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扇事
「三姑娘,前院來人啦!」
明賢放下剛繪好的扇面,問阿覃道:「怎麼了?阿耶不還在早朝嗎?」
「是呢。老爺去上朝了,賀蘭容保大人府上送來了三箱子的銀子,說是來歸還老爺昔日相贈之數。可是老爺不在,沒有人能收啊。」
明賢聞言一笑,反問:「既是相贈,怎麼還能收回來呢?」阿覃急道:「夫人那邊不知道怎麼辦,曹嬤嬤著人來說先問三姑娘的意思。」明賢攏了攏還未梳起正披散在兩肩的秀髮,淡笑道:「從兄面前,我又如何敢出面?他挑這個時間來,擺明是不想和阿耶見面。讓管家去會會他就是了,這錢他若鐵心要還,管家也只能替阿耶收下。」說著,明賢將扇面轉向阿覃,問:「阿覃你看看,這副傲梅君子我畫得好不好?」
謝則弘醒來被丫鬟服侍著喝了碗醒酒湯,就聽說:「十一公子來。」來人放上憑几,扶謝則弘坐在床上。「十一哥來啦?」
謝則燕走進來時身上還穿著練功時的衣服,見則弘已經清醒了,才道:「這麼小的孩子,怎麼喝這麼多酒?」則弘笑道:「誆得賀蘭容保那麼慘,陪他喝頓酒倒是小事。」
謝家三子裡應外合,賀蘭容保伯侄情斷。則弘有些猶疑,問:「只是這樣不會得罪了賀蘭新大人嗎?他可是六哥日後的岳丈。」則燕笑道:「不妨事。如此反而是幫了他家。六哥之後還有安排。」
「六哥上朝去了嗎?」
則燕白了則弘一眼:「六哥勤勉,自然與你我不同。」則弘癟癟嘴,還是一副小孩心性。則燕囑咐道:「祥琳,你記住,咱們家的男子可以沒有出息,但是切不可做猥瑣不義之事。你雖然愛玩,但都只是花銀子買新鮮,日後也不許和世家的公子們做出恃強凌弱的事兒,也不要一味沉溺於酒色。」則弘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從前只有六哥哥這麼念叨我,如今十一哥出去回來一趟,也和六哥一樣了。對了,我聽說日後的小六嫂子,比我還小上一歲呢。」
則燕想起了明賢,不由一笑:「確是這樣。不過她既為你我的嫂嫂,還是六哥未過門的妻子,你就在京中,日後若有什麼事,必得好好照應賀蘭家。不為別的,單為六哥,我們也要好好照顧小嫂子。」則弘想了想,道:「那我可以去找她玩嗎?聽說賀蘭家的別院好看極了。」
則燕摸了摸他的頭:「你可以去找小六嫂子的大哥賀蘭容修,這位容修大哥也好看極了。」
則燕赴約觀雀台時,明賢早已坐在雅間候著了。則燕笑道:「你與小叔子見面的次數,倒是比親夫婿還多。」明賢也不隱藏心事,道:「定了親反而麻煩些。」
則燕坐下,接過明賢煎的茶:「你和六哥說的話竟然一樣。」明賢小臉一紅。則燕道:「你還有個小叔子,是我家行十三的則弘,他本來想見你,我怕他頑皮嚇到你。他可是這次詐賀蘭容保的功臣。」
明賢掩嘴笑:「嚇到我?難道是什麼羅剎不成?說起來,今日我阿耶下朝見了賀蘭容保還回來的錢,鬍子都氣歪了,又要忍著氣去赴宴。你和你十三真有辦法。」明賢招來凌霄抱來個匣子,打開匣子裡面有一麵糰扇。明賢雙手拿起扇面,將扇柄對向則燕,道:「我沒有什麼可用來謝你的。這扇骨是消熱的良玉,扇面是我親自畫的,扇墜是我阿耶過年時給我的。區區薄禮,請公子笑納。」
則燕又起了玩心,想逗她:「你若真感激我,還是叫我聲哥哥吧。我十三弟那兒,我還答應了一頓好酒菜。」明賢見他又不正經,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了聲:「謝則燕!」她聲音低低地,威脅似的喊了遍則燕的名字反而來的靈感,又眉開眼笑道:「謝則燕,不如我叫你「斜眼兒」吧。」則燕接過扇子,佯裝生氣:「沒規矩!你可還沒過門呢!容修哥哥面前,我也算你半個哥哥吧。」他眼光落在扇上,旁的且不說,扇面果然畫的精緻,一幅梅花圖本不新鮮,偏她畫的卻與流俗不同,一枝梅花孤立放,畫下還有娟秀小楷「傲梅君子者」。
則燕笑誇道:「小六嫂嫂原來是個書畫雙絕的人才,得趕緊催我六哥迎你入門呢!」明賢聽得都不敢看他,想著自己也快十五了,很快就要到了可以婚嫁的年紀,只是如今一切都沒消息。她正胡思亂想,則燕又道:「過段日子,賀蘭容保也要毀於一扇了。賀蘭家和扇子真是有緣。」
明賢問道:「你們這麼辦他,會殃及自身嗎?」則燕道:「是六哥想辦他。既是為了懲惡,也是為了你哥哥。」
明賢才想起之前則燕說過,元辛哥哥想約大哥哥一晤。她低著頭研茶末,道:「元辛哥哥做事,最是讓人放心。不多問,我也就都安心了。」則燕有些得意道:「那是。我六哥做的事,沒有人能挑出不好來!」這樣的話,明賢聽著也是開心的。
過了段時間,那天明賢正陪著賀蘭新一起逗弄賀蘭容德。明賢問道:「入秋了,小俊的新衣、棉被一干東西都用上了嗎?」曹嬤嬤笑道:「自然不會少的。」
賀蘭新難得玩笑道:「大妮對小弟這麼上心,以後嫁去別家做媳婦了,我倒不擔心舅姑不滿了。」明賢嘟囔了句:「阿耶。」曹嬤嬤和一邊的盧氏都笑了,明賢又分辨道:「不過是自小照顧妹妹們慣了,如今對小俊也學會體貼些罷了。」
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說笑,小廝卻慌張從外面跑來。一來便「撲通」跪在賀蘭新面前:「老爺不好了!從公子被留堂了。」
聽到賀蘭容保的事,賀蘭新和明賢的臉色都起了微妙的變化,賀蘭新道:「留堂就留堂吧,你慌什麼?侄子的事,他親爹都不擔心,你怎麼還來跟我這個伯父著急?」明賢極有眼色,知道事有蹊蹺又不想被支開,便主動抱起小俊,道:「容保哥哥學績一向拔尖,你慢慢說,留堂是怎麼回事?現在天都黑了。」
小廝支支吾吾道:「是,聽三老爺說是,是因為淫畫扇。」說完磕下頭去,臉都貼在地上,不敢看賀蘭新的臉。三老爺正是賀蘭新的三弟,賀蘭容保的親爹。
明賢心道不對,元辛不會拿賀蘭家的臉面開玩笑,連忙問道:「只是留堂嗎?可通報大家了?」
小廝道:「理應是沒有。只說是祭酒知道了,那祭酒與謝家是世家,顧忌著與謝氏的關係,沒有說出去,只讓從少爺一人留堂。」
賀蘭新追問道:「謝家知道了?」可不能讓一向眼高於頂的謝太傅得知如斯醜聞,日後大妮還是要嫁進他家去的。
「應是沒有。那祭酒只告訴了謝十一公子,謝公子又告訴了三老爺的。」聽小廝這麼說,賀蘭新才送下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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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時男子也用團扇,直到明代才逐漸被摺扇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