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古代語言
寧靜的夜空下,少年用最粗野的髒話宣洩著積攢多日的情緒,驚起林間一片飛鳥。
遠處的樹林里,大口喘著粗氣的懷姆一臉震驚地看著站在兩具屍體旁的少年。
「呼~呼~懷姆先生等等我!」
被他甩在身後的蘭多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
聽見聲響,江抱朴猛地扭過身子,朝這邊看來。
剛剛追到懷姆身後的蘭多,頓時被江抱朴那恐怖的雙眼嚇了一跳。
江抱朴那對黑色的眸子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如同貓眼一般的金色豎瞳。
「江......江抱朴?」
蘭多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他被那雙宛如野獸一般的駭人豎瞳嚇到了,不敢相信一身殺氣的對方是今天剛認識的那個斯斯文文的纖弱少年。
夜空下的山林里再次陷入短暫的沉默。
等到看清是懷姆和蘭多兩人,江抱朴原本緊繃的神經頓時放鬆了下來。
身體里的滾燙洪流如潮水一般退去,豎瞳里的光芒逐漸消散,瞳孔經過一輪擴張重新變為正常的圓潤黑瞳。
蝕骨銷魂的疼痛瞬間襲來!
被打斷的肋骨、位移的內臟、血肉模糊的背部、以及胸口那道被挖去皮肉的傷口,都在向他發難!
「呃——」
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額頭滲出冷汗,身體脫力,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懷姆有些難以置信的走過去,先是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已經被燒得不成人形的屍體,隨後在江抱朴身前蹲下。
他從包里拿出一瓶藥水,澆在江抱朴血肉模糊的傷口上。
一股清涼感升騰而起,隨後是強烈的刺痛。
「嘶——」
江抱朴倒吸一口涼氣。
「忍著!血奴的爪子有能腐蝕血肉的毒性,回城裡再給你舉行驅邪儀式。」
懷姆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
他從包里再次掏出一捆紗布和棉球丟給一旁的蘭多。
「給他包紮一下。」
他沖著蘭多說道,隨後再起取出先前用來釋放「尋血儀式」的那隻圓盤,走到派拉蒙的屍體前。
蘭多點點頭,扯開紗布,粗暴地撕開江抱朴的上衣,手法粗糙地開始纏繞起來。
「往日種種,皆化雲煙。」
他雙手亮起一陣藍光,湧入圓盤之中。
派拉蒙的屍體頓時飄蕩起一片暗紅的血霧,懷姆伸手一抓,將那片血霧抓在手裡,一把塞入圓盤之中。
那血霧靠近圓盤后便飛快消失不見。
江抱朴好奇地看著懷姆的動作。
「那是什麼?」他問道。
「超凡核心。」懷姆收起圓盤,回到江抱朴身邊,繼續說道:「可惜很弱,他先前就被羅素重傷,力量還沒恢復,現在只剩這麼點了。」
「派拉蒙說還有個血奴去找你們了,你們遇見她了嗎?」這時江抱朴才發現少了一個人,他開口繼續道:「羅素呢,怎麼沒和你們回來?」
懷姆眼神一黯。
「羅素死了,那個婊子殺了她,把屍體也一起帶走了。」
江抱朴一愣,他情不自禁看向自己丟在地上的那個瓶子。
那是下午羅素送給他的禮物之一,裝著太陽神水的瓶子。
除了拉布之外,他又失去了一位朋友。
「一會兒再和你解釋細節。」懷姆幫著蘭多一起替他包紮,一邊說道:「現在和我說說你是怎麼把他幹掉的,剛覺醒的超凡者,
可沒有能力殺掉一隻四階血奴,哪怕他已經受了重傷。」
懷姆偷偷瞥了一眼江抱朴脖子上那幾個還在滲血的小孔,心中有些駭然。
似乎是感受到對方的目光,江抱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勾起了他對剛剛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的回憶。
身體內的超凡之力不受控制的涌動了一下。
「派拉蒙突然出現,殺了拉布,然後還想殺我,我被他咬住脖子.......」
江抱朴簡單地講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聽完江抱朴的敘述,懷姆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做著手裡的事情,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一會兒之後,他用力收緊繃帶打了個結,抬起頭看向江抱朴。
「你有沒有那種想要砸碎看到的一切的暴躁心情?」
懷姆突然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
江抱朴疑惑地看向懷姆,不明白對方什麼意思。
「沒有吧......偶爾很生氣的時候最多就是摔個杯子發泄......老闆,為什麼問這種問題?」
他想了一會兒,有些猶豫的回答道。
懷姆盯著江抱朴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語氣帶著些許慍怒地說道:「死兆星!」
江抱朴沒有反應過來。
「死兆星?什麼意思?」他看著臉色有些古怪的懷姆問道。
連一旁的蘭多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那是你的超凡之力的名字,死兆星。」他答道。
懷姆站起身,將自己的東西收進包里,似乎正在斟酌著用詞。
「死兆星是只為殺戮而生的超凡之力,破壞力最強的能力之一。覺醒這種超凡之力的人,身體里的殺戮天性會被無限放大,越是強大就越暴躁嗜殺,暴怒的情緒和放縱的殺欲能引來最狂暴的以太,那是他們力量的來源。」
「懷姆先生,我怎麼從沒聽過死兆星這個名字?」一旁的蘭多忍不住出言問道。
懷姆看了他一眼,解釋道:「因為那是他們北地人的叫法,那些純血的北方蠻子遠居極地冰原,保留了很多古代文化,在東邊的萊茵帝國,這種罕見的超凡之力有一個更貼切而華麗的名字......」
懷姆看向江抱朴纏滿雪白紗布的胸口,語氣冰冷的說道:
「我想你一定聽過這個流傳更廣的名字——殺戮天使!」
那片潔白之下,有一團血紅正在暈開。
蘭多愣了愣,想起了教會典籍中記載的一段話:
「創造一切的古神,受邪欲蠱惑與以太交姌誕下的第四子——象徵暴怒之罪的西閔硫斯,自鮮血中降生的祂,點燃了凡間的第一縷烽火,塵世自此奏響了殺戮的篇章。
祂將自己的權柄賜予最強大的鬥士,那些超凡者得到了遠超同類的強大力量和近乎野獸的戰鬥直覺。他們在戰場上如同死神的忠僕一般瘋狂地收割生命,人們將這些擁有金色豎瞳怪物稱為——殺戮天使。」
「暴躁嗜殺......」江抱樸重復了一遍懷姆話語中的關鍵詞。
他看向地上那具剛剛被自己扭斷頸椎的屍體,突然明白以前殺只雞都嫌噁心的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這麼殘暴。
猶豫著說道:「我......會變成怪物嗎?」
「暫時不會。」懷姆用匕首割斷馬車車廂上的幾截繩子,用力扯下篷布。
「階位不高時控制自己的力量並不難,將來你越是向更高的層次邁進,就越是容易被侵蝕,我所知道的還活著的一名高位死兆星,就是一台被慾望吞噬的殺戮機器。」
他將篷布從中破開,分成兩半,繼續說道:
「不過我懷疑,你到不了那一步。」
蘭多很懂事地走上前去,接過一塊篷布,蓋在拉布的身上,三兩下將屍體卷了起來。
他似乎對這種收屍的事情格外熟悉。
「什麼意思?」江抱朴問道。
「因為大部分死兆星,都活不長。他們要麼在無盡的戰鬥中死去,要麼是在以太的影響下,尋求著自我毀滅。」
懷姆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馬車上搜索著。
找了一會兒,似乎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嘆了一口氣,走出馬車,變魔術一般從自己的灰色提包里抽出一柄斬刀。
那是羅素曾經使用過的武器。
「我先前就想問了......」羅素盯著那個提包看了一眼,繼續說道:「您這個皮包是超凡物品嗎?」
懷姆點點頭,拎著斬刀走向派拉蒙的屍體,回答道:「是的,裡面有一片能收納物品的空間。」
他雙手握著那柄斬刀,舉過頭頂。
「墮落的邪物,你的永生,在此終結了!」
他低低地說了一句。
「嚓~」
懷姆一刀砍下了派拉蒙那顆已經破碎的頭顱。
抖落刀鋒上的鮮血,隨意地用篷布擦了擦,他將斬刀和頭顱一起收進提包內,用篷布將派拉蒙的屍體蓋了起來。
「走吧,我們回去。」
他攙起地上的江抱朴,走上了馬車。
蘭多看了看地上的兩具屍體,搖了搖頭,將拉布拖進了車廂。
然後將派拉蒙的無頭屍體綁在了馬車後面的車架上。
他解開拴著馬匹的繩子,略微安撫了一下兩匹有些緊張的駑馬,跳上駕駛位,揮動韁繩,駕馭馬車往泰藍城駛去。
顛簸的車廂內,江抱朴看著眼前的屍體,想起剛剛和派拉蒙戰鬥時自己那種可怕的狀態。
他不自覺地閉上眼睛,蜷起身體,將腦袋邁進了胸口。
我為什麼會變得那麼恐怖......
江抱朴有些害怕,這時的他,本該在地球的家裡,躺在沙發上享受著愜意的休息時間。
現在卻置身在這個古怪的世界,看著剛認識的朋友死在眼前,自己又變得如同一頭野獸般暴虐。
他陷入了迷茫。
「你從哪裡學會的古代語言?」
安靜的車廂里突然響起了懷姆的聲音。
江抱朴抬起頭,疑惑地看向對方。
「就是那句......你對神靈口出僭越之語時,最後喊的那句話。」懷姆看著江抱朴,略微想了想,模仿起江抱朴的那句話。
「窩巢泥瑪。」
懷姆的發音古怪,但江抱朴聽出來了,是那句經典國粹。
懷姆繼續說道:「那可是混沌紀元早期流傳下來的語言,據說屬於某個早就被毀滅了的古代文明,現在只有北地極少數幾個部族的長者能掌握這門語言......我記得好像是問候別人母親的意思,你從哪學來的?」
江抱朴如遭雷擊,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懷姆,耳邊還回蕩著對方剛剛的話語。
他猛地撲了過去,抓住懷姆的領子。
幾乎失去理智的他,猩紅著雙眼向懷姆大聲問道: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