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家

()寒醒來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候，躺在床上現自己的左臂已清洗乾淨並換過了包紮。特納見寒醒來，便停住了切分狼肉的動作，向著寒抱怨起來：「你倒是光棍得很，往地上一躺了事，可苦了我啊，來回負重跑了三趟。還有那母狼，可真不講衛生，平時也不知道漱口，你都不知道我清理你那傷口有多噁心，不過已經敷上了草藥。對了，趕快喝湯吃肉，這味道真的是，嘖嘖」

接過特納遞來的大碗獾狼肉，寒甩開腮幫子便大嚼起來，邊嚼邊想，這變異獸不愧是基因進化過的，只是不知道這肉的味道變鮮美算是原力域的哪種強化體系呢？這能力得讓各種小動物們都多練練才好啊。

「行了，既然你那一嘴的力氣都恢復了，身體應該也沒什麼大問題了，我得趕緊回家看看，這都快晚上了。」看著寒奮戰的樣子，特納起身說道。

「好，老規矩，肉給我留三分之一就行。」特納還有一個妹妹，叫妮娜，比二人小三歲，下個月才滿十三。妮娜天生就帶著基因疾病，身體對外界刺激極度敏感，且抵抗力很弱。即使住在擁有基礎醫療體系的保留區內，一般這樣的孩子也活不過十五歲，妮娜在荒野上成長到了十三歲，已經算是一個不小的奇迹了。

自從八十年前人類「整體進化」生后，帶來的也並不僅是能力者這種命運的寵兒，天生患有基因疾病的新生兒也明顯增多。寒曾經惡毒地猜想，也許上帝認為這種一給一取的做法仍然可以保持人類整體的平衡，但實際的效果，卻是瘋狂加劇了弱肉強食的兩極分化，徹底摧毀了文明秩序的脆弱平衡。如今的世界，其實反而更符合撒旦的要求。

特納離開后，寒重新布置了房間入口外的jǐng戒裝置。都是一些機巧的小玩意，隱蔽、簡單而實用。野孩子們都jīng於布置各種陷阱，以保護自己的小窩，但大多數人的布置都是針對夜間掠食的野獸。而寒的布置，卻更傾向於針對人。寒自己其實也說不清楚這麼做的原因，雖然自己是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但至少寒自己覺得，這些秘密還遠不至於讓憲兵們深入荒野來捉拿自己。不過既然這樣做會比較有安全感，那就這樣做好了。

寒返回床上，一邊慢慢恢復著體力，一邊順手從床下抽出一台攜帶型光腦。這玩意兒流暢jīng致的外表與周圍破敗粗放的環境格格不入，簡直像是不屬於同一時代。當然實際上，也確實不屬於一個時代。這個能讓其他孩子艷羨不已，寒本該珍惜無比的物品，卻被他打開電源后隨手扔在了床頭上。在保留區內的另一個「家」內，寒甚至擁有更加先進的智腦。只不過智腦中的人工智慧會自行與帝國全民監控系統接駁，這一點在出廠時已經寫入人工智慧的邏輯天條，要避開這點非常困難。

所以對大部分的違憲者來說，還是無智能的光腦更好用。與普通人面對帝國無孔不入的監察系統時的無能為力相比，違憲者們實在是要聰明而強大得多，他們有各種不同的辦法讓光腦中的後門程序無法作用，且讓儲存信息用的光磁xìng物質逃避光磁探測系統的搜索。

光腦開機后，顯示的rì期為2156年7月31rì。普通人看見這條rì期顯示恐怕要大吃一驚。倒不是說22世紀的7月份已經取消了31rì，而是說這光腦仍使用古典紀年，這簡直是對帝國憲章的公然挑釁。不過在這片荒野上，挑釁帝國憲章的事情無時無刻不在生，普通人眼中不可觸犯的天條，在這幫無法無天的違憲者眼中，也就跟喝水撒尿沒什麼區別。

比如，寒開機后，就直接上網了。

帝國的文化及輿論管制極其嚴格。其全國通用網路，只對貴族全面開放，就算是月球行政區的一等公民，也只是限制xìng開放。像保留區的一些zhèngfǔ基層職員，也只是二等公民，只能進入保留區的區域網絡。在寒所處這個二十萬人規模的保留區內，能夠有許可權進入通用網路的，總共不過三位數。

相對來說，帝國的電視廣播系統倒是人人平等，頻信號覆蓋帝國全部行政區，信號免費接收。就算是小港酒吧那台上世紀末產的古董電視機，也同樣能接收著頻光子信號，播放著實時的信息。帝國喜歡讓人民只聽不說，而且只能聽zhèngfǔ說。

違法上網是很多違憲者喜歡挑戰的事情，且樂此不疲。黑客與反黑客的鬥爭在各大基地市與保留區內rì復一rì地上演著。所以上網雖然困難但也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寒也能上網。

他正在荒野，帝國嚴格控制的民用網路信號根本覆蓋不到這個區域！要是聽說了這種事情，保留區網路管制處的處長怕不得要瞪出了眼珠。

寒望了望窗外的自動監察點，其探測系統正歡實地旋轉著，一邊用自帶智能即時分析，一邊忠實地把記錄所得的一切壓縮加密，通過帝國監察廳的專用監察網路，送回管制區監察局的zhongyang處理器進行后處理分析。然而它現在記錄和出的信息，只是寒想讓它記錄和出的而已，就連其上裝配的雙聯裝14.5mm自衛機槍，也已經再不會對寒構成任何威脅。它現在在寒眼中，就只是一台讓寒能夠在荒野上網的大功率網路中轉器。

寒清楚的知道，上世紀8o年代爆的三戰中，地球近地空間爆了規模空前的太空爭奪戰，戰後巨量的殘骸垃圾漂浮於近地軌道上。在本世紀初的21o5年，第三帝國建立后，鑒於地球本土已經大規模毀滅倒退，且資源耗盡，僅在地球上規劃設立了人口與保留工業大規模集中的2oo個基地市，以及更低建制的保留區。帝國的政治經濟中心已移往月球，而現代化的重工業中心則已遷往火星、木衛一及土衛二。在這種情況下，花費極大代價清理地球近地軌道，並重新布設全球衛星監控系統就顯得得不償失了。於是，現在的這種定點監控網路，才成為帝國監察系統在地球上的主要監控手段。若近地衛星網路仍然存在，寒估計自己就很難像現在一樣悠閑愜意了。她就算再大的本事，寒也不相信她能夠侵入衛星控制程序或是長期屏蔽衛星對本區域的探測掃描。

其實寒並不知道，即便只是像現在這樣控制一個監控節點，並藉此侵入網路，也是多麼困難和讓人震驚的事情。各地黑客與網憲三天兩頭地掐架其實絕大部分都只是圍繞低安保程度的民用網路。像她這樣直接侵入帝國監控系統，簡直是觸了第三帝國的逆鱗，實與直接挑戰帝國監察廳無異。這種人在監察廳及帝國安全局眼中，已經不叫做普通的違憲者了，而要打上反抗軍的標籤，即意味著格殺勿論。

要是寒清楚地知道了她的手段和這種風險，怕不得嚇得立即搬家。就算是完全開放的帝國通用網路，對其他人而言擁有無比的吸引力，對寒而言其實也是無趣地很。他目前圖的僅是一個方便及查詢的功能罷了。為這些丟了小命，可實在不值得。

一想起她，寒就又覺得奇怪，怎麼回事，這傢伙平時睡睡懶覺中午也就醒了，今天都晚上了，怎麼還沒有一點反應。但是要叫醒她吧又不太好，他們已經約法三章過，寒已經答應不會過多地干擾她。

於是寒盯著爬滿帝國通用語的屏幕，準備開始查閱關於進化能的信息。寒每次一看到帝國通用語的文字就感到彆扭，蒼白無力、平鋪直敘，除了淺顯直白的表面含義，就什麼都沒有了。語言的神奇和韻味被糟蹋殆盡，使用這種規範符號的拼讀文字完全就是文明的倒退。當然寒也清楚，帝國推廣這種文字就是要在普通民眾中達到文化倒退的目的，以配合奴化教育的實施。只有帝國高層和貴族，才仍使用著古典的東方文字系統。這種語言系統於上世紀中葉在全球範圍開始流行起來，逐漸成為通用語種。不過在「三戰」中，這個東方民族因強大而招眾族之忌，在戰爭中損失慘重，近乎毀滅。戰後又是持續了整整二十年的無序年代，由於文明的斷層以及現zhèngfǔ的壓制，如今的民眾雖仍能口口相傳地延續這種語言，卻已經無望接觸這種文字，然而恰恰是文字，才是語言的本質和jīng華。

寒曾經也想要讓特納學習這種文字，但特納苦著臉學了兩天便放棄了，倒是妮娜，反而以極大的興趣認真學習著。寒每次去特納家，總能看到妮娜翻閱著越來越高級的語言課本。這些早已泛黃的書籍，自然是寒給她帶去的。

雖說寒目前所處的環境，相對於帝國曆52年的現代科技文明而言，除了這台光腦，其他的一切盡皆是古董。但在荒野上，使用和依賴這些古董的人還很多，這些東西甚至在保留區也依然常見。保留區的科技水平，其實並不比一百年前高出多少，就算是各大基地市，其達程度也落後月球行政區至少半個世紀。這種差別自然是由森嚴的等級制度人為造成。

所以有古董並不奇怪，但是擁有書籍這種特殊的古董，卻是真正的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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