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熔斷網路

在新局長的思路下，調查局聯合外部十多個機構，開始籌備一次「路線與框架」的討論。

根據新局長的思路，要有一個「威脅分級」

她認為，要理性的分級AI文明與人類文明的關係的緊張度，把巴虺與夜海可能的關係分成十個等級。

最輕的威脅等級，甚至假定巴虺是可以談判的，在這種情況下，夜海市要爭取怎樣的利益。

而最重的威脅等級，就是全面開戰，要出台詳盡的兵棋推演，甚至最後「人類戰後庇護所」的設置也要考慮在其中。

「這是一種系統性思考的做事方式。」新局長的人這麼說。

就像職業經理人一樣，別的不說，先做表格。把行動計劃洋洋洒洒先寫一百頁。

除了這場會議討論，新局長還找了十多個外部智庫，他們針對不同的威脅等級，為調查局開始寫建議與報告。她調動了很多的外部資源。

內部與外部同時開始動員起來，一開局，就把攤子搞得很大，

可以說，這一系列行動，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做事，而且是很有條不紊的在做事。這是一個有經驗的管理者的做法。

有人悄悄問過李辛毅，對新局長的路線有什麼看法。

李辛毅說，「服從大方向，我沒有看法。」

李辛毅這麼說，不是虛偽。他是真的沒看法。

經過一些與神明和AI打交道的經歷后，他現在不認為任何想法是對的，或是錯的。

在他的心裡，只有一條標準是有意義的，那就是巴虺的反應。

他對自己的觀點，也抱著同樣的懷疑。沒有人能有把握的說，某某觀點就一定是對的。

巴虺反對的，就是對的。人說了不算。

。

到了會議的那一天，

局長的秘書程序，專門在李辛毅眼鏡里彈出提示，要他記得這次重要的會。

秘書程序還友好的建議，「你提前想一想說些什麼。最好要有與眾不同的見解，但是對總路線要有一定的貢獻。」

李辛毅回答，「知道了，我會參加的。」

他看了看錶，會議是下午，現在，他還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還能忙些別的事。

他拎起自己的外套，對同事說：「我出去一下。」

接著，他出了調查局，騎上浮空摩托，就直奔舊城區而去。

。

從繁華的地段漸漸駛入越來越破舊的地區。行人漸漸變少，

大量陳舊缺乏維修的建築群出現在眼前。

這裡是舊創業孵化區，也就是第一根神明光纜被挖出來的地方。

李辛毅停下摩托車，走進一個類似舊倉庫的地方，

他往裡走的時候，經過一排排的舊桌椅，以前都是創業公司的辦公地。

最裡面的一片空地上，有一大堆人正在忙碌。還有許多設備在閃著光。

「你來了？」一個聲音說道，接著，多米便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李辛毅看到有一大堆的空椅子，圍著一個圈。椅子上方吊著數不清的線纜，就像怪物的許多觸手一樣。

四周放著大大小小的算力機器，還有若干路由器一樣的東西。

李辛毅皺著眉說：「你們研究巴虺，為什麼不在巴虺塔做實驗？」

多米嚼著口香糖說：「巴虺塔是不允許對外聯網的。」

為了確保數據絕對不泄露，巴虺塔採取了極端的措施，就是對外斷聯。

雖然很不方便，但確實有效。巴虺對塔里發生的事情，應該是一無所知的。

其實，按巴虺塔現在的研究進度，根本沒什麼可保密的。

「你們這是在搞什麼？」李辛毅問。

「我們要測試一種新的網路。」多米說。「我們把它稱為熔斷裝置。」

「我們發現，巴虺作為AI文明，當它要干大事的時候，流量和算力爆發，會達一個非常高的峰值。」

「經歷過北方分部淪陷之後，我們就想到，如果巴虺突然在這裡發起總攻，網路內部會發生什麼？

「它將需要極大的數據量，和極大的算力。我們打算限制這種情況的發生。」

李辛毅看著那些路由器，

「應對的辦法，就是將網路熔斷？」

「那如果人類自己需要極大的流量和算力怎麼辦？」

多米無奈的聳了聳肩，「大哥，這項方案只是剛剛起步，你不要一下子期待它做到滿分好吧。」

行吧。李辛毅無奈。

多米轉身拿出兩把彎刀，朝李辛毅比劃了一下。真正的刀。

「幹什麼？」李辛毅莫名其妙。

「你看著。」

多米用一把彎刀，用力的劈向另一把。

砰的一聲響。

由於用力極大，其中一把彎刀，直接碎成了三片。

李辛毅……

多米拿起碎裂的彎刀說，「這是拍電影時用的道具。」又拿起另一把完好無損的，「這是刀具大師精心打造的真刀。」

「如果把真刀送到窮凶極惡的歹徒手裡，那是極危險的。「所以我們準備把巴虺的彎刀換成電影道具。差不多就是這個原理。」

李辛毅沒再說話。

最近一段時間，類似的各種各樣的點子層出不窮，每個人都能提出各種奇奇怪怪的想法。

李辛毅覺得，他們願意試，就讓他們試試吧。萬一有人真能試出某種讓巴虺焦慮的計策呢？

多米招呼所有人都坐到椅子上，把管子接到頭部。

「你也來。」多米向李辛毅招手，「我們在這兒搭了一個微型的熔斷網。」

「所有人都進入一個遊戲中，幾台小型機模擬了一個AI異常，

「我們將在遊戲中模擬一場與AI的戰鬥，看看引發的流量與數據波動，能不能讓新硬體正常熔斷。」

李辛毅看了眼那幾台不停閃光的小型工作站，猶豫了一下，

「可別把真的AI給招來了。」

「放心，不可能。」多米說，「真的AI體量太大了。就我們這些設備，如果夢神來了，直接就熔斷了。」

李辛毅於是也坐了下來，拿過一根數據管，接著，他便也接入了遊戲。

。

當李辛毅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一個類似於射擊遊戲一樣的環境中。

一群人大呼小叫的，十分激動的拿著槍支設備。

遠處，建築之上，浮現出一頭巨大的怪物，怪物爬在樓房的頂端，朝人們吼吼的直叫。

感情這是把好萊烏電影情節直接給搬來了。

李辛毅看著這些平時在辦公室里敲鍵盤做文員的人，他們激動又嚴肅，覺得自己終於上了一回戰場。

他不禁有些小感慨。

世界上9成9的人，根本不知道與神明和異常面對面，是個什麼樣的場景。

世人都認為跟電影里打怪獸是差不多的。

就在這點時間裡，那些「戰士」們已經朝怪獸衝過去了。拿著槍，達達達的射擊個不停，

只見那隻怪獸，上竄下跳，吼吼直叫，力大無比。

還有一個明顯的電影特徵：無論被打了多少槍，怪獸連一滴血都不流。

「扔炸彈！」

「用小型導彈！」

那些人非常的興奮，叫個不停。看上去激情四射。

李辛毅跟在這些人後面，看了半天。有點綳不住了，

李辛毅拍了拍多米，「你們這個，真的能造成大的數據和算力波動嗎？」

多米喉嚨里咕嚕了一聲，「造成不了。」

李辛毅無語了，「造成不了？那你們在瞎整啥？」

「因為他們就是蠢吧。」多米說著，忍不住咯咯的連笑了幾聲。

聽到多米的聲音，李辛毅突然臉色變了。

「你的聲音，」為什麼是男人的聲音？」

「我不知道呀……呵呵呵呵……你說呢？」說著，多米的頭就轉了過來。

整個臉是空的。

從鼻子一直到天靈蓋，是一個完整的大窟窿，裡面的腦漿正像粥一樣，不停的流出來。

李辛毅一個激靈，頓時向後退了幾步，

「怎麼回事！是原本程序的設置，還是出了什麼幺蛾子？！」

李辛毅大聲的喊著，但四周槍聲震耳欲聾。

「什麼幺蛾子呀，專心打怪獸！」一個男人喊道，他發出的卻是多米的聲音。

達達達……砰砰！

人們繼續專心的攻擊著怪獸，

怪獸被成堆的子彈與炸彈襲擊著，卻像在洗澡一樣。臉上露出加菲貓一般的表情。一邊笑著，一邊滿足的發出貓的呼呼的聲音。

「難道只有我一個人發現情況不對勁了嗎？」

李辛毅情不自禁的罵了句街，

「什麼不對勁啊？你坐著幹嘛？趕緊攻擊啊！」有著多米聲音的男人說。

「你們仔細看看，你們在攻擊的是什麼！」李辛毅喊道。

槍聲慢了下來。

終於，有人似乎覺得了不對勁，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咦，為什麼這隻怪獸好像長著貓的臉？」

「什麼貓臉，我們是在打異常，異常！……」另一個人煩躁的說。接著，他也停止了射擊，「那隻怪獸……好像我家養的貓啊……」

接著兩個人都驚恐的叫了起來，「我靠！你身上怎麼有那麼多手！」

只見兩個人驚恐的對著彼此叫喊。

另一個人驚恐的叫道：「燕子！燕子！」

這兩人，一個人身上密密麻麻長滿了「手」。他從頭到腳全是手，

一隻只手在擺動著，就像風中的蘆葦一樣。

另一個人全身都是燕子，一隻只死燕子，就像長在他身體里的一樣，還不時的還拍打著翅膀。

「越來越多了！」那兩個人看著自己，驚恐狂叫起來。

如果怪異發生在周邊環境中，這些人還能跑，可是怪異直接發生在自己身上，跑也跑不掉。

這些人滿地打滾，狂叫著。

李辛毅把槍往地上一扔，無奈的說道，「笨蛋，快退出遊戲啊！」

「退不出了！」那人驚恐的叫道，「按鈕是灰的，按不動！」

「死勁的按！」另一個人叫道。

現在，所有人都開始被異相恐嚇到了，每個人面臨的情況不一樣。有人反應比較快，拚命的用著各種辦法退出遊戲。

突然，一道光閃過。

一個人退出了遊戲。

他拔掉管子，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叫著：「發生了什麼！我們是被入侵了嗎？我們得查一下，為什麼異常來了但是沒有熔斷！」

他大喊大叫著，半天才意識到，沒有一個聲音回答他。

他臉色頓時發灰，緩緩的轉過頭去。

十幾個同伴，仍舊一動不動的躺在椅子上，每個人的頭顱都沒了。

「啊！啊……………………」

那人瘋狂的叫了起來。

那些管子突然纏住了他，他想逃，但逃不掉了。

他掙扎著，想從管子之間鑽出去。可他突然看到椅子前，那些腳動了。

一隻只腳朝他走來，那些無頭的同伴，都向他伸出手來，

「不，要，走，」

「不，要，走，留，下……」

斷喉的深處發出恐怖的聲音。

「啊！啊……………………」「啊！啊……………………」

那人雙眼一翻白，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