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廟堂之局-天下3雄二

彼時梁國在第一代梁王江天安的治理下，國力大大增強，原本打算韜光養晦，一統天下，可誰知，修養起來，人的雄心壯志就這麼被磨掉，梁王，也就是江順詒的父皇，逐漸走向坐享其成，昏庸暴戾的晚年時代，一大堆成年皇子步入朝局，各自開始拉起屬於自己的隊伍。

奪位之變不可避免，十幾個皇子先後角逐，江氏皇族的浩劫，落到了這個族群的每一個人身上，每一個人都可以被利用，每一個人都能產生威脅，血腥瀰漫的廟堂之上，江湖人的身份是不足以庇護他這樣一個皇帝的直系血脈。

他自認為已經找到歸屬，那個有趣的女孩，冷冽，心卻柔軟，江湖打打殺殺，刀光劍影，也許存在著爾虞我詐，也許存在陰謀詭計，可和廟堂爭權奪利，波詭雲譎相比，顯然，並不是同一個層次。

兄弟們將他騙回洛安城，緊接著對他的母親和尚在襁褓中的弟弟下手。

身中劇毒，險些斃命，毒素侵入五臟六腑，渾身經脈，餘生，他將在痛苦中度過。也是在奄奄一息之際，兩人再度重逢。

這，便是梁國兩位最高者的過去。

「如果沒有我的存在，也許此時你早該是名滿江湖的女俠了。」

「每次都說這句，能不能換點新鮮的。」

「不能。」

江順詒身上全是汗水，腦門上全是汗珠，嘴唇發著白，可笑容卻毫不掩飾他的開心。胸口疼痛因為度入真氣漸漸好轉，全身回復正常。

「北方之事，看來終究是要來了。」

「你再點燈熬油下去，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對不起，楠子。」

江順詒伏在宣筱煙的懷裡，唯有此刻，他能感到心安。

梁國，據中原之地，跨江水之地，坐擁廣府，西南，雲地，是前朝滅亡后，重新崛起最強的一股力量。曾經，也是最有可能一統天下的勢力。

只是這一切隨著一次內亂成為泡影，梁國的第一代建立者，江順詒的父親江天安，少年英豪，一呼百應，加之在前朝末年繼承大量家族財富，前朝崩裂之際，起兵立業，歷時十年，打下大好江山。

之後的梁國，養兵屯田待戰，江天安放出豪言，十年之內，必定一統天下，掃平北境，那時候，北方的楚，淵兩國，已經做好了被滅亡的準備。

然而十年功成，梁國卻沒有等到一統江山的時刻，承平讓江天安逐漸喪失心志，天下創傷歷經十年也並未完全修復，驕兵悍將和豪強勛貴迅速瓜分了勝利果實，江天安修復舊都洛安，耗費人力物力無數，之後廣築宮室，廣納妃嬪，一時間重建恢復起來的力量再度消耗，天下處在一種畸形的穩定之中。

江天安的後宮為他延續子嗣，而他自三十歲打下樑國之地后，直到駕崩去世，生有皇子二十多位，他們大多是在江天安四十歲後生育，卻在他生命的最後十年，徹底攪碎了梁國統一天下的可能。

空前的動亂讓梁國陷入腥風血雨之中，江天安活了七十年，死後哪管洪水滔天，血腥而恐怖的奪位持續數年，最後梁國的江姓宗室在一波又一波的奪位中死傷殆盡，最終只殺到只剩下如今的梁王江順詒，以及他的同母弟弟江冬景。

這個梁國，早已不復當年的盛況，想要守成已經是奢侈的想法，朝中依靠幾位老臣支撐，動亂之後，許多世家開始待價而沽，重新審視天下大事。

誰說主宰天下，一定要入主廟堂？

江氏已經風雨飄搖，

唯有一根獨苗，那便是梁王江順詒的弟弟，江冬景。

江冬景，字仲言，封乾王，是唯二倖存的江氏皇族血脈，事實上唯一的傳承人。

可惜他和江順詒年齡差的太多，八年前，江順詒登基繼位，改元承興時，他僅有十歲，培養，需要時間。

也許可以說，整個梁國都在等他長大。

所謂天下三雄，實則三弱。時間倒回十年，旭淵剛剛從元月之亂中緩過神來，梁國還處在奪位之亂中，朔楚也處在虛弱之中。前朝滅亡數十年，天下的混亂，也許還將持續數十年，陳給許多人的共識，他們不急著選擇，也不著急下注，他們在等，等待的同時，他們在積累自己的力量。

皇位很誘人，但充滿著血腥味，皇座也是脆弱的，看清真想的大世家，大家族，大勢力，就這麼靜靜的等待，他們有人，有錢，有威望，有一切，這些是構成皇權的因素。

所以他們願意看著僅剩下兩個人的江氏皇族執掌梁國江山，甚至期待他們維繫下去。

梁國的世家，朔楚的兵，洛安河的河水好似那朔楚的黃金。

同樣出現皇室問題的另一個國家，便是朔楚。

楚國，位置在北，因此世人稱之為朔楚，前朝大族慕容氏建立，當代皇帝慕容楚。

朔楚同樣是皇室廝殺流血，陰謀暗箭的地方。

慕容楚弒父奪位，暴戾無度，前朝滅亡時，群雄並起，慕容氏實力最強，卻因內部矛盾無法調和，掌舵之人屢遭變故，后與梁國作戰時，朔楚集結軍馬二十萬，以五路並進之勢，從雲地往南直取中原，卻不料梁國軍神杜燕然奇謀百出，以四萬人劣勢主動出擊，一戰殺進朔楚王帳，隨後梁王江天安調集援軍數萬自南江北進，大小三戰，三戰三捷，朔楚慘敗不提，還丟失家族故地，肥沃的雲地六州，只好在撤走時盡量裹挾百姓，帶走財物，並集結所有力量拚死擋住南梁大軍，后雙方皆無力再戰，以雲蒙山為界。

推至北地后，朔楚國中又是數次血腥奪權，起激烈之程度隨不及南梁奪位之變那般，可時間之長，死人之多，卻毫不遜色。

似乎慕容氏一族，皆因一個色字鬧出亂子，尤其是大敗之後，朔楚極度虛弱，眼看就要倒台，卻不料慕容氏遷居蒙地山北，卻偶然發現山北地區數個金銀礦藏，彷彿老天爺的玩笑一般，硬是把極度虛弱的朔楚救活了過來。

緊接著為了應對危局，朔楚弄出了最嚴厲的軍武立國之策，大量的黃金白銀，一半流入軍費，一般拿來想了，而圍繞慕容子弟的「色」字，也達到了最畸形變態的地步。

上烝下報，鶉鵲之亂。

青史之中，遺臭萬年的皇族不少，但這樣明面上恬不知恥的，那是獨一份。

可偏偏，就是這麼個國家，卻佔了天時地利。當代朔楚皇帝慕容楚，殺父弒君奪位，上位后大肆揮霍，喜好武事，沉迷酒色，是十足的色中餓鬼，其受寵子女也大多如此，爭權最激烈兩個幌子，慕容林，慕容烈都是妻妾成群，連公主之一的慕容落也養了一大堆男寵，每逢出行，招搖過市，大擺排場。

可偏偏，由於出產的金沙礦的緣故，年年揮霍，年年不絕，甚至因此畸形的帶動了商業，朔楚皇室的大量揮霍，居然讓無數的商貨湧入朔楚，營造了一種畸形的繁榮。

而朔楚朝堂，也可謂是混亂不堪，所有的問題最終都會變成一個處理方式。

遇事不決，攻打梁國。

朔楚如今乃是軍國一體的模式，藉助金砂礦藏的產出，每年不知多少金銀流進慕容家族皇室的腰包，換做他國，估計早已崩潰，但朔楚，卻就這麼堅持下來，也算是一件奇事。

化解矛盾最簡單的方法是轉移矛盾，朔楚廟堂的畸形之處，導致了嚴重的內耗和奪權，也許是吸取了太多家族經驗，慕容楚在對待宗室和皇子王孫的策略上非常謹慎，幾個皇子爭權奪利，除了女子之身的公主慕容落，其他人不曾分得一絲一毫的軍事實權和財權，於是在唯一能短暫掌握軍權的時刻，爭權最激烈的兩個幌子慕容燕慕容林就會爆發衝突，爭奪南征的控制權。

南征控制的不僅僅是軍隊，還有軍費，他們沒有什麼干不出來的事情，打不打勝仗無所謂，關鍵是每一次南征耗費中，能抽多少收益納入自己囊中。

天下三雄，一個宗室凋零，朝政無力，國事虛浮的南梁，艱難的尋找未來，絕望中仍然在兄弟扶持，夫妻同心；一個異化之國，窮兵黷武，年年征伐的變態皇室；一個起於微末，步步為營，點點積累，前赴後繼，窮盡三代之功，賢君良臣，父子齊心，然而先天不足，起點太低束縛他們仍舊蝸居北地。

他們三者之中，終將決出勝負，誰有會成為新的王朝，會有多少仁人志士為之拋頭顱灑熱血，還有哪些待價而沽，引而不發，暗自運作的大家族，大勢力，他們又將如何選擇？誰能來影響天下潮流之走向，他們的角逐何時開始，角逐天下的賭桌上，誰的本錢更多，誰更技高一籌？是他們自願參與，還是被動捲入，是三雄廟堂角逐，還是各家江湖爭鋒？廟堂之高，高處不勝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