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這個瘋婆娘
補習是從下周的周六開始,這周不用去,於是,這周周六傍晚,郝曼曼得知林瑾作業都差不多完成了,硬是強拉著林瑾去學校的籃球場去看陸帆打籃球。
郝曼曼家離學校不太遠,加上林瑾周末甚少回家,老家離學校太遠,一來一回太浪費時間,而且林瑾帶的換洗衣服都夠的,畢竟學校周一到周五都規定要穿校服。
「小瑾瑾,雖然咱們高三了,臨高考不遠了,但是你也不能成天悶著自己,憋壞了咋辦,這才第一學期,要是真到了明年六月的高考前期,你不得緊張死。」郝曼曼一邊拉著林瑾,一邊絮絮叨叨。
郝曼曼知道,這學期的數學困擾了林瑾很久,林瑾高二的數學真心好,不知咋滴,高三上半數學一直再掉,雖說也不錯吧,每次考試都和平均分差不多,但是和小瑾瑾高二的數學相比,真的掉太多了。
好巧不好,郝曼曼讓林瑾代她去上的高三衝刺補習班,就是重點補高考數學,說不定小瑾瑾能得到點啟發嘞。
可能別人瞧不出來,但是郝曼曼天天和林瑾膩在一起,自然知道這段時間林瑾對這個數學,鬱悶了好久,剛剛郝曼曼去宿舍找她,林瑾還擱那看數學題,眼睛有幾道淺淺的紅血絲,眼下烏青一片。原本郝曼曼本不想打擾林瑾,但還是心疼,哪怕拽出來透透氣也是好的。
「小澤,阿瀾,走嘛走嘛,陪我打球去,張頌這個混蛋,上周居然超了我這麼多分,哼哼,這周我要把場子找回來。」陸帆大剌剌走在最前面,招呼著身後的顧澤和蘇瀾。
深秋的陽光灑在少年的俊朗的眉眼,少年明亮的眸子里彷彿揉進了陽光的細碎亮片,臉上洋溢著肆意的青春朝氣。
郝曼曼看著迎面走來的陸帆,微楞之後,臉頰有些微微發燙,看著陸帆的眼睛里滿是歡喜的柔意。
喜歡啊,是藏不住的。
「陸帆!」郝曼曼朝著前面的陸帆喊了出來,扎著馬尾的圓臉姑娘在陽光下大聲喊著自己心中的那個少年,帶著無法抑制的歡喜和熱切。
陸帆一回頭就看見了郝曼曼,就像見了鬼一樣,無奈地拍著自己腦門:「操,又是郝曼曼,陰魂不散我去。」語氣帶著深深的無奈和顯而易見的嫌棄。
林瑾看著身邊的郝曼曼原本溢滿了喜悅和熱切的眼睛倏地黯淡了一瞬,但只一瞬,努力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然後氣急敗壞地沖著陸帆吼道:「陸小豬,你他娘的說什麼,學校是你家開的啊?勞資怎麼就不能來?」
或許旁人看不出來,但是林瑾看到郝曼曼強作生氣的樣子,知道郝曼曼是把自己的難過都深深藏在眼底。郝曼曼滿心期待得希望看見自己喜歡的少年,而他看見她的第一反應確實厭惡和唯恐避之不及。林瑾似乎感覺到郝曼曼吼出來的那一刻,都快哭了,無論看上去多堅強,曼曼對陸帆,永遠都堅強不起來啊。
那一瞬間,郝曼曼心還是被刺痛,明明已經經歷了很多次,明明早已為自己這麼些年也已經習慣了,但觸及到陸帆眼神中絲毫不加掩飾的嫌棄和厭惡時,郝曼曼的心還是揪起來疼,但無盡的難過和委屈只能像原來一樣壓在心口,待夜深人靜,再來一點一點舔舐自己的傷口,將自己千瘡百孔的心一點點修補。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況且郝曼曼對陸帆這樣的在意,往往就是這樣的小小細節,淡淡的一句話,就能讓郝曼曼難過到無可附加,但她不能表現出來,只能任由酸楚和委屈一點一點在心底發酵。
她那樣喜歡的少年,卻這般厭惡自己,深秋的陽光,真冷。
陸帆捂住自己的耳朵,朝著郝曼曼擺擺手:「得得得,和你講不清,你這大嗓門,耳朵都要聾了,一代天才球員的耳朵就要毀在你這個瘋婆娘手裡了。」
「嘖嘖嘖,出息了,還天才球員,就你這?小矮子一個,球技還爛到令人髮指,誰給你的自信,撒泡尿照照你這個死樣子。」郝曼曼不屑得嗤笑一聲。
「郝曼曼!士可殺不可辱,我也是有尊嚴的,你侮辱我!勞資1米85了好不好?!什麼死樣子,我覺得我很帥!怎麼著?」陸帆彷彿炸毛一般,被郝曼曼氣得跳腳。
郝曼曼一把扯住陸帆的耳朵,手稍微一用勁,陸帆便疼得嗷嗷大叫:「放,放手,你這個瘋婆娘。」
郝曼曼眯了眯眼睛,揪著陸帆的手稍稍多用一點勁:「你說什麼,我沒聽見。」
「疼疼疼,我錯了,大哥。」陸帆連忙求饒,郝曼曼放開之後,陸帆小聲嘀咕:「這個瘋婆子,還是阿瀾好。」
郝曼曼聽見陸帆的小聲嘀咕后,當作沒聽見,但心下還是疼了。
「小帆,不是說今天要從張頌手裡找回場子的嗎,人家都到了,趕緊去吧。」蘇瀾語氣溫柔,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阿瀾,我這就去了,才不理這個這個····」陸帆看著郝曼曼黑得陰沉的臉,朝著自己陰惻惻地微笑,陸帆有些怵得慌,沒說下去。鼻子里哼了一聲,便抱著球轉身去了球場和張頌等人打球去了。
蘇瀾身邊的顧澤一眼不發,走到球場看台上的觀眾席坐了下來,淡淡的目光看著球場,也不知看進去沒有。
蘇瀾朝林瑾和郝曼曼笑了笑,便自然地坐到顧澤身邊的位置上去,蘇瀾坐過來的一瞬間,顧澤眉頭微微一蹙,終是也沒說什麼。
郝曼曼也拉著林瑾坐到一個離蘇瀾顧澤稍遠的位置上,看了一會,郝曼曼突然起身,和林瑾說是要去買水,林瑾看了看場上大漢淋漓的陸帆,心中瞭然。
陸帆又從內線投進球后,似是想到了什麼,和場上的張頌等人打了聲招呼,就急急朝著觀眾台跑來。
只見陸帆直直向著蘇瀾奔過去,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款精緻的防晒霜遞給蘇瀾,眼神中是抑制不住得關切和急切:「阿瀾,雖然到了深秋,太陽沒有那麼毒了,但是曬久了總是不好,再說你從小就怕曬,防晒霜我早就揣兜里了,剛剛被郝曼曼氣急了,忘了給你。」
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看著蘇瀾的反應,蘇瀾下意識地偏過頭看著身邊的顧澤,但顧澤彷彿沒聽見一樣,眼神只是盯著遠處,也不知在看些什麼,在想些什麼。蘇瀾嘆了口氣。
陸帆看著蘇瀾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顧澤,然後嘆氣,陸帆知道阿瀾是喜歡顧澤,但這又怎樣呢,他只想一直守護著阿瀾,就像小時候阿瀾保護他一樣。
陸帆見蘇瀾除了嘆氣,半天沒什麼動靜,又輕柔地說道:「阿瀾,你放心,這是你一貫用的那款防晒霜。」
蘇瀾笑著接過陸帆的防晒霜,然後隨手遞給陸帆一瓶礦泉水,陸帆開心地接過,抱著那瓶礦泉水彷彿抱著時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藏。
郝曼曼買水回來就看見陸帆遞給陸帆抱著那瓶蘇瀾給他的礦泉水,開心得像個擁有全世界的孩子一樣。
陸帆他不愛喝沒什麼味道的礦泉水,他喜歡喝可樂,但是,心愛的人送給自己的東西,怎麼可能不開心呢,哪怕是自己不愛喝的一瓶水。
郝曼曼看著自己手上的三瓶可樂,苦笑了一下,什麼都沒說,拿著水,低著頭,坐了下來。林瑾看著郝曼曼,也嘆了一口氣,也許這就是愛與不愛吧,她的傻曼曼啊,飲鴆止渴,最終傷的還是自己,咽下去的不是解藥,是毒藥。
但最終林瑾什麼都沒說,輕輕握住郝曼曼的手,「曼曼,他不喝,我喝。」
郝曼曼愣了愣,過了好一會,才朝著林瑾淡淡一笑:「小瑾瑾,我們走吧。」
林瑾看著郝曼曼臉上慘淡的笑,點了點頭,和郝曼曼一起起身離開。
可林瑾不知道的是,但她們離開的時候,顧澤朝這邊瞥了一眼,眼神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麼。
「曼曼·····」林瑾還是忍不住開口。
「小瑾瑾,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犯賤,人家厭惡得不行,自己還上趕著去人家眼前晃,這不是存心噁心人嗎」郝曼曼說得時候雖然在自嘲的笑,但林瑾覺得這笑比哭都難受。
林瑾看著這樣的郝曼曼,伸出雙手,抱著郝曼曼,輕輕拍著郝曼曼的背,卻還是什麼都沒說,因為她知道,曼曼她放不下。
郝曼曼將頭靠在林瑾的肩上,不一會兒,林瑾就感受到了肩頭處的一片溫熱的濡濕和郝曼曼小聲的抽涕。
「可是,小瑾瑾啊,我知道自己這樣很賤,但我就是喜歡他啊,哪怕被他嫌棄,真的,好喜歡·······」郝曼曼的小聲得說著,哭得斷斷續續。
「我知道。」林瑾摸了摸郝曼曼的頭。
「陸帆是個大混蛋······」
「嗯」
「他不是混蛋,他人蠻好的,什麼都好·····」
「。。。。」
「他什麼都好,就是不喜歡我罷了······」
深秋的風總帶著些涼意,梧桐樹滿樹的葉子微微搖晃,幾片黃褐色的葉子緩緩飄落下來,落在林瑾的腳邊,還有一片落在郝曼曼的頭髮上,林瑾輕輕拂去。
「曼曼,我都在。」
「好」
一問一答間,就是一生的承諾。青春的年紀,兩個摯友不懂一輩子有多長,但也只有彼此,是彼此的浮木。或許,這就是友情珍貴之處,有時候比什麼都要純粹和令人心安。
「那個,小瑾瑾啊」
「怎麼了」
「你答應替我去補習班補課的事不能反悔哈,我還是········想多看看他·····」
「。。。。。算見色忘友嗎」
「哈哈哈哈哈哈」
那個吹著涼風的深秋,兩個傻姑娘對視,然後忍不住捧著肚子大笑,也不知她們在笑什麼,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彷彿是彼此才能破解和對上的暗號,旁人都沒有的默契。只要彼此在,無論多難受,總歸還是心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