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番外
安安大學四年沒在洪江市上,每年只有寒暑假才能回來,好不容易畢業回了老家,兩個人又各自上班,每周實際能聚的機會也不多,一說起來就忘了時間。
服務員連著給他們鍋里添了三次湯,吃完飯兩個人又手拉手沿著街逛了半小時,等安安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了,還沒進門她就聽到了電話響,一聲聲跟催命一樣。
安安趕緊走過去接起,「喂?」
張光香打了好幾通電話,聲音也沒了耐心,問道:「去哪了?從七點給你打電話就沒人接。」
「跟小愛出去吃飯了,剛回來。」
張光香單刀直入,「聽你白姨說你昨天帶一個男孩去她那吃飯了?」
安安就猜到她打電話肯定是來問這事的,嗯了聲。
這麼坦率的承認倒是讓張光香愣了下,蘇顯國湊過來偷聽,賊兮兮的,張光香一把將他推開了,「一邊去,在這礙事。」
蘇顯國不樂意,小聲嘀咕,「我也想知道是不是男朋友嘛?」
安安隔著電話聽到外公這聲嘟囔,忍不住笑了,「甭猜了,是我男朋友,昨天剛確定的關係。」
張光香驚訝,「哪的人啊?做什麼的?」
安安大學畢業回洪江市還不到兩個月呢,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找了男朋友,昨天她跟蘇顯國都猜可能是大學同學,大學同學那可是全國各地的人都有,她不怕安安談戀愛,就怕男方是外地的。
遠嫁萬萬不可取。
安安想了想,鍾弋家搬來洪江市也快十年了,基本算是本地人了,溫聲回:「是我高中同學,也是洪江市人。」
張光香這才稍微放心了些,問了她幾句工作上的事情就掛了電話。
安安總算從外婆這逃過一劫,剛鬆了口氣,電話又響了起來,是鍾弋打來的,「為什麼你家電話一直佔線?」
安安溫聲解釋:「估計跟我外婆打來的電話撞一起了。」
鍾弋剛被未來大舅子罵完,這會兒聽到外婆這個詞心下一緊,小心問道:「你外婆知道了?」
「知道了,不僅是外婆,遠在軍區大院的二叔一家也知道了。」
安安輕聲嘆氣,「這可怎麼好啊,才談了一天就被家裡人知道了。」
鍾弋聽她這麼說心裡就有點不樂意了,好像他見不得光一樣,「早晚要知道的,怎麼?你還想著讓我在婚禮上給你和老公拍照片啊?」
安安啞然,「這麼記仇!小氣鬼!」
鍾弋長這麼大還真沒人能把他氣成那個樣,他現在想起來還歷歷在目,「這個仇我說不定會記一輩子。」
談了個這麼小氣又黏人的男朋友,安安只能認栽,無奈說:「行,你就記一輩子吧。」
自打昨天見過面后,鍾弋就沒再跟安安聊過天了,檢察院的電話他不方便打,家裡的電話又一直打不通,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安安今天的安排,「今天跟朋友一起吃飯怎麼樣?」
「挺好的,跟小愛聊了很久,還去逛了街。」
鍾弋吃味,「明天你可要把時間勻給我。」
安安連說三個行,兩個人又聊了會兒,不知不覺半小時過去了,她準備洗澡去睡覺,想掛電話。
鍾弋不想她這麼快掛斷,建議道:「要不你往卧室也裝個電話吧?」
「這樣咱們還可以睡前再多聊一會兒。」
安安嘖嘖,「一個就夠了,再說聊那麼久,你不知道電話費有多貴啊。」
鍾弋知道電話費價格,不過這點電話費用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他下意識想說錢他來付,腦海里過了一遍又覺得不妥,應和道:「是挺貴。」
「你知道就好。」
加上剛才跟外婆聊的時間,安安在這站了有一個多小時了,電話旁邊的文具盒被她打開又合上,各種調換位置,她看時間快十一點了,覺得實在不能繼續聊下去了,笑道:「明天見。」
鍾弋回她明天見,安安隨後掛了電話。
在他們家,張光香就是情報站,任何事情只要她知道,過不了幾個小時,家裡人都會知道,不過也省得安安一個個解釋了。
岑柏跟蘇雪楨知道女兒素來有自己的主見,何況她這個年紀的孩子談戀愛也正常,打來電話問了兩句就沒說別的了。
安安回到檢察院,把昨天下午總結出來的鑒定結果又論證了一遍,確定王某的腿傷系交通事故導致,不同意原來的鑒定結論,建議補充鑒定,進一步調查王某腿上成因,並把結論發給了負責的檢察官。
檢察官收到她的鑒定結論后,又去諮詢了交通事故專家,確定王某的腿傷是交通事故導致的,案子啟動重申程序。
王某終於承認,是他故意誣告趙某,腿上的傷是他在跟趙某打完架以後,跟朋友喝醉酒回來被車撞到受的傷,因為司機逃逸,加上對趙某懷恨在心,所以才想出了這一招。
最終王某因故意誣告罪被判刑,趙某還了清白。
案子重申結束,已經是一個多月過去了,洪江市的秋天伴著一場微涼的小雨到來了,安安一早起床拉開窗戶,一抹,窗邊還有未風乾的雨水,空氣中泛著沁涼的冷意。
安安搓搓胳膊,先換了個長袖襯衫,把床頭的遊戲卡塞到卡盒裡,鍾弋這段時間陸陸續續送了好些遊戲卡給她,兩個人下班去吃完飯時不時會窩在客廳一起玩,雙休日,玩得狠了,有時候會通宵。
她心想幸好不是學生時代,否則被爸媽逮到,那真是要命,度過頭一個月黏黏糊糊的蜜月期,兩個人的感情也在穩步發展中。
安安平時工作挺忙,偶爾接到電話還要緊急加班出去現場屍檢,鍾弋在她面前玩世不恭慣了,活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少爺,不過實際承擔的經營壓力並不小,國內的外貿行業飛速發展,跟房地產一樣處在風口上,這個階段,甭管你懂不懂,只要進場都能分得一杯羹。
魚龍混雜,什麼樣的人都有,為了掙錢,不免惹出一些簍子出來。
他也不是什麼遊戲人間豪擲千金的浪蕩子,家業不僅要守,更要壯大,要真論起忙碌程度,比她還要忙一些。
這天安安剛到檢察院,接到通知說城東有家建築工地死了人,因為涉嫌瀆職,需要他們去調查取證。
經濟大力發展的同時,諸如建築工地和煤礦的意外事故也成了常事,安安跟方勛過去的時候,現場已經被警方封控,到處是揚起的塵土,與遠處的繁華格格不入。
可安安知道,要不了幾年,這裡也會成為新的繁華區,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工地上的工作沒停,依然在繼續,耳邊轟隆隆的,非常吵,出警的警員遞給他們倆安全帽,叮囑道:「先戴上再進去吧。」
安安把安全帽帶上,踩著腳下的凹凸不平的石子走進現場,死者一共有五名,都是當場殞命,血濺了一地。
安安這會兒已經能做到面不改色進行屍檢,不過想到死者今年才三十來歲,還是不免惋惜,深感世事無常,中間到了飯點,工地上的聲音總算停了。
這個天,溫度雖然降下來了,但多少帶著盛夏的餘溫,一到中午,陽光更盛,屍體的腐爛速度會加快,不能拖。
安安跟方勛,還有另外兩個公安局的法醫,不吃飯一直堅持,花了近十個小時,總算完成了全部的屍檢,做完再一看,太陽都落山了。
手套一脫,裡面全是汗水,檢察院過了飯點就沒晚飯了,安安跟方勛去隔壁公安局蹭了一頓晚飯,吃完飯又回來處理工作。
方勛困得不行,「九點了,做完這個咱們回去吧?」
「不然明天遲到處長又罵我。」
安安點了點頭,「行,明天來了再做。」
走之前,安安回辦公室拿包,電話卻響了起來,她接起餵了聲,鍾弋篤定的語氣,「就猜到你還在檢察院。」
安安猜出他只怕已經往家裡打過電話了,「嗯,剛下班。」
鍾弋道:「我來接你。」
從檢察院回家沒幾步路,安安本想說不用了,但也許是今天的工作太過沉重,她忽然想見見鍾弋,鬆口道:「那你來吧,我在門口等你。」
鍾弋說了聲好,掛了電話。
安安背著包下樓,在檢察院門口等鍾弋過來,晚風又起,有下大雨的趨勢,她躲到了門衛室裡面,借著玻璃窗往外看。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一輛黑車停在了檢察院門口,鍾弋閃了下車燈,沒看到人要下車,安安看到熟悉的車牌號,跟門衛道了聲謝,一路小跑過來,正好撲了鍾弋一個滿懷。
鍾弋摸了摸她的頭,怕下雨,拉著她先上了車,「吃飯了嗎?」
「吃了,公安局的飯還是比我們檢察院的要好吃一點。」
也許是因為岑柏也在公安局工作,安安每回去那吃飯,打飯的大叔都會給她多打葷菜,裡面的警員也對她格外關照,她笑道:「我這是沾了我爸的光。」
說起父親時,她滿滿的自豪。
鍾弋對岑柏有所耳聞,公安部特邀刑偵專家,尤其擅長從細微處破案,近些年經常能從報紙上看到他的名字,他摸了下鼻子,想到以後見家長的場面,莫名有點發憷,「我初中家長會那次,見過你爸一回,還挺隨和的。」
安安連連搖頭,「不不不,你是沒見過他坑我跟哥哥的時候,我們倆可以說是被他從小坑到大。」
鍾弋笑了。
車子沒幾分鐘就開到了她家樓下,鍾弋熟練跟著她進屋,安安換好鞋,倒了兩杯水過來,鍾弋接過喝了口,朝她招了招手,安安坐到他懷裡。
鍾弋半個身子倚靠在椅子上,手抓著她的手把玩,下巴歪在她肩上,微微嘆氣,「我明天要去美國出趟差,可能要過一周才能回來。」
安安頗感意外,轉頭對上他的眼睛,「這麼突然?」
鍾弋無奈,歪頭在她臉頰親了一口,「沒辦法,問題總是層出不窮的。」
小情侶第一次異地,安安捨不得他離開,鍾弋也不想走,出了國聯繫就沒之前那麼方便了,他已經習慣每晚睡前跟安安聊會兒天了。
兩個人絮絮叨叨說了好久,鍾弋待到凌晨才走,臨走前笑著說:「回來給你帶新版的遊戲卡帶。」
安安看他車子離開回去睡覺,不過翻來覆去睡不著,凌晨幾點睡著她已經記不清了,一早醒來腦袋昏沉,用涼水撲面才稍微清醒了些去上班。
過去鍾弋得了閑總喜歡過來找她,安安那時感覺每天都過得很快,現在他人出了國,她下班回家,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時間有這麼充裕,居然能十點之前就睡覺。
一晃到了周六,岑梅抱著女兒過來找她玩,拎了一籃水果,裡面有石榴也有葡萄,安安陪著他們母女倆玩積木。
小姑娘一歲多了,姓謝,單名一個熙字,爸爸媽媽喊得很溜,再多的稱呼就不會喊了,岑梅教她喊表姐,謝熙聽了幾回,到底是沒見過幾回安安,喊不出來,縮在媽媽懷裡。
岑梅抓著女兒的手教她壘積木,抬頭對安安道:「說起來,快到你跟平平生日了吧,今年他能回來嗎?」
安安想想哥哥的忙碌程度,心裡也拿不準,「不知道,他還沒跟我說。」
岑梅感慨,「哎,每年暑假他也不怎麼回來,一年就過年能見他幾回,學醫太辛苦了。」
安安突然冒出一個主意,「要不我去找哥哥?」
「說起來,我都沒去首都找過他。」
平平安安是最先出生的小輩,頭兩年是岑柏邀請他們去給孩子慶祝生日,後來習慣成自然,久而久之,他倆生日成了他們家固定的聚會節日。
岑梅忙道:「你也去?那你爸媽咋辦?家裡人都想著趁你倆過生日聚一聚呢。」
安安這麼一想也是,「那我再問問吧,看看他能不能回來。」
謝熙不喜歡堆積木,更喜歡把積木推倒,破壞力驚人,大人聊個天的功夫,她把積木全都推倒了,岑梅念叨著冤家冤家啊,索性站起來把積木收走。
安安讓謝熙坐她懷裡,剝了個香蕉喂她,謝熙一點點舔著吃,邊吃邊笑,像個小福娃,快到飯點了,岑梅想著今天請她吃飯,不過帶娃去吃飯總要提前準備好東西,安安便抱著謝熙先出來等她,謝熙小腳踩在草地上,伸出小手去摘花。
鄰居家的小花園攀滿了各色的月季,他們這院子就顯得有些荒涼了,安安工作忙,疏於打理,長了很多雜草,她尋思趁著秋天來了把草除一下,來年種點像樣的花草。
一輛車緩緩開了過來,停在她家門口,安安看車不是熟悉的那輛,不過時間差不多到了,她有預感是鍾弋,眼睛正盯著車門看呢,腳下的謝熙辛辛苦苦把一朵粉色的花摘了下來,興奮地找她炫耀,她不會喊別的,只會喊一個,高興大叫:「媽!」
鍾弋推開車門下車就聽到這句,再一看兩個人長得也很像,腦袋一晃,差點沒站穩,安安揪了一撮草砸過去,笑罵道:「傻不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