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3
秋羅還未說完,白為霜就聽見一道暗器飛過的聲音,「嗖啪——」秋羅應聲而倒,沒了聲音。
白為霜頓時一驚,馬上伸手去探秋羅的鼻息,發現人沒事,這才蹦起來嚷道:「誰啊?躲在暗處搞這些小動作!今天你們還沒玩沒了了是嗎?」
「噗嗤——」一聲輕笑從樹上傳來,劉舒曳從樹上跳了下來,「你這小丫頭警惕性實在不怎麼樣,我在樹上待了這麼久居然都沒發現我。」
白為霜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委屈惱火一擁而上,二話沒說就衝上去和劉舒曳打了起來,劉舒曳倒是沒想到她居然沒和自己耍嘴皮子,直接開打,驚訝間不小心挨了她一掌。
「喲,火氣這麼大?」
「都是你!你這該死的賊,要不是你我怎麼會掉到宴客台上去!怎麼會惹師父生氣!怎麼會被罰!現在還打暈秋羅!」白為霜見自己在男人反應過來以後怎麼都打不著他,怒氣沖沖的停了手,「你等著,我現在就叫人!」
「你若叫了人,樹下那小姑娘的命可就沒了。」
「你什麼意思?你對秋羅做了什麼?」
「沒什麼,」劉舒曳彈了彈指甲,無所謂道:「很普通的毒而已,不過你若開口叫人,我就馬上給她補一刀,保證無葯可醫,而且她還毫無痛覺。」
看著男人已經握在手中的暗器,白為霜頓時收了所有的小心思,本來凍得有些發紅的臉,此時血色退盡,慘白無比,「我、我不叫人,我也不動,你、你別殺她……你之前不是說要我幫忙嗎……咱們還是可以談談的……」
瞧著白為霜的神色不似作假,劉舒曳滿意的坐在了湖旁的一塊石頭上,「那好啊,談談吧,你不如先說說你有什麼籌碼,我記得你白日里可是說了,你上不了七層……」
「能!我能!我當然能上去,我是戲月樓的上階,我可以上去的!」白為霜急急的說道,復而又低下頭,「可、可是你要的機關圖我是真的沒有,但我知道誰有,你可以去偷!」
劉舒曳笑了笑,「我當然知道誰有,戲月樓樓主,管事婉香,諜衛隊的隊長,你這說了不等於沒說嗎?這些消息隨便在哪個地方花點錢不就知道了,姑娘可真是沒什麼誠意啊。」
「我,我……」白為霜記得快哭了,看著樹下沒什麼動靜的秋羅,這才發現自己對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是一點都不了解,「那,那你之前想讓我幹什麼,你說出來,咱們可以一起謀划謀划呀……戲月樓背後的事我當真接觸不到……」
「你師父倒是將你保護的極好。」
「你知道我是誰?」
「姑娘在宴客台上那一舞可謂是驚艷四座,突然從戲月樓上掉下來一個從未見過的美人自然要好好查查,這兒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姑娘心裡沒有數嗎?」
白為霜這時好像才明白師父白日里訓斥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了,頓時有有些心慌,「那,那我若只是一個普通的舞女呢?若只是瑞王在宴席上安排的歌舞呢?」
「瑞王殿下能有多大的面子,可以請動戲月樓的上階人侍宴?」劉舒曳好笑的看著她,「姑娘倒是單純的很,你的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在黑市都已經賣開了。」
「戲月樓上階人的消息黑市也敢賣?」
「戲月樓是塊香餑餑,皇室、世家、江湖各勢力,誰不想咬一口?突然出來一個還未長成的戲月樓上階人,若是弄到手再從你嘴裡撬出點戲月樓的秘密,那好處可是能讓很多人趨之若鶩的。」
白為霜顫了顫嘴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二十年以前,戲月樓一直以遍布天下諜報網和出色的諜衛名揚江湖,可謂無所不知,從來只看錢,不看人,除了不透露何人在樓內買了什麼消息以外,其餘只要你想問,只要你有錢,什麼消息都能買到。
可二十年前戲月樓突遭變故,諜報網與諜衛損失大半,明面上退出江湖紛爭,再不對外出售消息,可戲月樓知道太多秘密,誰都不能放心,儘管已經過了二十年,戲月樓暗地的諜衛與各方勢力仍在爭鬥。
「害怕了?不過你運氣不錯,碰到個好師父,外面的消息壓得差不多了」
白為霜愣在那,半天也沒說一個字。
「到底還是個小丫頭,」劉舒曳朝她招了招手,讓她到自己邊上坐,「也不用太擔心,你只要好好待在戲月樓,沒人能動你的。」
白為霜有些更咽,「那,那你還不是進來了嗎?還躲在我房間里,都沒被發現……」說著說著就開始掉金豆豆了。
「我那是跟著宴席的人……」劉舒曳像是說漏嘴了一樣停住了。
聽著這話白為霜像是想起了什麼,當時在宴客台看到的那個熟悉的人就是他,「宴席?所以今日宴客台上那人是你?我沒有看錯!」
「咳咳,恩,那個,確實是我……」劉舒曳支支吾吾的回道,瞧著白為霜已然沒了方才的難過後怕,滿滿都是審視,有些後悔,多什麼嘴,又不是你什麼人解釋什麼啊?
白為霜臉色變了又變,「今日可是瑞王的宴席,你到底是什麼人?能來參加這種宴席?」
落花
「我是……靖王……殿下的近衛,」劉舒曳頓了頓,「隨靖王殿下一同前來,有什麼問題嗎?」
「靖王殿下?」白為霜皺了皺眉,「就是那個平定了西北叛亂剛剛及冠的靖王?」
「怎麼,姑娘見過我家殿下?」
「那倒是沒有,師父一般都不願我與皇室中人有交集,」白為霜帶著「這是王府侍衛」的眼神重新審視了男人一番,長得還是很好看……不知道那個靖王把這麼一個人留在身邊有沒有壓力……
「那,你看咱們也算是都知道彼此的身份了,就算半個朋友了,朋友之間就應該互相關心么……秋羅的毒……」
劉舒曳把玩著手中的袖箭,說道:「誰跟你是朋友了,我可是連你名字都不知道。」
「我叫白為霜,取自《蒹葭》一詩中的白露為霜,過了三月便及笄了。」
「那朋友還要互幫互助呢,你幫我拿到七層的機關設計圖,我給她解毒。」
「你別得寸進尺!」
劉舒曳好笑道:「現在是你求我,就這態度?」
白為霜急了,怎麼又繞回去了,「我真的拿不到,這些東西我都沒見過也不知道他們把放在哪裡,再說我也沒有理由過手啊……」
「那也好說,」劉舒曳思索片刻,「你若應下我三個要求,我便放了那個小丫頭,如何?」
「那,必須在我能接受的範圍內,我要是做不到不可強求!」
「當然。」
「不得有悖常倫。」
「可以。」
白為霜這才點了點頭,「成交!快解毒!」
「看樣子這小丫頭對你很重要啊,」看著白為霜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劉舒曳又道:「那我先用掉一個條件吧,做得好我就給她解。」
「你說。」
「你午間在席上跳的那支舞,再給我跳一遍吧,當時離得遠,沒好好欣賞,著實有些可惜。」
白為霜挑了挑眉,「就這樣?你可不許反悔!」說著便揚起衣袖跳起了白日里那支舞。
花前月下,美人起舞,劉舒曳看著那人兒紅衣蹁躚,身姿舞動間,滿樹的桃花都失了色彩。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白為霜哼著簡單的曲調,驀然間瞥見男人看向自己的神色,溫柔似水,亂人心魄。
歌聲漸止,看著白為霜漸漸朝自己走過來男人才回過神。
「怎麼?本姑娘將你迷的入了神?別墨跡,趕緊解毒!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可不許反悔!」
「哈哈哈,」劉舒曳半仰躺在石頭上笑的甚是開心,「真是沒想到,戲月樓這種地方還能養出你這般心思單純之人,倒是難得。」
「你什麼意思?」白為霜看著男人笑的歡暢,有些迷糊,半天才反應過來,「你!你根本沒有給秋羅下毒是不是?」看到男人邊笑邊點頭,白為霜怒了:
「混蛋!」
「沒中毒不是更好嗎?這麼生氣作甚?」
白為霜氣呼呼的跑到樹下,用衣衫將秋羅蓋好,「我也是吃飽了撐的,才在這裡聽你的鬼話!」
「剛剛那支舞叫什麼名字?」
話題轉的有些快,白為霜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的回過頭:「嗯?你說什麼?」
「那支舞,」劉舒曳耐心的重複了一遍,又將手中的袖箭重新塞了回去。
「沒有名字,前些天閑時編的,還沒想好。」
「那我來給你取一個如何?」
「憑什麼讓你取?」白為霜不著痕迹的挪了挪位子,將身後的秋羅擋的嚴實后,才安心坐在地上,「不過就一支舞而已,你若是想取也沒什麼大不了。」
劉舒曳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繼續。
「那這個得算在三個條件裡面,如何?」
劉舒曳被這孩子氣的舉動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確實,這十幾年來一直在謀划、布局,提防著身邊所有人,從未遇見過這樣乾淨天真,又有些小聰明的人,「可以。」
若是自己也能這般無憂無慮的生活該有多好。
「不是說要取名字嗎?怎麼不說話了?」
「總得給點時間讓我想想吧。」
白為霜伸了個懶腰,估摸著離亥時還有一個時辰,無聊的緊,就跟男人聊著天,「對了,你說你一個王府侍衛跑到戲月樓來偷什麼東西?說出去也不怕丟你家殿下的臉。」
「我說你就信啊?如果不是呢?」
白為霜不屑道:「不是就不是唄,我又不在乎。」
劉舒曳:……
「我辦事又不一定是為了靖王。」
「侍衛應該算是王府家臣吧,你頂著這個身份就算不是給靖王做事,別人也會理所應當的算在靖王頭上,這些事你不是應該比我清楚嗎?」
「清楚啊,不過這確實不是為了靖王,人短短一生不就為了個榮華富貴么,這是我私下接的活,酬金不少呢。」
白為霜兩眼冒星星,「多少?」
劉舒曳伸出五根手指,「五十兩……」
「那也不多啊,真是掉錢眼裡了……」
「黃金。」
白為霜:!!!
「我怎麼不知道戲月樓里的東西這麼值錢!?」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白為霜嘖嘖嘴,「看樣子這買家來頭不小啊。」
「看破不說破啊,就算是心知肚明的事也得有個遮掩的名頭,不然捅出去敗的就是皇家的名聲了。」
「打住打住!」白為霜伸手止住劉舒曳的話頭,「我可不想知道那麼多,別到時候東窗事發把我扯進去了。」
「喲,這會兒倒是機靈。」
「知道太多可沒命活,戲月樓不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么,這些道理我還是很清楚的,畢竟和自己的小命息息相關。」
兩人同時沉默了一會,白為霜這會兒靜下來才發現自己連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便又說道:「喂,咱兩現在算朋友了吧?我可是連你名字都不知道呢。」
「跟一個要在戲月樓偷東西的人做朋友,你也是心大。」
「反正你也偷不著,再說了,你好像也沒那麼壞……」白為霜小聲說著,「不樂意就算了,誰稀罕知道你名字。」
「常樂,知足常樂。」靖王劉舒曳,字常樂,這不算騙你吧……
白為霜聽著偷偷笑了一下,就縮在一旁不說話了,劉舒曳瞧著時辰不早了也該走了,站起身拍了拍衣擺道:「行了,不陪你這小丫頭賞月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哦,對了,」劉舒曳剛走出幾步,又轉過頭來,「我想好了,那支舞就叫落花吧。」
月下桃花,花中伊人,倚風而舞,撩人心弦。
「落花……」
變故
劉舒曳坐在回府的馬車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太陽穴,閉著眼睛不說話。
坐在車外的何其搓了搓胳膊,靠在趕車的於高涵身上,「哎,殿下這麼晚去幹嘛了?」
「我哪知道,你自己去問啊。」
何其正色道:「身為近衛怎麼能擅自打聽主上的行蹤。」
「切,少裝了,」於高涵用手指頂開何其的腦袋,「你剛剛不是再向我打聽?」
「這哪能一樣?」何其在於高涵收回手之後又靠了回去,「和主上打聽那叫揣測主上心思,咱們倆這叫閑談軼事。」
「強詞奪理。」
「哎~」
於高涵瞧著何其一臉可惜又欠揍的表情問道:「你又怎麼了?」
「沒什麼,替主上可惜而已。」
「可惜什麼?」
何其猛地坐起身說道:「那個從天而降的美人啊!嘖嘖,那身段,那臉蛋,主上都沒瞧見,太可惜了。」
「行了,把你那一臉痴像收收,到王府了!」於高涵抬手扯住韁繩,「吁——」
何其跳下車白了於高涵一眼,「就你知道得多。」
靖王府的管家張泰瞧見馬車停穩便迎了上去,將木台階放在馬車邊迎著劉舒曳下車,「殿下,您當心。」
劉舒曳看著張泰遞上前的手,失聲笑道:「張叔,你還拿本王當那幾歲的孩童啊?以後這樣的事叫下人來做。」
看著劉舒曳搭上了自己的手,張管家笑迷了眼,「老奴明白了。」
張泰從小便跟在劉舒曳身邊,十年前劉舒曳去了西北他便待在曦妃身邊,劉舒曳回京后封王建府,他馬上向曦妃求了個恩典來到靖王府當管家。
這邊於高涵與何其打打鬧鬧的進了府門。
何其瞧了眼走在前頭的劉舒曳,偷偷說道:「你說殿下方才是不是去夜會佳人了啊?要不然他換身衣服幹嘛?那模樣簡直……」
「簡直如何?」劉舒曳耳力極好,聽見何其的話停下了腳步回頭問道。
「嘿嘿,殿下您就說說,是不是去見什麼美人了……」
聽著何其這不正經的話,劉舒曳腦子裡倒是出現了那小丫頭的模樣,低下頭笑了笑,「嗯,是個美人。」
何其:!
「殿下!真是啊?您快說說,是啥樣的?跟今天宴客台上那個比起來那個好看?」
「不相伯仲。」
何其:「咱殿下這是開竅了?」
「殿下的事你幹嘛總是這麼好奇,」於高涵給了何其腦袋一巴掌,「成天不正經。」
「說誰不正經呢?」何其抬手就要還回去,可惜沒打到,「我可是殿下第一近衛,替殿下處理日常瑣事怎麼到了你這兒成了不正經了?你這是在隱喻殿下嗎?」
於高涵語塞,自認說不過何其,直接動手,修理完之後開開心心的嘲笑道:「就你這還整天嚷著是殿下第一近衛,也不害臊。」
「我是近衛,又不是暗衛,你怎麼不去和徐良彥比啊?就知道欺負我!」
聽不下去的劉舒曳:「你的功夫是要多練練,再不濟練練輕功,以後遇事還能保一條命。」
「哈哈哈哈哈。」這是於高涵的笑聲。
「噗嗤。」這是沒憋住的張管家的笑聲。
「殿下您怎麼幫著他呀,」何其不高興的努努嘴,「明明跟著殿下時間最長的是我……」
「對,不然怎麼成了本王的第一近衛了呢?」劉舒曳笑笑朝自己的攬月軒走去。
何其聽著這話有些飄飄然,喜滋滋的跟在劉舒曳身後,於高涵則嫌棄的同他拉開距離,與張管家並排走著。
「哎,於將軍,」張管家撓了撓頭問道:「殿下不是只有暗衛嗎?這近衛有多少啊?怎麼從來就只見何侍衛一人?」
「呵,」於高涵笑了笑,「不然你以為他是怎麼當上這第一近衛的?」
一位身著黑色勁裝的男子在攬月軒外侯著,見到劉舒曳單膝跪地行禮:「徐良彥參見殿下。」
「進屋說。」
「西南王那邊如何?」劉舒曳走進屋坐到案前問道。
徐良彥:「劉耀自月前回到封地就一直在暗中招兵買馬,看樣子是準備與朝廷開戰了。」
何其聽見忍不住插了一嘴,「呵,他自己估計清楚的很,撤他封號那是早晚的事,他當然要早做準備。」
於高涵憤憤道:「他活該,西南封地的邊界到西禾,我就是每天在路上溜,二十天也到了,他居然活活走了一個月,拖到蜀軍都快來了,害得殿下就帶著三萬人突襲,老子差點把命丟在那,不撤他的藩撤誰的藩?」
「不過這劉耀這麼做完全沒有意義啊,」何其撓了撓頭,「既然派了兵,遲早是要到西禾的,早幾天晚幾天有什麼區別嗎?」
「他覺得本王會輸,」劉舒曳說著接過徐良彥遞上前的信封,「這樣劉耀和劉永華就可以聯合所有的兵力,若是再煽動東北王劉文輝與東南王劉朝毅前後夾擊,大盛就如這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嘖,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於高涵搖了搖頭,「不過他們怎麼像毫無準備一樣?劉永華若是與劉耀商討好,讓他拖住蜀軍,這場仗不就跟鬧著玩似的嗎?」
「問題就在他們沒有商討,而且根本沒有見過面,」劉舒曳看完手上的信,遞給何其,「你之前不是問本王這西北哪來這三十萬的駐軍嗎?」
何其跟於高涵湊到一起看著手上的信,應聲道:「對啊,明明咱們手底下那三萬人才是西北駐軍,陳奉哪裡弄來三十萬大軍?」
「唉?等等!」於高涵埋在信上的腦袋猛的抬起來,指著通道:「所以,是……這信你那弄來的?」
「這是劉永華截下來的,」徐良彥解釋道:「陳奉將軍也不知道那些有用,就將劉永華那裡所有的信件全部讓屬下帶了回來。」
「東北王劉文輝寫給劉耀的信……」何其略略看完,大抵是說了一些聯盟起兵的事,「劉永華也是心大,這種東西看完不應該燒掉么?」
「他肯定是想留著關鍵時候拖這兩人下水。」於高涵接過話,「看樣子那三十萬軍隊是東北的兵了,難怪我打仗打時候總覺著那些人不對勁。」
何其:「那你當時怎麼不說,馬後炮。」
於高涵:「你閉嘴。」
不理睬那邊拌嘴的兩人,徐良彥繼續向劉舒曳彙報:「東北王在朝中人脈廣闊,撤藩的消息一出,他便打起了小算盤,先是將軍隊運往西北,逼劉永華造反,再是與西南王串通,讓他與劉永華夾擊我們剩餘的兵力,他自己攔住蜀軍,
「不過不知道中途出來什麼差池,東北王突然改變了主意,決定袖手旁觀,西南王那邊等著東北王拖住蜀軍和京軍的消息,一拖便延誤了軍情。」
劉舒曳接回信,在燭台上燒掉,扔進一旁的炭盆中,「查到別的了嗎?陳奉那邊呢?」
「陳奉將軍那邊還沒有消息,這會兒正在老家修養。」
「老家?」劉舒曳皺了皺眉,「他還在西北境內?」
「屬下回來時與將軍提過,可將軍顧忌待產的夫人,便決定現在老家修養一段時間。」
「保不住了,」劉舒曳嘆了一口氣,「若是他來信說要來京都,就派人處理掉吧,下手乾淨些,將他家裡人安頓好。」
徐良彥明白其中曲折,便沒有多話,應道:「是。」
但是何其可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啊?陳奉將軍這次幫了咱們這麼多,咱們這樣不是過河拆橋么……」
「他幫我們這麼多不過是想保住她那個當西北王側妃的妹妹和他那小外甥,」於高涵又給了他一巴掌,「你當他是真心投靠么?他要現在被逮到,咱們就是通敵,欺君,嚴重些被扣上個謀逆的罪名都有可能,那我們還費這麼大勁回京都幹嘛?傻的你!」
何其:「你別老仗著個高打我腦袋!」
劉舒曳:「劉文輝突然撤兵的理由呢?查到了嗎?」
徐良彥:「沒有,不過,東北王這個月和一個南海來的商人做了一大筆交易,而且極為隱秘,屬下也是碰巧藏在這些商人的車裡進城時無意中聽到的。」
「南海……東南王……呵,」劉舒曳笑了笑,「這些個藩王,要鬧事還非得一起扎堆。」
(西北,鄉下一個村莊中。)
陳奉扶著自己即將臨盆的妻子坐到床上,「你呀,都快要生了大半夜就別到處走動了,有什麼事情就使喚我。」
妻子吳氏在床上躺好,聽著丈夫這話笑的甜蜜,「那好,我在廚房熱著一晚雞湯,想喝了,你去端。」
「好。」說著人便到廚房去了,並未看見窗外一閃而過的身影,陳奉嫌那雞湯有些溫涼,便在灶下加了一把柴將湯熱了一邊,過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才端著熱氣騰騰的湯往回走。
「嫿兒,等久了吧,雞湯來嘍~」沒聽到妻子的回應,走進屋裡,便看到妻子倒在地上,身上留著一張紙條,屋內的東西也被翻得亂七八糟。
「嫿兒……」陳奉看著這一地狼藉,和渾身沾滿血跡的妻子,愣在原地,「嫿兒?嫿兒!」
跌跌撞撞的撲過去,將地上的兒摟進懷裡,陳奉小心的捧著妻子的臉,仔細的擦著弄污了面頰的血漬,「嫿兒……你……你別嚇我……嫿兒,你看看我啊……嫿兒……」
懷中人一動不動,陳奉卻不敢去探她的鼻息,只是緊緊抱著她,「嫿兒……啊啊啊啊——」
紙條上寫著一句話,「你已經沒有顧慮與退路了。」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哭聲在這個夜裡,經久不絕。
身世
不遠處的樹林里,兩個黑衣人正看向那間屋子。
「事已辦妥。」
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行了,那便回去復命吧。」
「是。」
(攬月軒)
劉舒曳沉思半晌道:「徐良彥,你現在馬上去聯絡盯著陳奉的人,於高涵,你和何其去查東北王在京中的人脈。」
「是。」
翌日清晨。
「恩~」秋羅躺在床上,美美的伸了個懶腰,卻不知碰到了什麼東西,捏了捏手感不錯,睜眼一瞧,「!」
「姑娘!」沒錯,方才摸到的便是自家姑娘的腳,兩人各朝一邊,在秋羅的房間里睡得七仰八叉,被子被踢到了腳踏上美美的睡了一夜。
「姑娘,您怎麼在我房裡啊?」推了推白為霜,這人定是沒有睡好,翻了個身,不做理睬。
「姑娘?姑娘!你快醒醒,到底怎麼回事啊,咱們兩個不是在映月湖嗎?」
「哎呀……翻心這個做什麼?我都累死了,昨晚背著你我實在爬不上四樓就在你房裡歇著了,」白為霜嘟嘟囔囔的說著,「秋羅你都不知道……你好重啊……」
說著床上的人又睡了過去。
「可是姑娘,您不能這麼睡了……每天早晨不是都有早課的嗎?這都快巳時了……婉香姑娘知道了可是會罰你的!」說著又推了推床上還在裝死的人。
「我知道,」白為霜語氣生無可戀,「這都遲了快一個時辰了,哪裡還差這一會兒。」
翻身繼續睡。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接著便是琪萍冷冰冰的聲音,「霜兒姑娘,您今日的早課已經遲了一個時辰了,婉香姑娘讓奴傳話,說今日不必上七樓了。」
白為霜聽著這話,猛地從床上躥起來,「真的?」
「是,姑娘說您近日太過懈怠頑劣,罰您去打掃宴客台。」
「什麼?!」白為霜險些從床上滾下來,「我一個人?」
「霜兒姑娘不必太過憂心,宴客台的客人今晚才會到場,您有大把的時間,奴的話已帶到,姑娘您早做準備,申時婉香姑娘會親自來檢查。」琪萍說完便回復命了。
白為霜一頭栽在床上,揪著懷裡的被褥撒著氣,「師父實在太過分了!那麼大個宴客台!那麼大!讓我一個人去掃!一個人啊啊啊啊——」
秋羅輕輕拍了拍白為霜的背,「沒事,沒事,這不是還有秋羅么,好幾個時辰呢,秋羅幫您一起掃……」
白為霜還沒來得及感動,門外又來了人,「秋羅,婉香姑娘喚你去六樓,說讓你出門辦點事。」
屋內的兩人面面相覷。
「姑娘,我覺得,婉香姑娘可能是故意的……
「廢話!這不明擺著嗎?」白為霜恨恨的嘟囔著,又鑽進被子里裝死,「算了算了,師父那裡等著的呢,你快去吧,我再癱一會。」
「那,那您瞧著時辰,可別睡著了。」秋羅一邊收拾著自己,一邊囑咐著床上一動不動的人。
「嗯……」
秋羅走了之後也沒人在白為霜耳邊嘮叨,卻是怎麼都睡不著了,慢慢騰騰的爬起來,「煩死了……打掃宴客台,也不知道師父到底怎麼想的……」
收拾妥帖后,白為霜便拖著步子往宴客台走去,雖說萬般不情願,可自家師父的命令不能違背啊……
「霜兒姑娘。」
白為霜剛晃到宴客台旁,幾個丫鬟便低頭行禮,手裡還拿著掃帚、簸箕等一眾物什顯然是在這裡等著她呢。
「婉香姑娘命爾等在這裡候著,既然姑娘您到了,奴就退下了。」
說罷幾人便將手裡的東西一股腦都塞給白為霜后紛紛離開,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白為霜看著手裡的掃帚,看看離開的丫鬟,又看看宴客台上那狼藉一片,欲哭無淚。
「真是太壞了!宴客台明明是昨晚的客,為了讓我幹活,居然把這些垃圾堆到現在!」白為霜一邊狠狠的掃著地上的蔬果菜肴的殘骸一邊嘟嘟囔囔的抱怨個不停:
「一群不知禮儀的粗人!就會端著個貴族的架子!吃個宴席竟然能弄得如此狼藉!簡直讓人恥笑!」
(瑞王府)
劉舒言站在涼亭中問著身後的暗衛廖峰,「那姑娘的身份查到了嗎?」
「查不出什麼,」廖峰迴道:「背景乾淨的有些不正常。」
「乾淨?戲月樓里還能有乾淨的人?」劉舒言輕笑兩聲,「這丫頭從樓上掉下來,應是樓內的上階人,可之前本王卻從未在戲月樓見過她,嘖,真是讓人好奇啊,現在查到些什麼了?」
「只查到了身世和花名,」廖峰迴道:「戲月樓遞給外面的說法是樓內的一個小舞女,貪玩上了四層,被發現后慌不擇路從欄杆上跌了下來。」
「還有呢?」
「這姑娘花名霜兒,是十年前江南雪災流落到京都的災民,被自己的爹娘賣到戲水樓的,這些屬下已經查實,確有此事,這姑娘的母親尚在人世。」
「哼,戲月樓主動放消息必然半真半假,這些無關緊要的陳年舊事與這個霜兒是不是上階人可沒多大關係,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過是想堵住那些個蠢人的嘴,戲月樓這種地方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舞女想去就去的?」
「屬下也覺得奇怪,按照戲月樓一貫的手法,這個霜兒若只是一個普通的舞女,或者是一個沒有執事的上階人,應當處死不留後患,戲月樓此次太過多此一舉也太過愚蠢,這麼一解釋反倒像是在維護這個霜兒。」
「不錯,那個婉香做事向來狠辣,絕不會允許這樣的疏漏發生在戲月樓,此番只有兩種可能,其一,這個霜兒在戲月樓中位置舉足輕重,或者是核心諜衛之一,但這個可能較小,如此婉香大可以暗中讓這個霜兒死在京都眾人眼前,金蟬脫殼換個身份換個面容未嘗不可……」
「殿下的意思是?」
「戲月樓這麼多年來一直宣稱退出江湖,可這世上誰人不是心知肚明,就單單戲月樓握著那麼多秘密,就不可能置身事外,突然將這麼個丫頭拋了出來,這不是擺明著讓人去查去接近么?」
廖峰細細想了想劉舒言的話,半晌又道:「可殿下,還有一件事情奇怪的很。」
「說。」
「黑市那邊居然在賣戲月樓的消息,聲稱知曉這位霜兒姑娘的真實身份。」
「黑市?」
(三皇子府中)
「你說黑市在賣戲月樓的消息?開什麼玩笑,黑市的生意戲月樓最起碼握著四成,誰敢冒著得罪他們的風險賺這個錢?」
劉舒狄聽著暗衛丁彤回稟的消息,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所以賣的是什麼消息啊?」
「瑞王宴席上那個從天而降的姑娘,是戲月樓唯一的徒孫,諜衛四衛長之首婉香親傳弟子,說是戲月樓主最疼愛的徒孫。」
「呵,來頭不小嘛。」
丁彤皺了皺眉,「殿下您覺得這是真的?」
「我不覺的,」劉舒狄全神貫注的欣賞著底下人剛剛獻上來的名畫,輕笑一聲,「可是本殿信了,去,派人到戲月樓打探,順便盯住賣消息的人,至於那個徒孫么……若是能搭上,自當好生相交,若是與本殿無緣,那就沒必要留著了。」
「是。」
(瑞王府)
「呵,徒孫啊……」劉舒言聽完這個消息沉默了半晌,「看樣子,戲月樓如今可不是鐵板一塊了。」
「殿下覺得這是真的?可屬下從未聽說婉香收過什麼徒弟……」
「不必在意,既然有人放了這種消息出來,不管是真是假,這個霜兒如今都在風口浪尖上,本王信不信有什麼關係?且看戲月樓接下來有什麼動靜吧。」
劉舒言說著起身活動幾下筋骨,「哦,對了,去把那個賣消息的人殺了吧,不必暗中動手,也算是本王送給戲月樓的禮物,她婉香將本王的宴席辦成如此模樣,本王自當拜訪,當面致謝。」
廖峰低下頭掩去眼中疑慮,沉聲道:「屬下明白。」
廖峰走後,瑞王府的孫管家走上前來道:「殿下,皇後娘娘哪裡您真不去看看?方才娘娘宮裡的太監來了,加上這回都派人傳了三次話了。」
劉舒言頓住了腳步,煩躁地揉了揉眉心,「讓他回話,就說本王事務繁忙,實在不得空,暫時入不了宮!」說完便甩袖走開。
「殿下!」孫管家看著劉舒言的不耐煩的模樣,不由的帶些埋怨的叫住他,「皇後娘娘怎麼說都是您的生母,她也是一心為了您好,這般搪塞怕是會涼了她的心啊。」
「本王知道她是為了本王,可近日去鳳儀殿,母后不是說劉舒曳就是說納妾生子,聽的本王一個頭兩個大!」劉舒言轉過身,看著孫管家有些慍色的面容,也鬆了口,畢竟他也是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人,罷了罷了,輕輕擺了擺手道:「本王明日會去的,你且先下去吧。」
「是。」
相約
不知不覺間,已經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