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那晚雲川在門外焦急等待了許久,雲芸都沒有任何動靜,問什麼都不回答,怎麼說都不肯出來。
不僅如此,之後的兩天里,雲芸肉眼可見地消瘦下去。
她請了幾天假沒去上班,卻也沒在家裡,不知白天都去了哪裡。回家后也總在發獃,手語教室的其他老師擔心她,私下裡和雲川提起過。
雲川謝過了他們的好意,心裡也是同樣的擔憂。
他除了擔心雲芸的精神和身體之外,還在憂慮另一件事。
他懷疑,雲芸可能找到了秦錚,但他不肯回來。又或者,雲芸根本沒有找到他,他可能已經……死了。
他想不到還會有什麼理由,能讓雲芸這樣心如死灰。父親離開之後,就算心裡再難過,至少表面上她一直是樂觀的,然而這一次……
這一晚,雲芸依然是吃過晚飯後就借口休息回了卧室。雲川看著她眼睛里幾日未消的血絲,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將心裡的疑問說出口。
他失魂落魄回到自己的卧室,沮喪地躺到床上。
他對秦錚的感情很複雜。
說不相信他會拋棄他們是真心話。秦錚是他們家最外向、最開朗的人,他為人和善,也相當有遠見。雲川學習唇語和畫畫都是秦錚一再堅持的,當時還把活了二十多年只會手語、也早過了最佳學習年紀的雲芸一起薅過去學習唇語,正是因為這樣,這母子倆現在才能流暢地同旁人交流。
生活或許有苦澀,但回想起那時候的日子,還是幸福更多。
雲川把手指放在床頭的抽屜上,再用點力氣就能拉開抽屜看到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可是,雲川不敢了。
也不是沒想過,秦錚是真的受不了了才會離開。只是,當這種可能性真的擺在眼前時,雲川還是覺得難以承受。
忘卻了許久的記憶被重新塗上顏色,鮮活地跳進他的腦海里。
雲川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夢裡全都是秦錚。
學畫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對一個五六歲的聾啞孩子來說更是如此。
他不會說話,只會發出啊啊啊的聲音;他聽不到別人說的話,每天都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是圖畫教室的異類。
小雲川不止一次對父母哭訴過其他同學嘲諷譏笑的目光,雲芸對此無能為力,但秦錚會牽著他的手,溫聲但堅定地說,請不要再區別對待他們家的孩子。
比起健全的孩子,雲川這種有先天缺陷的小朋友心思總是更加敏感。好在溫暖的愛意能夠融化冰雪,十幾歲的時候,雲川就已經能夠不去在意別人對他投來的那些或同情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了。
只是,還沒等雲川再長大一點,他就不見了。
*
雲川是被手環的連續振動吵醒的。
他夢到了太多事情,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眶都是濕的。
他從床上坐起來,甩甩頭,胡亂抹了一把眼睛。
是駱恆在給他發消息,這次居然是視頻通話。
雲川呼嚕了一把頭髮,接通了視頻通話。
駱恆的大臉蹭地跳出來,把雲川嚇了一跳。
出差兩天,駱恆暴躁了不少,今天連襯衫都沒熨好,皺巴巴地掛在身上。
「這個律師團隊真的是有毛病,大晚上十點鐘的非要做客戶訪談——關鍵是所有人都很累了啊,大腦都不清醒了,這能問出什麼?」視頻剛一接通,駱恆就抱怨上了。
他還想說點什麼,一抬頭愣住了。
雲川眼圈紅紅的,鼻子也是紅的。
駱恆用手指蹭了蹭屏幕,微微皺眉,問道:「……你怎麼了?」
屏幕那邊的人抱著膝蓋,動作很輕地搖了搖頭。
他咬著嘴唇看向駱恆,過了許久切出了視頻界面,打了一句話發出去。
他說:【駱恆,如果親人離開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怎麼才能不難過呢。】
*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就低著頭抱著膝蓋不去看駱恆。
他聽不到駱恆說什麼,也沒有用口型分辨,只沉浸在自己的悲傷和難過里。
過了很久,久到眼眶裡積了太多淚水,眨一眨就會掉下來。
他擦擦眼睛,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現在這副模樣,一抬頭看到駱恆時,正好撞進他擔憂的視線。
他看到駱恆說:「他只是去其他地方保護你啦。」
一直忍著的眼淚大顆大顆滾落,雲川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慌亂按掉視頻通話。
於是這段十幾分鐘的通話,結束的畫面定格在雲川流著淚的雙眼。
幾分鐘后,雲川回了一條消息。
【嗯!】
*
這一個字、一個標點符號讓駱恆看了又看。
他癱在沙發上,閉上眼睛腦海里全是哭泣的小雲朵。
今天是出差的最後一天,明天就能回去見到雲川了,可駱恆幾乎等不及這幾個小時。
真想現在就回去,真想抱抱他……
駱恆揮掉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又去想剛才雲川說的話。
雲川和母親相依為命,如果是雲芸出了什麼事,雲川的反應應該不會是這樣。
那麼,是關於父親的……?
駱恆從沙發上坐起,兩步跑到酒店隔壁的房間咚咚敲門。
這次出差,上次那位何律師也跟著一起來了。
「你幹什麼啊!」何律睡眼惺忪地開了門,「好不容易今晚不喝酒了,你讓我早點睡覺行不行!」
「行了行了別說這些廢話,」駱恆擺擺手,說,「上次那個事情你還記得嗎?有個警察說那個流氓因為搞傳銷被判過刑。」
何律師想了一會兒,想起來了,「哦哦,記得,想起來了。」
駱恆:「後面警察找過你嗎?」
何律師皺了皺眉,表情有點複雜,「找過,不過我不是當事人,警察也不會跟我多說,我知道的只有……」
*
秦錚失蹤的事情,確實有點離奇。
秦錚是個大學生——二十多年前的大學生,絕對是最頂尖的。
他脾氣急,為人卻十分友善,鄰居們遇到難事第一個想的就是找他幫忙。時間長了,對他的這對聾啞妻兒也都很照顧。
一家三口生活辛苦卻十分幸福。
後來家裡的小孩到了要上學的年紀,秦錚和雲芸不得不再找些零散的兼職賺更多的錢,鄰居之間交流慢慢少了。
再後來,就是聽說秦錚失蹤了。
「前幾年治安不比現在,丟個人很難找到。」何律師緩緩說著從警察那裡聽來的消息,「一開始報了失蹤人口,後來忽然撤了,雲芸不會說話,也說不清楚到底是不想找了還是找到了,總之,就這樣了。」
駱恆擰眉不語。
「哦,對了,說是前後拖拖拉拉了一年多。」何律師又想起來一點細節,補充道,「大概也是覺得,沒希望了吧,總之這案子糊裡糊塗的。再多的消息,得讓雲芸和雲川這種當事人去了解了。」
「……知道了。」過了很久,駱恆才啞著嗓子蹦出了三個字。
生活里的何律師明顯不是個有眼力見的,他還在絮絮叨叨:「這一家人,都這麼辛苦又努力,老天爺能不能對他們好點啊。」
駱恆閉著眼睛,語氣複雜地說:「……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到底還是改簽了航班,第二天早上,駱恆趕到火燒雲的時間竟然比雲川還早。
他坐在行李箱上,老遠就看到了一隻小雲朵在馬路上慢吞吞地走著,一邊走路一邊踢著腳底下的小石子。
踢的太專心了,走到店門口才看到駱恆。
雲川驚訝地出了個聲,聽起來有點像驚喜的「啊」。
駱恆逗他:「九點十分了,你才來開門啊,這生意有你這麼做的嗎?」
雲川不好意思地抓抓臉,趕緊跑著過來拉開捲簾門。
這一次,身邊有人幫助他了。
很重很重的捲簾門在駱恆的幫助下很輕鬆地推了上去。
雲川兩步跳進吧台,啪地按起一個小牌子。
「歡迎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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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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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又到了每篇都要解釋攻受的環節,雲川是攻,以後也不會有任何反攻情節,兩個人的性格和相處模式也基本不會發生變化,雲川不會變成大強攻(任何情況下),一直都是這種軟萌的性子,不吃這口的朋友一定注意避雷,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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