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世界七 不想當皇帝的公主,不是好公主……
六皇子一口一個冤枉,而且話里話外都在暗示山匪在遇見士兵時沒有多少反抗能力,怎麼都不可能是自己的親衛。
不得不說,六皇子的反應非常快,在他說出辯解的話以後,不少大臣也站出來幫忙,讓皇帝三思,先把事情調查清楚再說也不遲。
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反應慢了一拍,兩人對視一眼后,心裡疑竇叢生。都覺得這件事情如果不是六皇子安排的,那麼肯定就是對方的手筆了。
四皇子有些懷疑五皇子,畢竟現在的局面,如果六皇子是無辜的,那麼他就會被扣上剿匪失職這口鍋。如果六皇子不是無辜的那更好了,皇位就沒有六皇子的事情了,直接讓一個競爭者出局。
五皇子心裡清楚自己沒有動過手腳,加上剿匪的事情可以排除四皇子犯蠢的可能,所以他在心裡認定了這件事情是六皇子設下的局。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沐柏並沒有入局,反而還將計就計,把六皇子拉下了水。
「父皇,兒臣覺得六弟生性善良,應當不會幹出這種事情,這其中應該有隱情,父皇不如先行調查一番。」五皇子站出來說道。
皇帝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最後揮了揮手,「這件事情交由刑部去查,六皇子御下不嚴,罰俸三年,閉門思過三個月。」
鬧就鬧吧,鬧完這一波以後,他就可以看清楚,到底誰才是最合適的人了。
「多謝父皇!」六皇子跪地領旨的時候都快要把后槽牙給咬碎了,努力壓抑著心中的不滿和怒火。
沐柏她到底是真的不懂,還是看穿了自己的計謀,所以將計就計呢?不對,沐柏絕對不是愚笨之人,自己都已經被她帶進坑裡好幾次了,她的謀略說不定在自己之上。
算了,這次他認栽,是他安排得不夠周全。要是再給自己幾天時間準備的話,攔住賑災車隊的山匪就不是送死的一百人,而是裝備周全,會把沐柏命留下的一千多悍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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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皇子被迫閉門思過的時候,沐柏和盛清音這邊的賑災物資也有條不紊的發放了下去。
因為兩人都沒有離開縣城,所以即便是在賑災點,也看不到那種瘦骨嶙峋的百姓。過來排隊領東西的人,基本都是臉色比較差,但身體還過得去的百姓。
抵達廣陽縣的第四天,親衛又打探到了新的消息,劉府的後院開始亂了。最開始是劉家的夫人抓老爺偷吃,結果這一抓抓到了自己的兒子身上,發現自己的兒子和丈夫的小妾搞在了一起。
這一下劉夫人氣得夠嗆,把小妾連打帶趕的踢出了劉家的大門,隨後就抄起棍子開始教訓自己的兒子了,下手非常狠厲,直接把劉公子的腿打斷了。
「等等,那個小妾是劉老爺帶回來的人?」盛清音問道:「不是那個劉公子帶回來的人嗎?」
親衛搖了搖頭,「屬下派人打聽過,那個小妾是去年秋天被抬進劉府的。至於劉公子帶回來的人,目前我們還沒有查探到具體的消息,只知道對方被劉公子保護的很好。」
盛清音緩緩點頭,扭頭看向沐柏,「劉家的事情我們已經告訴過縣令了,現在是等結果,還是出手干預一下。」
「清音你覺得呢?」沐柏沒有回答,而是把問題又拋了出去。
盛清音摸了摸下巴:「我們上午找的縣令,才過去半天,劉公子的腿就被打斷了。我不能確定這是那位小燕姑娘的功勞,還是因為縣令給劉家遞消息了,所以他們故意演了一齣戲。」
沐柏:「今晚我去劉府看看,如果是真的斷腿,估計就是那位小燕的功勞了。如果是假的,等災情穩定下來后,把縣令給拿下吧,」
「夜探劉府?」盛清音挑眉,眼裡閃過一絲興奮和糾結,「我可以去嗎?我保證不會亂說話的,全部聽你的安排。」
「不行。」沐柏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清音你連幾個乞丐都追不上,萬一被發現的話,你會有危險的。」
「會有什麼危險,一般人家裡是不允許私藏兵器的,就算護衛發現了,沐柏你也可以帶我脫困的吧?」盛清音說道,「我會讓吳統領也跟著的,要是被發現了,他可以斷後。」
「吳統領,你應該可以勝任斷後的任務吧?」盛清音問道,看向了在一邊護衛自己安全的吳統領。
「任由公主吩咐。」吳統領抱拳說道,普通人家的護衛又沒有什麼厲害的地方。即便是數十個護衛一擁而上,他也有把握拖住他們。
吳統領的回答給了盛清音很大的底氣,「這樣的話,我就不算是拖後腿的人了吧?」
沐柏有些無奈,夜探劉府確實沒有什麼危險。但架不住劉府裡面亂啊,而且她還是晚上行動,要是撞見一些事情的話,那畫面……
「一定要聽我的安排,不可以亂跑。」沐柏說道,攔不住的話,那就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照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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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穿著夜行服的三個人翻過了劉府的圍牆,在沐柏的帶領下,有驚無險地找到了後院。
現在的時間非常靠近子時,尋常百姓在這個時候早就已經入睡了,但劉府的後院卻燈火通明。住在裡面的人不僅沒有睡,而且還都在院子里,任由呼嘯的寒風往他們身上刮。
沐柏找了一個視線相對比較好的地方,讓吳統領負責警戒,她和盛清音則是坐在院牆上,開始看起戲來了。
「我讓你讀的書,你都讀到哪裡去了!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麼!你娘親被你氣得都病了,你竟然都不去看看,而是在這裡廝混!」開口說話的人是劉老爺,身上裹著大衣,當著護衛和僕從的面舉起了手裡的棍子,毫不留情地朝著劉公子砸了過去。
劉公子的反應也很快,就算一條腿上了夾板,依舊非常靈活的在地上打了一個滾,「爹,娘親不是被我氣病的,是被那個趕出去的小妾氣病的,真論起原因的話,還是爹你錯了,如果你當時不把媚娘帶回來的話,也就不會有今天這件事情了。」
「孽子!」劉老爺聽到后更生氣了,把棍子高高舉了起來,「是我平日里太慣著你了,你竟然說得出這種話!」
躲掉第一個攻擊后,劉公子就開擺了,直接坐在地上不起來了,「爹,大夫說過了,我的腿要是再受傷的話,就會永遠落下殘疾了。你要是希望兒子變成殘廢的話,你就儘管下手好了。」
劉老爺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反覆了三四遍以後,才勉強平復下了情緒,「從今天開始讓少爺閉門思過半個月,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可以放他出來!」
「是。」護衛和僕人並不敢發表自己的意見,只能把坐在地上的劉公子給扶起來,隨後把他送到了自己的房間內。
「鎖上!鑰匙交給我來保管。」劉老爺說道,想到自家兒子乾的荒唐事以後,腦袋突突突地痛了起來。
「這個劉公子,還真的是無法無天了啊,連父親的……都要下手。」盛清音覺得自己的認知範圍被迫擴大的很多,也長了很多見識,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他被慣壞了,所以就想要尋求一點刺激。」沐柏解釋了一句,「劉老爺也上年紀了,這位劉公子是他們唯一的兒子,他知道自己不管怎麼做都會被原諒。」
有恃無恐,說的就是劉公子這樣的人。他都敢一個月害死一個人了,有膽子做這種事情也不意外。
等到圍在後院的人散開后,沐柏才帶著盛清音繼續往前走。就在她打算繞道去書房的時候,忽然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沐柏第一時間躲回了牆角,把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盛清音不要說話。
盛清音也非常配合,把嘴巴閉得緊緊了,但好奇的眼神還是忍不住四處亂跑,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
過了兩個呼吸的時間后,一個穿著勁裝的身影從她們眼前經過,直直地鑽進了兩人原本的目的地,劉老爺的書房。
沐柏和盛清音對視一眼,很快就猜到了這個人的身份——那個靠著賣身葬父混進來的小燕姑娘。
盛清音不方便開口,只能握住沐柏的手,通過在她手心寫字的方式,詢問她下一步怎麼辦。
沐柏覺得手心有些發癢,但又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去感受盛清音寫了什麼字,這個過程頗為難熬。
盛清音:追上去嗎?
沐柏:先把門口的護衛處理了。
盛清音下意識地想要縮手,但她的手腕被沐柏握得很緊,只能任由戰慄感從掌心傳到全身,等到沐柏寫完十個字的時候,盛清音都差點把自己憋出汗來了。
這種感覺盛清音不想在感受第二次了,所以她並沒有繼續在沐柏的掌心寫字,只是扯了扯她的衣袖,用手比劃著自己的意思,讓她快去快回。
沐柏笑了一下,趁機捏了一下盛清音的臉以後,才用上輕功離開。
負責警戒的吳統領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時還放輕了自己的呼吸,當起了非常稱職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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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府的護衛很好解決,沐柏用了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就回來了。重新握住盛清音的手,沒一會就把她帶到了書房面前。
沐柏和吳統領都是有內力的人,他們可以讓自己在移動的時候不發出聲音。不過盛清音就不行了,作為沒有修鍊出內力的人,在足夠小心的情況下,她還是製造出了一些動靜。
這動靜自然瞞不過在書房內找東西的小燕,她很快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在衝出去和躲起來之間猶豫了一瞬的時間,最後選擇躲在了房樑上。
小燕的輕功不錯,她在上房梁的時候發出的聲音非常輕,輕到只有沐柏一人發現。
「護衛都已經被解決了,不需要束手束腳的。」沐柏輕聲說道,同時推開了書房的門,近乎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盛清音的反應慢了一拍,但因為自己手被握著的關係,也跟著進到了書房內。
至於吳統領,作為有自知之明的工具人,他當然是恪盡職守地站在門外,負責戒備周圍的情況,力求完美執行皇帝的密令。
「要找點什麼東西?賬本嗎?」盛清音壓低聲音問道。天雖然暗下來了,但月亮依舊懸挂在空中。在黑暗中適應了一小段時間后,就可以藉助月光看到很多東西了。
「嗯,或者是書信什麼的,最好是和縣令來往的書信,這樣我們就有證據了。」沐柏應道,她似乎並不擔心被發現,所以在翻找的時候非常隨意,打亂了順序也不在意。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在房樑上躲著的那位朋友,不如來搭把手?」沐柏說道。
這話讓盛清音和小燕都愣了一下,一個人下意識地抬頭往上看,一個人下意識地往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兩人的視線很快就在空中交會。
小燕猜到了兩人的身份,眼裡閃過一絲意外后,很快就從房樑上下來。
「如果兩位是來找賬本或者書信的話,怕是要空手而歸了,我昨天已經檢查過了,並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小燕說道。
小燕不僅穿著夜行衣,還很江湖的蒙上了面,就算有月光幫忙,兩人也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不過從聲音來判斷的話,小燕的年紀應該和盛清音相仿,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
「既然沒有書信和賬本,姑娘你還來這裡幹什麼?」沐柏問道。
「我想要找暗室,這個書房的大小不對,有一半左右的地方被藏起來了。」小燕沒有隱瞞,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兩位要找的賬本和信件,極有可能是放在密室里的。」
「我們要找的東西,不是你要找的東西?」沐柏問道。
小燕搖頭,「那種東西在兩位的手裡更有用,我只要密室里放著的金銀財寶就行了。」
「不行,見者有份,裡面的東西不可以被你獨吞,我們也要拿一部分。」盛清音說道。來都來了,怎麼可以空手而歸呢,她可不做賠本生意。
「嗯?」小燕唯一露出來的眼睛里充滿了疑惑,「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兩位似乎就是來賑災的公主和……沐國公,賬本和往來信件,對兩位才是有用的東西吧?」
盛清音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開口說道,「賬本和信件很有用,但是金銀財寶也很有用的,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多攢一點金銀總是不會錯的。」
小燕沉默了,在腦海中默默撤掉了對公主的濾鏡后,很快答應了這個提議,三個人一起找起了房間內的機關。
上天總是偏愛有氣運加身的人,這一點在沐柏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小燕用了兩個晚上都沒有找到的密室開關,在沐柏動手后,不到一刻鐘就被找到了,而且還非常輕鬆就打開了通道。
小燕忍不住看了沐柏一眼,然後第一個鑽進了密室裡面,拿出火摺子當起了照明工具。
沐柏和盛清音跟在了後面,走了大概十步左右,原本狹窄的通道變得亮堂起來,許多個上鎖的箱子也在火光的照耀一下,暴露在了三人的視野里
小燕的動作很快,用火摺子點亮燭台後,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根鐵絲,放入鎖孔裡面擺弄著。不過三個呼吸的時間,小燕就打開了第一個箱子。
「兩位貴人,這裡好像是書信。」小燕說道,隨後繼續開鎖,很快就把剩下的五個箱子都打開了。
第一個箱子裡面裝的都是賬本,除了賄賂的賬本以外,更多的是劉老爺名下產業的收支賬本。
「這種賬本為什麼要鎖起來?」盛清音問道,隨後拿起一本賬本翻閱了一下,「難道是為了逃避稅收?」
沐柏嗯了一聲,把受賄的賬本塞進了懷裡,「朝廷對於商人的賦稅一向比較高,達到了五稅一,偽造賬本的話,可以幫他省下很多錢。」
盛清音點了點頭,視線很快就落在了其他的箱子上。
在另外的五個箱子,其中一箱裝的是金元寶,剩下的四個箱子裝的是一些值錢的擺件和玉器,估計每一箱的價值都在一萬兩銀子以上。
盛清音抿了抿唇,一直沒有移開自己的視線,「這裡只是一個很普通的縣城,劉家甚至都不是這個縣城裡面最有錢的富戶,他都可以存下那麼多的銀兩。」
「劉家的庫房裡還有許多白銀,在各大錢莊中,也存了不少銀子。」小燕在一邊補充道,「兩位如果好奇的話,不如派人徹查一番,相比總銀兩不會少於二十萬。」
盛清音沒有應聲,只是把視線從箱子上移開,落在了小燕身上,一下就跳轉了話題,「我們遇到的小乞丐,是你安排的嗎?」
小燕怔了一下,「可以說是我安排的,但我只是隨口吩咐了他們兩句,如果有冒犯到兩位貴人的話,我代替他們向兩位賠不是。」
沐柏忍不住插了一句,「你似乎一點都不害怕我們,你知道戲弄皇室和國公是可以判入獄的嗎?」
小燕聽到后輕笑了一聲,「我知道,但我更相信國公和公主是為民請命的好人,兩位肯定不會計較我的小小冒犯。」
如果真的要計較的話,在她們踏進書房的那一瞬間,自己說不定就變成一句屍體了。她現在還可以好好站在這裡了,其實就已經說明兩人的態度了,兩人並不想追究這件事。
「按照之前說好的,這裡的銀兩我會分成三份,其中有一份是屬於你的。」盛清音說道,「不要你要幫我們找到證據,找到這個劉公子哄騙良家婦女,並且害死她們的證據。」
聽到這話后,小燕的表演一下就嚴肅了起來,「回公主的話,這件事情並不需要什麼證據,只要公主派人挖一挖那個畜生的院子,就足夠證明一切了。」
盛清音皺眉,「你確定?」
「確定,我問過下人,那畜生的院子里每過一個月就會栽種一棵樹,而且每一棵樹長得都極好……」小燕說道,「希望公主可以為那些枉死的姑娘做主。」
「如果我們沒有來呢,你打算做什麼?」盛清音問道,她並沒有因為眼前的人在做好事,就放鬆對她的警惕。
小燕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我原本的計劃是潛入劉府,在找到相關的證據后,直接把劉家人給殺了,隨後把證據打包好送到知府的手裡。」
「你希望朝廷官員來處理,為什麼還要殺掉他們?這兩種行為似乎是自相矛盾的。」盛清音問道,「如果你相信我們的話,為什麼到現在都不肯露出真面孔?」
「兩位貴人見諒,我只是想避免一些麻煩。」小燕說道。
「你賣身葬父的時候,我們看到了。」盛清音提醒道,「我的畫技不錯,如果我想要畫出你的長相,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小燕眼裡閃過一絲詫異,她沒有想到自己在最開始進行計劃的時候,就被兩人給看到了。她一直以為自己賣身葬父的事,是被她們的侍衛打聽到的呢。
「原來我早就見過公主和國公了。」小燕嘆了一口氣,很快就解開了蒙面的黑布,露出了自己真實的面孔,「我要是可以早點認出兩位的話,或許我就不需要進到劉府了。」
盛清音不置可否,視線在小燕出色的臉蛋上停留片刻后,又很快移開。沒等她繼續追問,示警的口哨聲就響了起來。
沐柏:「大概是遇到的護衛被人發現了,我們快走。」
小燕飛快的把黑布蒙在臉上,「兩位先走吧,我留在劉府還有要緊事需要辦。」
沐柏並沒有多問,很快就帶著盛清音離開了密室。
「公主,你們快走,我留著斷後。」吳統領說道,很快就從腰帶中抽出了軟劍,打算活動一下身手。
沐柏和盛清音都清楚這些人不是吳統領的對手,所以並沒有多留,最後看了一眼衝過來的護衛后,就翻牆跑出去了。
「呼——好刺激啊,比說書先生描述的要刺激好多。」遠離了劉府後,盛清音才算吐出了一口氣,「對了,賬本你還帶著嗎?」
「嗯,帶著呢。」沐柏說道。
似乎是嫌棄盛清音的前進的速度太慢了,直接把她打橫抱了起來,用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回到了客棧。
盛清音圈住了沐柏的脖子,把這個腦袋埋在了她的前胸,在到目的地后都沒有鬆開。
沐柏眉頭微挑,盛清音不鬆開,她也就沒有撒手,就這樣橫抱著對方,耐心地等待著她下一步動作。
過了半刻鐘左右,盛清音才把腦袋抬起來,鬆開沐柏脖子的同時,她的腳也穩穩噹噹地踩在了地上。
「你這樣會寵壞我的。」過了好一會,盛清音才擠出了那麼幾個字,「你真的不覺得我是在胡鬧嗎?」
沐柏一點都不意外盛清音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直接把懷裡的手繪賬本取了出來,「現在還有時間,你可以好好看一看賬本的內容,如果牽扯過大的話,我需要把附近的駐軍調過來。」
沐柏說著頓了一下,「如果不急著動手的話,我們可以等上幾天。聖上在知道我們遇襲以後,說不定會讓剩下的親衛也趕過來護衛你的安全。」
盛清音把受賄賬本推到了一邊,伸手戳了戳沐柏的臉,「你還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什麼問題?」沐柏問道。
「為什麼縱容我,答應我去劉府,還讓我在那邊胡鬧了那麼久。」盛清音問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沐柏。
按照沐柏的身手,如果她不帶上自己這個拖油瓶的話,說不定可以比小燕更快到書房,還可以在不驚動護衛的情況下找到賬本,並且完好無損地帶回來,這樣對她們更有利,可以爭取到很多時間。
「縱容一下心愛之人胡鬧,不是很常見的事情嗎?」沐柏笑著說道,「而且一個劉府而已,你胡鬧就胡鬧吧,不會有什麼影響。」
「小燕在劉府,有她在,就不會有姑娘被害。」沐柏解釋了一下,「你既然那麼喜歡看話本,那我帶你去實際體驗一下話本上的內容,要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就很難等到下一次了。」
其實這種事情本就沒有什麼理由,不管今天去不去夜探劉府,劉府的結局都已經註定了。在不改變結果的情況下,沐柏並不介意花費一些時間和精力,帶著盛清音去完成一場帶有玩鬧性質的冒險。
「而且我們並不是沒有收穫,你在做決定之前考慮的更加周全了,並沒有盲目信任這個小燕。」沐柏說道,「如果你想要繼續的話,明天晚上我們可以試試去縣令的家裡查探一下。」
「書房都被我們翻亂了,劉老爺肯定會去密室查探,然後發現賬本不見了。」盛清音說道,「明天一早縣令肯定就知道這件事情了,如果我們還要去的話,就要有佩刀的捕快和守衛,太危險了。」
沐柏問道:「所以,你想要做什麼?」
「賬本已經到手裡了,明天直接接管縣衙,然後把劉家抄了!」盛清音揉了揉自己的臉,「天亮就出發,我們的動作要快一點。」
「抄家?」沐柏的眉頭一挑,「聖上有給你其他的旨意?」
盛清音點頭,「父皇給了便宜行事的聖旨,三品以下的官員,我可以隨意處置。地方的駐軍,我也可以用聖旨臨時調動。」
這聖旨就是盛清音敢在今晚胡鬧的底氣,不管是她在劉府看到了什麼,又或者是做了什麼,她都可以完美的解決。
說完以後,盛清音又偷偷摸摸地看沐柏一眼。自己有聖旨這件事情,她一直都是瞞著沐柏的,沐柏會不會因為這個生氣了呢?
但這是父皇叮囑過的,除非是要用到聖旨了,不然不可以把這一道聖旨的存在透露給沐柏。
盛清音看出來了,這是父皇對沐柏的一個考驗,考驗對方是不是真的願意效忠自己,所以她當時也沒有反對。
「聖上果然有遠見。」沐柏說道,「現在時間不早了,我們快睡下吧,明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呢。」
盛清音伸出了兩根手指,捏著了沐柏的衣角,讓她被迫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我的小公主,我通過你的考驗了嗎?」沐柏嘆了一口氣,「現在時間真的不早了,如果不睡覺的話,明天就會起不來了。」
盛清音嗯了一聲,然後從用兩根手指捏著沐柏衣服,變成用一隻手抓著她的衣服,緊接著又變成了兩隻手,最後整個人都扒拉了上去。
「沐柏,這是父皇讓我做的,你可不可以不要怪我。」盛清音說道,把腦袋埋在了沐柏的頸窩,徹底避開了對方的眼神。
「我知道,我不會怪你的。」沐柏有些無奈,「我不是說過了嗎,縱容心愛之人胡鬧是很正常的,幫心愛之人收拾爛攤子也是正常的。」
「而且今晚的事情,跟算不上什麼爛攤子。」沐柏摸了摸盛清音的腦袋,「你父皇的做法沒有錯,如果想要爭那個位置的話,確實不可以隨便相信其他人。」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父皇最開始的計劃,應該是讓你捅個大窟窿,試一試我願不願意為了保護你,拼上自己的性命。」沐柏說道。
盛清音嗯了一聲,保持原來的動作,繼續掛在了沐柏身上。
沐柏捏不到臉,只能改為摸盛清音的腦袋,「我說過很多遍了,劉府不是什麼爛攤子。如果你真的想要捅破天的話,就應該直接把縣令和劉府的人給殺了,然後再下令要徹查這件事情,宣布要採取連坐制什麼的,徹底激怒他們,和廣陽縣的上層站在對立面。」
「其實在聖上願意把南大營統領之位交給我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了,聖上肯定給我挖一個坑,試一試我會不會掉下去。」
沐柏說著笑了一聲,「聖上想要挖的坑應該是很大的,而清音你呢,已經幫我把這個坑給填平一半了,讓我就算跳下去,也不會受傷。」
聽到沐柏的話后,盛清音終於願意把腦袋給抬起來了,「所以,你不怪我嗎?」
「不怪你。」沐柏的視線露在盛清音的唇上,隨後輕啄了一口,「但我要收取一點賠禮。」
「剛才的就是賠禮嗎?」盛清音說道,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不算,剛才只能算是賠禮的利息。」沐柏說道,「現在這個地方不合適我要賠禮,等到我們回京城了,我會在公主府上正式討要我的賠禮。」
盛清音很快就理解了沐柏的意思,臉頰兩側很快就染上了紅暈,而且還有往外蔓延的趨勢。
「清音你要記住了,這個利息是我每天都要收的,而且一天要收三次。」沐柏說道,趁著盛清音沒有反應過來,又親了她兩口,「這是今天的利息。」
盛清音的臉更紅了,她也不扒拉著沐柏了,很快就從她身上下來。為了避免沐柏誤會自己,盛清音又重新解釋了一遍。
「我在出發前準備衣服的時候,父皇臨時叫走我,給了我這樣一道聖旨,同時還告訴我,廣陽縣的縣令有問題,讓自己注意一下。」
「所以我才會提出微服私訪,想要去城外看一看賑災情況,看看能不能抓到縣令的小把柄。」
「小乞丐的事情是意外,我真的就是單純好奇話本上的內容,所以才會追過去的。」盛清音說著頓了一下,「當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父皇和我說過,讓我在這一次賑災的時候,表現得任性一點。」
沐柏挑眉,一邊幫盛清音脫掉外袍,一邊說道:「任性?應該是愛惹禍一點吧?」
「差不多,差不多,反正父皇的意思就是讓我表現得笨一點,多給你製造一點機會,試一試你對我到底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
「我覺得我已經表現得很笨了,吵著要微服私訪不說,還去劉府搞了破壞。還有之前賑災的時候,我把事情都甩給縣令負責了,說是要刷聲望,結果都在幹些不務正業的事情。」
「我有在故意藏拙,但是在遇見某些事情的時候,我又忍不住認真了起來。尤其是聽到那些人的屍骨被埋在院子里的時候,我就想要攤牌了。」
「比起這些可有可無的試探,我覺得把劉府的事情解決掉更加重要。畢竟沐柏你一直都會在我的身邊,我如果想要試探你的話,會有很多機會,根本就沒有必要在這種大事上胡鬧。要是因為的我胡鬧,導致有百姓枉死的話,我都要覺得自己不配爭那個位置了。」
盛清音絮絮叨叨地說道,把之前說的話內容,又重新強調了一遍,藉此遮掩內心小小的不安。
沐柏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嗯一聲。等到盛清音把事情的始末倒豆子一般說出來的時候,她身上的衣服也被自己脫的差不多了,沐柏已經開始脫起自己的衣服了。
「清音,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件事情不僅僅是聖上對我的考驗,同時也是聖上對你的考驗。」把自己的衣服扒完后,沐柏掀開了被子,和盛清音一樣平躺在床上。
「嗯?父皇對我的考驗?」盛清音眨了眨眼睛,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
沐柏說完后就不說了,很是體貼得給盛清音留出了足夠多的思考時間。
盛清音的反應還算快,有了沐柏的提醒后,很快就把相關的線索串聯起來了,「如果我為了考驗你,故意讓自己陷入險境,逼那些人對我動手從而造成不必要傷亡的話,父皇就會對我失望?」
「不會徹底失望,但也不會給予你絕對的偏愛。」沐柏說道。同時忍不住在心裡感嘆,姜還是老的辣啊,不愧是當了將近三十年皇帝的皇帝,耍起手段來可比六皇子厲害多了。
如果自己對盛清音不是真心的,又或者是盛清音沒有那麼看重百姓的性命,她們兩個人估計都通不過這一次的考驗。
「那我現在算通過考驗了嗎?」盛清音努力轉動著自己的小腦瓜,「我是不是不應該簡單粗暴地抄家啊,要不要我先把人拿下審問一番?」
沐柏說道:「不用,我們手上已經有足夠多的證據了,事急從權,有些時候你要表現得有魄力一點。」
盛清音似懂非懂得點頭,習慣性地窩在沐柏懷裡后,認真地復盤了起來,思考起了自己從出發開始犯的錯誤,針對這些錯誤,以後有需要怎麼改正……
沒等改正的辦法想出來,盛清音的呼吸就逐漸平穩下來,看樣子是去找周公下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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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盛清音從夢中醒來,發現窗外已經有了微光后,很快就掀開了被子。
「快起床,我們要趁早拿下縣衙,然後帶著縣衙里的捕快,一起去劉府抄家。」盛清音說道,這個時候她也顧不上太多了,裹了兩層衣服后,就把御史官袍套在了外面。
沐柏和往常一樣穿得是常服,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后,連早飯都沒吃,就帶著二百多的親衛衝到了縣衙內。
在受賄賬本上的縣丞和一個捕頭很快就被拿下,擺出了欽差的身份后,盛清音正式下令查抄劉府,由熟門熟路的吳統領帶路,很快就把劉府圍了起來。
抄家的事情交給吳統領去辦以後,沐柏和盛清音帶著剩下的親衛,直接過去了縣令的家裡,把還在吃飯的縣令拿下。從縣令的書房中搜出一堆有用的書信和賬本后,兩人才兜了一個小圈子,趕到了正在被抄家的劉府。
小燕似乎沒有想到沐柏和盛清音會搞這樣一出,權衡利弊後繼續扮演起了被拐騙的小姑娘,被親衛控制在了一處小院子里,蹲守在了劉家庶出小姐的身邊。
沐柏和盛清音出現后,劉家老爺很快就認出了他們,跪在地上喊冤枉,還順帶吹捧起了沐柏,說她是平定匈奴的英雄,肯定不會任由他們被冤枉的。
沐柏懶得和這些人扯皮,直接把受賄的賬本拿在了手上,隨意翻開一頁,讓身邊的親衛把裡面的內容念了出來。
怎麼會這樣,昨天晚上丟失的賬本為什麼會在九公主和沐國公的手裡,難道昨天晚上溜進府里的賊人,是公主帶來的親衛嗎?
劉老爺不敢想,也想不明白,所以直接一口氣沒有喘過來,暈了過去。
沐柏把賬本拿了回來,視線掠過一大群的女眷落在了某位公子身上。原本只是斷掉一條腿的他,現在兩條腿全部斷了。不對,不僅僅是腿,他的一隻右手似乎也出問題了,被繃帶纏繞得非常緊。
小燕姑娘,幹得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