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到來之前

初九日，燕子街的三大家已經披上了紅色，李行川的婚禮不同於胡搞瞎搞的雷王堡，前來赴會的都是江湖上有名望的高人，或者家族掌舵之人，全部加起來，也不過三五百人，另有一些隨行而來的弟子，門人，後輩，都是值得相交的人物。

「李家主，恭喜恭喜，小小敬意。」

「哪裡哪裡，薛家主，多年不見，風采依然吶，請，請。」

世家自然和尋常不同，前來賀喜之人，各自都是名動一方的人物，相比於雷狂的婚禮，三大家的請柬更具備含金量，畢竟這可是幾百年世家，能得到他們的垂青，面子上就是一種榮譽，負責招待貴客，舉行婚禮的地方在三家相通的花園之中，

張家的風凌園，王家的留風亭，李家的沐風院，合成三風庭院，在洛安城內，除了皇宮的後花園能夠穿鑿構造，三大家的花園，是唯一一個能在城池中心地帶有如此大花園的地方，平日里這是不設防的所在，三家的子弟各有住所，花園是隨意往來的。

夏日炎炎，三風庭院卻有陣陣清風掃去炎熱，綠柳成蔭，流水不停，早已準備好的各樣儀程早早地進行了多種綵排，李家的所求並非大，而在精，對於外界來說，世家的事情他們能見不多，世家也並不想過多的沾染閑雜俗人，這幾百位賓客，都是江湖上佼佼者，有他們作為世家的喉舌，自然不必擔心聲勢會小。

「入雲道長，一向少見，幾時到的？」

「到了兩日了，蕭掌門風采依舊，福生無量。」

「聽說老道長已經悟出法上之法，不知幾時，再度晚輩們一次，也好長長進益。」

「諸位若是願聽，待李大公子大婚告成，過幾日便講一次如何？」

「若是如此，真是功德無量了。」

真正的前輩高人，以心境而為境界，外事外物的武力，反倒是丟到次要位置去了。這宥州長澤郡朝雲山，香火鼎盛，歷代傳法，道觀中兼修武藝，自開山祖師朝雲道長創派開始，歷代皆是福澤當地，享譽四方的道門，救世濟人，視為分內之事。這朝雲山和四大家原沒有利益糾纏，不過前朝滅亡，天下紛亂之時，朝雲山曾為四大家的不少子弟大開山門，以作庇護，同時穩定地方，梁國後來統一西北八州之地，朝雲山協助地方官府，救濟斯民，又護送四大家子弟返回門中，因此結下這樣一樁緣分。

多年來事情雖過去，四大家從未中斷報答之舉，一向協助朝雲山傳道布業，兩方子弟，因此多有走動，結下情誼，這一次受邀而來，朝雲觀也是精銳盡出，除卻觀主園辭道長之外，尚在的上一輩長老入雲道長，與園辭觀主同輩的五位，園桃，園柳，園梅，園菊，園竹，七人齊到。

尤其是這一老的入雲長老，仁慈良善，和藹可親，人稱當世道法第一，武學也是頗有獨到之處，沿襲朝雲祖師所傳之法，在武林中也堪稱泰斗一般人物，輩分極高，年八十餘，如今武林中的多位成名之人，都曾上朝雲觀拜會並經他指點，譬如現在中原大派來鳳山掌門蕭青子，當年還是位小姑娘時，多次隨先師擺上，遊歷江湖時也得頗多指點，當然，莫說是蕭青子，就是三大家之中最大的張家，兩位首座在他面前，也是執弟子禮行禮。

因此前來賀喜之人，向李家家主及李行川道賀之後，又圍著入雲道長心悅誠服拜見一番，還未到正日子，歷家後輩子弟和家丁自去準備婚禮，這些武林前輩，則在三家之內，

各自走動來往，不張揚，但在洛安城中的掀起的氣勢，可是十足的不小。

也正是在初九日，黃昏，最後的安排已經做完，在卓五音帶來的卓家子弟安排下，所有的事情已經面面俱到，為了應對突發的搗亂，三家各自的防衛也都提到了定點，三家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絕不能在這個時候被人打了臉，因此調動的力量可謂不俗，就算是的瀋海間親來，那也需要足夠多的人手才能打破。

好在，瀋海間的腳步不知為何放慢，或者故意掐著日子抵達，直到九日華燈初上，洛安夜市召開的時分，沈家一行的腳步，方才從北門進入洛安，而後撇到了洛安西城。

不識趣的搗亂沒有發生，這個夜晚很平靜，大家都在為看第二天的熱鬧養精蓄銳，各家各處只有商量，各處酒樓上的閑散俠客，也不過是悉心討論。

皇宮裡，江冬景批完了最後的奏章，交代了應辦的事務，朝氣就是好，這短暫的全面接手朝政，除了必要的東西還需要江順詒給出一點建議之外，大部分事務已經運轉自如，梁國朝堂提拔上來一些新鮮血液，老舊陳腐，勉強搭架的梁國朝堂，注入了一絲來自江冬景的鮮活之氣。

「冬兒，我們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送給李大公子的禮物，人手，都準備好了。」

「先吃飯吧。」

李行川的婚禮，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局面，無人說的清楚，眾人所不知道的是，皇室，已經決心出席這場婚禮。

「大艾，沈家的人有什麼動作嗎？」

「還沒有，但是就暴露出來的力量看，沈氏的力量真是不可小覷，我們已經做了最大的估計，但現在看起來，他們還有更多的力量。」

「天字級別的殺手統統調回，明天，一定要把沈家的勢頭給摁回去。」

五人團坐在一起，晚飯還是宣筱煙在小廚房自己下廚做的小菜，孤零零的皇室，偌大的皇宮。

「對了，兩國的使團怎麼樣了？」

「還好，淵國使團氣度很好，就是楚國使團有些鬧騰，好在吳，逢兩位使者處置有方，沒有讓他們生出亂子來。」

「密切注意他們的動向，慕容家的這三個孩子，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等，不要讓他們借著這次使團來犯的機會，在我們這裡扔下釘子。」

「放心吧，姐姐，關於這個，我已經調派了一支看死他們的護衛軍隨同。」

「那你打算怎麼安置他們。」

看著朝氣飛揚的弟弟，江順詒心中說不出的寬慰，這個唯一的弟弟正在飛速的成長，再給他一些時間，梁國的希望就會到來。

「我已經把洛安的驛館打掃出來，並且重新布置了一番，到時候，一個住在西邊，一個住在東邊，館驛之內，一邊一半，兩邊相通，讓他們面對面，看看他們如何動作。」

「冬兒成長了，快吃飯吧。」

皇宮之外，洛安河上的酒樓非常熱鬧，東海沈氏和洛安世家的對壘已經近在眼前，馬上就是一處好戲，這些彙集過來看熱鬧的江湖客，他們的嘴是停不下來的，有的談論婚禮花銷，嫁妝中的奇珍異寶，有人在想已經住進李家的那些豪俠掌門，當然，最關心的，還是沈氏的動作，瀋海間剛剛入城一個時辰不到，洛安河上的酒家裡，已經開始揣測沈家的動向，尤其是，瀋海間的行為舉止。

洛安河四方亭酒家，便是這一晚上最先開始把盞話事的一處，一個不知名的黑漢子挑起了頭，便引出了議論。

「諸位，你們說，明天會不會打起來？」

「我看十有八九要動手，沈老家主只在剛出門時，在雲地漏了一手，以氣馭劍，以氣做劍的絕妙功夫，就淺淺的漏了一手，南江一行，再未動手，這麼多高手豪傑齊聚洛安，怎麼耐得住不過上幾招？」

有人發問，自然有好事者搭茬，這江湖武林之中，最不缺的就是閑雜碎嘴之人。

「話是這麼說，可這真要到人家婚禮上動刀動槍，那可是太掃面子了，他們兩方雖然爭鬥江湖的交易，生意上的利益，還不至於這般吧。」

又是一人出來，卻是一個青衣劍客，模樣年輕，身上背著一柄碧水劍，不想此言一出，便又是一個老成模樣的劍客接道，

「老弟，你當他兩邊是今日才結下冤讎么？」

「這卻不懂，煩老哥哥細說。」

「我等雖未親見，他們兩方暗地裡，不知起了多少回衝突，那東海沈家，霸去東海之地，自立一方，猶如王國一般，卻遠離中原，四大家多少年的傳承，江湖上都奉為尊主，暗裡不知道拚鬥多次，也不知折了多少高手進入，沈家來勢洶洶，怕是要了賬喲。」

江湖流言蜚語，大多便是這等拋開事實不談的鬼話，添油加醋，你一言我一語，再胡亂猜測一些，好比那街頭無聊閑人，不知帝王將相之事，卻要做那鳥盡弓藏的言論，編排前人，好似自己才是一國之君，一方之主一般。這人所說言語，半點沒有根據，可恰恰說道這些江湖閑人的心中去。你道他的好，我說他的壞，你言說這其中無事，我卻雲內中必有驚天陰謀隱情，凡此種種，彙集而來。

江湖，就是一個不講根據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