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敘戰果生憚 論英雄信虎教子
正當經貞還思索如何利用「滋野三家」的投效意圖,推動一步信濃攻略。卻知,自己的甲斐生涯即將脫離預設軌跡,帶動歷史車輪朝著未知的方向偏轉。
躑躅崎館的守閣,武田信虎正靜靜聽武田信玄講述了殿軍后所發生的一切。
「父親,此戰詳細經便如此。經貞殿此番又頭功一件,僅攻破海之口城力良多,更捨身救了兒臣性命!還望父親厚加賞賜!」
然而,聽到武田信玄為經貞刻意邀功,武田信虎卻一改平日對於經貞的慷慨。久久語后,竟突然言:
「經貞子,已取死之了啊!」
聞得此言,武田信玄驚失色,連忙跪問:
「父親一向頗為器重經貞殿嗎,如何突此言?」
武田信虎長嘆一聲,方才低沉:
「十一歲啊,那子與一般,僅僅才十一歲啊!」
「先,當其攜「明國吹」之技投效本家,便斷言其乃一塊璞石,好好磨礪一番便為日後左膀右臂。」
「然而,如今看,為父當初卻走了眼。子卻蟄伏的蛟龍,一遇風雨便會直九霄!日後非但難以成為汝之臂助,反而將成為本家敵!」
武田信虎如此的反應還武田信玄第一次見到,其禁為剛結生死友誼的摯友深深擔憂,定決心竭力扭轉父親的印象,於壯著膽子繼續開頭:
「經貞確才幹,但父親此番評價,只怕聳聽聞、言其實了吧?」
武田信虎深深看了武田信玄一眼,緩緩搖頭:
「懂的。」
「原,以為其只於庶務幾分聰明,聚財、富國,為武田氏宰相」
「后,見其設計破了今井、福島氏,便發現其還長於軍略,雖然略擔憂,但想也常陸介(即荻原昌勝,見第三十章)般的物,足以輔佐成就霸業。因此更優容加。」
「然而,其如今其又破了海之口,卻令某悚然,已經深深參透其的未啊!」
聽到武田信虎對於經貞獨攬全功的降今井、破福島之戰並以為然,卻極為看重戰績並斐然的海之口一戰,武田信玄禁頗為解:
「海之口一戰,軍損失甚重,即便最後襲破了城池也稱得慘勝,為何父親卻因此戰而生了忌憚?」
武田信虎再次搖了搖頭,站起身眺望著甲斐的山川,黃昏的背影顯得格外滄桑老邁。
「某幼,也手釋卷、尤愛漢書。只汝祖父英年早逝,某十歲便得接家督之位,從此內外征戰數十年,再無讀書的閒情逸緻。幼所學也忘了半,唯記得半部《三國志》。」
「說起三國,為父最初崇拜並處處效仿那曹孟德,「挾子以令諸侯,縱橫捭闔,奸雄一世」,吾等源氏嫡流「擁兵洛、輔佐皇、重開幕府」的抱負何其之像也!」
「因此,為父學著殺伐果斷,近情,喜怒無常,用武力震懾領外領內。世恨、罵、輕,但皆畏!」
「那,少年得意的為父,便覺得自己即那終結亂世的命。」
「然而,少年終究會變老、夢終究會醒。於貧瘠的甲斐根本支撐起為父洛的志。為父敗了第一次、第二次……乃至於無數次。漸漸的,某的追求,轉而甲斐、信濃等更為實際的目標。昔日將視為囊之物的少年,也漸漸活成了坐守祖業、沉迷酒色樣一幅自己曾經最為厭惡的模樣。」
「隨之而,某反而越越感懷敬佩那季漢劉玄德的易。其於白身,半生顛破流離,從徐州、河北、新野再到蜀地,謂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但九死百折卻始終易其志。年近知命,仍為髀里肉生、老將至矣,及建功立業而涕淚橫流!終於,知命之年成就了鼎足三分的霸業。」
「汝試觀那經貞兒,幾分肖像?」
「方吾等連番受挫,即便連為父也心生退意,其卻始終改渴求勝利之心,最終達成夙願」
「奇襲海之口城明明兒臣的主意」聽到此處,武田信玄弱弱辯解
「哼!」
武田信虎先頗為屑的哼了一聲,但隨後還緩語氣:
「汝確實也還錯,但相較於其還差了一截。且問,若那經貞兒曾留,把握拿海野氏子?」
武田信玄本想嘴硬,但被武田信虎嚴厲的目光逼住,猶豫了片刻還吐露:
「若那位海野殿發揮穩定,兒臣僅三成把握。」
武田信虎頷首:「汝倒還實誠,若沒經貞兒設計拿那三輩、哄住平賀成賴,沒其臨陣鼓舞士氣,沒其麾忍眾充當耳目,何額外的七成勝算助汝成事?」
「論及一腔血勇果斷,爾等兩並無二樣。但若步步為營、決勝於戰,還差得遠呢!」
「師傅(即荻原昌勝、板垣信方,兩先後擔任武田信玄之師)也如此嗎,勇謀,為何父親卻沒生殺意?就因為其等皆身甲斐嗎,身並能說明一切啊!」武田信玄還努力為摯友申辯。
「錯,其身外國,考量忠誠自然與昌勝師傅(荻原昌勝還擔任武田信虎的師傅)信方相提並論。更重的一點,卻其那股子任俠信義、快意恩仇的英豪氣!」
「吾曾命御用忍者特意往京都、美濃等地探聽其一路言行,卻發現其離開雲尚足半年,就已雲集了一干豪傑。無論那與其結為異姓兄弟的三淵長坂氏青年,再那內藤家的子,抑或原虎泰麾聽用的橫田高松,都難得的猛士賢才。次那海野氏子望月氏女娃,只怕也被其盯了。」..
「身處險惡,仍推誠士,手握生殺,仍心懷寬忍,故其能以區區五千石領土聚攏如雲賢臣似海猛將。論此,汝如其遠矣!」
「胸懷志,腹良謀,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地之志。此等物,重任之則恐能制,輕任之則其早晚為用。勝千代啊,為父相信會成為甲斐的猛虎,但如何駕馭另一頭猛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