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風雨二
夜已深,單颺隨便取了些水洗臉倒頭便睡,幾乎是走了一天,雙腿已經酸軟的不成樣子,饒是熱鬧的洛安街市,現在也安靜了不少,子時已過,還有精力的人不多,城外倒是有些閑得慌的江湖客在比武切磋,連洛安河水便的秦樓楚館,大多人也鬧騰夠了,倒在燈紅酒綠,花天酒地之間。
「七公子,有密信來。」
「誰的?」
「給寒公子的。」
一隻信鴿在深夜落在了王宅之內,王淇取下傳信,居然是一封精巧的粉紅色信封,似乎是用某種顏料特製,給寒燈的信,怎麼會送到的王宅來,難道是沈氏已經探查到消息,發一封信來交鋒的?種種想法閃過,冷不丁直接低頭往前走,忽然腦袋上被一隻手頂住,抬頭一看,寒燈正笑盈盈的看著他。
「在想什麼?」
「有,有你的信,我沒見過,不知道是哪一家的信鴿。」
「我的信,拿來我看。」
王淇恭敬的遞上去,兩人就坐在欄杆邊上,接著走廊的燈火讀信。
「是沈家來的威脅信嗎。」
「你是不是被我說多了,有些草木皆兵。」
夜很深沉,李宅那邊,還有不小的動靜,諸位姊妹兄弟鬧了一通東方,王淇他們先鬧了一通,現在還沒有結束,難得放鬆一次,連帶著那些前輩帶來的弟子們也盡興了一回,因此子時已過,還未睡去。
好在他們兩個不引人注意,躲回了自己的宅邸討個清靜。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我給你們王家找了一個幫手,不過這個幫手願不願意罩你們,那就看你們家自己的本是了。」
寒燈少有說「罩」這樣的江湖渾語,不過看他的樣子,不似玩笑,王淇便順著話問了下去。
「什麼樣的幫手。」
「一個很強的幫手,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力量,比我還要強大。」
「武功?」
「是人脈。當然,武功也不弱於我。」
「我不信,這些天我見到的高手已經夠多了,好像在你的嘴裡,現在那邊住下的一大堆江湖前輩,都成了二流,我這樣的,三流都算不上了,自打你來,我感覺我的武力好像無形中被大大貶低了。」
「怎麼了,難道你覺得自己水平很高么。」
「這個,就算不怎麼樣,也不至於,,嗨呀,你看看,這三川門洛掌門,來鳳山蕭掌門,燕子湖石隱士,南江中原西北西南數十個家族,門派的家主和高手,這些人你都沒誇過兩句,除了入雲道長你還說他能察覺到你的內力,這沈家的那九老,看上去在這些人裡邊也都是前茅,可我眼見著你獨斗四人不落下風,和瀋海間雖未對壘,我覺的你也差不多,今天又來個神秘高手,好像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一下子拉大了,現在又來了一個武功不弱於你的高手,難道說,我們對江湖的了解,真的就那麼不足嗎。」
「怎麼,難道以為你對江湖的了解很夠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可這人外人,天外天,是在超越我的認知太多了。」
「不然,你們怎麼會因為沈氏到來,顯得這般局促呢。」
寒燈又是一句話說的王淇心中發涼,他也不是懷疑,這些都是親眼見,親耳聞,不會有假,可越是真實,他就感到現在王氏和洛安世家,是這般的羸弱。
「好吧,我承認,能告訴我,這個人什麼來頭嗎?」
「我貌似記得,
我和你提過這個人。」
遞上信紙,上邊是密密麻麻的小字,非常小的小楷,沒有落款,但信紙內側的花紋,分明是一根笛子。
「笛聲笛子凡,和你一樣,同為北域三劍之一。」
「沒錯,不過你們所了解的,也僅僅是他的這個名號,他身上能爆發的力量,能掀起的風波,一點也不會比你們洛安世家和沈氏要少。我除了武功能和他匹敵之外,這些東西可就很微末了。」
「有這麼厲害,是做什麼的。」
「這個我卻不能告訴你,也許以後他願意的話,自己會告訴你的。」
「那你賣什麼關子,光吊人胃口。」
「至少你知道的是一個好消息,而不是壞消息,明天的事情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爺爺,你,大哥,還有我,王家就我們四個人去,免得沈家殺一個回馬槍。」
「嗯,很妥當,你最近用你的力量留意一下洛安城裡的外來力量,順便提醒一下你爹和爺爺,馬上旭淵和朔楚的使團就要到了,他們來的,不光是使團吧。」
「是,我現在就去安排。」
「旭淵這邊,可以少放幾個人,尤其要注意朔楚,我來的日子不多,但我總有種隱隱的感覺,沈氏和朔楚之間,他們的行動似乎有一種隱隱的呼應。」
王淇前去安排,寒燈重新拿起這封信箋,看起來,這一次他們都值得為那個朋友幫一把,他們不是為國家馳騁的將士,但總是有那麼一些心思,至少不忍看他的失敗,也就算是,朋友之誼吧。
夜很深沉,鐘樓已經響過,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寒燈整個人靠在欄杆上,李宅的動靜聽著聽著便小了,今夜看來是睡不著了,他腦海里飛速的旋轉,冷不丁一滴雨點落在額頭上,涼絲絲的,夏日熱氣,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散去,雨滴來的很急,嘩啦啦的打在屋檐瓦礫,草木梢頭,雨水來得很急,刷刷刷,伴著很急的疾風,很有節奏的吹打一切。
王家的家丁速度很快,聽到下雨,很快出來一堆人將房屋外邊欄杆上的捲簾拉下來,擋住雨水飄進走廊上。
「也不知幸也不幸,新婚夜晚,雨急風驟。」
跳下欄杆,寒燈回了院子,隨便打了些水洗臉,盤坐在床上運功調息,把自己調節到最好的狀態,外放的內力涼颼颼的,王淇安排回來時,不敢打擾,倒是自己沖了個涼水澡回來鑽進被窩,寒燈涼絲絲的內力外放,整間屋子都變清涼,讓他難得睡了個好覺。
李宅這邊,眾人也終於結束一切,大多都回房歇息去了,剩下一些李家的僕人收拾東西,幾個家族的高層正在商討著什麼,坐到最後,家主李傳林的身邊,就剩下一個二兒子李默申還在屋中陪他,不由失笑,李家什麼時候,只剩下了這麼一點傳承,怪不得被沈氏欺上門來,難得有空閑,也不打算睡覺,父子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或許是這一夜,李傳林才發現,自己是該好好為李家歷練幾個得力的子輩。
「默申,你有心儀的女孩子嗎?」
「還沒有,怎麼了爹?」
「我忽然想,你大哥若是接了洛掌門的傳承,我們沈家的傳承,是不是該落到你的身上了。」
李默申並不意外,這件事情,王淇早已提醒過他,他不是沒想過這一件事。
「爹,我的能力,不夠。」
「是啊,無論武學還是管家,你還是太欠缺了。」
「不只是我,我們李氏全族,現在都很欠缺。」
李默申忽然正經起來,李傳林聽了這話,先是一怔,后是一驚,的確,他們李氏現在是差的太多了。
「唉,自從七年前你爺爺過世之後,咱們李家的老一輩高手就全都離開了,眼下,你們有挑不起擔子來,這次,能請動這些高人前來,多半還是他們兩家的功勞,咱們,現在真有些靠面子吃老本了。」
父子閑話,一夜雨打風吹。
幾個家族,各自準備高手不提,皇室這邊,暗部也在不斷調整布局,安排人手,三家援手卓家,那是同為洛安世家的面子。
皇室需要卓家,那是不可侵犯的上位者權威。剩下的一場,還需動手。
「楠子,今晚就不要消耗那麼多真氣了吧,我再熬兩天,不會有事的。」
「說什麼胡話,做好。」
江順詒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皇宮內,宣筱煙正在給江順詒的體內注入大股真氣,壓制舊傷毒素,穩定情況,這一坐,就是半夜。大股大股的真氣進入五臟六腑,讓江順詒終於恢復過來,沈氏要強行求取卓氏之女,不管從哪個因素來說,他們都決不能讓步,但江冬景很擔心,瀋海間的聲名遠播,如果真的動起手,消耗了大量真氣的宣筱煙要如何才能那些瀋海間,一邊是自己的親哥,一邊,是自己青梅竹馬的愛人。
他恨不得抽空自己的內力給哥哥穩定病情,長兄如父,長嫂如母,然而現在,他卻什麼也不能做,說一句掃興的話,他的內力現在根本不夠看,也就是宣筱煙這樣奇絕武功之人,能夠經得起隔三差五巨大的內力消耗。
呼!宣筱煙吐出一口濁氣,天邊已經漸漸發白,擦了擦江順詒額頭的汗水,扶著他躺下,宣筱煙取了些水擦擦臉,他們還要趁早出城,先行抵達卓家去做準備。
「走吧,冬兒,去接你的新娘子!」
幾匹快馬策馬而出,從洛安城北門絕塵而去,直奔城外的卓家。