收取費用。」
「哦哦......」
實際上如果真的需要費用的話陳輝估量著好像也給不出來,因為他們肯定不是要人類貨幣。
他拿著報紙,在將離開時又忍不住問了一句:
「請問,你那異於常人的眼睛在白天不會被發現嗎?」
面對他的回答,老頭只做了一個動作,看到那個動作陳輝忍不住笑出聲來。
「什麼啊,那副墨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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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窺鏡仔細端詳著燈下的幾個金屬硬幣,不斷用手翻動它們,最後他收起窺鏡,把硬幣攏起來交給一旁的手下。
「好,這些可以投入使用,告訴韋家的使者,如果以後能按照這個品質製作的話就不用給我們這邊檢查了。」
「好。」
手下行了個禮走下去了,然後另一個人走進這個房間把一份文件遞給他。
「終端閣下,這邊是這一周新登記的人員表,請您過目。」
「哦哦,今天已經收工了嗎?辛苦了。」
「不會,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他接過文件隨意地翻動幾下,視線從上面的文字劃過,被他看過的名字旁邊就出現了綠色的熒光痕迹。
「倉鼠、泥洞、書客,嗯,都是些很平常的代號,最近的質量似乎不是很高啊。」
「因為殿堂的行動,新晉陞的神使都很少經過報亭,品質好的一般半路就被監查管的人給截住了。」
「呵呵,我就知道是那堆傢伙在搗鬼,讓他們這樣下去監查管最大的勢力就不是奧多了,哦?」
他的視線停留在文件的最後一個名字上,那個名字旁邊立刻出現了紅色熒光。
「奉神者......真是個囂張的人,這樣的代號是怎麼通過那邊登記的?」
「我不清楚,要不要去查詢一下?」
「不用了。」
他拒絕了手下的提議,手在上面拂過,那串文字連同熒光都消失了。
「想必又是什麼自稱的小鬼罷了,不用在意,這種人我以前見多了。」
「明白。那我就先下去了?」
「你等等。」
他抬手叫住了對方,甩了甩手中的文件。
「最後幾頁數據來自哪裡的報亭?」
「是德克州。」
「哦,沒事你先下去吧。」
「明白。」
等手下把門關上之後,他再次看向手中的文件,最後幾頁上有幾個名字旁邊赫然出現了黑色的叉。
「看起來那邊情況不妙啊,才剛登記的新人就死掉了。」
他把文件放在油燈上方,紙立馬燃了起來,瞬間就被火焰吞噬,轉眼就只剩下灰燼。
「看起來要讓人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了,別讓我抓到馬腳了,國門字。」——————————————
「上吧。」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黑川創人嚇了一跳。
「喂,我不是說過不要突然就講話嗎?」
「我沒有遵從你命令的必要,作為一個工具和索取者,我只負責在恰當的時機要求你做恰當的事情。」
「什麼恰當的事情?」
「上去搭訕。」
「哈?」
「就是你剛才一直盯著的那個女生,你想得到她吧?那就直接上去搭訕。」
「雖然不知道你誤會了什麼,不過這個女孩可是有女朋友的。」
黑川創人搖了搖頭,走近他剛才一直盯著的女生。
「抱歉,你是叫栗山湊吧?在學校里請穿好制服,謝謝。」
「哈?你是誰......啊,對不起。」
那個女孩起初是背對著他的,沒好氣地出聲後轉身,結果在發現是黑川創人以後就慌張地道歉了。
「嗯,以後請穿好制服,畢竟我們還是學生,學校的制度要好好遵守哦。」
「好的好的!」
黑川創人走遠以後還能聽到女生在背後應答的聲音,然後那無感情的聲音又在腦海里迴響起來。
「不能理解。」
「理解什麼?」
「如果你剛才出手的話,最遲今天晚上就能搞定她。」
「談戀愛哪裡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啊混蛋!」
「不理解什麼是談戀愛,但如果要進行最原始的動物行為,有我的能力的話馬上就能做到。」
「閉嘴吧!」
明白對方是在說什麼之後,黑川創人面紅耳赤地小聲訓斥對方。
距離他獲得「催眠」已經過去兩天了,除了會誘惑他去搭訕女生以外,腦海里的這個存在也沒有對自己的生活產生什麼影響,這讓黑川創人鬆了一口氣。
他並沒有使用過「催眠」,所以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如對方所言那麼誇張,而且他也沒有使用的必要。
他本來確實下定決心不使用能力,如果他好好這樣下去的話,可能不會有之後的事情了。
但意外,總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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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晴,你覺不覺得她最近好像安靜了很多?」
聽著耳邊的私語,淺上晴目光投向了那個雙馬尾的女生,令她遺憾的是對方並沒有看著自己。
神凪美姬,在她湊巧沒來的那天之後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對自己沒有那種敵意的目光,下課時間也很多時候都在發獃。
淺上晴搖了搖頭,她完全不能明白青春期女生的心理狀態,她們對自己來說就像是一種新鮮的生物一樣,雖然自己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這個生物的一員。
算了,不管她了。
她的目光收回來,然後站了起來。
「抱歉,我去外面走走。」
「啊啊,小晴你又這樣!」
「我們剛要聊到有趣的事情呢!你知道你不在的那天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有個超帥的警察來我們......」
聲音在身後逐漸變小,沒有聽完對方的話淺上晴就自顧自地走向教室外。
這些女生的關注點和覺得有趣的地方只會停留在外表上,這一點淺上晴深有體會。
走廊上還有不少人,現在是課間活動,本來校方有安排,不過學生會趁這個時間把各個班的幹部成員都召集過去開小會,老師也不知道去哪裡了,於是剩下的學生就自由起來了。
淺上晴走過嘈雜的走廊,心裡暗自嘆了一口氣。
現在晚上很難找到人了,死了一些蠢貨以後也沒有人會張揚自己的位置,就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撞,自己有好幾個晚上都是無功而返,白白浪費了睡眠時間。
她在走廊上漫無目的地閑逛著,心情卻莫名煩躁。
怎麼回事,這種感覺?
不知不覺身邊已經沒有其他學生了,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走廊上空無一人,視線不自覺地投向旁邊門上的牌子。
會議室?
未等淺上晴思考,門就被打開了。
「感謝大家今天的到來,我相信我們一定能辦出一個最好的校慶的!」
學生從打開的門內魚貫而出,從她身旁經過,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淺上晴明顯地感受到了對方的震驚。
「是她?」
「那個人怎麼會到這邊來?」
「是來找會長的嗎?」
「可是現在......」
他們的話淺上晴並沒有在意,此刻她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這間梯形教室講台上整理稿子的某個人。
明白了明白了。
她終於知道讓自己煩躁的源頭在哪裡了。
她終於知道讓自己回到學校的理由是什麼了。
「呵......」
不自覺地發出了冷笑,淺上晴的眼神在一瞬間覆蓋上了黑霧。
原來藏在這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