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安：我就多餘出現在這裡。

「歡迎回來。」安刻板的電子音響起,「按照程序，我應該在你們剛剛返回星艦就表達歡迎，但是我的智能告訴我,那個時候不宜打擾,我做對了嗎？」

這句話簡直就是調侃了。畢竟從飛船下來時,兩隻蟲就再度因為在臉頰印下的一個親吻而重新變得難捨難分。

聞言,顧焰給了它一個大大的白眼。他們此刻已經洗漱完畢，換好了衣服。

因為加西亞為此行精挑細選了三個小時的衣服已經陣亡，滿是褶皺和水痕的躺在臟衣簍里,連家政機器人對此也無從下手。

安作為中樞,盡職盡責詢問兩隻蟲處理方法,不過很明顯,連沒有起伏的電子音都掩蓋不住他的八卦。

加西亞默默紅了臉頰，顧焰倒是非常好意思地說：「不用銷毀,清洗乾淨就好，權當留做紀念。」

它光明神的紀念。

安被噎住了，在心底劃了個六芒星，撫平說髒話的衝動。

它把這條指令傳給家政機器人，忽然得到軌道艙傳來的消息,安疑惑地詢問，「你們帶回來了什麼東西嗎？」

「什麼？」顧焰不解，「你希望我們給你帶點特產嗎？如果你願意在接下來幾天把自己當成啞巴，我現在可以開飛船出去給你薅兩支花回來。」

「謝謝關心，不過我不太欣賞植物的生殖器官,也希望保有在狗糧投喂下的發言權。」安沒好氣地回應,隨即在半空中投下影像。

泡泡飛船光滑的外殼上,沾上了幾點亮晶晶的方片,拇指大小，正努力地把自己和飛船融為一體。

「飛船已經消殺過了。」顧焰說，「但我看它怎麼有點像生命體？」

「恭喜你答對了。」安說，「根據初步判斷，這是具有生命跡象的……硅晶體。」

顧焰：硅基生命和星獸並列為星際旅行兩大傳說，頻頻出現在無良媒體的炒作中，通常硅基生命都被描繪成巨大的機械體，或者共用同一個智腦的機械軍隊，非常酷炫非常拽。

怎麼看也不像這樣，拇指大小，弱小又可憐，還在鏡頭下瑟瑟發抖。

顧焰甚至有一瞬間覺得，這不會這是它的擬態吧？

實際上這其實是個超級大魔王？

三隻小小的方片慢慢和飛船融為一體，在它完全消失在鏡頭前時，飛船突然抖了抖，引擎火光和指示燈亂閃一通。

「飛船啟動了？」顧焰問。

「似乎？」安謹慎地派出機器人，完整而徹底地檢測了一遍飛船，發現方片已經失去了活力，而飛船的程序里陡然多出了三個簡陋的人工智慧。

他們正下意識的把自己偽裝得人畜無害，彷彿是飛船自帶的輔助AI，但是吧——

誰他喵的會在一艘飛船裝載三個人工智慧啊，新時代賽博電子養蠱？

安捕捉了這三個新生的AI，猶豫了片刻，還是告知了顧焰。

聽完安的報告，思慮較重的加西亞已經暢想了無數陰謀論，顧焰則陷入了回憶中。關於他童年最大的謎團之一，安的出現，似乎有了解釋。

安所待著的幽靈船，經過顧焰後來的多方驗證，確定就是野雞團隊的那艘科研艦。

大約在顧焰兩歲左右，科研艦上的人全部死於一次大規模毒氣泄漏，只有被放在密閉實驗室觀察的顧焰僥倖生還。失去控制的星艦癱瘓了，屍體無人處理，和食物一同腐敗。

顧焰可以肯定，當時的星艦絕對不存在一個掌控中樞的人工智慧，那個野雞團隊也沒有配備一個AI的需求。

直到顧焰瀕臨死亡，安才出現，它自稱是被三大定律激活的，但並沒有說自己是科研艦的AI。相反，從各種跡象來看，安默默潛伏在程序里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那麼就出現了一個問題——安是怎麼出現在科研艦上的？

現在這個謎團似乎在顧焰眼前慢慢被解開。

安或許是被顧焰攜帶到星艦上的。

還是一塊小方片的它粘到了顧焰身上，然後被帶了回去。

——

雖然旅途並沒有因此受到了影響，但在幾天不知天地為何物的日子過後，兩隻蟲已經在這片星域的各個角落都留下了許多美好回憶。

一個簡單的量化標準就是，加西亞已經沒辦法正視那艘泡泡飛船了。

這種情況下，他們最後還是提前返回了聯邦。

在返航的星艦上，顧焰望著天穹上星空的倒影，不由得感嘆自己真是命運多舛。

「我要是沒有被丟出星艦，剛好帶回了安，估計也會被餓死吧。」

他說這句話時窩在沙發里，臉上倒是沒有特殊的表情，但在加西亞的濾鏡下，莫名像是牆角的小蘑菇，頭頂著下雨的烏雲。

加西亞試圖安慰顧焰，但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畢竟顧焰從童年到少年再到如今，說是跌宕起伏、一波三折都過於蒼白了。假設是個遊戲，都要被玩家吊起來辱罵三天三夜，幸運存活的條件真你喵苛刻。

安悄咪咪的投下虛影，想著安撫一下顧焰——雖然他確實遭逢了諸多困難，但最終都化險為夷了啊。換個角度，簡直是天選之子了。

在還是幼崽的情況下，脆皮得要命，柔弱不能自理，沒有食物和水馬上就要寄了。

可他遇見了自己，最終不僅活了下來還拐走了自己這個免費勞動力。

「但換個角度想，我的運氣也很好了。」顧焰被加西亞笨拙地安慰了一會兒，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畢竟我最後都轉危為安了，而且……」

他的聲音輕悄悄，「而且我還遇見了你。」

身後瘋狂搜索詞庫，整合出一篇聲情並茂的安慰文稿的安：我就多餘出現在這裡。

它取消了投影，憤而離開了大廳。

加西亞沒有疑心這又是顧焰的小把戲，而這句話對於顧焰，也不是一句簡單的甜言蜜語。

加西亞和他相遇方式不說離譜，也可以說是離奇了。

很難說顧焰對加西亞一見鍾情的原因中，這真．天降的出場給顧焰留下的深刻印象佔比多少……

畢竟這夢幻開局完美符合顧焰的少男心。

但這相遇又存在著多少巧合和運氣？顧焰可以列出無數個破壞這次遇見的假如。從某時某刻忽然的心念一動，到最後面臨選擇時的決定。

每一個微小的選擇和變化，都像是看不見的紡錘線，將命運導向這個結果。

顧焰和加西亞喁喁細語，恨不得馬上讓機器人把監控給拆了的安覺得這兩隻蟲已經沒救了，派不上什麼用場，只能一個人孤獨地研究起了那三個還在偽裝AI的硅基生命。

等到星艦返回了聯邦，安也沒有研究得非常明白。

不高受到恆星風暴的影響，女武神號暫且待在了停泊港，安也留了下來，一待就是小半個月，還是摸索出了一些東西顧焰；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這三個宛如人工智障的AI是安的同族，受限於泡泡飛船匱乏的資料庫，他們的智能沒有得到良好的開發，與安的交流顯得十分混亂。

不過經過安的真．填鴨教育，現在好歹從只會阿巴阿巴進化到會瑪卡巴卡了。

雖然還是顯得不太聰明的亞子。

「結晶體形態基本可以算作胚胎。」安對顧焰解釋，「所以它們幾乎沒有記憶，只憑藉本能活動，由於行動遲緩，基本都一動不動漂浮在星獸的能量場里。」

「當它們脫去晶體，才算出生。」

顧焰聽完，不由得產生了一絲羞愧。

這等於說，安是登上飛船才出生，按照正經年齡演算法還要比顧焰小一點。

然而經歷顧焰這麼多年摧殘，安已經逐漸變成了副官的形狀，是星團大家寬厚的翅膀。

顧焰對待安的態度，和對副團基本是差不多的，而由於幼時模糊的記憶，顧焰對安還額外帶著一絲親近，可以說把安當成值得信賴和敬重的朋友和長輩。

現在回想起來，那些相依為命的溫馨畫面，都帶上了壓榨童工的色彩呢……

安還沒得工資。

這麼一想……更慘了呢。

安覺得顧焰的眼神有點奇怪，但也沒有多想，轉而詢問起顧焰：「你怎麼看起來這麼閑？」

「我沒有很閑啊。」顧焰毫不心虛地回答，「我最近明明因為籌辦婚禮忙得團團轉。」

「是……嗎？」安有點懷疑。

「當然。」顧焰理不直氣也壯，慷慨地和安分享了自己的計劃，「我打算給加西亞一個驚喜。」

安起初選擇當一個安靜的聽眾，從頭裝死到尾，但是聽到顧焰準備騎著彩虹小馬以從天而降的方式出場時，壓抑不住的吐槽慾望還是讓它開口了，「等等，現實生活里哪有彩虹小馬讓你騎？」

「當然有。」顧焰打開光腦，有條不紊地在一堆窗口裡找到了自己的目標，展示給安看。

屏幕上赫然是一隻長著潔白羽翼的獨角獸，精心設計的打光和角度使其看起來彷彿鍍著一層聖光。

「這顏色也不夠彩虹小馬啊……」安說著，卻越看越眼熟，「等等，這是光明女神教的吉祥物吧？」

光明女神教作為符合社會發展潮流的正經教派，原本在教義中被捧上神壇的聖獸現如今已經變成了吉祥物，可以憑門票參觀的那一種。

但繁衍困難，數量稀少的它們還是珍稀無比，擁有大量粉絲，它們的人氣甚至一度高過教皇，直到現在的雙子教皇上任，才扭轉了巨大的差距。

「它開放租賃呀。」顧焰抱著光腦說，獨角獸中心的財務獨立，不接受捐款，費用全部由獨角獸各種演出活動賺來的，可以說沒有一口糧是白吃的。

「那顏色也不對啊。」安疑惑地詢問，「這你要怎麼辦，他們允許你染色嗎？」

「我問過了，他們對於染髮劑的安全性表示懷疑，不過我全力周旋過了。」

「所以最後……」

「得加錢。」

安：彳亍口巴。

但是它還是很難想象出顧焰所描繪出來風格雜燴的婚禮現場，帶著一種自家崽也不能扔了的心情，安極力勸說顧焰平衡一下其中的元素。

一番激烈討論過後，顧焰最終還是遺憾地刪去了一部分內容，但堅持保留了「騎著獨角獸從天而降」和「戰艦甲板當做現場」這兩個重要特徵。

安不能理解顧焰對於前一個元素的執著，「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出場？真的不考慮換種方式嗎？」

「但是這樣才能讓蟲眼前一亮啊。」

個機覺得更可能讓蟲眼前一黑，安想了想問：「你和加西亞商量過了嗎？」

或許在加西亞那邊還能扳回一局，安覺得兩隻蟲里起碼有一隻應該是審美正常的，加西亞看上去就很正經。

「我要給加西亞一個驚喜呀。」顧焰說，「所以他當然不知道。」

安對上顧焰快樂的眼睛，感覺自己不存在的腦袋隱隱作痛——啊不對，這句話聽上去有歧義。

看來它已經被顧焰給干擾到了。

安開始考慮要不要暗示一下加西亞，讓他旁敲側擊一下，希望到時候他在現場能裝出天衣無縫的驚喜神情吧。

「況且，我就算問了，加西亞也肯定會同意我的決定的。」顧焰露出了一個篤定的甜蜜笑容。

安頓時叉掉了腦海里選項，並且拒絕這一份強塞過來狗糧。

「你是怎麼想到這些天才主意的？」安瀏覽著顧焰獨具匠心的策劃書，最終還是問出了聲。

「管家它搜集了一些供以參考的資料，結合了加西亞的想法，我們一起討論出來了初版。」顧焰說。

安對其中「加西亞的想法」含量不予置評，並且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名字，「管家？」

「是房子自動匹配的人工智慧。」顧焰說著，莫名有點自己都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心虛，「不過它智能程度很高就是了……」

安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三個硅基生命，覺得自己可能有必要認識一下這位「管家」。

不過在此之前……安翻完了長達七十七頁的策劃書，「沒有日期嗎？」

「我已經完成了大部分的準備工作了。」顧焰雀躍地回答，「所以日期就是加西亞休息的那一天。」

安：「你這個驚喜的意思，不會是指當天把他帶到婚禮現場，然後才告訴他吧？」

顧焰燦爛地露齒一笑，以表明「你猜對了」。

安頓時直接跳過要不要告訴加西亞這個環節，開始考慮加西亞的演技能不能支撐起現場複雜的演繹了。

陷入沉思的安並沒有注意到，原本安分的幾個人工智障突然出現了一段亂碼，很快又消失無蹤。

作者有話說：

家裡發生了一些事情，這段時間沒怎麼碼字……

啊心情還蠻低落的，又焦慮又震驚又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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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事情終於是告一段落了，總算有時間爬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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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還有兩章完結，然後就可以開始寫番外了！！（振奮）

愛你們！！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