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十一章

雷克西斯緩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搖晃著身軀走出了樹洞。他腿上的傷痛，手腕的腫痛和渾身被焚燒的痛苦折磨的他已經精神恍惚了，現在雷克西斯只有一個信念支撐著他，就是回特特夫去拯救自己的親人們。他搖搖晃晃跌跌絆絆的一路蠕行，只要跌倒閉上眼睛他就必然會昏過去，但回特特夫的信念拉扯著他，不管跌倒幾次他都義無反顧的站了起來。

在黃昏太陽即將消散而發出紅色的暖光時，雷克西斯終於爬行到了自己的家特特夫，村裡有很多木屋變成了廢墟和焦炭還在冒著未熄滅的黑色濃煙，也有正在噴發著熊熊烈焰的房屋，它散發出的熱浪讓人無法接近。雷克西斯已經分不清楚那個是真正的灼燒疼痛了，他不顧身體的所有痛楚，穿過了這片狼藉的場地，向村中央用此刻最快的速度挪動著身體。

沿路他看見地上的屍體橫七豎八，交錯著倒在了一起。有敵人的，也有一些是條頓騎士團士兵的屍體。由於戰鬥造成的破壞，特特夫接近中央的房屋也遭到了毀滅性的破壞，整個村子已是面目全非了。

雷克西斯看到這個情景，一股哀痛湧上心頭，親人們的安危讓他心如亂麻，一種不安撞擊著他的心靈。到了村中央雷克西斯一眼看到好多屍體倒在了一起，也是全部穿著白色連衣衫的屍體。雷克西斯也分不清楚那個是村民那個才是條頓騎士團的士兵了。他心頭一揪，沒注意腳下的低洼，身體一歪，跌到在了地上，他向前滾了好幾滾才下趴倒在地上。雷克西斯扯著脖子，把下巴貼在了地面上，用哀傷的眼神環視著四周，找尋著他親人們的下落。

立刻他就發現到了格拉大嬸的身影，她整個身體跪著蜷縮在了地上十分容易辨認出來，大嬸的身體上插滿了弓箭，懷裡還抱著小若絲。小若絲的嘴裡吐出的血，已在她白色的連衣衫上凝固了，變成了一個大血塊，貼在了她幼小而死白的身上。

雷克西斯的眼淚淌了出來，他趴在地上在撲騰著四肢，掙扎著想要站起來。雙腿蹬踹著地面，雙臂帶動起胳膊甩動起來，想要撐起自己的身體。可不論他怎麼做，身體的極限迫使他再也站不起來了。他用上全身的力氣一甩大腿，把身體翻了過來，從趴著改為面向天空躺在了地上。有一個人影正好被懸在了他頭頂的樹枝上。

「霍里爺爺！」雷克西斯嘶啞的喊叫了出來。老人霍里村長被一根繩子套住脖子拉到樹上弔死了。雷克西斯渾身的疼痛感讓意志早就模糊不清了，現在又有一股無比的巨大悲痛砸壓著他的身心，在堅強的男人也挺受不住這麼殘酷的身體和心裡的雙重打擊，即便不死也會立刻發狂或昏暈過去。可是現在的雷克西斯，他躺在地上，仰望著爺爺在空中搖擺不定的屍體，那股親人們的冤讎和對敵人的仇恨支頂著他的意志，讓他就是不願意閉上眼睛讓自己失去直覺。

但雷克西斯無法壓制自己的眼淚，淚水使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了，最終眼淚代替了他的眼皮，使雷克西斯的視線變得昏暗了。他知道自己就要沒有了知覺，便開始用盡最後的一絲力氣憤怒的咆哮了起來

「呀！～啊！～」他雙手死命的抓撓著地上的泥土，宣洩著他心中對這些喪盡天良的異教徒混蛋們憎恨的烈焰。

雷克西斯漸漸的在狂吼中失去了意識。在他完全失去知覺前，隱約的聽到了好似是亨利·蒙瓦特追尋著怒吼聲接近了，他正在焦心的喊著「雷克西斯在這呢！過來這邊……」……

「黑暗，一望無際的黑暗。痛苦，漫無邊際的痛苦。憤怒，燒盡一切的怒火」在昏厥中，雷克西斯被這些莫名其妙的言語聲環繞，並且還是以自己的腔調，在一遍一遍的低語著。

他的神智悠悠蕩蕩，彷彿靈魂脫殼一樣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他的內心是那麼的平靜祥和。那是脫離塵世班的一切情感，空無一物的情感境界。他好像隔絕了這世上的一切對事物的留念，心神恍惚的漂浮在了空中。

他俯視下去，正身處在一個從未見到過的海邊繁華大都市的上空。宏偉的建築，街上忙碌的人們，他們身上華麗的衣衫，平坦寬廣的石磚馬路和這一片興旺繁茂的風景，全部是他從未見過的東西。他的身體不受自己意志的擺動，不受控制的一直向前飄遊，來到了這個都市主城堡護牆外的一個角落中。在高聳的城牆外坐落著一個石頭砌成的小教堂，雷克西斯悠然的飄移進了這個教堂中。

教堂內有人在祈禱，有人在哭泣，他沒有概念要為這些事去分神，目光向前的繼續往裡移動著。在到了一個書房裡時，正巧一面牆開在雷克西斯面前始轉動了。那是一個暗門，幾個穿著大黑袍，用大兜帽遮住臉的人走了出來。

他們每個人身上全佩戴了一個形狀怪異的鑄鐵十字架，雷克西斯清楚的看到十字架中心有一個圓圈，圈內是個的X形凸起物，凸起物四周散布著植物根莖一樣的藤蔓攀爬在十字架上，其做工精細到讓這些根莖看上去就像是鮮活的植物一樣，叫雷克西斯懷疑這個十字架是否真的是用鐵質來打造的。

同樣製作精良的十字架每人一個，當他們走出來時就摘下了這個怪異的十字架收到了自己的衣袋裡。他們與雷克西斯擦肩而過，卻察覺不到雷克西斯的存在。雷克西斯沒有回望這些人，他飄遊進了這些人走出的暗門中，這裡邊也是一個小書房。好幾個一人多高的大書櫃靠牆擺放著。他不自覺的來到正中間的書櫃用手推開了它，露出了後邊一塊狹小的空間。這是個只有不到兩平米的暗房，房中只有一張地毯撲在地上。

雷克西斯掀開地毯，下邊是一個地窖入口的木門。木門自己掀了起來，下邊是螺旋式的石質樓梯，它垂直彎延到地底深處黑暗的區域中。雷克西斯進入了著個黑暗的地帶，順著樓梯走到了地窖的最低端。終點是由一根蠟燭的昏暗光亮照明的一扇密閉的鐵門。

「卡啦！」一聲鐵門解開了門鎖，它自動打開了。當雷克西斯剛要走進去的時候，一縷刺眼的光芒出現了，這道強光籠罩了他的身軀，他下意識的閉上眼睛迴避這刺眼的光亮，當再次睜開眼睛時，卻發現到自己躺在白色帳篷里的一張舒適的木床上。

雷克西斯伸手往自己的身上一摸，蓋在身上的正是在特特夫家中使用獸皮拼湊而成被子。他竭盡全力不去想過去發生的事情，竭力欺騙自己特特夫的毀滅只是一場可怕的夢境，可傷痛的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出了他的眼眶。

此刻，渾身的傷痛和被焚燒的折磨感消失不見了，還有剛才那夢遊班的經歷，讓雷克西斯開始盲目的樂觀認為在家鄉的惡夢此刻已驚醒了，他走出這個帳篷就會見到自己的爺爺、大嬸和村裡的親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