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2
聽著婉香姑娘依舊婉轉的聲音,秋羅長吐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會兒白為霜趴在房間的桌子上自己琢磨著師父為何找單獨找了秋羅,「我這個月挺安分的啊……也沒怎麼闖禍,不就是去看了幾次曲樺哥哥,偷偷吃了幾盤……一點點糕點麵食,打碎了幾個花瓶、玉鐲,折了幾株海棠、月季……」
「年紀不大,倒是個闖禍精。」
白為霜聽著突然響起的男聲嚇得從椅子上「噌」的一下躥起來,四處張望著,「誰?誰啊?敢跑到戲月樓撒野!出來!」
正嚷著,一個黑衣蒙面男子從自己房內走出來。
白為霜:現在的刺客都這麼聽話么,說出來就出來,不是應該裝神弄鬼一會兒么?
「你誰啊?不知道女孩子的閨房不能隨便進嗎!」
男子有些好笑,「你在糾結這個?」
白為霜:你想多了,我就是有點害怕不知道說些什麼……
「真是沒有教養,做刺客要有刺客的樣子,你這樣不是搶採花賊的名頭嗎?」白為霜仰著小臉,一邊斥責著刺客的行為,一邊偷偷往門哪裡退。
「採花賊?」男人細細打量了一下眼前不到自己胸口的小丫頭,的確,這小丫頭皮相極好,眉似新月,眼若星辰,唇比驕陽,青絲如墨,是採花賊會惦記的類型,「怎麼,姑娘經常碰到採花賊?那,被採過嗎?」
「胡說八道些什麼呢!你才被採過!你天天被采!」白為霜怒道,反應過來這是個男人,又道:「不對,你就是個採花賊!你天天采別人!」
當然,生氣歸生氣,腦子還是要清醒一點,一邊說一邊往門那裡退。
男人聽著白為霜聒噪的聲音抬手就甩出一個飛鏢,「刷」的一聲擦白為霜的臉釘在她身後的柱子上,「再嚷一下就不是擦臉過了。」
白為霜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一雙漂亮的杏眼馬上就蓄滿了眼淚,借著這個勁又咬了自己一口,疼的金豆豆一個接著一個往下掉,捂著臉低聲道:「我小聲點小聲點……」
「不許哭!」
白為霜馬上抹了一把臉,不哭了,又往後蹭了蹭。
「也不許動。」
白為霜立刻站好,看著眼前的男人坐在了自己專屬的椅子上,委屈的撇了撇嘴,「我,腿有點軟,也想坐著……」
剛剛坐好的男人:……
此時宴客台上已準備的完畢,近午時,客人陸續入座。
放眼瞧去就剩兩位王爺,瑞王和靖王未到了。
與劉舒曳一母同胞的九皇子劉景陽與坐在自己身邊的皇姐六公主劉清栩說道:「二哥人呢?他一個東道主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劉清栩一邊在自己桌上的果盤裡挑著櫻桃吃,一邊滿不在乎的回道:「你管他呢,反正我有的吃就行,可能他想弄個壓軸吧,證明自己強硬的勢力!」一邊吐著櫻桃核。
「你能不能注意點自己的形象,好歹是個公主。」
劉清栩滿不在乎,「哎呀,你管我呢?說了這麼半天,五哥人呢?剛才不還在這兒么?」
劉景陽被這麼一問,轉過頭看著本該坐在那裡的兄長不見了,就問著自己的近衛,「郭毅,見著我兄長了嗎?」
「剛才有個侍女給靖王殿下倒酒弄髒了殿下的衣服,殿下去更衣了,這會兒……」郭毅四下看了看,「應該快回來了。」
知道了原委劉景陽兩人自是不會關心,便又開始說說笑笑,片刻劉舒言也到了。
「瑞王殿下到——」
男人看著白為霜小心翼翼往桌子這邊蹭了蹭,用腳勾走一把椅子在離自己半丈不到的地方坐下來有些語塞,「你倒是心大,刺客都到你房內坐著了,還想著自己要坐著舒服。」
白為霜「嘁」了一聲,「我聽你呼吸延綿細長,能夠不鬧出一點動靜跑到戲月樓四層來,現在又是這般有恃無恐,武功肯定不錯,還大白天穿著夜行衣跑來,肯定不是來偷東西的,不然腦子估計是被門夾了,找到我,肯定就是來……」
「我就是來偷東西的,怎麼不行嗎?」
白為霜:……
「行,當然行,您就算是敲鑼打鼓來偷都行,這不主要看您么。」白為霜乾笑了兩聲,完了,這是個二愣子,師父說了二愣子難談條件,我還是找機會跑吧。
「嘲笑我?」
「我哪敢啊……」白為霜哭著一張臉,「您要幹嘛就直說好吧,要偷東西您去上面啊,我這兒能有啥……」
男人挑了挑眉,「這不是有個小丫頭么。」
白為霜立馬蹦起來護著胸口,「別太過分啊,你就算是做採花賊也不能太禽獸,我還沒,還沒及笄呢……」
「養兩年不就及笄了,」看著面前的小丫頭有些發抖的嘴唇,男人笑了笑,「你們這種風月之地的女子還在乎這些?不如我給你銀子贖身,許你榮華富貴,你幫我一個忙如何?」
白為霜聽著頓時鬆了一口氣,癱回椅子上說道:「早說不就完了,浪費時間么這不是,說吧,什麼忙。」
男人瞧著白為霜的模樣笑出了聲,正要說話,又被她打斷。
「唉,幫忙之前我先澄清一件事,我作為戲月樓的舞女,雖然是舞女但也不是普通的舞女,不是你嘴裡那種陪酒又陪客的青樓女子,至於榮華富貴,我有的是錢,不缺你那點,贖身這種事你到前院的戲水樓還好說些,在這裡以後就別用了。」
白為霜歇了歇,「好了,你繼續。」
「呵,你這小丫頭還真是有趣。」
「那公子你是可憐,長這麼大連我這麼有趣的人都沒遇到過。」
男人掩在布巾下的嘴角抽了抽,再沒給白為霜廢話的機會,直接進入正題,「我要上七層。」
「那你上啊,不就三層樓么,怎麼,你爬不上去?」
「你懂我什麼意思,別挑戰我的耐心。」
「我看你在這裡跟我廢話了這麼久,耐心應該不錯吧?」
男人一拍桌子站起身,兩步跨到白為霜面前,「那我就說明白一點,你既然能住在這個地方,身份自然不同尋常,我要知道七層所有的機關。」
白為霜身子朝後仰了仰,訕笑兩聲,「這個我真幫不了,七層我暫時還上不去,也就是看過幾個別亂箭射死在七層的刺客,要不你上五樓問問別人吧?」
男人有些惱火,剛要動作卻發現眼前的小丫頭有些不對勁,瞬息間就見這她變了眼神,一個伸手轉身就扯掉了自己的遮面的布巾。
白為霜看準時機猛地扯下男人的蒙面,同時抬腳朝男人小腿踢去,被男人躲開后,一個後空翻又將兩人距離拉開
白為霜得意洋洋的抖了抖手中的面巾,望向被自己突然的動作逼得後退數步的男人,頓時有些獃滯,不得不說,這小賊長得真是好看。
誤闖(1)
劉舒言看了看四周沒發現他那勢頭正盛的五弟有些奇怪,「既是私下宴會,就不必行此虛禮,各位入座。」
「謝瑞王殿下。」
劉景陽看著劉舒言那樣子朝劉清栩努了努嘴,「你瞅瞅他那樣子,還『不必行此虛禮』,真是假惺惺。」
「怎麼,這麼多年你還沒習慣?他要是哪天不這樣本公主倒還不適應呢。」劉清栩抬手給自己倒了杯酒,她的生母是瑜嬪,出生不高,應著生了一個公主一個皇子一直不受皇后待見,她自己也是被皇后那個女兒擠兌,自小便不喜歡皇后一派,「若不是聽說今日他還請了官家子弟本公主才不賞他臉呢。」
「那,皇姐這是賞了誰的臉啊?」
「說這麼難聽幹嘛,」劉清栩眉頭輕蹙,小心的瞥了一眼數步外的相府嫡子上官錦,「自然,自然是看在上官公子的面子上了。」
「景陽,你五哥人呢?這才剛剛開宴他這個主角怎麼就不見人影了?」
「五皇兄嗎?」劉景陽聽見劉舒言喊自己,立刻換了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轉過頭道:「方才一個下人倒酒時將皇兄的衣服弄髒了,皇兄去更衣了。」
「更衣?宴席已開,可不能讓這麼多人在這裡干坐著,就不等他了,來人!」劉舒言站起身拿起酒杯對眾人說道:「今日小王宴請諸位,在此一觀戲月樓春景,當然,美景自然少不了歌舞陪襯,還請各位吃好玩好。」
「謝瑞王殿下款待!」
劉景陽起身與眾人舉杯同敬了酒,坐下就向著劉清栩擠眉弄眼的小聲道:「我真是受不了這人,說著兄長是這宴席的主角,又來一句不等了,他這儒雅謙遜的名頭到底是誰傳出來的?本殿都替他臊得慌。」
「不不不,咱們還是要公正一點,」劉清栩搖了搖頭,往劉景陽那邊傾了傾身子,「五哥沒回來之前,這傢伙還是裝的很好的。」
「說的也是,嘿嘿……」
站在自家殿下身後聽得一清二楚並小心提防著瑞王那邊的郭毅:……
「嘖嘖,」白為霜看著自己面前的男人有些震驚又有些惱火的神色,一改先前的唯唯諾諾,挑眉笑道:「你這小賊長得還真是好看啊,要是真當個採花賊,生意估計好極了。」
白為霜說著毫不掩飾自己打量的眼神看著男人,有一說一,這男人長得真是極品,身形修長,彎眉似柳,眼尾微挑,此時帶著些怒氣看著倒更有些味道,薄唇也因為生氣緊抿著,這稜角分明的臉,不像曲樺哥哥那般帶著些陰柔美,這人是真真正正的,英氣美。
白為霜心裡嘿嘿笑了兩下,這個我喜歡!
「看夠了嗎?」
「好看的人,當然是看不夠的。」
男人看著面前頗為得意的白為霜,嗤笑道:「果然是風月之地的女子,還未及笄就如此輕浮。」
「嘁,你一個擅闖別人女子閨房的小賊有什麼臉面指責我?」
「伶牙俐齒,」男人說道:「瞧姑娘這模樣,是不準備幫在下了?」
「幫你?為何幫你?你能給我什麼?我不謀權力,不缺錢財,除此之外,你還能有什麼籌碼?」
「我可以幫姑娘擺脫這個地方,給姑娘一個全新的身份,如何?」
「不感興趣,本姑娘在這裡待著很好。」白為霜笑了笑,「公子怕不是記性不好,方才不就說過了,贖身這種條件到前院的戲水樓會比較好用。」
男人此時看向白為霜的眼神有些考量,「我倒是搞不明白,戲月樓這種地方有什麼值得你賣命,有把柄在嗎?」
白為霜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罷了,和你一個小丫頭說這些幹嘛,反正姑娘既然不準備幫在下,卻又看見了在下的面容,」男人臉色變得有些陰鷙,「那就恕在下留不得姑娘你了。」
說罷就從甩出三根袖箭,直取白為霜面門,同時又取出腰間軟劍向她刺去。
白為霜後仰躲過那三根袖箭,直起身迅速將腳邊的椅子踢向男人,看著男人一劍將自己那價值不菲的檀香木椅子劈成兩半頓時心疼的直吸氣:我去!那可是檀香木,這麼結實都給劈開了,這男人內力不錯啊,看樣子打不過,那就……
白為霜迅速退到門前,「擅闖戲月樓的下場是什麼你不知道嗎?」
男人倒是話不多直接上前和白為霜打起來,招招皆是狠辣,卻又留有餘地。只是每每出劍都將白為霜往屋內逼,根本不給她開門的機會。
白為霜當然能看出男人的目的,可是卻又無可奈何,因為……實在打不過。
啊啊啊!師父啊!師叔啊!你們在哪啊?平時偷偷下樓哪裡都能看見你們,怎麼到這人命關天的時候就不見人了?!
白為霜漸漸躲得有些吃力了,但好在還沒受一點傷。
男人看著她的動作心道:想不到這小丫頭還真有兩下子。
這邊激戰正酣,樓下倒是載歌載舞,美酒美人一片和諧。大約是剛剛結束一曲歌舞,猛地響起一陣喝彩和掌聲,聽著這聲音男人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愣了一瞬,白為霜此時正好退到了梳妝鏡前,趁著這個時機抓起桌上的粉黛,抬手一揚,完美的撲了男人一臉。
白為霜:就是現在!
一腳將男人踹的倒退數步,迅速開門跑了出去。屋內的男人調整很快,不過兩息間就追了出去,瞥了樓下一眼,男人有些顧慮便抬手遮住了半張臉,另一隻手便將劍拋了出去,十分精準的插在白為霜拖在地上的裙擺。
白為霜被這力道拽的一個趔趄,回頭見男人已經追了上來,劍插得太深,拔不動,便急急忙忙的扯著自己的裙子,「嘶啦——」一聲,白為霜像是看見了希望的光芒,可還未露出笑容,就因為重心不穩,從欄杆翻了出去……
男人看著這丫頭掛在欄杆上劃了兩下手,還是掉了下去,準備出手,又瞥見樓下宴客台上那一群人,只能轉身拔起地上的劍,快速回了白為霜的房間。
白為霜:要死啊!這回完了!不行不行,不能就這麼摔下去啊!那不得殘了?!
眨眼間就掉到一樓,白為霜就掉到一樓這,萬幸戲月樓的宴客台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檯面,席面呈半圓擺開另外半圈種上了桃樹,接著桃樹枝,用著還不太熟練的輕功緩緩落地,完美!
還未鬆口氣,白為霜突然覺得四周的氣氛有點不對勁,僵硬的看了看周圍一群人有些奇怪和驚訝的眼神,顫了顫嘴唇,這回完了!掉到宴客台中間了!
四周還有正在表演的舞女,其中有那麼幾個還見過自己,看著她們有些慌亂的眼神,白為霜也跟著她們一起慌了慌。
誤闖(2)
今天這裡可都是些達官貴人,那個瑞王也在,不能慌!
白為霜揚起笑臉,朝著席上眾人笑了笑,她本就長著一張極為漂亮的臉,尤其是那雙眼睛,眼角微微上挑,此刻眯眼一笑,更是帶著些許魅惑,席上眾人皆是覺得驚艷無比。
白為霜觀察著眾人的表情,轉過身朝身邊的舞女們,和遠處的樂師使了個眼神,樂聲想起,白為霜扭著腰身跳起了舞。
到底都是戲月樓教出來的舞女,立刻就配合著白為霜的動作伴起了舞,奇怪的就是這位平時不怎麼露面的上階貴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白為霜順著樂聲哼起了歌,微風過,揚起她被撕破略顯飄逸的裙擺,伴著那飄飄蕩蕩的桃花花瓣,宛如醉倒在花雨中的蝴蝶,讓人移不開眼。
「這劉舒言還真是有心……」劉清栩獃獃的看著桃花樹下翩翩起舞的白為霜,伸手扯了扯身邊的劉景陽,「這是誰啊?」
「不知,」劉景陽也是痴痴的望著,「她,好好看……」
身後傳來郭毅附和的聲音:「嗯,確實好看。」
琴音漸止,白為霜緩緩停住,卻驀然見瞥見戲月樓四層處倚在欄杆處的男人,那位置選的倒是巧妙,若是坐在席上反倒是一點兒也瞧不見。
男人此時換了一身錦衣華服,正靜靜地看著自己。
白為霜瞪了男人一眼,你給小爺等著!
「好!」不知誰叫了這麼一聲,席上掌聲雷動。
白為霜收回眼神長舒一口氣,朝著席上眾人告了禮迅速離開。
這下好了,師父知道了,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劉景陽看著白為霜離開的身影忍不住向一旁的劉舒言問道:「不知皇兄請的這位侍宴的姑娘是?」
劉舒言看著劉景陽好奇的神色,輕笑道:「一個舞女罷了,知其名諱作甚,也得諸位賞臉沒有嫌棄小王的安排。」
「瑞王殿下言重。」
白為霜一口氣穿過宴客台桃樹后的長廊上了四樓,卻空無一人,「人呢?這小賊跑哪去了?」
「在找誰呢?」
「一個男人,就剛剛……」白為霜到嘴邊的話在轉過身看見婉香的那一瞬間全吞了回去,「師……師父,真巧哈,您,您這是下樓乘涼來了?」
婉香現在的怒氣是肉眼可見,身後的秋羅更是連頭都不敢抬,看著眼前這闖了禍還不自知的小徒弟婉香氣的胸口發悶,顧忌著樓下的客人,只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轉身向樓梯口走去,「跟我上來。」
白為霜看出師父這回是真生氣了,蔫頭蔫腦的跟了上去,走了兩步突然瞥見宴客台上多了一位白衣青年,瞧著甚是眼熟,「唉?那不是……」
「磨蹭什麼呢!還不快跟上!」
聽著師父冒火的聲音,白為霜也不敢細看了,馬上踏著小碎步跟了上去,唉,今天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
「靖王殿下怎麼這會兒才來,可是錯過了一場絕美的舞曲啊。」
一襲月白親王常服的男人緩步走上宴客台,看著四周行禮眾人與主位上八風不動的劉舒言輕笑一聲道:「絕美?聽此確為可惜,」抬頭看了看消失在戲月樓四樓樓梯口處的白為霜,又道:「不過,僅是一場舞曲而已,無關緊要,也不必放在心上,你說呢,皇兄?」
劉舒言放下手中酒杯看向劉舒曳,「美景佳人,之後怕是再沒這韻味了,五弟真是趕個巧時。」
樓下這回一群人各懷心思,唇槍舌劍,樓上這白為霜也不好過。
被帶著上了七樓后,秋羅便停在階梯上不在走了,白為霜有些心疼,這春寒未消,樓梯這兒正是風口,冷著呢,不過她這會兒也沒工夫心疼被人了,自己待會可能會被罰的更慘。
戲月樓向來有「上階人」不得入的規矩,雖說平時有些伺候的丫鬟可以待在此處,但這頂樓七層是斷不能上的,哪怕半步都不能逾矩,不然就會被這裡無數機關弄死。
白為霜小時候曾偷偷看過幾次,血腥無比,而且絕不留生機,聽說樓主布置這機關是便是抱著「寧可殺錯,絕不放過」的宗旨的,導致不管什麼時候,白為霜上七層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但平時這七層看起來是十分普通的,左中右三個房間,中間那個特別大,前面全是門,后牆還開了個大大的落地窗,總得來說通風十分不錯,屋內除了幾張桌椅、柱子,便是一圈嵌在地上的燭台,十分空曠。
「跪下!」婉香進來門就是這麼一吼,白為霜還沒站定就「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聽著那聲著實有點疼。
「你本事倒大得很!一會沒看你就給我跑到宴客台上去跳舞了!怎麼,這還沒及笄呢,就等不及要到男人跟前獻媚了?!」
婉香把手邊的桌子拍的制抖,白為霜聽得直縮脖子,「沒、沒有,師父你……」
「讓你說了嗎?給我閉嘴!」婉香抬手就砸了一個茶杯,「我是不是千叮鈴萬囑咐,讓你好好待在屋子裡,待在樓上,你倒好出門就算了,還跑到那劉舒言席上去鬧騰!我是不是平時對你太好了?!
「整天給我闖禍,不是跑到戲水樓去搗鬼,就是去跑出樓在外面惹事!你要是有點骨氣就把你那功夫練好了再出門!一個稍微練過幾年的小劍客你都打不過,每次都跑回來哭鼻子,就知道窩裡橫!」
白為霜跪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心裡有些犯難,師父這次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不就是不小心掉到宴客台上了嗎?而且我也解決的很好啊,那些公子小姐不是很滿意嗎?再說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樓梯口出站著的秋羅聽著屋裡婉香清晰的怒罵聲,有些擔心自家姑娘,看著剛剛隨婉香上去關好門走下來的琪萍,小聲問道:「萍姨,霜兒姑娘這次是犯了什麼錯啊,我從來沒見過婉香姑娘發這麼大的火。」
琪萍聽著那聲音眼裡少有的露出些許擔憂,「往後的日子,怕是不會安寧了……」
「遲早有一天你要招一身騷,把整個戲月樓搭進去你才高興!」
白為霜看著師父罵的有些累了,這才開口小聲說道:「您消消氣,徒兒以後絕對聽話,可、可是這次是因為樓里來了刺客……就躲在徒兒房裡,徒兒真的沒想出去的,是那刺客給我逼到屋外,我一個沒站穩就……就順著那欄杆飛下去了……」
「一個刺客都打不過?整天跟著你那些師叔都學了什麼!」
「我才十四呢!那人怎麼看都有弱冠的年紀了,而且……他確實很厲害么……」
婉香怒道:「打不過你不會喊人?樓里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
「什麼都讓您說了!那,有賊人闖入樓中,不是那些護衛的錯嗎?!師叔們不也是都沒發現,您不能如此苛責我!」
「那這些就是你跑到宴客台上跳舞的理由嗎?」婉香到底是吵不過這伶牙俐齒的小丫頭,也不知道是誰把她教成這樣!
「你哪怕掉下去直接跑掉都可以,自作聰明在哪裡跳舞,宴席事故而已,這點小事你師父我解決不了嗎?」
白為霜不解,「那裡坐的都是些王爺公主的,那個瑞王不是經常來找您嗎?我這不是也怕壞了他的宴席日後他怪罪戲月樓嗎?我到底那裡做錯了?」
「區區一個親王,他劉舒言又不是日後穩坐儲君之位,顧忌他作甚,為師在乎的是你,現在好了,你一場舞等於把自己暴露在整個京都人前,日後師父與你師叔們都不在了,誰能保你?為師之前也說了不少,戲月樓背景深,牽扯廣,別跟皇室與世家扯上關係,你……」
婉香頓時有些語塞,心裡多是擔心與惱火,抬手揉了揉眉心,聲音有些疲憊:「去映月湖邊跪著,亥時未到不許起來!」
「什麼?師父你……」
「再廢話就加一個時辰!」
白為霜耷拉著腦袋,「是。」
「另外,從現在開始,我會讓人十二個時辰輪番守著你,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齣戲月樓半步。」
「憑什麼?!」
罰跪
「沒得商量,趕快給我下去,耽誤半盞茶的時間,就再加一個時辰。」
白為霜知道現在是沒法和婉香討價還價的,只能乖乖下樓罰跪,想著日後好好表現,說不定師父哪天氣消了就好了。
映月湖在戲月樓後面,沒多大,名字倒是叫的挺霸氣,每到夜幕降臨,星海伴著一輪明月映入水中煞是好看,樓主就給起了這個名字。
映月湖旁種了一棵桃樹,這個時節桃花盛開,花瓣跌落湖面,泛起的漣漪打散了卧在水面上那彎月影,很美,白為霜一直都這麼覺得,當然,現在她是沒什麼心情去欣賞。
不知不覺月亮就露了臉,瞧著已經到了酉時了。
春天的晚上還是很冷的,本該跪在地上的人早就縮成一團蜷在了樹下,為了每天都可以美美的到戲水樓那裡去見曲樺,就只在裡衣外穿了件裙子,追悔莫及啊……
(皇宮鳳儀殿)
「陛下,臣妾有一事不明……」皇后陸純兒端著新沏的茶走到劉保身邊。
劉保抬眼看了看陸純兒,接過她手裡的茶道:「給老五賜婚一事?」
陸純兒倒是沒想到劉保會如此直接,愣了半晌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陛下為何將丞相的嫡女指給了靖王?這樣……」
「上官月那丫頭過了三月便及笄了,之前上官錦的事朕本就欠丞相一個人情,正巧也趕上常樂封王,也是替那丫頭尋個好婚事。」
「可是陛下,靖王剛剛得封,您又替他與丞相府結親,靖王從小長在西北,如此……」
「行了!」劉保猛的將茶杯摔在桌上,「常樂結親一事曦妃沒說半句,讓他早日結親的是你,現在呢?不讓他娶上官月的也是你,怎麼?沒將陸家人指給常樂,你擔心了?」
陸純兒見狀立馬跪下:「陛下息怒!」
劉保看著跪在地上的陸純兒,煩躁的抬手捏了捏眉心,前朝是政事,後宮還是政事,一群人整天都不讓朕消停一會,「把你那點小心思給朕藏好了,朕要幹什麼,還輪不到你置喙!王忠,擺駕曦和宮!」
「陛下!」陸純兒急急的喚了一聲,看著劉保漸漸走遠的身影暗自掰斷了一截指甲,「瑞王呢?今日怎麼沒來見本宮?」
「回娘娘,」春棉上前道:「瑞王殿下今日在戲月樓設宴,說是為靖王殿下接風。」
「劉舒曳都回來多久了還接什麼風?去瑞王府傳話,讓殿下明日來見本宮!」
「是。」
(戲月樓)
婉香站在七樓那落地窗前,看著縮在樹下那小小的一團,眉宇間儘是擔憂。
「實在擔心就叫回來吧,這丫頭身子骨可沒你們那麼能折騰,若真待到亥時怕是要大病一場。」
聽著聲音婉香回了頭,來人披著一件厚實的墨綠色外衣,雙手還捧著一個暖手爐緩緩走了過來,正是白為霜整天掛在嘴邊的曲樺。
眉眼如畫,一顰一笑都魅惑嬌俏的恰到好處,濃墨似的長發散在兩肩,皮膚白皙,確確實實是個美男,到無外乎白為霜這樣的小姑娘會喜歡。
「你這身子也好意思擔心別人,我要的就是她大病一場,這樣就有借口替他拒了那些人。」
「嘖嘖,你這當師父的好狠的心,也不知道對我門家小霜兒好一點。」
婉香白了曲樺一眼,「你要是真為霜兒好,就少在她面前晃悠,日後她若還敢在我面前提嫁給你的字眼,我就把你那一屋子寶貝全扔到河裡去。」
「我有那麼不堪么,再說了嫁給我多好,一輩子待在這兒,放在身邊看著不是安心多了?」
「一輩子待在戲月樓?」婉香笑了笑,「怎麼可能……」
「姑娘,」門外傳來琪萍的聲音,「樓主找您。」
「知道了,」婉香應道,轉身對曲樺說道:「你快些回去吧,霜兒好歹習過武,你若是受了涼,當真是要大病一場,又要讓霜兒擔心。」
曲樺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怎麼,就霜兒擔心,你不擔心我嗎?」
「快滾!」
「姑娘……」一聲輕喚頓時讓樹下快凍成小霜花的白為霜感覺到了溫暖,淚眼汪汪的朝那頭跑來的秋羅哭訴道:
「秋羅……你怎麼才來啊……嗚嗚嗚,我快凍死了……」
聽著自家姑娘慘兮兮的聲音,秋羅立刻將手裡的外衣裹在了白為霜身上,然後整個人卧在她身邊,「好些了嗎?方才婉香姑娘一直在七樓看著,秋羅實在不敢過來,這會兒姑娘被樓主叫去了,萍姨就讓我來送衣服。」
「嗚嗚嗚,還是你們好,師父太過分了!」
「可是,姑娘你今日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