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明心

()「珍瓏棋局」是無崖子窮半生之功所創，是其學識的巔峰之作，讀過天龍這本書的人印象中，無崖子除了在教徒弟和對待愛情上的缺陷外，幾乎是一個完美的人，「閻王敵」薛慕華只學到他師傅蘇星河的一成醫術，就成就了神醫之名，蘇星河不擅武功，愛好雜學，以逍遙派收徒的標準，蘇星河資質肯定不差，但他在醫學上也沒有將無崖子的本事學全，可見無崖子在醫卜星相，琴棋書畫方面是多麼逆天，拋開武功不談，無崖子和黃藥師很像，但熟讀金庸系列的人都知道，黃藥師也達不到無崖子的水平，「碧海chao生曲」和珍瓏棋局相似，都有迷人心智的功效，但黃藥師吹奏此曲還要輔以內力，而無崖子只靠一盤棋就難倒了許多才智之士，擂鼓山前，段譽，慕容復，鳩摩智，段延慶皆不能解，更有慕容復和段延慶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差點自殺。

李玉峰在大學時參加過圍棋協會，對圍棋不陌生，他的圍棋水平並不是很高，悟xìng只能算上乘，之後生了變故，便沒有jīng研此道。

好奇之下，李玉峰觀此棋局，十九路的棋盤上約有二百餘子，一盤棋已下得接近完局，黑白子在互相廝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兩軍對壘，難分勝負，黑棋將白棋包圍，但白棋卻也多面開花，看似是死局，卻也有生之跡象，黑白棋互相糾纏，黑棋勢大，卻處處掣肘，白棋刁鑽，卻也很難突出重圍。原著中蘇星河執黑棋，段譽以「正道」行之，走了十幾步，再難有建樹，蘇星河說他「顧慮太多，不捨棄子」，人生如棋，以段譽這樣的正派人物，自然不會放棄朋友親人。慕容復卻正相反，「勇於棄子」，也難行的通，段延慶先正後邪，他早年是一國太子，自然行正道，之後遭逢變故，正道難行，身體殘疾，心智大變，為奪回本屬於自己的皇位，修習旁門武功，走入邪道，卻依然無果。整個棋局包含人生哲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體會，人生在世，有幾個能真正勘破？身在局中，自然無法破局而出。

棋盤上，一枚白子即將被吃，恍惚中，李玉峰彷彿看到了前世的爺爺，又有一片黑棋看似雄壯，卻有幾枚白子鑲嵌其中，隨時能將其瓦解，李玉峰忽然想起自己殺的第一個人，那個富家子。棋盤上，李玉峰彷彿看到了自己的一生，有喜有悲，有他的愛，也有他的恨，不自然間，他拿起白子，走了一步，但一思索，又下了一路黑棋，就這樣，李玉峰自己和自己下了起來，代表爺爺的那枚白子終究被吃掉，李玉峰想起了爺爺臨死前的樣子，但他心志堅定，繼續走下去，如此又走幾路，李玉峰彷彿又經歷了一次人生，最後，李玉峰拼盡全力，和一片黑子同歸於盡，但白子也徹底失去了生機，這種感覺，和李玉峰被F殺死時一樣，李玉峰昏昏沉沉，氣若遊絲，口中呢喃：「完了，就這樣完了，我的人生就是這樣完結的!」說完，向後倒去。

李玉峰睜大著眼睛，覺得自己周身黑暗，沒有一絲亮光，沒有了天，沒有了地，也沒有了石室，萬念俱灰中，李玉峰的生命之火漸漸熄滅，傳說人臨死前會把自己身前的事都過一遍，一生所遇到到人會在在腦海中再見一遍，俗稱「迴光返照」，此刻，李玉峰看到了，童年的玩伴，慈祥的爺爺，富家子，自己任務中殺過的敵人，組織的教官，F等，最後。李玉峰的目光停留在Fshè出的子彈上，看著子彈慢慢臨近眉心，李玉峰的心臟也停止了跳動，子彈穿過的瞬間，忽然，李玉峰又看到了李天寶，看到了王素琴，還有福伯，燕北等等，「嗯？不對！」一瞬間李玉峰從懵懂中醒來，他看到了還是嬰兒的自己，看到自己慢慢長大，看到徐老夫子手拿戒尺，讓自己背書，看到了燕北在院中吐沫橫飛，按照時間順序，自己穿越后的每件事也一一浮現，而李玉峰的心臟也開始跳動，而且越來越有力，最後，李玉峰看到自己來到了無量山，來到崖底，直到自己觀看珍瓏棋局。一下子，李玉峰恢復了神智。

「這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吧！」恢復清明的李玉峰不禁感慨。「如果沒有穿越這件事，恐怕我早已斃命於此了，沒有死過就看不破生死，沒有活過就不知道生的意義。」至此，李玉峰終於大徹大悟。所謂明心見xìng正是如此，了解天龍的人都知道，破解珍瓏棋局的關鍵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果沒有虛竹開掛，相信世上也只有無崖子能解了，段譽，慕容復，鳩摩智，段延慶沒有死過，就不能明白什麼是「置之死地」，如果他們也能像李玉峰「穿越」，就明白什麼是「而後生」了。

想到此，李玉峰不禁對無崖子生出惺惺相惜之情，他被丁net秋偷襲，打下山崖，是真正死過的人了。（段譽也跳了崖，但他中途被松樹掛住，「死」之意境，他只能體會一半了，這也是段譽在幾人中對珍瓏棋局表現最好的原因了。）

李玉峰從地下爬起，又來到珍瓏之前，將棋子復回原位，依舊執白棋，走了起來，但這一次，心魔已去，再沒有什麼親人之仇，也沒有兇殺恩怨，黑棋就是黑棋，白棋就是白棋，隨意走來，到了那關鍵的一步，李玉峰微微一笑，將自己的一片白棋堵死，繼續走下去，白棋果然就勝了。李玉峰又將珍瓏複位，然後俯下身去，對著珍瓏棋局拜了一拜，說道：「無崖子前輩，請受弟子一拜。」他是從心裡將無崖子當成了自己人生的導師。

李玉峰打量四周，石床床尾又有一個月洞門，門旁壁上鑿著四字：「琅嬛福地」。想來就是李秋水和無崖子收藏天下武學的地方了，「琅嬛福地」是個極大的石洞，比之外面的石室大了數倍，洞中一排排的列滿木製書架，可是架上卻空洞洞地連一本書冊也無。書架上貼滿了籤條，儘是「崑崙派」、「少林派」、「四川青城派」等等名稱，一路望去各門各派的絕技都有註釋，但在「少林派」的籤條下注「缺易筋經」，在「丐幫」的籤條下注「缺降龍十八掌」，在「大理段氏」的籤條下注「缺一陽指法、六脈神劍劍法，憾甚」的字樣。

遙想當年這對鴛鴦情侶敗盡天下英雄，各門各派的絕技都收藏於此，那是何等壯觀，現在卻一個紙片也無，好在王夫人把那些武學典籍收藏在自家的琅環玉洞，以後還有機會觀看一二。

各個石室又瀏覽了一遍確信再無什麼遺漏，李玉峰便回到有玉像的那間石室，室旁一條石級斜向上引，走了一百多級時，隱隱聽到轟隆轟隆的水聲，又行二百餘級，水聲已然震耳yù聾，加快腳步，走到石級的盡頭，前面是個僅可容身的洞穴，探頭向外一張，外邊怒濤洶湧，水流湍急，竟是一條大江，看來這就是瀾滄江，洞口離江面有十來丈高，就如凌空在峭壁上開了個洞，此處隱蔽異常，且洞口狹隘僅一兩人可通過，幾十年過去了從來沒人現過，李玉峰搜集一些雜草，將洞口掩蓋，記住此處地形便爬了上去，此時仍是夜晚，他尋到路徑便向無量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