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誘餌

第二十章誘餌

訕訕的收回手,玉微扭頭看他,問:「您喜歡詩詞?」

「不喜歡。」

「…」被天下儒生追隨的謝相,居然不喜歡詩詞…

懵懵的火光點點映著那雙始終含笑的漆眸。

那你此時為何作詩?

玉微沒問,但她神情的變化被身側的人收入眼底。

從鼻尖擠出一聲的輕笑,像神殿的玉塑聖人步入了凡間,有了幾分真實。

玉微沉浸在那抹轉瞬即逝的笑意,頭暈目眩,不知身在何處。

謝相瞧著河裡流淌的眾燈,解釋:「此生所學皆諸如此類,又怎會想得到其他。」

話音落下,許久無人說話,只有人間喧鬧的氣息在摻雜。

見她揪著指頭,作苦惱狀,他笑意漸濃。

問道:「有何不懂?」

「都不懂…」

「嗯。」謝相轉過身,指著熱鬧非凡的街道,問她:「這條街,你看到了什麼?」

「有許許多多的小吃。」

他淡道:「你看到的是吃的」

「布商老闆看到的是百姓們所穿的衣料」

「大夫看到的是百姓們的面色好否。」

「小偷看到的是百姓們佩在腰間的銀袋。」

「本質是通的,如此你可明白?」

玉微瞧著他,點了點頭。

一代文學大儒,詩詞歌賦已刻在了骨子裡。

他道:「時辰不早了,回去吧。」

「好。」

她轉身下了台階,卻察覺他並未跟上,轉頭看他,他依然站在原地注視著她,神情溫和。

原來是讓她一個人走。

橋的對面又燃著爆竹,一束煙花直上寒涼的夜炸開。

有些奇怪,她收回視線,瞧著腳下的台階。

耳畔是砰砰砰的炸裂聲。

擦肩而過的書生背著籮筐,風捲起了遮蓋的一角。

雪白的厲光折射了煙花的五彩,直直刺入她的眼側。

腳步不受控制的頓住,風呼呼的吹拂臉頰的碎發,痒痒的。

時間變得緩慢,她扭頭去看書生的簍筐,利劍露了一角…

熱鬧的拱橋上,人聲鼎沸,嘩啦啦的煙花不絕於耳,都遮不住她粗重的呼聲。

轉過身,她瞧著那書生離橋上的人越來越近…

控制不住手的顫慄,她抓住絨花湊近耳畔,她放低聲。

「別問,別看,別出聲,去找姜郁!快!」

主僕二人同時往相反的方向跑。

那書生已抽出了籮筐的劍,朝著清風朗月的男子劈砍過去。

謝知疏側身躲過劍刃,撇見了那逆著人流方向跑來的人。

一腳踢在書生的腿彎,劈手奪下劍,轉腕揮動劍刃,貼上脆弱的脖頸。

霜白的衣袍濺了一片梅花。

人重重倒在地上,口裡涌著血,身體還在無意識的抽搐著。

無人注意到袖內的指尖泛著蒼白,她站在謝相身側,瞧著地上逐漸擴散的紅,渾身發軟。

混亂已四起,拱橋之上只余她和他還在站著。

鮮血順著刃身滑落一條紅線,墜在石板上濺開幾瓣水花。

謝知疏轉眸看她,見她臉色有些不好,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你不該回來的。」

此時走已來不及了。

空著的手緩慢的抬起,舉在她的眼前,遮住血腥的場面,他道:「別看了。」

眼前一片昏暗,溫和的語氣在耳畔淡淡響起。

「一會跟緊我,不會有事的,別怕。」

「好…」語氣的尾音帶著顫。

他搖頭失笑,怕成這樣還跑過來。

玉微若知他身手不凡,打死她也不回頭。

謝知疏收回手,瞧著空無一人的街道,蹙了下眉頭。

眼前猛地一亮,她有些不適應的眯了眯眼,隔著衣料被他握住手腕。

正往岸上走,一隻箭射在了腳下的石階,箭頭與石料相觸擦出了次啦的火光。

腳步忽的頓住,無數的黑衣人涌了出來。

謝知疏拉著她堪堪躲過一人,反手砍下來人的頭顱,往後退著。

一道劍影直直的朝他背後捅了過來,她驟驚。

「謝相小心身後!」

聞言,他轉身拉著她往左退。

人實在是太多了,躲得了一次兩次,躲不了第三次,劍劃破了白衣,血暈染了一片。

細密的汗珠滲了出來。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屍首,玉微手腕焊著的力道微微一緊,月牙骨清晰凸起,霜白衣料掠過眼前,手被一股大力拉著往岸上走。

劍刃橫著擋下三人,手猛地鬆開長劍,劍在空中一轉,刃身改了方向,再次握住猛地一揮,割破了三人的喉管。

溫熱的血染上白衣,噴在了玉微的脖頸處,她心跳的極快。

三人重重倒地后,身前再無阻攔。

謝相拉著她下了橋,她轉頭,身後諸多的黑衣人緊追不捨。

酒樓前拴著的一隻馬兒,劍割斷了韁繩。

「失禮了。」說罷他翻身上馬,拉著她的手一拽。

一陣天旋地轉,她已坐在了馬上,背後緊緊貼著他的胸膛,離得近了,那冷香俞發的濃,耳畔是他滾燙的呼吸。

跌了許久,巍峨的城牆已近在眼前,他這是要出城?

散著甜香的青絲揚亂,馬蹄陣陣。

像是知曉她在想什麼,他道:「今日我們都不會有事,你不必怕。」

伸手不見五指的城外,馬蹄陷入雪地,積壓發出咯吱。

圈住她腰身的手勒住了韁繩。接著,他下馬後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

謝相扯了扯韁繩,馬兒嘶鳴了一聲朝前方跑了。

拉著她往林子里走,在大樹后停住,將劍柄塞入她的手裡,他說:「在這等我。」

說罷,他轉身朝來的路走去,踩著雪和樹葉的細碎聲越來越遠。

她縮在樹后,控制不住的開始亂想,他會不會撞見刺客,他會死嗎。

須臾,咯吱的積壓雪聲越來越近,她握緊手中的劍,開始緊張。

腳步停在她身後,一道溫和的嗓音,他道:「是我,別怕。」

說完,才走了過來,心思縝密的他,知曉她在害怕。

二人一同倚靠著樹身坐下,她問:「你剛才去幹什麼了?」

「去處理我們留下的腳印和痕迹。」

「嗯…」遲鈍如她,也想到了不對的地方,在河邊放花燈時,祈福的字條上,他只寫了一個字,「走。」

他在暗示讓她走,而她還傻乎乎的問什麼意思。

臉頰飛上兩團粉顏,她問:「您知道有刺客?」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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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入君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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