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廟堂之局-天下3雄一
夜,旭淵皇宮,沒有外人,只有父子二人,連宮女僕役都沒有一個,拓跋郜父子難得聚在一起吃一頓烤羊,這是只屬於父子間的默契。不同於其他的王朝,其他的君王父子,這對父子的確是父慈子孝,拓跋峙乃是獨子,拓跋郜也無心後宮,軍政大事的權力幾乎都放給了兒子,身為皇帝,有時候處理的,卻是許多輔助性的事務。
這是旭淵征戰天下的底氣,在一個對外強勢的太子和上將軍身後,是一個堅定支持他們的旭淵皇帝。
「峙兒,好久沒有這麼高興又空閑的時光了。」
「是啊,不過大事將至,不發生點別的,反而有些不安心。」
「且末禕和獨孤誨兩位丞相說,後續的各項事務都不過是按部就班,我們也終於到了有能力騰出手多面下手的時候,事到臨頭,卻不自覺的猶疑,兒啊,你可千萬不要猶豫啊,清臣他,背負的實在太多了。」
拓跋郜嘆了口氣,這位已經年過花甲的老皇帝,殿外星空霧蒙蒙,更無半點燦星引路。稍稍收拾自己的情緒,轉身問起拓跋子的情況來。
「軍中艱難,不比後方,我們再累,不過是頭腦疲乏,可他這一年多來,難以想象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你能自己很快領悟我的意思,我很欣慰。」
「說實話,爹,我真的有些擔心清臣的身體,這些年,他都沒怎麼好好休息過。」
「你是太子,記得多為他分擔一些,他身上的擔子,著實有些重了。」
「放心吧父親,孩兒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你呀,不要他照顧你,就是好事咯。一會兒,去給你娘上柱香吧,清臣回來,馬上你們就要去南領出巡,請她在天之靈,多多護佑吧。」
.....
「對了,之前我和清臣擬定的那個計劃,您看是否可行?」
「當然可行,不過一定要謹慎,當然也要注意保密,我和且末禕,獨孤誨這裡你可以放心,至於你那裡,除了清臣之外,最好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完整的內情,要知道,論起家底和出身,東海沈家,可比我們當初深厚多了。」
「最近這些年,東海沈氏動作頻頻,作為前朝大族,現在仍然如同諸侯一般,不僅在東海之濱佔據三州之地,豢養私軍,還大肆收納招募江湖上的高手及各處隱士,商業也是如火如荼,天下商隊,半數和沈氏沾上邊。最近這些年兒翻看舊檔,很是想不通,沈氏的舉動,他們究竟意欲何為。」
「這一點我也不清楚,當年先祖逃離洛都,保存了血脈傳承,中原大亂我們未及參與,那些舊檔,還是後來搜集回來的。沈氏立足東海,若說是改頭換面,深入江湖,以商道立世,待價而沽,未嘗不可,當年沈氏也是有能力爭勢力之一,除卻慕容氏和後來的江氏,他們自立一方的實力是完全具備的,可一沒有建國割據,二沒有擇主而事,要說坐吃山空,胸無大志,這些年卻越發的放肆起來,你有沒有注意,尤其是最近三年,沈氏商隊已經經營起龐大的鐵火,布匹,馬匹牲畜交易,算上他們原有的鹽業生意,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左相且末禕說,去年他們從旭淵民間各地小規模交易購買的散馬,至少就有三千匹之多。」
「我注意到了,清臣遠在北境,我曾與他書信通過幾次,他認為沈氏必有所圖,正好也是我們的機會,所有才有了這個計劃。原本是準備等他從北境返回,原該這個時候一起細談的。」
「不取小利,
必有大謀,沈氏手中,一定握有什麼重要的東西,現在到處都是沈氏商隊,文山先生的奏報里,不是專門點出了這回我們西出平亂的商隊里,就有沈家專門安插進來的人嘛。」
「說起這個,暗部傳回的消息說,借著給我們偷運糧食的掩護,沈氏商隊其實還有半數的貨,用我們當幌子遮過去了。」
旭淵地處北地,氣候不佳,北領一年之內半年都是冰雪,西領臨近小西域,騷擾不斷,僅有南領和東領最南方的一部分算得上耕地,每年旭淵的糧食供應,全靠老天賞飯吃,年景好可以自給自足,加上旭淵部眾多在草原,這樣可以節約一部分儲存起來,以作軍糧。這一塊產量地域乃是旭淵命脈,不然,旭淵的糧食來源,就只能靠外部購入,追根究底,實際就是來自梁國。
梁國皇室雖然單薄,主政的江氏兄弟腦子卻不單薄,與旭淵接壤的西北八州,自身糧食產量並不豐裕,所以江氏兄弟嚴控了運往西北的糧食。
在過去的時間裡,可以說,拓跋郜登基的前半部分時間裡,藉助供糧的手段,西北之地梁國處弱而維持均勢,用糧草限制旭淵南下的策略非常成功。
直到拓跋郜登基十年後,實行了最嚴格的糧食調動策略,並多方籌集,尤其在南梁,朔楚豐年之際,儘可能大肆買入囤積,從各處商隊那裡明裡暗裡轉入旭淵大量糧草,同時草原之地蓄養牛羊也納入了旭淵戶部直屬管理,后一手調教的太子拓跋峙長大,開始接手政務軍務,,最終實現旭淵上下所有的糧食調動全部需要經過太子府和上將軍帳,沒有二人准予並以聖旨形式下發的調令,百石之糧以上任何人都無權調動。
以沈氏商道轉運物資,多少有些介入兩國紛爭之嫌。
「拿我們當擋箭牌,真虧的他們有這樣的想法,說起來,當年沈家嫡女差一點就做到前朝皇后,這麼多年過去,除了洛安城裡那幾家大家族,前朝留下來的,恐怕沈家不退反進是唯一一個。」
三月到來,下一步的事情正式確立,旭淵諸事已定,練兵,備戰,秘密交易,每一件事,都有負責的人,藉助平息亂軍的各家公卿子弟開始進入旭淵軍政體系之中,尤其是經過拓跋子的挑選,最優秀的一批人,即將進入太子府或上將軍帳前走動。
也就在旭淵戰事結束的時間,南梁朔楚兩方也收到了旭淵快速平定叛亂的消息。
先說南梁,梁國皇宮內,急遞文書一封封擺在案上,梁王江順詒也正巧收到了暗部遞交的北方消息。一封上塗著紅色封口,似乎是十分緊急的內容。
宮殿里很安靜,沒有太監,稀稀疏疏的幾個宮女來回,殿門口,一個臉色不佳的男人正在望著北方的天空,三月份的到來,對梁國來說,已經算是春回大地,洛安城此日的天氣很好,風和日麗,像是許多老人熬過了寒冬一樣,江順詒很開心自己也熬過了這漫長的冬日。
他的胸口有些痛,忽冷忽熱的,感覺體力迅速的蒸發,在太陽下面,好似自己就要融化一般。不由得揉了揉胸口,這麼些年,他時時刻刻都在擔心挺不住。
可惜不能,梁國唯一的繼承人他還沒有調訓完畢,他還不能倒下。
刺啦,信封口撕開的聲音,殿內出現一個紅衣女子,紅衣很單薄,擋不住那誘人的身段和雪一般的肌膚。她堂而皇之,斜斜的靠在龍椅上,一邊看,一邊讀。
「淵國上將軍拓跋子南歸平叛,觀軍馬調動,似已成竹在胸。域外亂軍接戰數次,均為的手,用兵意圖未知,另,淵國大軍進入南調,展開大規模整訓,似有南下用兵之意。」
「你怎麼來了?」
「你不回來,我自然只能過來,又發作了吧?」
女子飄然落在江順詒的身後,扶住他的腰身,掌心撩開江順詒的外衣,玉手緊緊貼在胸口,內力真氣源源不斷灌注,將冷熱陰陽之氣徹底壓制。
此人便是江順詒的棋子,梁國的皇后,宣筱煙。
沒幾個人知道,梁國皇宮的深宮裡,藏著這樣一位絕世高手,他們只知道,存在一位梁國的第一美人。
自然,也不會有幾個人知道,傳回消息的梁國暗部天機營衛,創立者也是這個傾國傾城的美人,那些隱伏在暗處的高手們,唯她的命令是從。
「真是越來越嚴重了,好在我還能控制。」
年少時,江順詒是個無心權位的逍遙皇子,遊盪江湖,恣意縱情,儘管武功不過二流,卻憑藉皇子的身份和仗義疏財的性格,成為江湖上小有名氣的俠客。也就是在那時,他結識了剛剛出山的宣筱煙。
那是另外一個故事的內容,宣筱煙是個流浪四方的俠女,早年的時間從來都是一個人度過,七八歲時,父母家人死於戰亂,但她和練武資質不佳的江順詒就是另一個反面,是萬中無一的習武天才。
奇人,奇遇,宣筱煙正好兩者皆有,因緣際會,名師教導,偶得異寶,在無名師尊傳授下,她習得一門殘篇的花訣,闖蕩江湖時,又見識了各門各派,集百家之長,更兼得到武林至寶天青丹三粒,功力憑空暴漲三十年。
當然,這個複雜的故事,並不為人熟知,畢竟那時候,她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也是那個陽光樂觀的年輕俠客,武功平平,卻古道熱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