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錐秦
一萬大軍逶迤東行,中間數百宮女太監,只見得烈馬嘶嘯聲,偶爾夾雜傳令兵的喊聲,隊伍無比的整齊,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出。
這樣的軍隊,表面上沒有任何的氣息,但是卻給人一種如同山嶽一般的感覺,真正的有一種「眾志成城」之感。
一排五列人馬,前面共三十排,全是jīng銳騎兵,這是開道先鋒。
猛將馮毋擇手按長刀,暴目怒齒,面目猙獰無比,驅使先鋒騎兵穩穩急馳。
一百五十騎雖沉默不語卻急忙賓士著,整整齊齊,行動捷,身穿老秦jīng甲。
這老秦jīng甲是秦還沒有攻擊六國時就裝備的盔甲,不是以後繳獲的六國其他盔甲可比,全是歷經幾代大王,花費數十年時間,巧匠jīng心打制,上百片青銅葉子用三年奇油浸泡的牛皮串起來,裡面裹著一層硝制熟牛皮,再裡面襯上三層厚厚的粗麻布才算完事。
頭盔是用青銅鑄造的一個個的小鍋,戰鬥的時候戴在頭上保護腦袋,平時也可以用來當鍋煮水煮食物。
整套盔甲沒有一點多餘的裝飾,黑sè中夾雜青銅原有的顏sè,顯得質樸大氣。
騎兵後面一片片腳步聲,法紀森嚴,氣勢滔天。這些步兵個個高大健壯,都是真正的老秦人。一個個義無反顧的氣勢與視死若生的氣概震懾八方。
咚咚咚……
三通鼓響,傳令兵飛快來回急馳,令旗揮舞,秦軍頓時停頓下來,接著分散jǐng戒,安營紮寨,次矩井然的在一片沙丘地帶停下歇息。
秦始皇看車輦停下來后,靜等東巡護衛大將軍王離前來彙報,幾息時間,大將王離來到,稟報道:「皇上,大軍行走一上午,天氣炎熱,再走恐怕中暑,這裡挨著二條大江,正好取水歇息,皇上是否也出來走走?」
秦始皇看著王離,微微一笑,說道:「好,只是為何前面沙丘起伏,野草叢生?此是何地?」
王離沉聲回道:「臣正是看此地大軍駐紮還穩妥,前面地形太過險要,所以才提前休息會,等下好快走過前面地段,騎兵斥候已經過去查探。」
隨駕在旁的左丞相王綰這時也跟了過來,聽到這裡,上前奏道:「陛下,此地是陽武縣的博浪沙,因為地處大河交匯,河水泛濫退卻后就留下滿地的沙丘。荒草叢生也是因為洪水難測,無人來居所致。」
秦始皇擺擺手,走下車輦,站在車前向周圍望了望,看著這些大片的荒丘,神情有些蕭瑟,嘆了口氣說道:「沿途過來,民生還很蕭條,各地對使用陌生的秦文秦制也都不太習慣,大業艱難啊。」
這話周圍眾人卻是不敢接,只是稍微恭維大秦必定長治久安云云。
右丞相隗狀見秦始皇已經走出車輦,連忙吩咐幾聲,就見到在稍微遠些的地方,準備好的兩個一模一樣的車輦附近傳出一陣怪異的吱吱聲,接著從兩個車輦里走出兩個完全相同的秦始皇來,周圍的兵丁也是趕緊圍著保護。
仔細看,這兩個秦始皇都是用青銅製作而成,和真人相同,羽羽如生,穿著皇帝衣服,周圍幾個偽裝成官員的術士用絲線cao控行走休息,正是兵家中的傀儡術士。
秦始皇這時也看到了出來的兩個自己的替身傀儡,覺得又是好笑,又有些鬱悶,剛想出聲說話,一陣熱風吹過,卻感覺渾身有些yīn冷,不由得神情緊張起來,隨口說道:「好生奇怪,剛剛明明一股熱風吹過,朕偏生感覺一陣莫名其妙的yīn寒。」
站在四名近衛頭領旁的五大夫楊樛聞言眉毛微皺,從懷中掏出個龜甲,觀看一會,恭身說道:「陛下,這是jǐng兆。臣用先天易數卜算也無所得,不過既然有jǐng兆,大軍還是得小心jǐng甚。」
四名近衛頭領聞言稍微散開幾步,瞬間布下小四象陣,護住左右。
東方是個青年,身材高高瘦瘦像根竹竿,迎著風似乎在微微擺動,看起來身體像條青蛇一般十分柔軟。
西側站著一個中年,身材粗胖面容威武剛烈,氣勢逼人,額頭上印著三道深深的皺紋,倒像是猛虎腦門的王字一般。
南邊還有一個身材勻稱,面容清癯的老年讀書人,雖然頭亂蓬蓬的很有個xìng,但是目光冷冽殘酷,有如實質一般,令人畏懼。
北方的壯漢,又高又大,皮膚曬得黝黑,猶如一座黑鐵寶塔一般,一股厚重的氣息撲面而來。
「所有近衛散成三份,將陛下三個車輦團團圍住,保持戒備防止有人偷襲。」那東方青年開口說道,聲音尖銳刺耳。
那額頭帶著三道皺紋的中年人中氣十足的沉聲喝道,「倒要看看哪個出來送死!」這人雖然說話聲音不大,卻震得周圍嗡嗡作響。
秦始王對身邊這四人也是信任有加,聞言很是喜悅,吩咐眾人好好休息。
過了一個小時左右,護衛大將軍王離回來奏道:「陛下,斥候沿路搜查多遍,已經確認前方並無軍隊埋伏,大軍休息也夠了,可否起程?」
廷尉李斯眼睛一轉,恭身拍起馬屁來,「陛下威名遠揚,神威赫赫,天下無人不服!」
王離雖然對李斯拍馬有些不恥,但對這話還是深感贊同的,聞言也是撫著鬍鬚點了點頭。
秦始皇哈哈大笑,進了車輦,吩咐起程。
大軍緩緩而動,五大夫楊樛還是有些不放心,騎馬跑到內吏趙高身邊,輕聲詢問道:「既然陛下有jǐng兆,我們還是小心些為好,等下讓另外兩個車輦走在前面,你看如何?」
趙高一聽連忙答應,反正也沒多耽擱什麼。
御使車輦的趙高一直等到兩個載著傀儡的車輦先行,這才驅使秦始皇車輦走在後面。
潛伏在沙丘之上草叢裡的灌嬰,張良,屈東,趙大四人從草縫中望著大道。四人額頭都有著一些冷汗,這是先前秦軍斥候搜查時驚嚇的,最危險時斥候離四人不足十步,還好躲避了過去。
秦軍向著這邊大道走來,周圍的沙丘都在顫抖,不時有一些沙礫從高處滑下,這更好的掩護了四人,先鋒開路騎兵過去后,馬匹、戰車從大道上轟隆駛過,向東滾滾而去。
四人屏住呼吸,全身緊張,目不轉睛地望著大隊秦軍從旁邊駛過。
四人看秦軍一路而去,沒有再關注附近這個沙丘,鬆了口氣,也就不再觀看近處這些秦兵,抬頭向遠處正在走來的皇帝車輦看去。
屈東有些傻眼,只見遙遙而來有三處都是打著皇帝旗幟的車輦,坐著宮女、太監,三個車輦都是由六匹駿馬拉著,形狀顏sè完全相同,周圍也都是兵丁森嚴。張良有些切齒的恨恨說道:「暴秦也知道自己不得民心啊,三駕完全相同的車輦,這該如何是好?」
屈東凝神望去,腦袋猛的暈,面前一條巨大的黑龍猙獰著怒咬而來,黑龍巨大無比,氣勢莊嚴宏大,嚇得屈東心臟狂跳。這黑龍將屈東頭腦靈台上的金黃氣運小蛇死死壓住,小蛇頭頂的金sè幢幡更被扁扁的壓著,絲毫動彈不得。
屈東只覺得渾身軟,竟然連伸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大是驚恐,連連拚命御使頭上雲氣。
張良頭頂金黃雲氣和灌嬰頭頂的紅sè錦鯉雲氣也都是劇烈沸騰起來,猛的灌進屈東頭頂金蛇氣運里。金蛇得兩股氣運相助,一聲龍吟,向周圍散出陣陣波浪狀的無形龍威。金蛇掙脫黑龍威壓,抬頭向黑龍吐出一口紅光,紅光充滿剛烈肅正,裡面隱隱傳來陣陣刀兵聲,化做一片紅霧罩在黑龍眼睛上。黑龍似乎被迷惑住,突然現不到敵人方向了,朝四周連吼幾聲,威脅的意味十足,轉身回到大軍上空,將大軍萬人血煞氣息吸在腳下,如騰雲般將大軍團團護住,不讓外人仔細觀看。
屈東深呼了幾口氣,輕輕的說道:「分不出在哪個車輦里,只能隨便砸一個了,你們說,砸哪個,一人說一個,哪個說中的多就砸哪個,三分之一的機會。」
「砸第二個!」趙大有些緊張的說道。
「砸第二個!」張良幾乎同時說出。
灌嬰看幾人都瞧著自己,也有些無措,閉眼說道:「砸第三個!」。
屈東也不知道哪個,隨口說砸第一個,四人一統計,決定砸第二個車輦。
張良吩咐力士趙大道:「瞄準第二駕車猛擊!希望今天擊滅暴秦成功。」
趙大小心的將青銅大椎緊了緊,吞了口唾沫說道:「我要准準的向著車頂的中心砸下去,一定砸到秦王的腦袋上!」
第一輛高大的車輦映入了四人的眼帘,周圍跟滿了宮女太監和侍衛,四人稍微平復下呼吸,等其慢慢過去。過了一會兒,第二輛車輦過來了,張良立刻眼珠瞪得老大,雙手使勁握拳,顯得比趙大還要出力。
力士趙大小心的緩緩站起身來,張良立刻把旁邊準備好的一把雜草拽了起來,稍微遮擋住趙大的身影,趙大把青銅大錐提在手裡,穩了穩心神。
第二輛車輦緩緩的經過大沙丘旁的直道,力士趙大把青銅大錐朝著秦皇車輦用力一甩,青銅大錐嗖地一聲從高大的沙丘上飛下,像巨石一般向第二輛車輦砸了下去。
只聽沙丘下傳來一陣巨響,青銅大錐准準的擊中第二輛車輦。將車輦砸得粉碎,一具穿著皇帝衣服的身影倒在裡面,不知生死,旁邊幾個隨駕的太監血肉模糊的躺著,血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