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主角A在垃圾桶旁撿到主角B，晚上的時候主角B從一隻胖橘變成小狼狗，沖著月亮嗷嗚～」

年輕的作者在鍵盤上敲下這行字的時候，翻了個白眼，又是不敢發文的一天，眼瞅著旁邊的鐘錶，凌晨三點。

這時門口響起，作者氣得直咬著后槽牙，氣鼓鼓地從人體工學椅上起身。

「這個不要臉的！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真的是為所欲為了嗎？！」

作家碎碎念著，打開門的那一刻，還是沒有罵出口。

年輕的年輕男人端著盆，盆里有浴袍、毛巾，洗髮露沐浴露，還有剃鬚刀。

「路魚，你這是把我家當免費的公共澡堂了嗎？」

路魚直勾勾地看著她頭頂，彈幕：【……明日在朋友婚禮上遇見初戀，大打出手，落荒而逃………】

作家抬眸看了一眼頭頂：「看什麼？難道看見我的主角光環了嗎？」

路魚：「……」

您還真了解您自己。

看著進來的路魚，作家深呼一口氣，「你的洗澡間還能修一修嗎？」

「沒錢，我一個小小的計程車司機，哪裡有錢？」路魚理直氣壯的走進作家的洗澡間。

作家：「……」

沒辦法，自從上次去作者大會的時候坐路魚的車，不小心被看見是綠皮青蛙網站的作者后，路魚就一直死皮賴臉纏著她，要做她的素材。

一開始作家以為這小子看上自己了，也本著想要幫幫失足青年的偉大理念，想包了他！畢竟咱也不是沒那個財力！

可誰知路魚說不喜歡女的，淦！

作家望向嘩嘩流水的洗澡間，惋惜地嘆了口氣，轉身又坐下來寫亂七八糟的稿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路魚擦著濕漉漉的頭髮站在身後，一排字出現在屏幕上——

「漆黑的房間里，一隻手撫上光滑的腰間，小心翼翼繞到前面，手指在肚臍上打了個轉，惹得躺著佯裝熟睡的人笑出了聲，隨即翻身而上，俯身目光灼灼地望著身下的人，低頭，湊近，溫潤的唇覆蓋上他的唇……

次日，」

路魚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看著面前敲鍵盤的作者，「就這樣？」

作家嚇一跳，立刻回頭，捂著胸口：「你要嚇死我嗎？」

路魚一臉抱歉地笑著，露出小虎牙，還有濕漉漉的頭髮，實在是可愛得很，作家母愛泛濫似的催促：「趕快弄乾，別感冒了。」

路魚笑呵呵地擦著頭髮，又看著她的電腦屏幕，「你這床戲也在差了吧，你在哪個網站真的是大佬？」

「不是大佬我能去作者大會？」作家驕傲地抱著手。

「再說了，這個床戲寫得像一坨屎，還不是因為網站不允許！這都不一定過得了！」

作家氣鼓鼓地撇撇嘴，「想看床戲去某市啊。」

路魚：「什麼市？」

作家挑眉，「花市，我給你發鏈接。」

路魚一臉懵逼，不過看著作家那副猥瑣的表情，不用猜也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路魚被作家趕出去的時候已經凌晨四點，看著仍舊一坨屎的文章，撇撇嘴，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婚禮請帖。

「明天這張臉可怎麼參加婚禮喲。」

終於，路魚站在鏡子前，望著裡面一聲運動服的自己，頭頂沒有。

路魚擺著臭臉，想要看自己的彈幕劇透的想法又泡湯了。

路魚碎碎念著出門，「不知道這次又要怎麼死呢？」

說話的聲音剛好被對面出門的作家聽見，作家好奇地問：「說什麼死不死的呢？大早上的多不吉利。」

路魚回頭一臉正經地盯著作家頭頂的彈幕：「我能看見你頭頂的彈幕，你信不信？」

作家翻了個白眼，從他身邊走過，「你腦洞這麼大，要不也註冊賬號來寫小說算了。」

「切！」路魚跟著進了電梯。

「我也會寫！」

作家苦笑：「寫什麼？」

路魚想了想：「我要是寫一篇吐槽作家的，會大火嗎？」

作家認真地打量起他，「可以呀，你帶上我的大名吐槽，保證瞬間在粉色論壇大火。」

路魚笑嘻嘻地點頭：「那不錯啊。」

作家：「……」

路魚站在美容院門口，目送他的第一個顧客進去，摸不著頭腦，「熬夜到凌晨四點，然後來做美容？」

「……她不會暗戀美容店的老闆吧？」

路魚扶額，計程車剛轉個身便迎來了他的第一個顧客，女顧客穿著一身職業裝，直到上車一開口，路魚才注意看她的臉，實在是可愛的很。

路邊又站著個白色衣服的女人，剛停下車，前面的女孩就一直回頭盯著人家看。

難道是熟人？

白衣服乘客上車后，身邊的女孩回頭：「你也下班了嗎？」

白衣服乘客疑惑地看著陌生的女孩：「嗯？什麼？」

女孩愣了半秒，立刻笑起來：「不是還有一個人上車嗎？」

路魚看向她頭頂，彈幕：【……近視，不喜歡戴眼鏡，認錯人了，好尷尬，接下來她會裝作打電話給別人，問別人是不是打車……】

路魚緊抿著嘴，千萬不能讓乘客尷尬！

女孩在他身邊打電話給朋友，很顯然朋友有點懵，看著女孩頭頂的彈幕：【……以後不戴眼鏡永遠不主動打招呼了，好尷尬啊救命……】

送到了客人，路魚又開著計程車亂逛，偶爾拉一兩個客人，有時候也是自己亂逛，不小心逛到一個熟悉的酒店門口。

作家就在這裡參加婚禮，路魚想了想，「蹭了她那麼久的洗澡水，今天幫她一把，手撕渣男初戀！」

路魚將計程車停在路邊，整理一下衣服，大搖大擺地走進酒店，看著婚禮布置的引導來到二樓。

突然映入眼帘的是穿得光鮮亮麗的御姐作家，要不是她頭頂的彈幕，路魚都不敢認這是昨晚蓬頭垢面抓耳撓腮想劇情的作家！

她面前站著個西裝革履，長得人模狗樣的男人，男人低頭往作家面前湊。

路魚瞪大雙眼。

「要親親了？」

「不適合吧？在別人婚禮門口呢。」

不過好在新郎不是這個初戀，路魚心裡慶幸，而且……

路魚看向男人頭頂的彈幕：【……醫生，至今愛著作家，對今天的偶遇非常開心……】

醫生？

路魚眨巴著眼睛，作家，醫生，都是禿頭的職業，兩位恐怕沒辦法白頭偕老了，因為都禿頭了。

路魚腦海里自己腦補了兩個禿頭相擁，結婚，生了個小禿頭的樣子……

這是一聲啪的巨響，把路魚從亂七八糟的想象中拉回現實。

作家啪的一下打了醫生一巴掌，一本正經認真道：「我知道你想確認是不是做夢，所以我幫你！」

醫生摸摸火辣辣的臉頰，笑得格外溫柔：「不是做夢，下手還是一樣的狠。」

路魚汗顏。

原來男主角是舔狗？

作家手足無措地笑著，急忙從他身邊走過，醫生拉住她的手腕：「我送你。」

作家立刻掙脫來，看了一眼愣在遠處的路魚：「有人接我。」

醫生看向遠處的帥小伙，不甘地鬆手：「原來你喜歡這種口味。」

路魚立刻回過神，氣鼓鼓地上前，「這種口味怎麼了？沒你帥還是沒你年輕？」

作家嚇一跳。

這小子較什麼真？

路魚哼了一聲，拉起作家的手挽著自己胳膊，溫柔的沖愣住的作家笑，「親愛的，我們回家，不理討厭的人。」

作家立刻心領神會，倚著路魚嬌滴滴地嗯了一聲：「嗯，親愛的，回家你給我好吃的好不好？」

「那當然，親愛的想吃什麼我就做什麼。」

醫生：「……」

兩人走出酒店，瞬間撒手，作家喪氣地一言不發。

路魚看著身邊坐著的人，無奈地笑著：「這麼恨他，他拋棄了你？」

作家：「畢業的時候，他考了一個太垃圾的學校，所以我們就分了。」

「你看不上他？」

「我當時只是開個玩笑，希望他說即使學校不好也會努力給我很好的生活，我們一起努力什麼的，沒想到，他什麼也沒有說，就不聯繫我了。」

「那在他眼裡，你才是渣女吧。」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後來復讀了，如今是非常厲害的醫生。」

路魚一臉複雜：「那你剛才打人家？」

「我們第一次確定心意的時候就是他傻乎乎的突然親過來，還說什麼以為是在做夢，想確認是不是做夢，沒想到是真的，我就這樣被他騙到手了。」

路魚：「……」

你們談戀愛都這麼隨意的嗎？

車子在公寓樓下停下，前面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轉過身笑吟吟地看著他們。

路魚握著方向盤，一本正經道：「撞死他吧！」

作家一臉震驚，還沒反應過來，路魚一腳油門踩下去，一聲轟隆聲，夾雜著作家的驚恐嘶吼，車子刺耳地停在醫生腳邊。

作家呆了半秒，隨即急得哭出聲來，用力打了路魚幾下：「你幹什麼？！神經病啊，白痴你嚇死我了嗚嗚X﹏X」

作家推開車門下去，匆忙跑向醫生，看著他無事，氣得哭著拍打著他胸口：「你是白痴嗎？為什麼不躲開嗚嗚X﹏X撞著你怎麼辦啊！」

醫生回過神來，伸手一下將作家攬在懷裡，淺笑著，把頭埋在久違的肩頭：「你是擔心我嗎？」

路魚一臉複雜，打開車門下去。

作家回過神，擦著眼淚推開醫生，醫生冷笑著看著面前的計程車：「這就是你找的下家？不挑也要有個限度吧。」

路魚氣鼓鼓地上前，瞪了醫生一眼，惡狠狠地說著：「我去計程車協會告你！」

說著一把拉走作家。

醫生嘴角抽了抽。

腦子還不好使。

作家無奈地看著路魚，又回頭看著跟上來的醫生，「他跟來了。」

「要我揍他嗎？」

作家打量了一眼他的小身板，「算了。」

路魚握起拳頭，「我挺能打的。」

作家扶額，嫌他丟人急忙推進自己屋。

醫生愣了半秒，眉頭緊蹙。

同居了嗎？

路魚看著失落的人，無奈地攤手：「既然那麼在乎，為什麼不解釋清楚？」

「怎麼解釋，我確實說了他的學校配不上我的學校那種話，無論出於什麼心思，我都配不上他了。」

路魚煩躁地撓頭，「那怎麼辦？」

作家疑惑地看著他：「你怎麼比我還著急？」

路魚撇撇嘴，看著她頭頂的彈幕，「……下一秒會以為面前的人喜歡她……」

路魚汗顏，「我只是覺得你那陰間作息只有醫生配得上，你們就別禍害別人了。」

「你不也一樣嗎？」

路魚怔了一下，立刻轉身，打了個哈欠：「我困了，回去睡覺。」

路魚打開門，剛好看見門口滿臉嘲諷的醫生，「不是男女朋友嗎？」

「男女朋友就不能各睡各的嗎？」路魚撞開他的肩膀，順手拉上門。

「看什麼看？別看我的女朋友！」

路魚拽炸天地單手揣兜，吹著口哨打開對面的門進去。

醫生木訥地站在原地，走到一旁，也打開門進去。

路魚回想起醫生頭頂的彈幕，【……為了作家，故意搬來這裡和她做鄰居，接下來會找各種理由找作家……然後舊情復燃！】

路魚賤兮兮地笑著，急忙收拾了那對洗澡的傢伙，打開門抬高音調：「女朋友！開門！快開門！我來了！」

醫生聽見聲音，窘迫地往門口站，聽見開門聲，立刻湊近貓眼，果然看見路魚端著個盆進了作家的房。

作家一臉嫌棄：「你現在又有基友蹭我的洗澡間了。」

路魚委屈巴巴地看著正在卸妝的作家，「人家這是在幫你，你不知道他就住隔壁，我這樣一叫，他絕對坐不住，一定會來找你的。」

「然後呢？」作家洗了把臉。

路魚得意地杵著腰，「就看你的演技了，讓他吃醋，吃到想打我，逼他承認還喜歡你，然後你告訴他你的心意，這樣不就水到渠成了嗎？」

「你……確定？」作家嫌棄地打量著路魚。

「你談過戀愛嗎？」

路魚坦誠地搖頭，「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信我的！」

說著拉上帘子，開始脫衣服洗澡。

作家汗顏：「你是真不把我當外人啊！」

路魚笑呵呵地打開水，滿足地長嘆一聲：「那也太見外了。」

作家氣鼓鼓地走出洗澡間，又深呼一口氣。

他真的還喜歡自己嗎？

路魚洗了澡，只穿著一聲白色浴袍，頭髮因為是用毛巾隨意擦乾，毛茸茸大搭在頭頂，像只貴賓犬一樣蹲在作家身邊看著她寫稿。

「這個主角也太狗了吧？這樣真的沒事？」

「廢話，不狗還是追妻火葬場嗎？不狗會有讀者看嗎？」

「正常人會這樣嗎？」

「你了解所有正常人嗎？」

「但是也要有點邏輯吧？」

「愛情要什麼邏輯，這不也是為了劇情服務嗎？主角們都那麼理智，寫個屁，理性分析一下雙方就抱在一起了。」

「果然愛情使人盲目，但是我還是覺得還是要有邏輯。」

「你這是杠！」

「說不過就說我杠，你算什麼作者？」

「對對對！我說不過，難道就寫一些狗屁不通的吐槽文才行嗎？」

路魚撇撇嘴：「我就喜歡吐槽文。」

作家摸摸他的頭：「乖，好好閉嘴。」

路魚：「……」

路魚正昏昏欲睡，門鈴響起，路魚瞬間騰空而起，「來了來了！他來了！」

作家一臉懵逼，「你怎麼比我還興奮？」

路魚笑嘻嘻地拉著她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醫生？有事？」

醫生看著摟著作家腰的手，在看看路魚那不把對方當外人敞開的領口，鎖骨上還有被作家現掐的紅印。

醫生眉頭緊鎖，就親了嗎？

醫生一把將作家拉到身後，不滿地看著路魚：「這個人不適合你，我查了他，來路不明，不安全。」

路魚氣鼓鼓地一拳砸過去，「你才不安全！」

作家、醫生：「……」

一定要把他打趴下，這樣他們才能有機會解釋清楚！

路魚二話沒說，掄起袖子就又是一下，醫生也不是什麼好惹的，立刻反擊。

兩人就這樣扭打在門口，作家一臉懵逼，怎麼就動手了？

醫生被路魚壓在身下，接著就是幾拳，「我們自由戀愛，關你屁事！」

醫生鼻青臉腫地笑著，目光看向旁邊嚇住的作家：「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的。」

作家心中一怔，立刻拉住路魚的手：「要被打死了！」

路魚一臉委屈，聲音顫抖著快要哭似的：「所以你還是愛他不愛我嗎？」

作家著急地脫口而出：「廢話！」

醫生愣了一瞬，路魚幾乎同時從他身上下來：「好！我走！」

「……」

醫生一臉懵逼地看著轉身回了自己房間的路魚，作家又心疼又無奈地將醫生扶進屋。

「這個蠢貨來真的！」作家苦笑著替不明所以的醫生處理傷口。

「你們故意的？」

望著終於反應過來的醫生，作家點點頭抱歉地笑著：「我沒讓他揍你，不過你也活該。」

醫生無奈地看著面前的人，又滿眼期待地問：「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嗎？」

「什麼？」作家撇撇嘴。

「你還愛著我？」

作家抬眸，點點頭，又愧疚道：「對不起，當初說了那樣的話。」

「是我自己太笨，沒有問清楚，你本來就愛開玩笑，是我太弱太自卑了才會逃避，這麼久都不敢找你。」

作家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撲到作家懷裡，委屈地抽噎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隨便亂說話了嗚嗚X﹏X」

……

路魚站在鏡子前擦著嘴角的血漬，氣鼓鼓地嘟囔著：「真是的，誰說醫生不行了，揍人還挺疼。」

話音剛落，路魚看見自己頭頂第一次出現了彈幕：【……明日，死於高空拋物……】

路魚激動地跳起來，「勞資終於有彈幕了！」

第二天，路魚就屁顛屁顛地出門，還順便去填了一個遺體捐獻，跟個孩子似的吃著冰淇淋，笑呵呵地往屋檐下走，期待著高空拋物。

直到傍晚，路魚看著昏黃的天空，高空仍舊沒有拋物。

「彈幕也有假？」路魚說著低頭看向河底，自己頭頂明晃晃的彈幕：【……今日，死於高空拋物……】

路魚怔了一下，之前也改變過不少結局，如果現在立刻回家待著，也就死不了了吧？

路魚這樣想著，便立刻避開高空回家。

剛拐過商場，被圍觀的人群吸引，走過去一看，原來是有人跳樓。

路魚抬頭，是個小孩！？

「他好像掛在窗戶上了！救護車還沒來！」

「怎麼辦？！」

人群中焦急地議論著。

眾人眼睜睜看著孩子掛在窗戶上的衣服撕斷，在夕陽的餘暉下墜落。

路魚立即衝上前，在耳邊驚恐的尖叫聲中，小男孩砸在他身上，生命的最後一刻，路魚難以置信地看著小男孩那張熟悉的臉。

竟是小時候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