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入坊市

三日後，韓諾已經到了安豐城北兩百里左右的某地。他並沒有找到任何長得像坊市一樣的地方，只好先找了戶農家借宿。黃瀚對他的提醒是有用處的，起碼他現在開始提防起他人了，當然其中也包括黃瀚。所以近來他都以凡人的身份行走，穿著襤褸的粗布衣服，背著那頂破舊的斗篷，倒是十分不惹眼。

這處農家所在的村落，是之前受了挖井之惠的村落之一。里正一眼就認出了韓諾，一邊訝異於他明明得了千金報酬還如此落魄，一邊盛情邀請他到家中做客。韓諾沒有推辭，與里正好好喝了幾杯。

當里正聽說他為了老道士手裡的一本破仙術冊子放棄了千兩白銀時，面上滿是不解的神情，但還是給韓諾講述了附近的一些可能與修仙者有關的傳說。

一是村子往北有一處密林，此林中倒無什麼可怕之物，也沒有什麼古怪的迷霧，但進入其中的人，都會莫名其妙的迷失路途，最後花上好幾天才能出來，所以此林稱作迷蹤林。

二是密林往北約十里左右，會有一條河流，以此河為界，是皇室的一處林苑，據說其地方圓百里，裡面養著奇珍異獸，專供皇室狩獵馳騁之用。但里正活了五十多個年頭，從未聽說有皇室來此地狩過獵。所以有人猜測是皇室以林苑為由圈給某個宗派的用地，但因為從未有人敢越雷池一步，所以也就只是個傳說。

聽完里正講的兩個傳說，韓諾馬上就明白了，這裡正分明是拿著地圖給他標了個圈，大宗派以及大宗派附近的坊市，位置如此清晰明了。其實想來也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哪有那麼多大宗門卻找不到行蹤的。無非就是有人刻意將這些地給圈了起來，不讓普通人進入罷了。

而那些執行圈地之人，往往便是知情者。

韓諾起身向里正施了一禮，隆重感謝了對方一番。而對方連忙還禮，稱韓諾造福於民之事，無以為報，若天下能出一個把老百姓當人的仙人，恐怕就在韓諾身上了。

夜裡，韓諾躺在房裡睡不著，他翻來覆去的想里正的話。這世間有許多修仙者，他們的目的都是長生，而為了這個目的，他們甚至可以做出殺人奪寶之事，至於那些普通人，則視之為螻蟻。這也是這個世界明明有諸多的修仙者，科技發展卻沒有什麼進步的原因。若是如此的話，他的一身所學，倒是可以為這世界的人謀些福利的。

可是，他不敢輕易將自己掌握的技術分享給世人。凡人之所以有生存空間，正是因為他們弱小如螻蟻。倘若這世上突然多出某種科技，能與修仙力量抗衡，那些無欲無求的仙人們，是否會坐視其發展壯大，甚至威脅到他們的存在？想到這裡，韓諾嘆了口氣，做一個把老百姓當人的仙人？或許有些理想化了吧。

畢竟對於此時的韓諾來說，修鍊到可以解開圓盤的秘密，回到地球才是正事。想到這裡，他的目光落在了窗前的那束月光上。

圓盤的秘密，他一直有在進行探索。但因為不懂驅使之道，所以他只能暫時使用它的複製功能。這圓盤能複製的物品，似乎只有碳水化合物，大概和其需要的原材料有關。

韓諾將它當做是一台原子構析機，通過分析圓盤上已有的物品結構，再利用圓盤附近存在的原料，以重組原子的方式組合出完全一樣的物品來。這種構想，促使韓諾最近想做兩個實驗。

第一個實驗，是關於物質轉化過程中的能量轉化問題。因為將二氧化碳和水轉化成碳水化合物，牽扯到一個能量儲存的過程，只是植物依靠光合作用將陽光儲存了起來，而這個圓盤似乎也能將月光的能量進行轉化。

做這個實驗的道具，韓諾最近剛好獲得了。他從懷裡掏出了兩塊石頭狀物體，這是這個世界修仙界流通的某種礦物類貨幣，稱作靈石。

據說靈石中蘊含靈氣，一些高階的修仙者可以在靈氣不足時吸收靈石中的靈氣化作己用。韓諾通過靈石，研究明白了修仙的本質所在。他將其稱之為蓄電池理論。

人在修仙時，將天地真氣吸入體內，在丹田處形成氣態或液態，甚至是固態的物質，這些物質可以存儲一定量的靈力，而靈力就是法力的來源。這種利用改造身體結構使身體可以儲存能量，並加之利用的方法，在韓諾看來，就像是蓄電池一樣。

所以靈石的作用，就是當身體內電量不足后，用以進行臨時充電的外帶電池。那麼，如此一來，靈石就不過是可以存放靈力的某種載體而已。

而韓諾手裡的兩塊靈石，一塊是未使用的，表面散發出微弱的光芒來，這塊靈石是風道人贈予他的，讓他知道修仙界的貨幣長什麼樣子。另一塊則是最近才在某處拾得的，其中的靈力早已耗干，表面灰白黯淡。

韓諾起身將斗笠放到窗前，使圓盤置於月光之下，然後將兩塊靈石一起放到圓盤中央。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兩塊靈石，結果在過了大約二十分鐘以後，兩塊靈石都發出了一種淡藍色的光芒來，韓諾將二者取出，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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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它們看起來並沒有太大區別。

從結果來看，韓諾證實了自己的理論是正確的，靈石只是一種儲能的載體，而且其儲能的上限應該和礦石內部的結構有關，從而靈石會有高中低階之分。最關鍵的是，這個圓盤真的具有充能的功能。如此一來，韓諾以後可能走路都要多看看地上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撿到錢。

而第二個實驗，則是關於原子重構過程中所需的原材料問題。之所以到目前為止，圓盤能複製的物品，都只有碳水化合物。極有可能是因為被複製品中含有圓盤無法從空氣中獲取的材料。

所以這次韓諾的實驗品，是一枚從某個地攤上撿漏買來的不知名丹藥。實驗的方法很簡單，先將丹藥放入圓盤，再將一小撮土撒入圓盤中。

而之所以要先將丹藥放入圓盤，是因為韓諾認為這個圓盤的複製原理，應該是先掃描需要複製的物品內部結構，再進行重構。若是兩者同時放入，恐怕圓盤無法區分應該複製哪件物品。

這個實驗持續了很久，韓諾在沒有看到結果之前便趴在桌前睡著了。不過他並沒有睡過去太久，因為一陣忽如其來的心悸使他猛地醒了過來。

醒來后韓諾沒有絲毫遲疑的將面前的斗笠中的丹藥取出，抖掉了沙土后戴在了頭上，然後便抓起放在床頭的行囊便匆匆出了門。

剛從里正家出來沒多久，村裡的狗就開始吠叫起來，一聲狗吠引起另一聲狗吠，沒過一會兒全村的狗都叫了起來。這時候里正房間的燈亮了起來，還有好幾戶人家的燈都亮了起來。

見此情形，韓諾立刻朝著村子北面跑去。雖然只是突破了鍊氣一階，但因為奔仙果而得到強化的肉體使他健步如飛，沒過多久便來到了里正嘴裡說的那處密林附近。

就在韓諾想要繼續向前進入密林的時候，一道青光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奔著他的腦門而去，只聽『鐺』的一聲響，青光被彈開了去。韓諾這時才意識到不對勁，抬頭盯著那道青光。

「咦！」青光快速的朝一個方向飛去，伴隨著一聲驚呼，那個方向竟閃出一個黑影。黑影見一擊不得手，立刻揮舞著雙手準備發動第二輪攻擊，卻聽得『噗』的一聲響，黑影便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並跪了下去。

「這是……」黑影驚訝的望著韓諾的方向，只見韓諾抬著右臂對著自己，而自己的胸膛上則插著一支短箭。「不好，有毒！」黑影意識到自己經過淬鍊的身體居然逐漸麻木，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按理說如果只是一支普通的箭，以他的修為，活下去是沒問題的，但此箭上的劇毒卻讓他很快便失去了反抗能力。

原來，韓諾雖然沒有機會習得什麼戰鬥型的功法，但懼死之心，人皆有之。所以在鐵匠鋪打工時，他就利用自己的機械知識為自己量身定製了一套可以發射出短箭的袖弩，這套弩可以提前裝填彈藥，有效射程二十米。其中裝填的短箭上也有機關，箭頭附近有一倒刺，一旦射中目標，倒刺會受阻力而使一個小孔打開，中空的箭頭內部藏有的毒藥便會流出。而其中的毒藥，不是別的，正是濯仙河中的水。

韓諾來到黑影面前，借著月光仔細辨認了一下，終於確認對方便是黃瀚。這個傢伙口口聲聲說著要韓諾提防殺人奪寶的同道，卻沒想到自己親身上陣給韓諾上了一課。

韓諾沒有太多悲憫，在其身上摸索了一番后拿到了一個袋狀物品，而那道青光，則來自一張奇怪的道符。韓諾將兩樣物品塞入行囊后，便快速拔出了插在黃瀚胸膛上的短箭，然後離去了，濯仙河水逐漸從黃瀚的體內滲出，在黑夜中形成了一小團霧狀的毒氣來，沒過多久，黃瀚的身體居然憑空消失在了風中。

其實這濯仙河水，是韓諾心裡的一個未解之謎，其在陽光下毫無毒性，但在夜間卻能毒殺一切動物，甚至使其屍骨無存。若是能得到一套化學實驗裝備，他可能會好好分析河水中的化學成分，而現在，它的作用只是一種免費劇毒。

對於拔下的短箭，韓諾的處理方法是先將其放置在一截竹筒中，然後用濯仙河旁那種蘆葦狀植物的莖稈切割成的塞子堵住竹筒口，待到白天經過太陽暴晒后，再用酒進行清洗，完成清洗后可以再注入河水。而此時的袖弩中，已經裝填好了替代的短箭。

做完這一切，韓諾才在密林入口處找了一棵大樹爬了上去。密林內的情況不得而知，對於現在的他來說，與其立即進入，不如待到天明來得安全。

就這樣，韓諾在樹上打坐到黎明時分，待到第一縷陽光射入林中時，他才起身往林中去了。而在起身之前，他先將一件東西綁在了手腕上。

這是一個自製的攜帶型指南針，用木頭做成一個圓盤，在圓盤上方有個拱形，那磁針就靠一根細絲線吊在拱形的中間，圓盤上的刻度則表示方位。這個世界的東南西北方向與地球上一樣，太陽也是從東邊升起的。唯一的不同，便是這個世界有兩個太陽，兩個太陽之間彷彿有某種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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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引力，使它們像啞鈴一般自轉著。

韓諾憑藉著野外騎行的經驗，熟練的用指南針確定著方位，他朝著密林深處一直前進，直到來到一棵大樹面前。

這棵大樹極為詭異，正攔在韓諾前進的方向上，韓諾嘗試數次想要繞過這大樹前進，可只要繞過它，指南針顯示的方向便是相反的方向。而當韓諾想要爬上大樹時，卻發現似乎有某種力量使他無法觸碰到它。

無可奈何的韓諾只得爬上了身後的某棵樹，然後打著坐靜靜地等待著。而這一等，就是三天。

三天後的清晨，韓諾被一陣風聲驚醒。他立刻坐直了身子，抬頭望向天空，只見天上飄下一個長髯的老者來。來人左右顧盼了一下，立刻抬頭看了韓諾的方向一眼。「道友在此何為？」

韓諾立刻從樹上躍了下來，向前施禮道：「請前輩恕在下無禮，在下初入仙途，想進坊市見見世面，奈何不知進入的方法，故而在此為枝上客。」

老者打量了韓諾一眼，搖了搖頭道：「以道友修為，來此處恐怕無所裨益。道友可是有什麼好物要交易嗎？」

「並無。」韓諾從懷裡掏出一枚丹藥，「其實在下是想看看這枚丹藥究竟是何物，能不能換點錢物。」

老者湊近仔細看了看，「這只是一枚殘次的回神丹，藥效不過是提神醒腦而已，對修行毫無裨益，你從何處得來的？」

「在地攤上買來的，花了五錢銀子。」韓諾不好意思的說到。

「哈哈哈哈，你這小友倒是有趣，銀子買來的東西也敢拿到修仙坊市來賣。」老者大笑了一陣，「那你有無靈石？若有，我這裡倒是有些對鍊氣期有點用的丹藥可以交易與你。」

韓諾聞言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那兩枚靈石來。對方見其掏出這麼點靈石，又不禁大笑一陣。「幸虧小友你遇到了我，否則你此行必無所獲。看在你蠻有趣的份上，老夫帶你去坊市裡走一圈，見一見世面吧。」說著話，便從袖裡取出一枚道符，朝大樹所在的方向扔了過去，不一會兒，大樹化為一團泡影，在樹影原來的位置出現一條路來。

老者也不他顧，自顧自的朝前走了過去，韓諾立刻跟在其身後。兩人的身形剛沒入其中，身後的路又被大樹給堵上了。

一進到裡面，韓諾才發現這裡別有洞天。和外面看到的密林不同，這裡面是一條寬敞的街道，街道兩旁有許多店鋪，店鋪上的招牌標識著這些店鋪主營的業務。韓諾看著這奇異的場景，意識到自己終於算是正式進入修仙界了。

老者看了看一副鄉下人進城模樣的韓諾，搖了搖頭。「小友，在下這就要去辦自己的事了，你在這裡千萬要注意安全，若是沒有必要，不要招惹任何麻煩。知否？」

「知道，知道。」韓諾立刻點著頭向老者道著謝，老者不放心的看了他兩眼，搖了搖頭。「見過散修，沒見過你這樣的散修。我這裡有一瓶適合鍊氣期的丹藥，只剩了不到十枚，兩枚靈石給你，你要不要？」說著，老者從袖裡取出一個瓶來。

韓諾見了對方手中的藥瓶，心裡盤算了一下，將身上唯一的兩枚靈石又摸了出來遞給了老者。老者笑了笑接過靈石，把藥瓶放到韓諾手中，便揚長而去了。

韓諾拿到藥瓶，掂量了一下，便滿足的收入囊中。

接下來，韓諾在這個坊市轉了許久。他弄明白了坊市上交易的物品主要有符文、藥物、法器、靈獸等。雖然大多數的掌柜見他修為低下，身上又無財物，都嫌棄的不願與他答話。但他還是在幾個擺攤的道友那裡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譬如他贈送出去的奔仙果居然價值上百靈石，而一個普通宗門的鍊氣期修士的月俸也才兩三枚靈石。

而另一個消息，便是關於那些稀奇古怪的道符的。原來道符在這個世上，和地球上的神棍們鬼畫桃符不同，是非常有用的。制符師們可以將一些自己掌握的法術封印在符文中，日後以靈力驅動道符便可使出法術。如此一來，只要掌握了驅動道符的力量，便能使用法術。

制符術的出現，使得法術的使用變得簡易而無門檻，可以覆蓋極大多數低端修鍊者的需求。所以道符主要分為攻擊型、防禦型、輔助型。而韓諾認為自己現在就非常需要一些道符。但經過了解之後，發現目前的他，根本無法負擔如此高昂的消費，因為道符很貴。

韓諾一開始並沒有想明白為什麼對鍊氣期修士用處最大的奔仙果和道符為何如此昂貴，畢竟鍊氣期修士往往都是非常貧窮的。直到他見到一位長者為自己家族的小輩花錢，才明白這些東西真正面向的消費者是誰。

當然，他還知道了丹藥是有圖譜的，只要對照著圖譜查看，就能知道各種丹藥的用途。這個知識讓他稍微有些震驚，但仔細想想，不同材質的物質經過不同的方式煉製，必然會形成不同的花紋樣式，畢竟松花皮蛋都有花紋的講究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