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挑戰

王子顯還是在遠處迎上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消息沒有封鎖。數不清的天劍門弟子，已經把一座大殿圍得水泄不通。

這裡是天劍門內門弟子測試實力的「武心殿」，往往用來記錄他們的成長過程，選拔精英——不過，很多人更願意把它看成展現實力、立威的地方。

因為，沒有達成目標的人，是不會來這裡丟臉的。

「測試結果，武師一段！」

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欣賞地看了他面前意氣風發的年輕人一眼，高聲宣布了這個結果。

武師只是成為外門長老的起步線，但對一個尚不到二十的人來說，意義就完全不同了。有這種潛力的天之驕子，只要中途不夭折，將來至少也是個內門長老。

聽到這句意料之中的話，年輕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興奮的情緒，得意地大笑起來。

「我，也是武師了！」

他表現得有些得意忘形，然而，周圍沒有一個人去嘲笑他，絕大多數人心中只顧得上羨慕與嫉妒。

一個未來的內門長老，沒有誰敢輕視。若是他們站在那裡，恐怕會比他更加失態。

眾人心中的失落，自不必說：

「司馬秀和他哥哥一樣，也跨入武師了。這兩兄弟的天賦真是驚人...」

「要我說，在宗門裡，他的天賦恐怕僅次於少門主...」

眼見「立威」沒有起到多大效果，司馬秀臉上的笑容一僵，但又不好發作，只能裝作沒聽到：

「我以核心弟子的身份向王子顯師兄發起挑戰，請諸位為我作見證！」

「今日過後，我就是新的少門主！」

...

王子顯從人群後方走來，他的臉上彷彿覆蓋了一層寒冰，未曾表現過其他情緒。

他從始至終都對司馬秀的成就無動於衷——起碼在旁人看來是這樣的。

「怎麼會，來得這麼快？」

王子顯已經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地位取決於實力，拳頭大的才是真理。

他很清楚，少門主的頭銜不是固定的，能者居之。他也不是第一次面臨這樣的挑戰了。

可...為什麼是現在？

放在以前，他自然有打敗所有挑戰者的底氣。但現在，他遇上了不小的麻煩，簡單來說，就是修鍊出了岔子，實力大降。

現在的他，哪裡有能力面對他人的挑戰？

「為什麼，就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王子顯在心中無聲地怒吼。

「少門主，請吧！」

貌似人畜無害的笑聲打斷了王子顯的思緒。看到王子顯已至，司馬秀大笑一聲，搶先躍上擂台，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武心殿彷彿凝滯住了，連竊竊私語也不復存在。

從他們的個人角度來說，這樣的比試自然是越多越好。

王子顯將無聲的人群掃視了一遍。

無數道目光在他身上交織，組成無形的牢籠，卡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的一舉一動，彷彿都是對一道道好奇目光的反饋，牽動著眾人的心，帶給他們無限的喜悅與期待。

「還真讓那個『陳青』說中了，我今日有大難...」

王子顯在心中飛快地思考著。

「我近來的運氣怎麼會如此之差？每次都有各種巧合，事情總是向著我最不願意看到的那種可能性發展。就好像...有一個無形的勢力在暗中針對我！」

「不會真有什麼命運的偏移吧？」

這一瞬，王子顯竟生出了一絲懼意。

「巧合」實在是太集中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身邊的反常之事越來越多，令他疲憊不堪。

既然如此...

王子顯緩緩閉上眼睛，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他聽到自己明明確確、乾淨利落地說：

「滾。」

...

「王子顯，你如果怕了，可以把位子讓出來，也免得我讓你難堪！」

司馬秀嘴角動了動，有意表現得愈發狂妄，背著手越過王子顯，湊到他的耳邊輕輕說道：

「就算你不怕死，你也應該為你的家人，好好想一想...」

聽到最後這句話，王子顯猛地睜開眼，一道凶光閃過。

哪怕他有傷在身，也不是司馬秀這種小人物可以碰瓷的。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是怕了你吧？

看來，你需要一個深刻的教訓...

司馬秀被這野獸般的目光盯上，嚇得汗毛根根豎起，忙不迭地閃出老遠，驚魂未定地上下打量。

他知道王子顯的心理弱點，打算用言語羞辱、恐嚇，影響王子顯的心境，沒想到反而激起了王子顯的火氣。

王子顯並沒有發作，而是冷冷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司馬蒼為什麼不親自來找我，卻讓你來送死？」

「呵呵...」司馬秀搖搖頭，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多談。

「王子顯，你不要太狂妄了...你真以為，天劍門裡沒人治得了你？」

「不過是一個虛有其表的廢物，讓我來揭露你的真面目！」

司馬秀大笑一聲，為自己打氣，腳掌對著地面猛地一踏，向著王子顯沖了過來。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想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無論司馬秀是對是錯，接下來發生的事，都會改變天劍門的格局。

司馬秀舉起的拳頭離王子顯的面部越來越近，他嘴角上揚，似乎已經看到，王子顯被自己打得口吐鮮血的場景。

隨後，他的笑容一滯，凝固在了臉上，連帶著其他人的呼吸也停住了。

王子顯沒有白白挨打，也沒有倉皇逃竄，而是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他以一個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沖向了司馬秀。

拳掌相接，只在一瞬之間。

「噗！」

司馬秀倒退幾步跌坐在地，臉上升起病態的紅暈，然後一口血噴出來，直吸冷氣。

勝負已分。

擂台下一片寂靜，王子顯一招制敵的震撼久久未能平復，許多人剛剛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看司馬秀，再看看王子顯，心情極為複雜。

新晉的武師也是武師，他們很清楚這個階級的戰力。

然而，足以在同齡人中橫著走的司馬秀，現在卻敗得如此乾淨利落。

「差距...真的有這麼大么？」

不少有著類似念頭的弟子，心漸漸涼了下去。

先前囂張無比的司馬秀，現在看來就像個小丑一樣可笑。

...

令人疑惑，或者說稍稍心安的是，另一邊的王子顯也顯得並不輕鬆。

氣息沉浮不定，波動極大，雖然掩飾得很好，但嘴角仍有鮮血流出。

唯一不受影響的，是他眼中的那份暴怒。

「你...不該用我的家人來威脅我！日後你再悲慘，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王子顯殺氣騰騰地鎖定了司馬秀：

「就算有人可以威脅到我，那個人也不會是你！」

「你那廢物哥哥不現身，想挑戰我的位置，你也配？」

「王子顯...你別得意...我這一趟，也不算白來...」司馬秀費力地擠出幾句斷斷續續的話，又連著喘了幾口氣，說話總算順暢了很多。

「你說得對，還是要我哥哥來。」

雖然之前的判斷有偏差，但大體無誤。

「你逃得了一時，但你逃不了一世！」

看著司馬秀臉上詭異的笑容，王子顯心中猛地一跳，意識到自己在盛怒之下，忽略了什麼東西。

等等，難道說？

「王子顯啊王子顯，你這段時間果然都是在虛張聲勢！」司馬秀臉上有著計謀得逞的快意。

雖然沒能打敗王子顯，但結果並不讓人失望。

「強撐不讓人發現的滋味，可好受？」

他已經確定，王子顯的實力相較之前衰退了不少，剛才表現出來的，也就是普通二三段武師的水平。他剛才敗得如此之慘，也有把注意力放在王子顯狀態上的原因。

「你在胡扯些什麼？」王子顯眼皮一跳，面無表情地反問。

「大家都是同門，你那點小心思瞞得過誰？」司馬秀冷笑一聲。

「我可是認認真真地查了一遍。從幾個月前開始，你性情突然變得低調，再也沒有出過一次手...」

「當然，你可以說你是為了隱藏實力。」司馬秀搶在王子顯辯解前說道。

「可當我打聽到，你在私底下高價收購各種靈藥時，我就知道你在隱瞞什麼。」

王子顯一張臉鐵青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這時候什麼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

他的大勝有目共睹，他紊亂的氣息同樣落在了他人眼中。

如果不是司馬秀有意指出，這一點本可以用勝利的餘威掩蓋過去的。

「所以，我就想著今天來試探一下你，沒想到你果然和我預料的一樣，外強中乾...」

「你應該是，受了某種不可逆的重傷，實力大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