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寫錯的話,這茵陳原該是哪種藥材呢?」陸昭急著買葯回去,沒成想會出這等岔子,嘗試補救起來。
「這可就說不準了。」夥計撓了撓後腦勺,想起自己大夫說得話,話鋒一轉道:「不過你這方子除去茵陳,也是可以用的,你要想抓,我這邊都是夠的,當然,最好是請我們家大夫看看為妙。」
陸昭不好做主,聽到除了茵陳,其他葯都有,猶豫了片刻,朝夥計點頭道:「那便麻煩幫我抓藥吧。」
至於出診?他得回去問問公子再說,看看具體如何決斷。
待陸昭回到張家村時已是到了晚飯的時間,路上炊煙裊裊,他不高的身量掛著大包小包的中藥材,猶如脫兔,直奔張氏的卧房而去,到了門口才放輕步子,進屋時,張氏已是睡下了。
「公子,我去了鎮上的醫館抓藥,可那的大夫說這方子是錯的。」陸昭手中拎著一大包的中藥,刻意壓低聲音,說道。
「錯的?」陸知杭神情一怔,放下手中的詩經,抿了抿嘴,略加思索后伸出手來說道:「你把方子給我。」
陸昭將手中的幾包藥材放到桌子上,騰出手來,依言從懷中掏出那張藥方,攤開交給陸知杭。
方子一到自己跟前,陸知杭就一字一字細細品讀了起來,反覆查看了幾遍,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這個方子不應該有問題才是,他以前在醫院的時候,陪著導師接診過一位與張氏同病症的患者,印象深刻,不太可能會出錯。
「不會有錯。」陸知杭搖了搖頭,確信自己的藥方沒寫錯,比起是自個出了問題,他更信是那大夫醫術不精,亦或者是時代的更迭,這個方子於彼時的晏國而言超前了。
果然,陸知杭所料不差,陸昭的下一句話就證實了他的猜測。
見自家公子眉頭緊皺,久久不語,陸昭在旁又道:「那大夫信誓旦旦與我說,醫書從未記載過一味名為茵陳的葯,我只得舍了這味葯,照著藥方抓了幾副。」
「從未記載?居然是這麼回事。」陸知杭恍然大悟,怪不得鍾大夫在自己提醒后仍堅信不用再多加藥材,原來是這個世界的茵陳還只是山上隨處可見的野草,尚未有醫者發現它巨大的藥用價值。
如此的話,醫館是買不著茵陳了。
他依稀記得張家村附近的那片無名山林好似就長了一大片茵陳,可今天一頓折騰,時候也不早了,考慮到大晚上孤身前往深山的安全問題,陸知杭只能作罷,擇期再往那處采些茵陳回來。
「你先去煎副葯回來吧。」陸知杭既然知道了茵陳今晚是買不到了,也不想耽擱張氏病情,至少喝點葯,癥狀能有所緩解,他明日再去就是了。
一夜轉瞬即逝,陸知杭睡前看了一眼張氏的情況,見她狀態有所好轉才安心就寢,臨睡前還練了幾遍陸昭演示的那套拳法。
天剛蒙蒙亮,陸知杭習慣性的起來讀書習字,待辰時吃過早飯又消化過後,才回了自己的卧房,關緊房門。
說來,他到張家村來的另一個目的就是準備在前往縣學前,每日蹲著點等劇情。
畢竟原著里也沒說明老尚書具體是八月幾日來的,只能確定是這幾天前後,以防萬一,還是把面具孝服穿上為妙。當然,得偷摸著穿,就是張氏恰巧病了,他這孝服穿得心裡不踏實。
陸知杭打開自己先前帶來的包袱,那面瑩白如玉,眼下勾勒紫色倒三角的面具赫然在內。
除此之外還有一套交領直裰孝服,通體除了白色再無多餘的花紋,陸知杭換好衣服,又束好腰間的白色帶子,站在那面模糊不清的鏡子前整理好儀容,將面具穩穩戴在臉上,餘光瞥見鏡中的自己。
「若是張氏來了,從身形隱隱能認出我來,女主前世和陸止同床共枕,認出來也不無可能。」陸知杭有些犯難,定定地看著鏡子,突然想起來他束髮的帶子是長淮縣錦繡閣盛產的,當時掌柜還誇了一嘴他和這髮帶相襯,印象深刻。
陸知杭眸光一暗,連忙將髮帶拆下,再抬首時,看著鏡中青絲如瀑,四散開來的人多了幾分陌生,里裡外外都裹嚴實了,就連步履他也墊了點,除了胖瘦,他與陸止幾乎毫無相似之處。
不過,他雖穿得古怪,但好在那山林偏僻,晏國交通自不如現代這般暢通,會走那條道的人也不多,快些採摘茵陳回張家村應該不會被人撞見,待交給陸昭了再去那處蹲著,一旦符元明將至,車馬的聲音會提前告訴他。
陸知杭心下雖是計劃好了,但也沒覺得自己這次能恰巧觸發劇情。
牽走雇來得馬車,只騎著馬就偷溜出了張家村,專門挑了人煙罕至的小徑,一路上倒沒碰到其他人,安全到達山林內,此時萬籟俱寂,除了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只剩自己身下駿馬的馬蹄聲。
「還是到山上找找好了。」陸知杭環顧四周,這片林子一眼幾乎就望到了底,除了高大繁茂的林木,半分茵陳的影子也未曾瞧見。
他記得陸止兒時的時候聽他爹陸淮說過村中人病了,又請不起大夫時多是到山中自行采些草藥回來,偶爾也會出現誤食而亡的悲慘案例。
眺望不遠處層層疊疊的青山,與碧空恍若連為一體,煙霧繚繞在山體上,除了晨曦灑下的那一面,行人慾要窺探的視線具是被攔住。
孤身一人往大山裡去危險是有,好在這無名山除了險峻外,倒還未聽聞有野獸棲息的事。
陸知杭想著自己上山的時候小心些便是,駕著馬跑到山底下,拴到了一處讓馬兒在那吃草后,就在眾多上山的小道挑了一條最為平穩隱蔽的路徑,這裡灌木叢橫生,人走在裡頭,身形都被嚴嚴實實地遮住。
小道上,除了粗糙的石塊就是沙土和樹木、雜草,一不留神沒踩穩,極其容易連翻帶滾的摔下山底。
陸知杭走得小心翼翼,走一步都要攙扶住一旁的樹木,亦或者巨石。
剛上一座低矮的小山半山腰上就停下,此地距底下的平地不過十幾米,山道旁已經長了幾株野生的野草。
拐角處的一顆大樹上攀附歪歪扭扭纏繞在上的穿根藤,皆是能入葯的,拿去賣也能根據藥材的價值得個幾十文,甚至幾百文。
「可惜,都不是我想找的。」陸知杭認出了面前幾種植物的學名,倒沒想順手采了去,既然此地已是長出了好幾種中草藥,那就沒必要再往更高的地方去,先找找,要是實在找不到茵陳的身影再議。
他目光草草略過一路上所見的片片碧綠,仍不見茵陳蒿的蹤跡,行走的速度未慢下一分,就是遇上還算名貴的藥材也沒能誘惑陸知杭停下步伐,不知不覺就繞了個大半。
辰時的太陽熾熱卻並不算太過毒辣,陸知杭這會站在還算高的山體上,清風吹得衣袂翻飛,髮絲隨風而動,就是這臉悶得很。
找了大半個時辰,他著實有些累了,於是就往後山走去,那裡林木眾多,太陽也不太能照得下來,正適合乘涼。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就在後山找了一處陰涼的棲息地。
倚靠在身後的巨石,透氣的時間順手摸了摸生長在巨石旁的草叢,就是普通的雜草,生命力卻格外的頑強,就如同他們這些平民老百姓,既知自己沒有與生俱來的尊貴身份,就只能不斷努力壯大自身,往上爬。
陸知杭被山風吹得涼爽了,就連一身孝服都染了幾分涼意,起身就要繼續往前走,誰料一起身,腳不小心踩到了草叢,直接往裡滑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