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難臨頭

武心殿內鴉雀無聲，但馬上就因司馬秀引爆的話題沸騰起來：

「司馬秀...怎麼敢誹謗少門主？」

「今時不同往日啊。」一個人看了一眼王子顯，小聲地感嘆道。「這個消息可不是最近幾天才傳出來的...」

「可...那不只是一個謠言嗎？」不少人皺起了眉頭。

「謠言和事實，也就只是兩個字的區別。」有人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看王子顯的眼神，變得複雜而玩味。

「說到底，話語權的歸屬，還是要看實力。若是你輸了，就算是謠言，也會成為按在你頭上的事實。」

王子顯重傷、實力受損的傳聞甚囂塵上過一陣子，他本人一直保持著沉默，從未出面澄清，後來被幾位長老出面壓下去了。

「沒人會關心真相如何，等司馬蒼來了，自然會水落石出。不過，今日一戰，就足以說明很多東西了...」

司馬秀提醒了大家，王子顯很可能只是以重傷為代價，速戰速決。

雙方的差距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大。

...

將其他人臉色、眼神的變化收入眼中，司馬秀嘴角微微上揚。

他沒能拿到少門主的位置，但他奪得了話語權。

不少人心中王子顯高高在上、無人能敵的少門主形象，開始崩塌。

於是，他又往上面加了一把火：

「你不配繼續坐在這個位置上...」

「別人不清楚，但我知道，不久前，你在外面，被一個尋常的武師打得大敗...」

「胡說八道！」王子顯勃然大怒，司馬秀居然不擇手段到污衊他了。

他最近十分小心，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慘勝。

然而看周圍人的眼神，顯然是已經相信了司馬秀的「內幕消息」。

「果然如此...」

「怪不得，司馬秀敢於挑戰王子顯...」

這種情緒不斷積蓄、發酵，最後就演變成了對王子顯的同情、藐視：

「我早就說過了，他的神話遲早要破滅。站得越高，摔得越慘！」

「何必呢，他也是一個傳奇了...可惜啊，當初的天才，竟落到如此境地。」

「我說說都不行了？誰叫他那麼目中無人，現在遭了天譴，活該！」

少門主會得到比其他人多得多的資源，早就有一些人含恨在心，只不過，今天「法」不責眾，可以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出一口胸中的惡氣。

「一群小人！」

聽到周圍人的低聲議論，王子顯在心中暗罵了一句。

這些人變臉比翻書還快，有幾個嘲諷得最厲害的，不久前還是他狂熱的粉絲。

今天的比試，他雖勝尤敗，司馬秀不需要正面打敗他，只要確定他的真實狀況，為司馬蒼鋪路即可。他的神話開始破滅，對他抱著善意和惡意的人，都是失望至極——

要解決一個司馬秀，都必須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

...

王子顯本想盡最後的努力駁斥司馬秀的說法，但就在這時，他耳邊傳來一道細若蚊蠅的聲音：

「現在可以相信我了嗎...」

王子顯神情一變，有人在給他傳音？

可當他想找出聲音的來源時，卻一無所獲。

「估計是又幻聽了...」他沒有多想。

「這段時間精神狀態不好，看來回去得買一些靜心的藥物。」

也正是因為愣了這麼一下，王子顯失去了最後的反擊的機會。

「夠了！」

先前為司馬秀測試實力的長老，出現在二人之間，制止了這場鬧劇：「今天的事，到此為止。」

他也看出來，王子顯今天的狀態很不對勁——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

「這個小人污衊我！」王子顯臉色很難看，紅著眼睛大喊。

「冷靜。你先回去休息一下。」長老心中的失望溢於言表。

被寄予厚望的少門主，居然在和一個新晉武師對拼中受傷，甚至心境不穩。

王子顯身體一震，眼神逐漸恢復清明，他知道自己失態了，再一次在眾人面前出了丑。

想到這裡，他心底一涼，向四周望去。

他的視線所及之處，人們紛紛把頭轉向其他方向，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

「噗！」

一口血噴在了地上。

鮮血的主人陰沉地注視著那一片被染紅了的土地，然後迅速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陷入絕境？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起死回生？」

天劍門的一座山峰上，王子顯獨自一人，宣洩著胸中的不甘與恐慌。

這裡沒有其他人，所以，他終於不用強裝若無其事了。

他已經輸了。

他的同門不是害怕他的氣勢，更多的是不想讓他發現自己眼神里的輕視。

露出頹勢的他，在大家眼中，就是一隻病虎，餘威尚在，沒人想招惹，但看輕是少不了的。

與司馬秀這樣的後起之秀正面對拼，居然被弄得如此狼狽，內在的虛弱暴露無遺，與更強者打鬥的結果可想而知。

接下來的日子，只會更加艱難。

「不，不行...我絕不能讓這些人趕上我！」

「我走到今天，經歷了那麼多風風雨雨，這一次也一定可以跨越過去的！」

「為了我的家人，我絕不可以倒下！」

王子顯急促呼吸著，眼中升起了一抹赤紅。激動的情緒，又牽動了他體內的傷口。

他閉上眼睛，許多往事湧上心頭。

...

許多年前，他還只是一名普通的外門弟子。

在宗門大比時，他人品爆發，不但連連輪空，還擊敗了幾名實力高於他，但輕敵抑或狀態不好的對手，險之又險地拿到了最後一個內門弟子的名額。

他現在還記得對手比賽前那不屑的神情以及比賽后那絕望的哀嚎。

「怎麼可能！不...我只是大意了！裁判，我要求重賽！我不可能輸給他！」

當然不會有什麼重賽。

王子顯順利的進入了內門。

不過，就在他以為自己成功鯉魚躍龍門時，一道突如其來的懲罰又將他打入深淵。

在一次天劍門舉辦的論劍大會上，他不小心冒犯了一位前來參加大會的前輩，儘管對方只是皺了皺眉頭，但...

強者之事無小事。

前任少門主為了顯示對貴客的尊重，順便巴結一下對方，還是把他帶到了刑法殿上問罰。

畢竟，一個天賦低下、勉強擠進來的內門弟子，無關緊要。就算多了一個仇人，哪怕能博得那位前輩的一絲好感，也是值得的。

「王子顯，你不敬貴客，犯我門規，你可知罪？」

「我...我知罪，還請師兄高抬貴手，再給我一次機會...」

最終，對方很「大度」地給了他生的機會，他被逐出內門。

表面上只是讓他再來一次，但實際上以他的天賦，不會再有那麼好的運氣讓他重歸內門了。

這基本上斷絕了他的武道之路。

王子顯很有自知之明，他這個所謂的「絕世天才」，從始至終修鍊天賦都極為平凡，宗門裡任何一個內門弟子恐怕都能吊打他。

大起大落後，王子顯無力抵抗其他外門弟子的譏諷和惡言惡語，也無顏面對一直對自己寄予厚望，不久前還欣喜若狂的父母。

他想到了死。

思來想去后，王子顯還是選擇了在宗門後山「忘生崖」一躍而下。

「這輩子就這樣結束了...孩兒不孝，唯有來世再報！」

但是他沒有死。相反地，他獲得了奇遇，一躍成為人中龍鳳。

在忘生崖下的某個山洞中，王子顯發現了某位不知名強者留下的寶藏。

除了功法武技，還包括一件能大幅度提升他修鍊速度及領悟能力的法寶。

藉此，他毫無懸念地在天劍門崛起。

是的，王子顯現在一切的一切，其實只是來源於一場奇遇。

人都是很現實的。

以往嘲諷他的弟子現在見到他甚至不敢抬頭，以往冷漠以待的長老們此時都變得和藹可親。

「我早就看出王子顯有龍鳳之姿！」

「此子將來必能振興我天劍門！」

「多謝長老誇獎，真武必將刻苦修鍊，報效宗門。」王子顯表現得很謙虛。

當然，他心裡全是冷笑與不屑——事後諸葛亮而已。

王子顯還回想起了很多片段。

有他秘境奪寶殺出一條血路的。

有他實力爆發斬殺強敵的。

有他算計死前任少門主報仇雪恨的。

有他衣錦還鄉讓父母揚眉吐氣的。

還有他在眾多人簇擁中成為少門主的。

然而...

他的好運氣，似乎終於用盡了。

不久前，他驚恐地發現，那件神奇的法寶，不知為何消失了。

隨之，他的修鍊境界停滯不前，那些武技在他眼中也變得晦澀難懂。

不僅如此，王子顯心境也受到了很大影響，一身實力只能發揮出五六成。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只有找個借口避戰。

直到今天。

...

王子顯原本的想法是忍讓。

但司馬蒼拿他的家人威脅，他不得不服下一種短時間提高實力的藥物，試圖強勢鎮壓對方，震懾他人。

然而，他弄巧成拙。

由於藥物的副作用，他氣息不穩，反而給其他人以外強中乾的印象。

他暴露了自己的虛弱，刺激了他人的野心。

接下來，又拿什麼去面對司馬蒼等人的挑戰？

「老天為何要如此對我？」王子顯咽下新湧上喉嚨的一口血，發出一聲憤怒的大吼。

他很想找老天爺問問，為什麼，他的人生總是這樣的大起大落？

他一直以為，將來把頭銜里的「少」字去掉，是板上釘釘的事。

只有到了武王，他才有競爭天劍門門主的資格。

雖然今天的衝突暫告一段落，但他少門主的位置遲早會被其他人奪走。

仇家，落井下石的人...到那時候，沒了這層身份的保護，他的日子將會極其難過。

「因為你被作者拋棄了。」一個聲音突兀地在他身邊響起。

「但，在我的幫助下，你或許還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