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由生
劉舒曳坐在回府的馬車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太陽穴,閉著眼睛不說話。
坐在車外的何其搓了搓胳膊,靠在趕車的於高涵身上,「哎,殿下這麼晚去幹嘛了?」
「我哪知道,你自己去問啊。」
何其正色道:「身為近衛怎麼能擅自打聽主上的行蹤。」
「切,少裝了,」於高涵用手指頂開何其的腦袋,「你剛剛不是在向我打聽?」
「這哪能一樣?」何其在於高涵收回手之後又靠了回去,「和主上打聽那叫揣測主上心思,咱們倆這叫閑談軼事。」
「強詞奪理。」
「哎~」於高涵瞧著何其一臉可惜又欠揍的表情問道:「你又怎麼了?」
「沒什麼,替主上可惜而已。」
「可惜什麼?」何其猛地坐起身說道:「那個從天而降的美人啊!嘖嘖,那身段,那臉蛋,主上都沒瞧見,太可惜了。」
「行了,把你那一臉痴像收收,到王府了!」於高涵抬手扯住韁繩,「吁——」
何其跳下車白了於高涵一眼,「就你知道得多。」
靖王府的管家張泰瞧見馬車停穩便迎了上去,將木台階放在馬車邊迎著劉舒曳下車,「殿下,您當心。」
劉舒曳看著張泰遞上前的手,失聲笑道:「張叔,你還拿本王當那幾歲的孩童啊?以後這樣的事叫下人來做。」
看著劉舒曳搭上了自己的手,張管家笑迷了眼,「老奴明白了。」
張泰從前便是劉舒曳的貼身太監,是看著劉舒曳長大的,十年前劉舒曳去了西北他便待在曦妃身邊,劉舒曳回京后封王建府,他馬上向曦妃求了個恩典來到靖王府當管家。
這邊於高涵與何其打打鬧鬧的進了府門。
何其瞧了眼走在前頭的劉舒曳,偷偷說道:「你說殿下方才是不是去夜會佳人了啊?要不然他換身衣服幹嘛?那模樣簡直……」
「簡直如何?」劉舒曳耳力極好,聽見何其的話停下了腳步回頭問道。
「嘿嘿,殿下您就說說,是不是去見什麼美人了……」聽著何其這不正經的話,劉舒曳腦子裡倒是出現了那小丫頭的模樣,低下頭笑了笑,「嗯,是個美人。」
何其:!
「殿下!真是啊?您快說說,是啥樣的?跟今天宴客台上那個比起來那個好看?」
「不相伯仲。」
何其:「咱殿下這是開竅了?」
「殿下的事你幹嘛總是這麼好奇,」於高涵給了何其腦袋一巴掌,「成天不正經。」
「說誰不正經呢?」何其抬手就要還回去,可惜沒打到,「我可是殿下第一近衛,替殿下處理日常瑣事怎麼到了你這兒成了不正經了?你這是在隱喻殿下嗎?」
於高涵語塞,自認說不過何其,直接動手,修理完之後開開心心的嘲笑道:「就你這還整天嚷著是殿下第一近衛,也不害臊。」
「我是近衛,又不是暗衛,你怎麼不去和徐良彥比啊?就知道欺負我!」
聽不下去的劉舒曳:「你的功夫是要多練練,再不濟練練輕功,以後遇事還能保一條命。」
「哈哈哈哈哈。」這是於高涵的笑聲。
「噗嗤。」這是沒憋住的張管家的笑聲。
「殿下您怎麼幫著他呀,」何其不高興的努努嘴,「明明跟著殿下時間最長的是我……」
「對,不然怎麼成了本王的第一近衛了呢?」劉舒曳笑笑朝自己的攬月軒走去。
何其聽著這話有些飄飄然,喜滋滋的跟在劉舒曳身後,於高涵則嫌棄的同他拉開距離,與張管家並排走著。
「哎,於將軍,」張管家撓了撓頭問道:「殿下不是只有暗衛嗎?這近衛有多少啊?怎麼從來就只見何侍衛一人?」
「呵,」於高涵笑了笑,「不然你以為他是怎麼當上這第一近衛的?」
一位身著黑色勁裝的男子在攬月軒外侯著,見到劉舒曳單膝跪地行禮:「徐良彥參見殿下。」
「進屋說。」
「西南王那邊如何?」劉舒曳走進屋坐到案前問道。
徐良彥:「劉耀自月前回到封地就一直在暗中招兵買馬,看樣子是準備與朝廷開戰了。」
何其聽見忍不住插了一嘴,「呵,他自己估計清楚的很,撤他封號那是早晚的事,他當然要早做準備。」
於高涵憤憤道:「他活該,西南封地的邊界到西禾,我就是每天在路上溜,二十天也到了,他居然活活走了一個月,拖到蜀軍都快來了,害得殿下就帶著三萬人突襲,老子差點把命丟在那,不撤他的藩撤誰的藩?」
「不過這劉耀這麼做完全沒有意義啊,」何其撓了撓頭,「既然派了兵,遲早是要到西禾的,早幾天晚幾天有什麼區別嗎?」
「他覺得本王會輸,」劉舒曳說著接過徐良彥遞上前的信封,「這樣劉耀和劉永華就可以聯合所有的兵力,若是再煽動東北王劉文輝與東南王劉朝毅前後夾擊,大盛就如這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嘖,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於高涵搖了搖頭,「不過他們怎麼像毫無準備一樣?劉永華若是與劉耀商討好,讓他拖住蜀軍,這場仗不就跟鬧著玩似的嗎?」
「問題就在他們沒有商討,而且根本沒有見過面,」劉舒曳看完手上的信,遞給何其,「你之前不是問本王這西北哪來這三十萬的駐軍嗎?」
何其跟於高涵湊到一起看著手上的信,應聲道:「對啊,明明咱們手底下那三萬人才是西北駐軍,陳奉哪裡弄來三十萬大軍?」
「唉?等等!」於高涵埋在信上的腦袋猛的抬起來,指著通道:「所以,是……這信你那弄來的?」
「這是劉永華截下來的,」徐良彥解釋道:「陳奉將軍也不知道那些有用,就將劉永華那裡所有的信件全部讓屬下帶了回來。」
「東北王劉文輝寫給劉耀的信……」何其略略看完,大抵是說了一些聯盟起兵的事,「劉永華也是心大,這種東西看完不應該燒掉么?」
「他肯定是想留著關鍵時候拖這兩人下水。」於高涵接過話,「看樣子那三十萬軍隊是東北的兵了,難怪我打仗打時候總覺著那些人不對勁。」
何其:「那你當時怎麼不說,馬後炮。」
於高涵:「你閉嘴。」
不理睬那邊拌嘴的兩人,徐良彥繼續向劉舒曳彙報:「東北王在朝中人脈廣闊,撤藩的消息一出,他便打起了小算盤,先是將軍隊運往西北,逼劉永華造反,再是與西南王串通,讓他與劉永華夾擊我們剩餘的兵力,他自己攔住蜀軍,
「不過不知道中途出了什麼差池,東北王突然改變了主意,決定袖手旁觀,西南王那邊等著東北王拖住蜀軍和京軍的消息,一拖便延誤了軍情。」
劉舒曳接回信,在燭台上燒掉,扔進一旁的炭盆中,「查到別的了嗎?陳奉那邊呢?」
「陳奉將軍那邊還沒有消息,這會兒正在老家修養。」
「老家?」劉舒曳皺了皺眉,「他還在西北境內?」
「屬下回來時與將軍提過,可將軍顧忌待產的夫人,便決定現在老家修養一段時間。」
「保不住了,」劉舒曳嘆了一口氣,「若是他來信說要來京都,就派人處理掉吧,下手乾淨些,將他家裡人安頓好。」
徐良彥明白其中曲折,便沒有多話,應道:「是。」
但是何其可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啊?陳奉將軍這次幫了咱們這麼多,咱們這樣不是過河拆橋么……」
「他幫我們這麼多不過是想保住她那個當西北王側妃的妹妹和他那小外甥,」
於高涵又給了他一巴掌,「你當他是真心投靠么?他要現在被逮到,咱們就是通敵,欺君,嚴重些被扣上個謀逆的罪名都有可能,那我們還費這麼大勁回京都幹嘛?傻的你!」
何其:「你別老仗著個高打我腦袋!」
劉舒曳:「劉文輝突然撤兵的理由呢?查到了嗎?」
徐良彥:「沒有,不過,東北王這個月和一個南海來的商人做了一大筆交易,而且極為隱秘,屬下也是碰巧藏在這些商人的車裡進城時無意中聽到的。」
「南海……東南王……呵,」劉舒曳笑了笑,「這些個藩王,要鬧事還非得一起扎堆。」
(西北,鄉下一個村莊中。)
陳奉扶著自己即將臨盆的妻子坐到床上,「你呀,都快要生了大半夜就別到處走動了,有什麼事情就使喚我。」
妻子吳氏在床上躺好,聽著丈夫這話笑的甜蜜,「那好,我在廚房熱著一碗雞湯,想喝了,你去端。」
「好。」說著人便到廚房去了,並未看見窗外一閃而過的身影,陳奉嫌那雞湯有些溫涼,便在灶下加了一把柴將湯熱了一邊,過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才端著熱氣騰騰的湯往回走。
「嫿兒,等久了吧,雞湯來嘍~」沒聽到妻子的回應,走進屋裡,便看到妻子倒在地上,身上留著一張紙條,屋內的東西也被翻得亂七八糟。
「嫿兒……」陳奉看著這一地狼藉,和渾身沾滿血跡的妻子,愣在原地,「嫿兒?嫿兒!」
跌跌撞撞的撲過去,將地上的兒摟進懷裡,陳奉小心的捧著妻子的臉,仔細的擦著弄污了面頰的血漬,「嫿兒……你……你別嚇我……嫿兒,你看看我啊……嫿兒……」
懷中人一動不動,陳奉卻不敢去探她的鼻息,只是緊緊抱著她,「嫿兒……啊啊啊啊——」紙條上寫著一句話:
「你已經沒有顧慮與退路了。」
「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