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許莓動作一滯,神情一慌,但可快又恢復一臉的鎮定,她極力對雁西露出平常時的笑意,走了過來,掀開被褥,不知何時,觸目驚心的血跡,已經染紅了雁西裙裾,延綿到了床面子上。
許莓臉霎那慘白,她將哽咽強自壓下,一臉無所謂的放下被褥,溫聲回道,「就是先前沾染了些油,來不及處理,沒事的。」
「可是我好疼,真的好疼,府醫呢,怎麼還不過來。」雁西只覺得一股寒徹從指尖開始,向身體內蔓延,渾身間,更是沒了氣力。
「別怕。」許莓安撫著雁西,心中的焦急,卻已是無以復加,她慌亂著,衝到箱籠前,直接間箱籠推翻在地上,飛快扒拉著。
找到了!
許莓看著一個白玉小盒,眼前一亮,飛快的抓起,衝到雁西跟前,打開將裡面的藥丸,直接就往雁西的嘴裡送。
「吃下去,這會讓你覺得好受些。」
雁西聽話的咽了下去,許莓這才緩了口氣,她剛剛給雁西吃的是凝雪丸,乃是宮廷御用,極為珍貴,想來應該可以拖延到府醫過來。
「我去看看平蝶怎麼還不回來。」她說著,轉身正待要走,許莓已經冒冒失失的直接沖了進來,滿臉驚慌。
「莓姐,沒有府醫,一個都不在,這可怎麼辦呢?」
「怎麼可能?」許莓下意識里脫口而出,侯府待命府醫可有五人之眾,怎麼可能一個都不在呢,定是平蝶這妮子,慌了神,沒能尋個仔細。
不能在耽擱,再耽擱下去,可就真要出大事了。
「平蝶,你在這守著小姐,我再去找找。」她一咬牙,丟下一句,提著裙擺,用自己此生最快的速快,飛跑了出去。
平蝶是個不經事的,哪見過這種場面,她僅看著雁西虛弱的模樣,便已經慌的不成模樣。
她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跑到床邊,跪在地上伸手入褥下,握住了雁西的手,雁西的手冰涼的可怕,讓平蝶越發擔心,「小姐,小姐,你還好吧!」
但顯然,雁西已經沒有力氣回道平蝶了。
不過很快,平蝶就發現不對勁,似乎有些黏黏糊糊的東西糊在了她手上,粘膩的不適,讓平蝶抽回了手。
血,好多的血!
性子使然,平蝶沒有許莓處事周全,她看著染在自己手上的血漬,慌亂的大叫,無比恐懼,「啊!血,有血。」
她的無措的連連後退,恐慌亂叫,讓雁西心弦一顫,她指尖輕顫,想要掀開被褥,但過多的失血,讓她已然沒了力氣。
許莓的那顆藥丸,稍止了她的疼外,也讓她意識有些昏沉。
她試圖用力睜開微瞌的雙眸,徒勞之餘,反而讓她墜入更深的黑暗。
平蝶叫喊過後,這才發現,雁西的情況有些不對,她大著膽子向前,顫抖著手,掀開了被褥,床褥之上已綻開成了一朵血花,觸目驚心。
平蝶腳軟的,直接跌坐在地上,全然不知所措。
而此刻,尋人的許莓心已經沉入了谷底,府醫真的一個都不在,就連遇見個婆子,遠遠的就避開了去。
這一切,就像是個早已預料到的陷阱。
夫人終於還是忍住,對小姐再次出手了。
不過也對,再耽擱下去,小姐的肚子就瞞不住了。
從小姐懷孕,公子一日皆未曾離開過府邸,今日公子不在,不管這是不是最好的時機,錯過今日,怕是機會難得,是她被最近的安逸,攪合的過於疏忽大意了。
許莓懊惱著,卻也知曉,她在府內是尋不到人的幫忙的,可讓她眼睜睜的瞧著雁西受罪,她又如何做得到,許莓一咬牙,便生了主意。
她跪求了娘親,又央著兄長出府尋大夫,回到院里,指示著平蝶,二人一道將雁西送到了偏門側,以方便讓雁西儘快的就醫。
可惜,她做了自己該做的一切,可終究,還是挽留不住。
她守在雁西的床側,看著雁西憔悴蒼白中仍不自覺的攢了眉心,第一次,她對公子生了埋怨。
不過,就此刻而言,對於蕭雲諫來說,他心中卻是狂喜的。
徐將軍府邸,滿堂飄白的靈堂上,兩方對峙。
徐老太君的拐杖,重重的敲打在地上,滿臉的褶皺遮掩不住她此刻的怒容,她直勾勾的盯著被寧太傅和蕭雲諫一共護在身後的寧鞠衣。
「鞠衣既是我徐家的媳婦,那就必須遵循我徐府的祖訓,自今日起,脫髮守孝三年,三年期滿,素衣素食,向我徐家的列祖列宗的請罪。」
「哼,荒唐。我朝自古婚嫁自由,徐將軍已然身死,姻親就自動解除,鞠衣是去是留,皆需得她自願,哪容得下來質啄。」
蕭雲諫容不得旁人半點指責於寧鞠衣,他一臉冷色,跨步向前,直指徐太君,言語中沒有半點客氣。
「更何況,你徐家斷了子嗣血脈,不正是你縱容小姑,無視其對鞠衣的算計,這才招致的後果,以我來看,你老而無能,縱使自己的女兒,斷了徐家唯一的血脈,該向徐家列祖祖宗的請罪之人,就應該是你才對。」
蕭雲諫言說的罪實在太重,徐太君也不由的連連變色,氣勢矮下,哪還有先前的半點氣勢。
「你……,我與寧家商議家事情,何時輪到你一個外人在這裡耀武揚威。」
「既然你我兩府姻緣不在,老夫有意將鞠衣,指給蕭大人,你說他與我寧家有沒有干係。」
寧太傅上前,一把將蕭雲諫攔在身後,直視徐太君,從鞠衣滑胎,到如今,他念在徐太君喪子之痛,一忍再忍,步步退讓,可這徐太君,半點也不認好歹,步步緊逼,就算是泥菩薩也不免生了幾分怒氣。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蕭雲諫身上,就連蕭雲諫自己也不敢置信,他剛剛聽到了什麼。
「寧儲,你當真要做的這麼決。」徐太君氣的直發抖,哪還顧得上其他,直呼起寧太傅的名諱。
「我的女兒,被她小姑子害的落了胎,你個毒婦竟還想著讓她殉葬,今日她念著夫妻情分,回來守喪,你個毒婦口口聲聲說的什麼,我看蕭大人說的一次不差,害你徐家的斷了子嗣的罪魁禍首,就是你,要向你徐家祖先請罪的,也該是你。」
寧太傅一口氣將心中的鬱氣盡數脫出,回頭一把抓住寧鞠衣的胳膊,「鞠衣,跟爹走,這種人,我當真是看走眼了。」
他說完就根本不給寧鞠衣拒絕的機會,直接轉身就走,蕭雲諫自是跟上。
他身後,徐太君顫抖著手,指著寧太傅,咬著牙從嘴裡蹦出幾個字。
「你,你……個老匹夫!」
『夫』字落音之際,她整個人一顫,竟硬邦邦的直接仰身往後倒去。
嚇得周圍的人,好一陣驚呼。
「老夫人……」
「娘,你別嚇我。」
「寧大人,你剛剛說的……」出了府內,寧鞠衣便被送上了馬車,寧太傅正要走,卻被蕭雲諫伸手攔住,饒是他一貫沉穩,這個時候也不禁有些喜形於色。
寧太傅神情一滯,他剛剛也是情急之下,昏了頭,也是為了氣了氣徐太君,才說了這種口無遮攔的話,如今被蕭雲諫質問著,他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蕭大人,我若是你,會先去問問景國侯的意思。」寧太傅丟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然後轉了馬頭,揚長而去。
寧太傅本來是想讓蕭雲諫知難而退,可是聽在蕭雲諫耳里,卻成了只要他爹應話,一切都可閃亮,他面上的神情,以肉眼可見的化為狂喜。
整個人回到府邸時,仍是飄著的。
「公子,可算回來了。小姐她……她孩子沒了。」守在外面的平蝶一看到蕭雲諫,眼淚瞬間涌眶而出,她拿袖子猛一抹眼淚,到蕭雲諫跟前,話一出口,已然是泣不成聲。
晦氣!
蕭雲諫臉色的神情一下子就變得冷肅了起來,他盯著平蝶,一股威壓感,讓平蝶頃刻止了抽泣,臉上閃過一絲怯怕,腳也是往後退去。
「公子,都是婢子的錯,是婢子考慮不周,這才讓小姐著了夫人的算計。」悄步從雁西房裡轉出,便看到這一幕,她連忙上前,沖蕭雲諫拂禮,告罪。
「我知道了,她現在怎麼樣了?」蕭雲諫言語淡漠的點了點頭,敷衍的問了句。
「不太好,但總算是歇下來了,公子可要進去看看。」許莓搖了搖頭,神色苦澀。
「讓她好生睡會吧,我就先不進去了。」蕭雲諫一口就拒絕了許莓的提議,也不等許莓再勸,轉身就走,只留下許莓和平蝶愕然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蕭雲諫一直走到書房,冷肅的面容這才露出了深意的笑,他太了解廖氏,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將自己要離府的消息,提前悄然散布了出去,廖氏便一定會有所行動。
果然娘的手段,沒有讓他失望。
書房的燈火,一直燃到了五更天際,而一連數日,蕭雲諫早出晚歸,許莓和平蝶,想要尋人,也是不能。
即便拜託居陳,也沒辦法蕭雲諫回來看雁西一眼。
雖說,許莓和平蝶,想著法兒,想讓她開心,可是平素里日日相見的人,一連數日都沒了蹤跡,緣由如此的明顯,雁西怎麼可能猜想不到。
他那麼珍視這個孩子,可是自己無能的,什麼都保護不了,他在責怪她,也是自責吧。
她該是要向他致歉的,雁西念想著,猶豫了幾日,終於做了決斷。
聽許莓說,蕭雲諫這幾日夜夜宿在書房,這日午後,她拖著虛浮的腳步,披著外袍,不顧二人的勸阻,想去書房尋蕭雲諫說的清楚。
可面對空無一人的書房,顯然她來不是時候。
這還是她第一次到蕭雲諫的書房來,她隨意走動了些許,卻耐不住身體的虛弱,尋了地兒,準備等蕭雲諫回來。
只是等的時候,太過漫長,雁西的身體太過乏力,竟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從你藏了娘們到如今也快一年了,老子想要找你喝酒,都尋不到人,如今總算好了,恭喜蕭兄,可算是等到撥雲見霧的這一日了。」
拔高的聲線,肆無忌憚的笑聲,將睡夢中雁西驚嚇了一跳,她猛地睜開眼睛,剛想爬起身來,就聽到蕭雲諫的聲音傳了過來。
「梁致你醉了。」
梁致?梁致!
能被蕭雲諫請到書房裡的,怎麼會是梁致。
雁西瞳孔一縮,露出滿面的震驚,她僵直而又緩慢的移過視線,目光穿過書架的間隙,看到一身穿綾羅,大咧咧躺坐在椅凳上的男子,看不見容貌,讓雁西無法辨認。
「我沒醉,我怎麼會醉呢!蕭兄,我是真的羨慕你,愛而不得之後,還能尋到一個如此相似,甚至容貌更甚一籌的娘們。想當初我第一眼見到那個叫…叫…雁,對叫雁西,可真是嚇了一跳,要不是知道寧太傅只得了鞠衣這麼一個女子,老子還真當她是寧府的親戚。」
梁致仰頭灌了一口酒,揚手不羈的擦了擦嘴角的酒漬,晃蕩著站起身來,他『噌』的伸手,指著書桌后的蕭雲諫。
「蕭兄你說,明明是你算計了一切,那娘們對你感恩戴德模樣,當真是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梁致伸直了手,垂了頭,鞠躬般的趴在了面上,再直起身來,對著蕭雲諫猖獗大笑,似恍然大悟一樣,「對對對,你還給自己下了葯,要不是我機敏,你又怎麼能成其好事,將那娘們順利帶來蜀京呢。」
「我羨慕你,真的好羨慕你。」梁致苦笑間,仰頭狂飲,他跌跌撞撞著,在書房中轉著圈,「美人在懷不說,如今徐宏死了,寧太傅還開了口,依你之能,讓侯爺同意你與鞠衣的婚事,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梁致虛環了左手,又虛環了右手,醉態的臉上滿是享受,「左抱一個美人,右抱一個美人,這等艷福,我…我怎麼就求都求不來。」
「梁兄錯了,齊人之福我從沒想過,從頭到位,我想要的只有鞠衣,寧鞠衣。」蕭雲諫看著梁致耍酒瘋的模樣,不由皺了皺眉。
即便是醉話,他也不想讓人鞠衣有半點誤解。
暗處,被震驚到無以復加的雁西,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梁致那張臉。
是他,那個於午夜夢回,讓她噩夢纏身的男人。
他竟與蕭雲諫的關係,熟捻到這般地步。
而他話里的意思?
雁西來不及細想,便聽到了蕭雲諫答案。
那在她跟前,無數次信誓旦旦脫口的承諾,如今承諾依舊,可是卻換了人間。
這驟然聽聞的真相,一時間讓雁西亂了呼吸。
同樣的話,從同樣的人嘴裡說出,顯然,在蕭雲諫心裡,她是可隨意拋棄的那個。
原來所有的情深意切,都是演來給她的,而她竟蠢的當了真。
「卡吱。」
手邊無措間,一聲輕微的響動,率先將雁西嚇了一跳,她驚恐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邊,以防止多餘的聲音再次泄露。
而立馬那一臉悲憤的梁致,耳輪輕動,似有所察的偏頭將視線投到了雁西這邊。
嘴角刺拉出一個極小弧度,他揚起的手一松,酒瓶掉落在了地上,將雁西剛才的動靜,掩蓋了下去。
他撲到桌面,眼中似有疑惑,還有垂涎,「既然蕭兄不願享齊人之福,不知可願將那娘們交予我來處理,本侯雖說閱女無數,可如此身段,艷色姝麗的美人,還未曾嘗過。」
梁致肆無忌憚的言論,讓蕭雲諫從心底伸出一股莫名的厭惡,「梁兄莫要說笑了,她的存在是麻煩,也是我的把柄,梁兄以為我會親自將把柄送到別人手中嗎?」
「蕭兄的意思,莫不是…」梁致神情一收,做了猙獰狠辣的模樣,沖蕭雲諫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蕭雲諫看著梁致,只覺一股無端的煩躁湧入心來,讓他一刻都不想再與梁致討論有關的雁西的任何處理。
「我自有安排,無需梁兄為我擔心。」
梁致對蕭雲諫的態度不以為然,他一臉若無其事的起身,目光似有似無間,沖著雁西的方向瞟了一眼,「也是,蕭兄為了個女人,不惜徹底解決了俞家後患,想來如今有了選擇,自然也不會讓一個女人稱謂阻攔我們的大計的絆腳石。」
「夠了,梁公該回府了。」蕭雲諫壓不住薄怒呵斥道,他站起身來,看著梁致,直接送客。
「可惜,我已經醉了,醉的走不動道了。」梁致卻像是個無賴一眼,身軟無骨的跌坐回了椅凳上,一副蕭雲諫若不送他,便絕對不走的賴皮模樣。
蕭雲諫瞪著梁致的目光直接冒火,可是梁致卻嘴哼著艷詞小調,一副悠閑自在的模樣。
蕭雲諫無法,僵直良久,只能嘆了口氣,沖梁致伸了手,「走吧,我送你到偏門。」
得逞的梁致,笑眯眯的睜開眼,擺出一副得志便猖狂嘴臉,悠閑著起身,隨了蕭雲諫而去。
關門的聲音傳來,一直繃緊著姿態的雁西,軟癱著在地上,她沒有鬆手,而是張嘴咬在了手上,將嘴裡的嗚咽盡數吞下。
她心中的思緒早已如海浪一般,翻了天,可是現在,她不敢想,她不知道蕭雲諫何時會回來,也不確定蕭雲諫若是發現了她,會怎麼處理她。
所以她現在,必須趕在蕭雲諫回來時離開,她掙扎著爬起來,撐著虛軟無力的身子,跌跌撞撞跑出了書房。不敢有半分停留的往院子而去。
「小姐,你見到公子了嗎?」半路之上,許莓提著燈籠尋她而來,見到雁西倉皇而狼狽的身影,急忙迎上前,攙扶住她,有些奇怪的詢問。
「先回去。」雁西驚疑不定的看了一眼許莓,又強做鎮定的吩咐,她不知道許莓知道多少,更擔心許莓向蕭雲諫通傳了訊息。
好在,許莓並沒有多問,攙著她回到院內內寢,替她擦去滿身的虛汗,端來葯食,眼瞧著她徹底涌完,這才起身離去。
「阿莓,今日我去尋蕭…大人之事,莫要告訴他。」眼看著許莓要走,雁西遲疑了下,還是開口道。
許莓回頭,看著雁西一臉的懇切,心中沒來由的浮現出一絲不好的預感,但她還是點了點頭,「婢子知曉了。」
雁西看著許莓離去,她綳著的心弦,這才稍鬆懈了些。
腦中迴旋著梁致在書房說的話,纖細的拳頭不自覺中收緊。
從遇見蕭雲諫以來的樁樁件件,一一在腦中浮現,越想越覺得其中的蹊蹺事兒不少。
她在羊城的十六載,從未被調戲,可蕭雲諫一來,梁致便來了。
蕭雲諫述職的時日明明已經來不及,為了等她來求,卻一直不走。
就連那日與梁致對峙……生的變端……
是了,是她曾和蕭雲諫提過,她要跟著阿策走,他後面的一切謀算,都只是為了讓她拋下阿策,再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下,就只能跟她來了蜀京。
他那麼信誓旦旦的說要娶她,宗祠里演的苦肉計,只是為了告訴她。
看吧,我多想娶你,我費了這麼的心力,我的態度如此的堅決,可是沒有人同意我。
她真的太蠢了,太蠢了,什麼都沒有察覺,什麼都沒有發現,蕭雲諫對她的承諾,從來都是空口白話。
一次次的說要娶她,就連她懷孕……,懷孕……
雁西眼眸陡然瞪大,一些荒誕的猜測,浮現在腦中。
前些時日被傳戰死的將軍姓徐,他的夫人聽許莓說起,好像就是叫寧鞠衣。
所以……,那日的銀杏成了桃花,地上被撒了松油;所以,那日府內的大夫盡數消失,蕭雲諫不見了蹤跡。
呵呵,呵呵呵……
壓抑的哭笑,斷斷續續的從嘴裡的傳出。
她算什麼,想要就奪了去,捏在手心任意把玩,不要就像個垃圾丟在一邊。
她真是這世間最大的傻子,蠢貨。
居然還當蕭雲諫的避而不見,是自責。
不過那梁致,分明是已經發現她了,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甚至還替她打了掩護。
他懷的什麼心思,打的什麼目的。
雁西一點兒都不清楚,所以他說的話,幾分是真,幾分是假,雁西也不敢確定。
不會他前面說的,蕭雲諫未曾辯駁,而後面……
俞家,阿策……
雁西的心,瞬間糾做了一處。
她攥緊拳頭壓在自己的心口,想要緩解此刻的窒息,可是一切都是徒勞,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眼淚噴涌而出。
可立馬她又合上了嘴,她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眼中的絕望,不甘,倔強,憤怒,決絕,層疊顯現。
從今往後,這侯府之內所有的人,都不能信,不管對誰,她都要保持和以前一樣,不能讓任何人瞧出端倪,她必須先從平蝶,許莓嘴裡撬出邊角,然後在向蕭雲諫試探。
一旦養好身體,便是她離開侯府之際。
她時雁西的命,絕不要被任何人玩弄在手心,決不。
雁西揣測思量著,以後該如何在這侯府之中如履薄冰保全自身,漸漸的又在體力不濟中,緩緩瞌合了雙眸。
只是一切的變化,從來不會像計劃那般循規蹈矩。
「你們要幹什麼?我家公子不會放過你們的。」
平蝶的尖叫,讓雁西從夢中陡然清醒,她睜開眼,就看到幾個粗壯的婆子一把將平蝶推搡在了地上。
「公子?今兒個就是公子讓我們來的。」其中一個婆子嗤笑著沖平蝶丟了一句,然後望向雁西。
「時姑娘,公子請你到近郊別院小住幾日,請吧。」
這,還真是半刻都容不下了她。
雁西自嘲一諷,她如今的身子,就算反抗,也只是個笑話吧。
她坐起身來,掀開被褥,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將外裳披上,神色已復淡然,「走吧。」
沒有聲嘶力竭,更沒有哭訴哀嚎,雁西的鎮定與配合,讓婆子一愣,倒也沒了剛進來時的凶神惡煞。
「時小姐,請。」
雁西隨著她們出了院子,卻剛好碰上提了早膳歸來的許莓,許莓愣了一下,冷言呵斥道,「做什麼,難得你們就不怕承受公子的怒火嗎?」
她還以為這是侯夫人的意思。
對於許莓和平蝶的維護,她心中自覺暖洋洋的,但是,也沒必要了。「阿莓,不必再說了。」
許莓對上雁西視線,似有所覺,她臉上糾結一閃而過,從懷中掏出幾塊碎銀子,送到幾位婆子手中,懇切求道,「諸位嬤嬤稍等,還容婢子替小姐整理幾件衣裳。」
「這……」婆子看著手上的碎銀子,有些猶豫了起來。
「很快的,半刻也不用。」許莓見狀,連忙保證道。
婆子這才鬆了口,許莓連忙回了屋內,不多時便收好了一個包袱,匆匆出來。
一個婆子想要接過,卻被許莓避開,她鄭重的將包袱交予雁西手中,「小姐,保重。」
雁西扯了扯唇線,便算是笑過了,她接過包袱,點了點頭,挺了挺肩背,腳下沒有任何猶豫的往府外而去。
她毫無疑問是被蕭雲諫被軟禁了。
雁西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廂房,前次來時,還是乞巧之日,如今再來,已然物是人非。
廂房之外守著兩個婆子,院內還有護院時不時巡邏,若不是她清楚的知曉自己的身份,她還真當這屋裡囚了什麼大人物。
雁西吐槽著,目光投向許莓給自己的包袱,想到她鄭重其事的模樣,還有手上的不低的分量。
雁西沒什麼猶豫的,拆開了包袱。
拿開上面寥寥兩件的衣裳,一堆黃白之物,盡數落入雁西的眼中。
蕭雲諫給她置辦的飾物,平蝶與許莓的髮釵,鐲子,還有她們攢的月例,怕是都在這裡了。
她這是想讓自己找准機會逃跑,逃的時候有所傍身吧。
「傻妮兒……」雁西手指撫過一髮釵,不自覺間便浮現出平蝶拿著她,在自己跟前炫耀時的模樣。
她喃喃自語,一聲低嘆,「這次,我怕是真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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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寫不到了,情節太多了,每一個都不能少,明天才能寫道涅槃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