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拳頭硬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落在餐桌上，江抱朴咽下最後一塊烤餅，將手裡那本《北陸遊記》合上塞進昨天下午剛買的公文包里，走到櫃檯微笑著放下餐費走出餐廳。
他摸出一隻懷錶看了看，計算了一下自己出門加用餐的時間，為將來起床的時間做著規劃。
這隻鍍銀的懷錶有著漂亮的花紋，是昨天晚餐時便宜舅舅買來送給他的。
江抱朴合上懷錶，小心地將這份價值不菲的禮物放回正裝內襯的口袋裡，他忍不住解開襯衫領口的第一枚扣子，自言自語道：
「媽的，這個世界的人狗屁講究還真多，這衣服穿起來比地球的西裝還熱，還有這破表，裝個錶帶綁手上多方便，非要學貴族那一套揣兜里，瞎講究！」
路邊停著幾輛人力車，身材幹練的車夫正在熱情地攬客，儘管車費不便宜，但是仍有不少經濟寬裕的居民選擇乘坐。
月薪70納爾顯然不太能負擔地起每天往返的車費，雖然卧室抽屜里鎖著的那份價值7000納爾遺產足以讓江抱朴短期內衣食無憂。
但他還是選擇了步行前往懷姆的事務所。
一是因為路程並不遠，二是因為他對這種把人力當成牲畜來使用的載具，天然有著一種抗拒。
這片名為提亞的古怪大陸，在生產力極度落後的情況下，中上層卻享有著優渥的生活。
財富當然不會憑空產生，受過高等教育的江抱朴，用牛子都能猜出來這份繁榮是由無數下層人民的血汗堆砌而成。
他寧願花費更高的價格雇傭馬車，也不想坐在人力車棚的陰涼里看著一位同類在前面如同牛馬一般奮力拉車。
走了十幾分鐘，江抱朴後背已經冒出一層細汗，終於來到一排三層的聯排建筑前。
泰藍市法爾加探靈事務所。
看著嶄新的招牌，江抱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探靈？這麼囂張，也不怕官方來找你麻煩......
法爾加是懷姆的姓氏，江抱朴之所以翻白眼，是因為埃博里恩共和國境內對超凡力量存在想當程度的管制，沒有得到允許，超凡者一般是不能在平民面前使用力量的。
當然，懷姆這種膽大包天者除外。
走到明顯有剛剛裝修過的痕迹的大門前，江抱朴敲了敲門。
「懷姆叔叔，你在嗎？」他朝裡面喊道。
「門沒鎖，直接進來。」
懷姆的聲音從門內傳出。
江抱朴推門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隻映著中式水墨畫的屏風，邊上擺著幾張椅子和小茶台，牆腳擺著幾盆綠植，牆上還掛著一堆相框。
江抱朴看了幾眼，都是些懷姆和一些達官顯貴的合影。
為什麼江抱朴知道那些人是達官顯貴呢。
看腰圍和派頭就懂了......
這應該是個給客人等待時休息的地方。
江抱朴瞥了一眼那隻在泰藍很少見的屏風，飽受傳統文化熏陶的他心裡笑罵了一句。
「洋不洋土不土......」
繞過屏風，視野頓時開闊。
這間建築的面積並不大，一樓大廳大概只有五十多平米，兩側是一排碩大的書櫃，此時擺滿了各類書籍，角落還有一扇小門，不知通往何處。
一隻碩大的辦公桌擺在大廳正中間的，背對後面的窗檯，面向大門，懷姆正坐在辦公桌後面，翻閱著一本書籍，眼裡帶著血絲，面容憔悴。
「來的正好，
拿上這封信，出門雇個人送去西街41號，回來的時候在街角餐廳給我買份早餐，咖啡加奶不加糖。」
懷姆摸出一封信和幾張碎鈔放在桌上。
「懷姆叔叔，你一晚上沒睡嗎？」江抱朴放下公文包走了過去。
懷姆揉了揉額角，有些疲憊地說道:「昨晚接了一單委託......工作的時候不要叫我叔叔，叫老闆或者先生都可以。快去吧，我這副身體現在需要咖啡才能活過來。」
「好的，老闆。」
江抱朴拿上信封和鈔票，走出大門。
隨手招來一個兼職送信的報童，送出信件后他又來到餐廳買了懷姆的早餐和咖啡回到事務所。
懷姆三兩口乾掉早飯，隨後給江抱朴指派了打掃衛生的工作。
江抱朴暗暗嘆了口氣。
別人穿越都是大富大貴，怎麼到了我這就是個打雜的......
打掃完一樓的江抱朴，正準備放下工具，懷姆就丟給他一串鑰匙。
「二樓三樓也要打掃，上去的時候小心點，那些儀器很貴，打壞了扣你工資。」
看著頤氣指使的懷姆，江抱朴拳頭一硬。
算了，給錢的，忍忍吧......
在懷姆的指引下，江抱朴推開小門，發現門后是個樓梯間，連通著側面的衛生間和後門。
順著樓梯走上二樓，江抱朴推門而入，發現這應該是個類似於操作室的空間。
蒸鍋、量杯、試管、天平等等，還有一堆他認不出來的器械。
帶著好奇，他走上了三樓的房間。
與他想象中的變態人體實驗室或者神秘倉庫不同，三樓只是個普通的兩居室，應該是懷姆居住的地方。
媽的，賺這70納爾還要當保姆是吧......江抱朴拳頭再次硬了起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無奈地將二三樓也簡單地打掃了一遍。
回到一樓，將工具放好，他看了看正在桌上書寫著什麼的懷姆說道：
「老闆，打掃完了，還要做什麼？」
懷姆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拉開抽屜抽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簽個名。」
江抱朴拿起文件一看，是份入職合同，前面關於工作職責和待遇介紹寥寥幾筆就帶過，後面是一份冗長的保密協議。
不得對外透露工作內容，不得對外透露僱主行蹤，不得對外透露客戶信息......
江抱朴仔細地一條條看過去，心中只覺得這間事務所的業務範圍只怕不太簡單。
連僱主每天吃啥都不能向外透露，好傢夥，你是把白宮的保密條例搬來了吧......
確認合同上的內容與約定的無異，江抱朴拿起筆簽下自己的大名。
懷姆收起合同，也不確認，隨手塞回抽屜里。
他起身走到書架，拿出一本書遞給江抱朴。
「現在沒什麼事，你先讀一讀這本書，中午和我出去一趟。」
江抱朴接過書本，看了一眼封皮。
《碼頭生存指南》
江抱朴疑惑地看向懷姆。
「老闆，這是什麼武功秘籍嗎？」他開了個玩笑。
「這句北地俚語很有意思，但絕大部分埃博里恩人都聽不懂。」懷姆坐回書桌前，接著說道：「中午要見的客戶是個走私商人，本來應該給你弄本黑幫記事之類的書，可惜我這沒有，湊合著看吧，反正他們和碼頭的黑幫一樣，都是靠拳頭吃飯的下三濫。好好了解一下他們的習慣，將來少不了和這些人打交道。」
江抱朴正欲找個地方坐下開始閱讀，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
「老闆，做這些人的生意，會不會被警察找麻煩？」
「我只為他們處理涉及超凡因素的事件，別的我一概不管。我剛申請到特別執照，不用擔心政府那邊的審查。」
江抱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拿著書走到旁邊的一張沙發上坐下，開始翻閱起來。
這本書名為生存指南，實則是作者記錄的自己在碼頭工作幾年的見聞，有相當篇幅講述了碼頭內黑幫的爭鬥，行文詼諧，幽默風趣，江抱朴看得津津有味。
同時也讓江抱朴窺見了這個世界殘酷的一面。
碼頭工人收入低微，工作強度極大，忍受著工頭的盤剝的同時，還要面對黑幫的勒索。
北陸繁榮的水上運輸行業，都是由這些勞苦大眾的血汗支撐起來的。
掛在牆上的吊鐘響了幾次，時間來到十一點。
「抱朴，去門口叫輛馬車。」懷姆抬頭沖江抱朴說道。
「好的。」江抱朴合上書本，起身走到門外，很快攔下了一輛雙輪馬車。
回到屋內告知懷姆后，對方站起身，將一隻灰色提包遞向江抱朴。
江抱朴一愣，隨後醒悟過來，伸手接過。
不錯，第一天上班就不需要我開口，很有眼力見......懷姆滿意地點點頭。
把我當狗腿子是吧......畢業后沒少受上司指示的江抱朴，拳頭第三次硬了。
兩人走出事務所，隨手鎖上大門後上了馬車。
在車廂內坐好后，懷姆開口道：「這單的僱主叫王傑克......」
經過懷姆的講述，-江抱朴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僱主王傑克是位做糧食生意的商人，生意雖然做得不大，在泰藍卻有不少產業，昨晚他名下的一支車隊，拉著一批本應該運到泰藍的貨物，在半路上被人襲擊，死了六個人，傷口非常詭異，不像是被尋常利器殺死的，所以雇傭懷姆前來調查。
「老闆，這種事找警察不是更好嗎？」江抱朴疑惑的問道。
懷姆笑了笑，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象說道：「早上不是跟你說了嗎？這次的客戶是個走私商人......這位王先生表面做著糧食生意，私底下卻在倒賣各種違禁品，他的這批貨物肯定是沒法見光才來找我的。」
江抱朴想了想，有些猶豫地說道：「老闆，既然對方的生意不能見光......事後會不會.......」
懷姆看向江抱朴，哈哈哈大笑道：
「你怕被他滅口嗎？你太小看超凡者的威懾力了。王傑克辛苦打拚那麼多年才攢下來這些家業，現在一門心思想著鑽進上流社會，誰都不願意得罪。這不過是一筆小生意而已，只要他不是抽煙膏抽傻了，絕不敢對我動手。」
江抱朴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似乎也在為自己的言語感到好笑。
「等你掌握了那些來自神明的偉力，你就會明白凡人的力量有多麼的渺小。說起來你可真是幸運，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以太的垂青，同時還有我這麼好的引路人。」
懷姆自得地說道，臉上儘是高傲。
你好臭屁啊......江抱朴心中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