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世界七 不想當皇帝的公主,不是好公主……
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沐柏太久,在清理屍體的時候,親衛在山匪頭頭身上搜到了一塊腰牌,一塊可以證明對方是六皇子親衛的腰牌。
看到腰牌后,沐柏才明白了,六皇子玩的是計中計。這明擺著就是送死的隊伍,一看就是棋子是用來構陷誰的,在頭頭身上找到的腰牌,反而可以讓六皇子被排除嫌疑。
不愧是世界線中可以得到皇位的人,想得就是比其他人多一點,這個心也夠狠,願意讓那麼多人送命,就為了反向排除自己的嫌疑。
不過沐柏並不想接招,她就這樣在馬車中洋洋洒洒寫了一份奏摺,隨後讓親衛帶著腰牌回京城告狀去了。
沐柏才不管這些人是不是來送死的,反正他們襲擊賑災隊伍、想要謀害公主和國公的事情已成定局。至於背後指使的人是誰,沐柏並沒有明說,只是表明她有腰牌當物證,隨行的親衛和民夫當人證而已。
六皇子怎麼說也是皇帝的兒子,這些東西送上去以後,也就是給皇帝一個借口,到底處不處置六皇子,還是皇帝說了算。
沐柏寫奏摺的速度很快,不過親衛和民夫還需要時間打掃戰場。他們不可以把屍體就這樣拋屍在荒野,還需要費勁挖個坑就地掩埋。
就這樣,一場有預謀的刺殺耽誤了車隊近乎兩個時辰的時間。預計的驛站是走不到了,賑災這對只能在附近選一處比較平整的地方,就地安營紮寨,湊活過上一晚。
沐柏覺得臨時營地的條件太過簡陋了,乾脆就和盛清音歇在了馬車上,避免了很多問題。
不過要說缺點的話,也是比較明顯的,那就是馬車的範圍有限,空氣流通的速度也很一般,睡在一起的話,難免會有些不自在,很容易問道不屬於自己的味道。
更不用說她們還在幾百親衛和民夫面前睡在一起,盛清音總覺得會一些奇奇怪怪的謠言傳出去。
「睡不著嗎?」沐柏問道,「是不是太硬了?我讓人再鋪上一層被褥?」
盛清音收回思緒,挪動了一下身體,縮進了沐柏的懷裡,「不用,我就是在想什麼時候可以抵達賑災的地方。」
「快了,再過五天應該就能到了。」沐柏輕輕拍著盛清音的背,「我們趕路的速度比起尋常隊伍已經快很多了,你不用擔心的。」
盛清音嗯了一聲,馬車的隔音效果並不怎麼樣,想到周圍還有親衛值守負責他們的安全后,盛清音就沒有再說什麼,很快就依偎著沐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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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續的情況和沐柏預測的差不多,在沒有山匪擋路的情況下,隊伍前進的速度並不慢,在離開京城的第十一天,就抵達了受災最嚴重的廣陽縣。
賑災的車隊還沒到縣城的門口,縣令就已經帶著衙門的大小官員和縣城內有名望的人在城門口等著了。看到代表欽差的儀仗后,一大群人立刻就跪在地上行禮,恭迎欽差入城。
沐柏先撩開帘子跳了下來,隨後伸手扶著盛清音下來,踩著被提前清掃出來的地面,走到了他們面前。
「免禮。」盛清音說道,她雖然是公主,但是現在身上穿的卻是屬於御史的官袍,「廣陽縣受災情況如何?有沒有開倉放糧?」
「回……欽差大人的話,往年這個時候雪都已經停下了,百姓們都開始準備犁田耕作了。但大雪一連下了許多天,不要說犁田耕作,他們現在是連屋子都出不去,外面實在是太冷了。」
「至於開倉放糧的事情,下官沒有權利決定,所以只是聯合了縣城內的富商,各個地方開設粥棚,讓受災的百姓不至於餓肚子。」縣令落後兩步跟在了兩人的後面,開始說起了廣陽縣的情況。
盛清音聽得很認真,時不時地拋出幾個問題。縣令是知道盛清音身份的,想到眼前的這位是可以和皇帝直接對話的公主后,他的回答非常謹慎,同樣也不敢有什麼隱瞞,只能巧妙的避開一些問題。
問完話后,盛清音就把賑災的糧食和棉衣分出了一部分交給了對方,順便把具體賑災的方案也交給了縣令,由他來負責。
沐柏見狀提醒道:「清音,如果你想要積累聲望的話,最好在賑災的時候親力親為,這樣會事半功倍。」
「這個我清楚,不過具體物資的安排,我還是不插手的比較好。」盛清音說道,「縣令是這裡的父母官,肯定比我更清楚什麼地方需要糧食,什麼地方需要棉衣。」
「其實積累聲望也沒有很難,我只要露個面就行了。」盛清音笑著說道,「要是我真的親力親為的話,說不定還會添麻煩。」
沐柏眉頭微皺,隨後又很快放鬆下來。確實,盛清音的身份比較特殊,只要她露個面,然後讓百姓知道她的身份,就足夠她刷威望了。
在周朝,皇室公主在百姓眼裡已經是頂天的貴人了。要是盛清音真去發物資的后,那些那東西的百姓會拚命磕頭不說,說不定還會有極端一點的百姓,寧願自己挨餓受凍,也要把東西給供起來。
聯想到相關的畫面后,沐柏也不再勸阻,任由盛清音打發了官府的人,然後鑽到自己休息的客棧里,把自己身上的官袍換成了常服。
「你這是要微服私訪?」沐柏問道,順手幫盛清音整理了一下領口。
「你不是和我說過,有些地方官員喜歡故意瞞報弄虛作假嗎?」盛清音理直氣壯,「雖然這個縣令看著像好人,但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要親自去體驗一下的。」
沐柏沒有反對,只是往盛清音身上加上了大氅,「帶上護衛?」
「不用帶很多,帶兩個身手好一點的當做護衛就行了。」沐柏說揉了揉自己的臉,「其實本來是想女扮男裝來著,可惜沒有帶上易容用的東西。」
「易容?」沐柏眉頭微跳,「你還會易容?」
「我在宮中的時候,禁軍統領教過我一點,我會那麼一點點的皮毛。」盛清音說著屈起了大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下所謂的一點點。
「不過沐柏你可以可以換上男裝,到時候假扮成我的哥哥。」盛清音說道,「這樣一來,我們被人認出來的風險就更少一點了。」
沐柏不為所動,她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這個縣城並不大,有錢人之間多半是彼此熟識的。
「沐柏,好不好嘛~」盛清音主動抱住了沐柏的肩膀,睜大眼睛看著她,眼裡滿是期盼。
「可以,不過我需要準備的時間。」沐柏嘆了一口氣,「你也不要心急,微服私訪的事情明天去也來得及,今天我們先在客棧休整一下,順帶讓親衛去打聽一下情況。」
盛清音露出了失望的小眼神,「速度快一點的話,更加容易讓對方措手不及吧?」
「你不要忘記了,你住進客棧的時候有多少人盯著你。如果我們馬上換裝出去的話,身後肯定少不了小尾巴。」沐柏說道,「當然,如果你只是想要出去玩玩的話,那我們可以馬上出發。」
盛清音鬆開了沐柏的手,「好吧,那就明天再行動吧。」
沐柏補充道:「明天最好先去縣衙一趟,跟進一下賑災進度后,我們在馬車上完成換裝,最後挑個人多的時候離開馬車就行了。」
很顯然,沐柏的安排比盛清音的臨時計劃要周全很多。稍加思考後,盛清音就同意了對方的安排,老老實實地在客棧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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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線中有關廣陽縣的信息很少,沐柏只知道這個地方在原時間線里受災嚴重,在賑災糧食和物資送到以後,已經有近乎一千人因為寒冷和飢餓而死去。
按照沐柏的安排,盛清音在第二天起了一個大早,簡單地吃了一點早膳后,就帶著人去縣衙門詢問賑災的情況了。得知縣令已經組織人手開始分發糧食和物資后,盛清音又拐了一個彎,去到了附近的賑災點。
接受了跪拜后,盛清音隨機抽取了一個受災的百姓,詢問對方家庭情況如何。
百姓哪裡見過這個架勢啊,意識到自己被公主問話后,又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然後戰戰兢兢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盛清音摸了摸鼻子,她雖然預想到了百姓會比較敬畏她的身份,但怕成這個樣子,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所以盛清音只是問了兩個簡單的問題,就扯理由跑路了。
「百姓很信任你,這是一件好事。」沐柏說道,輕聲說道,同時開始脫起了自己的外套,換上一早就準備好的衣服。
「一刻鐘后,馬車會經過一條繁華的街道,我們那個時候從馬車上下來就行了。」沐柏說道,「兩個護衛都是從你親衛裡面選的。」
盛清音點頭,她本來還想要矜持一下的,但看到沐柏都快要換完衣服后,也開始脫起了官袍,換上了看起來比較普通的衣服。
「需要幫忙嗎?」沐柏問道,手已經放在盛清音的腰上,幫忙她固定腰帶。
「這個荷包裡面裝的是什麼,我看你似乎一直都帶著。」沐柏說道,有些好奇的掂量了一下荷包,「裡面裝的是碎銀?」
「沒什麼,裡面就放了一個小玩意。」盛清音說道,有些著急地把荷包從沐柏手中搶過,想也沒想就塞進懷裡了。
這荷包裡面裝的還能是什麼,自然是沐柏在北境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從匈奴王庭中帶回來的狼王利齒,上面還刻著圖騰呢。
沐柏的視線在盛清音胸前停留了一會,也沒有深究裡面裝得是什麼,很快就幫忙她換好了衣服,挑一個合適的時機,飛快的從馬車上跳下。
盛清音跳車的動作有些急,下意識的朝著沐柏撲了過來,隨後被她抱了一個滿懷。
街道上的路人倒是沒有注意到兩人的情況,但是護衛打扮的兩個親衛不一樣了,他們不僅注意到了,而且還看得非常清楚,就連盛清音臉上冒出的紅暈都沒有逃過他們的眼睛。
不過他們是很有分寸的,無意識地看了一眼后,就齊刷刷地低下了頭。在盛清音望過來的時候,他們一副什麼都沒有看到和聽到的樣子,低頭站在原地等著她的吩咐。
「咳,走吧,我們去其他地方逛一逛。」盛清音輕咳了一聲,發現手被沐柏握住后,主動往前走去。
沐柏輕輕笑了一聲,很快就跟上了盛清音的腳步。
廣陽縣有災情是沒錯,但受到影響的基本都是普通百姓,對於居住在裡面的豪門富戶來說,雪災只是讓糧食和木炭的價格上漲了一點而已,並沒有影響到他們的奢侈生活。
所以街道上往來的人非常多,甚至還有不少人穿著打扮比沐柏和盛清音還要顯眼,他們身上都穿著動物皮毛做成的大氅,並不畏懼外面的寒冷。
在街道上走了一小會以後,非常經典的一幕就出現在了沐柏的眼前。
在一個類似小衚衕的地方,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姑娘蹲在地上,身上穿著一件破棉衣,嘴唇凍得發白。臉上雖然有些髒兮兮的,但從露出來的小部分五官來看,應該是個美人胚子。小姑娘的身邊還立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賣身葬父四個大字。
沐柏盯著木牌看了一會,發現這四個字寫得還挺好看的,已經頗具風骨。就算和盛清音的字比較起來,也不落下風。
「沐柏,那人的父親是不是因為雪災死的?」盛清音沒有發現木牌上的字跡有什麼不妥,注意力都被看起來頗為可憐的小姑娘吸引了。
盛清音沒有在意對方可以的外貌,而是忍不住反省了起來,「我們是不是來得太遲了一點?這可是縣城裡面啊。」
「十天的時間,已經很快了。這人的父親不一定是因為雪災身亡的,或許是久病纏身,又或者是一些人為造成的禍事。」
「人為的禍事?」盛清音下意識地看向沐柏,覺得這句話似乎還有一層其他的意思。
沒等沐柏開口解釋,一個公子哥打扮的人就出現在了小姑娘的面前,笑眯眯地問道,「賣身葬父,是個孝順的好女兒。小爺就給你一個機會,我出銀子安葬你的父親,你跟著我可好?」
「公子是想要買我回去幹活嗎?」小姑娘問道,語氣里透露出一絲害怕。
公子哥哈哈笑了兩聲,「差不多,我給你十兩銀子,我要買你三個月的時間。」
小姑娘面露猶豫,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懂公子哥的意思,糾結了一會後就點了點頭,「公子,可否先提前預支一半的銀兩,我想先安葬父親。」
「不用了,這點小事我幫你辦好,你只要跟著我走就行了。」說著公子哥彎下腰,從僕從手裡接過了一張手帕,墊著在手上后抬起了小姑娘的下巴,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對方。
不錯,是個美人胚子,帶回去好好洗一洗的話,可以玩上一段時間。
「多謝公子。」小姑娘露出了害羞的眼神,很快就掙脫了公子哥的束縛,往後退了三步。
公子哥也不在意,把墊手的手帕隨手丟在一邊,「來人,先把這位姑娘送到府上,然後派人去買棺材,把她父親好生安葬了。」
見到小姑娘就要被帶走後,盛清音眉頭微微皺起,「沐柏,為什麼不讓我過去?」
「你情我願的買賣,我們不需要插手。」沐柏說道,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盛清音:「這也算是你情我願嗎?那個小姑娘根本就沒有聽懂那句話的意思,她肯定以為自己是去當幫工的,不知道那個人是想要……她的身子,她這是被騙了。」
沐柏輕輕搖頭,「我看不一定,那個小姑娘聰明得很,誰被誰騙了可不好說。」
聽到沐柏的話后,盛清音忍不住反思了一下,自己和沐柏談論的應該是同一件事情吧?那賣身葬父的小姑娘,也確實是被那個公子哥帶回府邸了吧?
「清音,你覺得賣身葬父這四個字寫得如何?」沐柏問道。
盛清音下意識地看了過去,小姑娘雖然已經跟著走了,但是賣身葬父這塊小牌子依舊還放在原地,上面的字跡也非常清楚。
「不錯,是下了功夫的。」盛清音問道,「這四個字和小姑娘有什麼關係?」
「很多普通百姓都沒有讀過書,他們都是大字不識兩個。」沐柏說著頓了一下,「都落魄到需要賣身葬父的地步了,對方應該是窮苦家庭出身才是。」
盛清音反駁道:「那這四個字代表不了什麼吧?或許是她讓好心人幫她寫的。」
「同理,如果那位好心人認得字,並且拿得出筆墨的話,應該不介意幫這位可憐的小姑娘一把吧?」沐柏問道,「就算是這位好心人囊中羞澀,他應該也是有一些同窗在的,幫都幫了,為什麼不幫到底呢?」
「所以,剛才那個小姑娘是故意的,她是為了進去那個人的家裡?」跟上沐柏的思路后,盛清音也反應了過來,「她想要做什麼?」
「可能是劫富濟貧?」沐柏握緊了盛清音的手,「也有可能是為了報仇或者教訓一些人吧。」
「她很有膽量,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要認識一下對方。」盛清音說道,臉上寫滿了好奇兩個字,「沐柏,我們可以跟進一下這件事情嗎?」
「親自去跟進不行,不過派親衛過去看看可以。」沐柏說道,用另一隻手壓了也對方腦袋上的帽子,「你的安危很重要,不可以以身犯險。」
盛清音扶起了自己的帽子,小聲地嘀咕了幾句。不過是去看看一戶富豪之家而已,算不上以身犯險吧,她只是想要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二百多的親衛里,沐柏的人佔據了一大半。在沐柏給出明確的命令后,盛清音基本就沒轍了,只能聽從對方的安排。
除了賣身葬父外,沐柏和盛清音在往城外走的時候還遇見了一群小乞丐,不過他們跑的非常快,盛清音都來不及拿出銀子分給他們,他們就一溜煙地跑沒影了。
「沐柏,這次我們可以追上去了嗎?」盛清音問道,「聽說乞丐裡面是有情報網的,他們會了解到很多東西。」
沐柏若有所思地看著盛清音,發現她抬腿跟上去以後,忍不住問了出來,「清音,京城應該沒有什麼乞丐吧,你這些說法都是從哪裡聽來的?」
「嗯?很多茶館里的說書先生都這樣說,京城以外的地方有許多劫富濟貧的俠客,他們如果到了一個沒來過的地方,一般都是收買小乞丐,從他們嘴裡問情報的。」盛清音說道,「我知道這裡面有虛構的成分,但肯定也是有事實基礎的。」
盛清音說道,發現幾個小乞丐拐彎以後,很快又追了上去。小乞丐似乎也發現了有人在跟著自己,很快就加快了跑路是速度,想要甩開盛清音。
見狀盛清音就更來勁了,即便是跑得氣喘吁吁了,也依舊咬牙堅持了下來。
情況僵持了一刻鐘左右,盛清音的速度變慢那些下來,同時小乞丐也開始出現了體力不支的情況,兩者時間的距離並沒有發生變化。
沐柏最後還是忍不住了,鬆開了盛清音的手,當著她的面展示了一下什麼叫做內力和輕功,不過兩個呼吸的時間,她就把小乞丐前進的路給堵住了,逼得他們停了下來。
「呼——你們,你們為什麼要跑?」盛清音也跟著剎車,有些不滿地瞪了沐柏一眼。你有內力會輕功為什麼不早點說的,害得我我白費那麼多功夫!一開始把他們攔下不就好了。
沐柏摸了摸鼻子,她這不是一時之間忘記了嗎?
「你們不要抓我,我們很快就會離開縣城的。」為首的小乞丐說道,把剩下的三個更小的乞丐護在了身後。
「抓你?為什麼為什麼要抓你?你們偷東西了?」盛清音問道。
「沒有!我們是乞丐,我們不是小偷!」小乞丐說道,帶著一絲好奇看著盛清音,「你們不是來抓我們的嗎?」
盛清音搖頭,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我只是有些問題想要問你們,沒想到你們跑的那麼快,我就只能追過來了。」
「你要問什麼問題?關於災情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有關劉家的事情我也一概都不清楚。」小乞丐的語氣很快,先是背稿子一般說了出來,「我們只是普普通通小乞丐,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沐柏和盛清音對視一眼,這叫什麼,不打自招?
小乞丐一共就四個人,沐柏他們加在一起也是四個人,發現自己被團團圍住后,小乞丐們就抱成一團,開始瑟瑟發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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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后,四個小乞丐穿上了小棉襖,整整齊齊的坐在了麵館里,捧著比他們臉還要大的碗,哧溜呲溜地吃著麵條,最後連湯帶面的全部裝進了肚子里。
靠著這個,沐柏和盛清音也問到了不少東西。比如要把他們趕出去的人是縣丞,又比如劉家有一個公子喜歡把姑娘騙回家,平均每個月都要騙一個,而且是只進不出的那一種。
「嗝,我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你請我們吃麵條也沒用,我們不知道更多的東西了。」為首的小乞丐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說道。
「你們平時住在什麼地方呢?」盛清音問道,「縣城外面嗎?」
小乞丐點頭,「外面有破廟,我一般都住在那邊。」
沐柏:「他們不允許你們在縣城內乞討的話,你們不就沒飯吃了嗎?」
「但是有小燕姐姐啊,她每三天都會來看一次我們,如果我們吃的東西不夠了,她就會帶包子和饅頭,不會讓我們餓肚子的。」小乞丐說道,隨後又很快捂住了嘴,「謝謝你們請我吃飯,我們先走了。」
為首的小乞丐跑掉以後,其他三個小乞丐也很快跟了上去,沒一會就混入了人群,徹底消失不見了。
沐柏笑著搖頭,「這幾個小孩很機靈,知道我們不會對他們怎麼樣。」
「確實。」盛清音忍不住點頭,「他們也挺有耐心的,明明之前有很多跑路的機會,硬是等到現在才走。」
「那麼我有一個問題,你覺得他們是故意告訴我們那些消息,還是因為我們給了他們衣服和吃食,所以才告訴我們的。」沐柏問道。
盛清音琢磨來一下,「是故意的?但我們遇見乞丐應該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吧,而且追上去是我自己的決定,他們難道可以預測我的決定?」
「他們經過我們的時候,我覺得不像偶爾,像是一次試探。」沐柏說道,「不過你跟上去應該是偶然,他們或許沒有想到計劃會那麼順利的進行下去。」
這個廣陽縣看起來不大,但是裡面的能人不少啊,居然可以在不被自己發現的情況下,打探到了自己的行動。不過他們多半是沒有惡意的窺探,不然自己肯定會發現的。
盛清音挑眉,「這樣說的話,我不就等於是咬餌的大魚嗎?」
沐柏一臉無辜地眨眼,「我可沒有這樣說,剛才的內容,都是我的推測。」
盛清音瞪了對方一眼,認真地分析了起來。「我們要過來這件事,是在十一天前才定下的。從京城到這裡,在快馬加鞭的情況下,也至少需要五天時間,畢竟路況非常不好。」
「縣令和那位小燕收到信息的時間應該差不多,如果五天的時間足夠縣令把那些乞丐和流浪漢趕出去的話,應該也足夠乞丐背後的那位小燕做很多事情。」
「那麼問題來了,小燕會不會是京城派人的人?」盛清音問道,「山匪的事情,會不會和小燕也有關係。」
沐柏稍稍皺眉,「這幾個小乞丐很熟悉地形,應該是在這裡待了很久的。他們口裡的小燕姐姐應該也是本地人,最少在這裡生活了一年的時間,不太可能是京城的人。」
「按照我的推測,這位小燕應該是個消息靈通的江湖人,她多半是盯上了我們的身份,想要借我們的手處理縣令和那個劉家。」
至於小燕的計劃為什麼會推進的那麼順利,多半和自己有關。畢竟她可是女主,如果有固定劇情會發生的話,多半是主動往她身邊湊的。
盛清音:「連一個縣令都對付不了的話,那個小燕在這裡應該沒有什麼幫手,多半是一個劫富濟貧的女俠!」
「……」沐柏:「話本上的東西太過誇張了一點,女俠也就是身手比較出色的人而已,她或許可以以一敵十,但卻不可以以一敵百。」
「那沐柏你呢?你可以嗎?」盛清音問道,「你應該比那個小燕要厲害吧?」
拿我和小燕比?沐柏輕哼了一聲,「在我有盔甲的情況下,以一敵百不是什麼問題。」而且一個打九百的那種以一敵百。
盛清音笑著說道,「你知道嗎,在你被封為四品將軍的時候,京城裡一下冒出了許多主角是女將軍的話本,她們不僅可以以一敵百,還擅長以少勝多,一千人就可以打敗一萬人什麼的。」
沐柏挑眉:「如果是一千騎兵對一萬沒有弓箭手的步兵的話,以少勝多也不是不行。但如果都是騎兵或者是步兵的話,很少有勝算,我只能帶著很少一部分人突圍成功。」畢竟自己也是人來著,也會有力竭的時候。
小小地跑偏了一下話題后,沐柏和盛清音又很快商議起了正事。雖然兩人被設計了,但這並不是出於惡意,反而還是因為那位小燕信任她們,所以才會有這個機會。
「這件事情我管了,反正賑災的物資已經發下去了,其他受災的縣城應該也接到消息了,估計過幾天就會來領物資了。」盛清音說道,同時對手哈氣。
沐柏很快握住了盛清音的手,感受到上面的寒意后,微微皺眉,「你手上湯婆子呢?」
盛清音很是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在他們吃飯的時候,我順手塞給他們了,他們比我更需要湯婆子。」
沐柏緩緩吐出一口氣,用自己的手掌把盛清音的手捂住,「你要是可憐他們,還不如塞給他們一點銀子。」
「銀子我也塞了啊。」盛清音應道,理不直氣也壯的,讓沐柏很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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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的出現打亂了沐柏和盛清音的安排,原本想要出縣城去逛逛的兩人,被迫停下了腳步,一邊在縣城裡面晃悠,一邊等著親衛遞消息回來。
說來也巧,先後派出去打聽消息的兩批親衛,竟然在劉府附近遇見了,互通了一下情報后,很快就把他們打探到的內容遞了上來。
「所以,我們之前看到的那個賣身葬父的小姑娘,有很大可能就是小乞丐嘴裡的小燕姐姐?」盛清音看著親衛遞上來的情報,喃喃自語,「這也太巧了吧。」
「不巧,我們估計是小燕的備選計劃,如果我們不插手干預的話,她會用自己的辦法懲罰劉府的人。」沐柏說道,「清音,明天去一趟縣令,問一問他劉家的事情。」
「讓他們狗咬狗?」盛清音下意識說道。
「或許,但也有可能會讓他們狼狽為奸。」沐柏說道,「比如縣令可能會假意懲戒劉家,等到我們一走,他就會把人放出來。」
盛清音陷入了沉思,這兩天的經歷,讓她認識到了自己和沐柏之間的差距,同時也意識到了她自己有很多的不足。
公主和皇子還是有一定區別的,尤其是小時候接受的教育,要不是自己可以在跟在自家父皇後面長見識,估計就連八皇子的學識,都可以甩自己一截。
「沐柏,你平時都讀什麼書?」盛清音問道,她比不上被大儒教養出來的皇子也就算了,為什麼她的腦子還不如帶兵打仗的沐柏好使?
「兵書吧,其他的書有什麼看什麼,沒有系統性地學習過。」沐柏笑著說道,「怎麼了,清音你是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嗎?」
「沒有。」盛清音板著臉說道,「我現在覺得之前的想法還是太過狹隘,也太過直接了。」
盛清音的腦子確實很好用,但她一直都在京城,被她的父皇保護的太好了。論起謀略的話,她比四皇子和五皇子要優秀很多。但是架不住她沒有足夠多的幕僚,所以在各種陰謀詭計面前,盛清音就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畢竟十八歲的盛清音才剛剛接開始上朝。幾位年齡大的皇子都已經二十幾了,他們早就被各種陰謀詭計毒打過好幾遍了,更不用說他們還有幫忙出謀劃策的智囊團。
尤其是六皇子,在母族不顯的情況還可以混成這樣,心機深沉是肯定的。這一點從原世界線中也可以窺探出一二,當時六皇子在接觸孤女沐柏的時候,絕對是帶著滿滿的算計來的。至於後來發展出感情什麼的,多半是因為原來的沐柏懷有一顆赤誠之心,傻乎乎地把自己的真心交出去,然後焐熱了六皇子。
沐柏忍不住發散了一下思緒,算一算時間的話,自己寫的奏摺和呈上去的物證,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送到皇帝的手裡了,說不定今天早朝的時候,皇帝還當眾提到了這件事情,順帶狠狠地罵了一次六皇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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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間往回倒一點,在今日早朝的時候,皇帝確實提到了這件事情。但皇帝沒有直接說自己有證據,只是言明有山匪劫道,然後被沐柏全殲,親衛和民夫無一人受傷。
「沐國公果真勇武過人,有沐國公護著小九,父皇不必憂心。」四皇子站出來說道,順著皇帝的心意猛誇了沐柏,試圖讓皇帝忘記自己帶兵剿過匪這件事。
皇帝確實沒有想起來這件事情,但是架不住有人提醒。四皇子開口說完后,五皇子就給某個大臣甩了一個眼神,示意對方開口。
接受到信號后,大臣很快出列,提到了四皇子兩年前剿過匪的事情,暗示四皇子當時辦事不力。
「聖上,剿匪的事情已經過去兩年多了,有人重新落山為寇也不奇怪。臣覺得與其怪罪四皇子,不如查探一下當地官員,或許是他們沒有管理好百姓,才有了這一場禍事。」
「臣附議,那些所謂的山匪,極有可能只是附近的百姓,為了一口吃食鋌而走險。」
「臣附議,兩廣一帶雪災嚴重,其他地方應該也會出現糧食不住的情況。」
五皇子的人站出來攻擊四皇子以後,追隨四皇子的大臣自然要幫忙反擊,很快就把鍋甩到了地方官員不作為的身上。
皇帝沒有吭聲,只是摸了摸鬍子,看著底下的大臣吵來吵去,見到他們吵得差不多以後,才開口,「小六,你怎麼看呢?」
忽然被點名的六皇子屏住了呼吸,努力讓自己臉上的表情保持鎮定,「回父皇的話,臣覺得應該是地方官方辦事出了紕漏,所以才導致有百姓落山為寇。」
皇帝嗯了一聲,「你去過兩廣地區嗎?」
六皇子無聲地吞咽著,「父皇,兒臣去過一次。」
皇帝的繼續問道:「當時你有遇見山匪嗎?」
六皇子猶豫了一下,他猜不到皇帝為什麼要這樣問,只能謹慎地給出了回答,「兒臣沒有遇見過,不過兒臣曾經聽說過,因為並不知真假,所以沒有過於重視。」
皇帝點頭,「既然如此,那你就是沒有遇見過山匪了,你的親衛應該也沒有遇見過山匪才是。」
聽到親衛兩個字后,六皇子的身體一下就僵住了。
糟糕,剛才的回答錯了,他應該答遇襲過,而且有過人員折損才是。不對,不能回答遇襲,應該說有人不慎跌落山坡,然後一直沒有找尋到蹤跡才對。
「小六,沐國公不僅給朕送來了一份奏摺,還有一塊只有你的親衛才可以有的腰牌。」皇帝說著頓了一下,視線落在了群臣身上,發現他們都低著頭。
「你可以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嗎?」皇帝繼續說道。總管太監很有眼色,把腰牌雙手奉上。
皇帝捏起腰牌,看了一眼后,就直接丟在了大殿上,「你該不會想要對朕的小九和沐國公下手吧?」
「父皇,兒臣冤枉!」六皇子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聲音很是悲愴,「父皇,小九是兒臣的妹妹,沐國公又是於國有功的英雄,兒臣就算是腦袋被驢踢了,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一定是有人故意構陷兒臣,請父皇為兒臣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