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你到底是什麼人！」

師妹柳若欣急切的問道，普通凡人怎會知道宋青師兄！心想著又要將劍指去。

一邊的宋青有些沉默，此時他也看出了端倪，眼前這穿著襤褸乞丐模樣的孩子，是看自己師妹傻，在故意套話。

他上前一步，語氣冷淡了些許，「兄台，我們不識宋青，確實是我師妹無禮，這些作為賠禮，便先行離開了。」

話落，他將一個小袋子拋到了江未霖懷裡。

見狀，江未霖也明白對方反應過來了，便道：「仙長勿要生氣，在下只是憧憬你們。」隨後又道：「我自小便沒吃過幾頓飽飯，只是羨慕你們，便問上一二，至於宋青這名也是流浪時在丘山鎮聽來的，聽聞宋青乃玄靈宗掌門大弟子，為他們驅過魔物，所以聽你們是玄靈宗人，便問了問。

沒想到冒犯了。」

修仙之人對著凡人總會有種微妙的高傲，但宋青卻禮貌的很。

一個照面，多少給江未霖留下點好印象，所以出言解釋，幸好他昨天剛看過還記得些細節，要是得罪一個重要配角，總不是什麼好事。

至於柳若欣，應該沒什麼關係，很單純也好應付。

聽他這麼說，宋青神情緩和了些許，他仔細看了看江未霖，沒有靈氣，確實是個普通人，且看一身的臟污和血跡，應該也過得不好。

他想到旁邊不遠處便是亂葬崗。

猶豫了一下，他從腰間的空間袋裡拿出一枚符籙遞了過去，「此符可保你一次平安，遇到危險時便可拿出來。」

柳若欣驚了一下，有點不懂自己師兄幹什麼將有自己法力的符籙給一凡人，但在收到師兄提醒的目光后，默默閉上了嘴。

「多謝仙長。」江未霖當然不會拒絕，接了過來。

宋青多看了江未霖兩眼后，便帶著柳若欣離開了。

在他們身影消失之時，江未霖身上的水漬和臟泥也一掃而空，顯然對方給他用了法術清除了身上的臟污。

江未霖抓起腰上的衣服看了看，被清的一塵不染。

修仙真不錯。

他起身將衣服穿好，破舊的衣服將骨瘦嶙峋的身體遮蓋。

隨後在原地，看著宋青和柳若欣離開的方向靜站片刻，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顎。

書中的劇情一開頭便是主角拜入師門，那時的宋青和柳若欣已經二十來歲，既然如此，現在的主角應該還只是個孩子，劇情的一切都還沒展開。

側首看了眼身後草地和黃土上若隱若現的輪胎印記和壓痕，江未霖抬手將腰帶繫緊，沿著這條路走去。

那些都先靠後，先解決自己的溫飽才行。

走了約莫二十來分鐘的時間。

不遠處逐漸浮現出高百尺的圍牆和大門。

厚重威嚴的鐵質大門敞開著，外面是排成長龍的隊伍。

應該是進城的百姓。

此時清洗過的江未霖，模樣徹底翻了個樣，除了破舊的衣服和偏瘦的身體，完全看不出像個乞丐。

他攏了攏長到腰間的長發，稍稍理了理衣角便排去了隊伍後面。

前面的人依次減少也逐漸看到了城門口的景象，進去賣貨的人需要交些銀錢，其餘人則是做個登記便可以了，規矩不算嚴。

輪到江未霖時，他學著前面的人，跟兵官念了自己的名兒，然後在兵官寫下的名字處摁了指印。

看著黃紙上與原來世界相似的文字，江未霖安靜的在兵官的指令下進了城去。

原身應該是無父無母的乞兒，平時臉上都是灰泥，現在洗了臉換個身份應該也沒人能看出。

入城后，江未霖握著幾個銅板直奔一處攤子，熱騰騰的包子在攤面上蒸得香氣四溢。

「老闆，包子怎麼賣。」

江未霖有點不習慣自己的矮個子，站在攤子前只勉強露到肩膀。

那老闆向下看了眼，隨意道：「白麵包子三個一文，菜肉包子一個一文。」

「一個菜肉三個白面。」江未霖拿出兩個銅板放在攤子上。

老闆很快用油紙給他包了四個包子。

大概是餓到幾點反而不怎麼餓了。

江未霖大口吃了一個菜肉包，胃就有了些許飽腹感，然後一邊啃大白麵包子，一邊走在路上。

他左右環顧吆喝的攤子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心想著，這裡的凡人似乎也就過著普通日子。

在這個書中的世界，主角周圍一片腥風血雨，但只要遠離主角和劇情，這一切也跟他無關。

他可以過自己的生活。

江未霖緩慢著咀嚼思考著，這時耳邊隱約傳來細細的悶哼和奇怪的動靜。

他眯了眯眼，往旁邊的巷子走了過去。

越是靠近，高高的圍牆和爬滿的植物將這裡籠罩的越加漆黑。

裡面的聲音也更加清晰的傳到了耳朵里。

很稚嫩，大歲的小孩，但辱罵的話卻不堪入耳。

「賤種快把包子吐出來！」

「二狗哥的包子你也敢偷！」

「小偷！我打死你！」

辱罵伴隨著拳打腳踢和一道道細碎的悶哼。

江未霖頓了頓，若無其事的準備離開，但目光在觸及被壓在地上瘦得幾乎只有一把骨頭的小孩時還是停住了。

他走進巷子，腳踩在石子上故意弄出細碎的聲音。

裡面的幾個孩子聽到動靜連忙轉頭，見是比他們大很多的江未霖時，膽怯的強撐道，「你是誰！不要多管閑事！」

見江未霖沒有反應。

幾人緊張的面面相覷，結巴道：「是他偷了我們的東西！他是小偷！」

說著指了指地上瘦小到不可思議的小孩。

江未霖目光比劃了一下，可能只有兩歲孩子那麼大，瘦得只有一把骨頭，他緊緊的蜷縮在地上，突出骨頭的脊背輕微的顫抖著。

掃了眼幾個同樣瘦小戰戰兢兢看著他的孩子們，江未霖嘆了口氣，「他偷了你們什麼？」

其中一個大一點的孩子看了看同伴，咽了口唾沫道，「兩個白麵包子！這可是一個富家小姐賞給二狗哥的！」

二狗哥也打算分他們一個，結果給這小賤種搶走了！

想到這，他氣憤不已。

江未霖低下頭，從懷裡摸了兩個包子遞過去，「我替他還你們，走吧。」說著，做了個驅趕的手勢。

拿到了新的熱乎包子，幾個孩子也不鬧了，連忙就塞進了懷裡，生怕江未霖再搶走似的。

他們沿著牆壁，小心翼翼地看著江未霖慢慢往外挪，一靠近出口就撒丫子跑了。

江未霖回頭瞥了一眼，隨後將目光投到依然蜷縮在地的孩子身上。

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江未霖走上前，半蹲下身，「走了。」

小孩顫了顫，依然烏龜殼似的趴著縮成一團。

江未霖見著，不知怎麼想到了以前在接道邊看到的流浪貓，一身的傷和血，哪怕餓得不行也警惕地靠著牆，對善意來投食的人呲牙咧嘴。

抬手輕輕揉了揉小孩的腦袋，在對方禁不住的顫抖下，摸了兩枚銅板放在地上。

要是給的多了怕是要被搶，兩枚夠買六個白面饅頭了。

做完這些，江未霖便站起身準備離開，他手裡還有半個饅頭沒吃完，繼續啃著，正在他要踏出巷子時。

身後突然傳來聲響。

他腳步稍稍停，轉頭看了眼，只見剛才爬在地上的小孩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或許是趴太久腳有些麻，也或許是被打出了傷，跑兩步就直接趴在了地上，但又很快爬起來繼續跑過來。

沒一會兒便撲到了江未霖的腳邊。

滿是血痂和傷口的手緊緊抱住他的小腿。

一張滿是泥土和灰的臉上看不清模樣，唯獨那鼓得幾乎撐爆臉頰的腮幫子比較明顯，隱約可以看見塞不下而露出的白面饅頭。

江未霖垂首，靜靜地看著他。

「唔唔......」小孩嘴裡被包子塞滿說不出話，他似乎想摳出來，但又怕江未霖離開不敢鬆手。

江未霖蹲下身大拇指擦了下小孩的腮幫子，「什麼事。」

小孩更緊地抱住了他，不停地咀嚼著似乎想快速咽下去。

「我不走。」江未霖道。

小孩咀嚼地動作停住，一雙黑溜溜地眼睛直直地盯著江未霖好像在驗證這句話的真實性。

江未霖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大概是這樣的舉動，讓小孩有了安全感，他先是緩緩鬆開了一隻手，見江未霖果真沒動后，再鬆開了另外一隻，然後小手摳著嘴裡的包子，他似乎捨不得全部拿出來便扣了一半，上面還隱約沾了些血跡。

這白麵包子一個有一個半的拳頭那麼大，小孩的嘴塞一個都勉強，更別說兩個了。

而後又含著包子受了一頓打，嘴裡應該被傷到了。

「......跟，跟著你。」小孩小心翼翼捧著摳出來的包子，嘴裡含著半個，含糊不清道。

好在江未霖聽清了。

他打量了一下小孩，「不行，回家找爹娘去。」

小孩急了，生怕江未霖說完就走，連包子都不要了直接丟到地上重新抱住江未霖的大腿，「求......跟著你，想，跟著......」

「我是要走的，你跟著我幹什麼。」江未霖道，「我可不能保護你，找自己爹娘去。」

小孩更慌了，連忙道：「沒，沒有爹娘。」他不知道是不會說話，還是傷到了，話也說不清楚。

江未霖又擦了一點他臉上的灰，「沒爹娘你以前怎麼過的。」

聽到這話，小孩似乎也有點懵，但也很快回答，「醒來，就在這裡。」

江未霖沉默了一下站起身，「那也不能帶著你。」

「不要不要。」小孩突然抽噎起來，眼淚大顆大顆的滾出來，他死死壓抑著哭腔，「喜歡，喜歡你。」

「......」江未霖俯身撥弄了一下掉眼淚的小孩，結果小孩扒他的手更緊了。

才剛見面，有什麼喜歡的。

江未霖心想這小孩大概是看他有吃的，又能趕走『壞人"這才想跟著他。

他從懷裡又摸出一個銅板，塞進小孩手心，「拿著，我就這些了。」

這確實是他全身上下最後一枚銅板，剩下的就是宋青給他的那個小袋子，裡面有一錠銀。

哪想小孩看都不看銅板，就是緊緊抱著他，睜大的眼睛倔強的盯著他，不停地掉眼淚。

「這可以買三個包子。」江未霖以為小孩不懂銅錢，一邊解釋一邊誘哄道。

然而小孩還是不理會，就是抱著他，一動不動。

江未霖推了他一下，沒想到還能抱得更緊。

就這樣僵持了半響，江未霖暗想自己倒霉，便開口道：「行，我知道了。」

小孩一愣，小心道：「跟......」

「跟著吧。」江未霖道，心想著找個好人家收養算了，他是不可能帶著一個孩子上路的，太麻煩太不省心了。

小孩停頓了一下，似乎有點不敢相信，有點開心道：「哥......哥哥。」

江未霖無所謂的將小孩從地上拉起來，隨便叫吧，找機會就把你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